“請諸位將各自武器放入兵池,離開時再自行取走。”侍者向越桑渝行禮後,恭敬地說。侍者身旁有個圓形池子,池中的水比尋常的水粘稠,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各式各樣兵器的倒影,想必是前麵進入浩渺宮的人放進去的。“從前浩渺宮並沒有這種規矩,給我個解釋。”越桑渝冷然道。“這是今天早晨剛下來的命令,在這之前進去的大人們也被收了武器,具體情況就不是小人可以知曉的了。”侍者語氣謙卑,卻不容拒絕。越桑渝沒有再問,隻是點了點頭,越家是六名侍從邊依次將武器放入兵池。輪到蕭既明的時候,越桑渝暗中拉住他的手腕,將靈力凝聚起來放在他手心,再把自己的滄溟放了進去。蕭既明會意,不動神色地借著越桑渝借給他的靈力隱藏了他的刀。越家在蒼茫之世時是海洋的主人,就算諸神之戰後失去了大部分權力,但隻要還在海上,任何神族都不能破解他們的靈術,所以藏一把刀完全綽綽有餘。幸好入港口之前蕭既明留了個心眼,提前將長刀隱了形態,不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將一把刀變沒,實在是太找死了。兩人都知道蕭既明那柄刀的來曆,雖然被鮫綃包裹,看起來隻是尋常兵器,可要是離了蕭既明的身,在這浩渺宮中不知道會出現什麼變故。果然,侍者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也沒有發現越桑渝身後那名看上去與越家格格不入的男子身上突然沒有了兵器的氣息,示意身後的士兵們讓開去路。然而他們還沒有進入浩渺宮,身後便響起了妙齡少女興奮又新奇的聲音。“好久不見呀越少主,你的那個進侍身上帶著不該帶的東西哦。”兩人同時回頭,隻見身後站著個身段玲瓏的清麗女子,衣袖中露出的手上爍家炎陽朱雀圖騰若隱若現。“霖鈴公主。”越桑渝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那女子是海神庶出的三女兒爍霖鈴,以越桑渝的身份沒有必要對她行禮。“哎呀哎呀,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冷冰冰的,沒勁兒。”爍霖鈴咯咯直笑,邁著輕巧的步子走過來,腰上的白銀鈴鐺隨著她的腳步響動:“剛剛我說你的近侍身上帶著不該帶的東西,你就一點都不吃驚?”“他身上帶著什麼東西,還請霖鈴公主明示。”越桑渝神色冷定,可離他最近的蕭既明發現了他身體的緊繃。爍霖鈴沒有馬上回答,走到蕭既明身前,像隻好奇的小動物一般在他胸前嗅了嗅,用老學究欣賞名畫的語氣說:“迷人又危險的氣息,還帶著讓人沉淪的霸道與驕傲,對女人而言都是致命的毒藥。越少主也招女孩子喜歡,可大多數隻是迷戀他的相貌。但你不一樣,誰要愛上了你這種人,可是要萬劫不複的。你帶著這些危險的東西進浩渺宮,我怎麼能放心呢?”蕭既明與越桑渝同時鬆了一口氣,蕭既明不自然地後退了一步,與爍霖鈴保持距離。知道是虛驚一場,越桑渝也不想過多與爍霖鈴糾纏。爍霖鈴號稱神界第一女智囊,其分析力與洞察力比越桑渝有過之而無不及,說得太多保不齊她會懷疑到蕭既明,於是對她說:“霖鈴公主,我先去安排好越家隨從以及祝壽事宜,暫時失陪了。”“越少主這樣躲著我,知道的說越少主性情冷淡,不願與人親近。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麼洪水猛獸,讓越少主見到就要逃走。”明明是撒嬌的語氣,從爍霖鈴嘴裡說出來,卻帶了幾分危險的意味,像是一隻鎖定了獵物的雌獸。“霖鈴公主多慮了,我的確是事務繁忙。公主若是對我的侍衛感興趣,等我們安定下來,歡迎隨時來越家所在的明月閣做客,我一定安排他陪著你。”越桑渝看了一眼蕭既明,不動聲色地把他賣了。“當然,到時候你想趕我都趕不走。”爍霖鈴笑道,眼神最後在蕭既明身上撫了一下,雀躍著離開了。然而蕭既明的目光卻停在一日之內,明裡暗裡陰他兩次的越桑渝身上,心裡盤算著一定要找個機會把吃的暗虧討回來。海神壽宴每五百年舉辦一次,為此海神爍瀚海在浩渺宮旁有建了一個足有浩渺宮五分之一大小的子宮,方便祝壽者居住。像越家這樣的大族,是不必與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家族在百川館居住的。越家有專屬的宮殿,便是明月閣。明月閣是由現任海神太子妃,也就是越桑渝的二姐督造的,在海神喜歡的大氣中加入了越家獨有的空靈精巧。整座明月閣,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一副出自名家之手的畫作。到了明月閣安頓好侍從後,越桑渝隻留了蕭既明在房中。等到所有人都離開,蕭既明也不再裝下去,大搖大擺地躺到越桑渝的床上,向他投去一個挑釁的笑。越桑渝一如既往地沒理他,坐在椅子上開始查看這次獻給海神的壽禮禮單。“今天我睡哪?”蕭既明打了個嗬欠,又恢複了那副慵懶霸道的樣子。“隔壁。”越桑渝頭都沒抬。“那個看起來不太正常的霖鈴公主不會半夜來找我麻煩吧。”蕭既明露出一抹壞笑。“以你們兩個的靈力差距,她無論如何也不是你的對手,而且你對她的吸引力還不如她研究的那些遠古咒文和奇怪的實驗,不必自作多情了。”越桑渝淡然道。“你這麼了解她?”蕭既明挑眉。“我認識她的時間比認識你還長,不太可能連這個都不了解。”越桑渝確定禮單無誤後,走到床前想將他拖下來。不料蕭既明一把拉住他的手,沉聲問:“你身體為何這麼冷?”“是你體溫太高了。”越桑渝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來。然而蕭既明並不打算放手:“不對,這不是你該有的溫度。你壓製不住風曼珠的毒了嗎?”“續魂丹已經壓住了大半毒性,其餘我自己可以應付。”越桑渝解釋道:“毒性已入血脈,你要我像沒中毒之前一樣是不可能的。但我現在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適,你大可放心。”“我可不是擔心你。我怕你突然死了,我在這浩渺宮裡會有很多不方便。”蕭既明終於放開了越桑渝。“就算你死一千次,我都會活得好好的。”聽他這麼說,越桑渝本就沒什麼溫度的臉瞬間更冷了幾分。蕭既明翻身下床,站在床邊看著眼中如結寒冰的越桑渝,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少年一般壞笑:“越少主生氣了?”越桑渝平靜地說:“我隻是有點累了,你走吧。”“那你好好休息,有事來隔壁叫我,我可不想明天來給你收屍,多麻煩啊。”蕭既明拍拍越桑渝的肩。“托蕭城主的福,我暫時還死不了。”越桑渝轉過身去。“真生氣了?”蕭既明有點不理解:“會生氣不是挺好的嗎,何必這麼壓抑自己的情緒?當心哪天憋出病來。”越桑渝沒有說話。蕭既明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沉聲對越桑渝說:“我給你道歉。”越桑渝沒有想到高傲如蕭既明也會道歉,歎了口氣,轉身衝蕭既明搖了搖頭,表示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回去吧,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來找我。”越桑渝將蕭既明送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