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直站在趙姨娘身後的劉媽眼睛一轉,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三角眼裡掠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她連忙上前,滿嘴噴著唾沫星子說:“姨娘,彆信她的鬼話!老爺的印章連您都不知道放在哪裡,她一個洗夜壺的又怎麼可能知道呢?”看著她那一臉諂媚的模樣,南辰逸覺得她倒比自己更像條狗。當然,除了沒有尾巴。聽了這話,趙姨娘目光微微一動,眼底劃過一抹懷疑的神色。如果林姨娘說知道這秘密不足為奇,畢竟她才是後宅中最受寵愛的那個。而眼前這個早已被徹底遺忘的蘇姨娘,她又怎麼可能會知道?“不信就算了。”蘇映雪冷笑一聲,一臉鄙夷。南辰逸抬起狗眼,向趙姨娘看去。蘇映雪越是鄙夷,她就越是相信。隻見她那畫的極為精致的眉毛微微一皺,貪婪在那張絕美的臉龐上還是占據了上風。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雜草堆中的蘇映雪,黑白分明的鳳眼裡閃爍著宛若銀針般密密麻麻的犀利寒光。“無所謂。“趙姨娘臉上的笑容越發的陰冷,每個字都散發著濃濃的寒意,”若真找不到印章,再處置那小畜生也不遲。“如今後宅是她的天下,連原夫人她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區區一個無寵的蘇姨娘了。蘇映雪眉毛一挑,清澈的眼底劃過一抹輕蔑的神色:“如果僅僅用團子便能換到印章,那這筆買賣我肯定吃虧了。南家是做生意的,身為南家的姨娘,我若做這種賠本生意,貌似也太給南家丟人了!“南辰逸小小的心臟一沉。莫非,這小丫頭還惦記著離開?不,這絕對不可以!這段時間,它早已習慣了她的溫柔,她的庇護,它又怎麼可以輕易放她走?想到這裡,南辰逸黑漆漆的小眼睛一轉,便立刻用頭使勁蹭著她那洗夜壺的手。“彆離開。”它奶聲奶氣地低吠著,“要離開的話,也得等老爺回來。這個時候走,萬一這女人容不下你,給你按個私奔的罪名,那可是要浸豬籠的!”雖然親眼見識過趙姨娘的殘忍,但它心底還是不相信她真的會殺人。如此一說,不過是為了嚇唬一下那個一心想要逃跑的小丫頭罷了。果然,蘇映雪聽後,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地將它抱緊。“那你還有什麼條件?”趙姨娘笑容格外嫵媚,冰冷的寒意卻不經意間從眼底流出。她,就像地獄中怒放的曼珠沙華,美豔中夾雜著些許邪惡的氣息。蘇映雪盤算了一會兒,笑道:“很簡單,我要回存菊院,份例和其他姨娘一樣,團子我也要抱回去。以後若有人再刁難我,還望趙姐姐能夠替我擺平!”聽了這話,南辰逸滿意地點點頭。如此一來,自己也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不必整天提心吊膽被人涮火鍋了。趙姨娘沒有絲毫猶豫,冷笑著說:“沒問題。那麼蘇妹妹,麻煩請帶路!”帶路?蘇映雪臉一白。她連印章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怎麼帶路?低下頭,看著懷中那軟軟糯糯的一團,心裡七上八下的。她咬著牙,將嘴唇湊在它耳畔,壓低了聲音:“團子,你不會坑我吧?萬一真找不到什麼印章,我們倆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南辰逸翻了個狗眼,並沒有理她,隻是從懷中掙脫,屁顛屁顛地向門外跑去。無奈之下,蘇映雪隻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於是,一行人在一條狗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在後宅中前行。自從變成狗之後,南辰逸還從未如此大搖大擺地在南家行走過。就在前不久,它還覺得宅子似乎小了些,還在考慮是否要再擴建一番。可現在對於這條不過成年男子手掌般大的小雜毛狗來說,卻無異於浩瀚星空般一望無垠。它拚命地倒飭著四條小短腿,口中那柔嫩的狗舌頭也累的伸了出來,身體後麵那條小小的狗尾巴更是搖的極為歡暢。自由,原來是件如此美好的事!竹林掩映中,幾間小小的房屋在碧綠叢中若隱若現。一縷微風吹過,隻覺得鳳尾森森,龍吟細細,無數修長碧綠的竹葉宛若舞女的纖腰般隨風搖擺。穿過曲折遊廊,踏著那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一座極為清幽雅致的房舍映入眼簾。這裡,便是南辰逸的小書房。閒暇時,它最喜歡在這裡和林玉柔品茗下棋,賞月吟詩。而如今,卻再也沒那種閒情逸致了。經過長途跋涉,累的氣喘籲籲的南辰逸在跨過那高高的門檻時,直接摔倒在地,宛若一團小毛球般向前滾去。“團子!”蘇映雪見狀,連忙上前將它抱了起來,一臉心疼地說:“走了這麼遠的路,一定累壞了吧?“偎依在她那溫暖的懷抱中,南辰逸隻是“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氣,連叫一聲的力氣都沒有了。累,真的好累,打死它都不會再擴建宅院了!趙姨娘扶著劉媽的手,扭著豐腴的小蠻腰跨過那矮矮的門檻,陰冷的目光快速地從書房所有東西掠過。這裡布置的極為雅致,沒有金玉裝飾,不見半分奢華,卻彆有一番風韻。趙姨娘目光一冷,每個字都夾雜著濃濃的冰渣:“蘇妹妹,你說印章就在這兒?”“我就說她在撒謊嘛!”劉媽瞪著那雙宛若細蔑劃成的小眼睛,在一邊附和著,“這裡我已奉您的命令搜過三次了,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印章!”南辰逸瞳孔驟然一緊。如果有人細看的話,一定會發現它那雙小小的眼睛裡閃爍著的那陰冷噬血的寒光。原以為,這趙姨娘是個可以相信的女人。想不到,卻有著狼子野心,竟然暗中命人搜尋過自己的印章!這個家若再讓她管下去,恐怕遲早要散了。趙姨娘臉一沉,用眼角的餘光瞟了蘇映雪一眼,冷冷地說:“老爺在安國寺清修,托人回來取印章,我尋了半天也沒尋到,正好麻煩妹妹了。“這謊言並不高明,但南辰逸卻無法拆穿。雖然明知道印章落到她手裡有危險,但此時自己己無路可選。一切,隻能等自己恢複人身後再做處置。不過區區一個管家的女兒,它還實在沒放在眼裡。打定主意,它這才汪汪地衝蘇映雪叫了幾聲。蘇映雪聽了,向雕花窗戶旁邊的牆壁上看去,一幅仕女圖靜靜地懸在那裡。畫中的美人兒栩栩如生,手持輕羅小扇,正含羞帶笑地立於明月之下,身上的絲帶隨風飛舞,宛若嫦娥誤墜凡塵。一看到那副仕女圖,南辰逸小小的狗眼就閃閃發光。那,是它親手替玉柔畫的肖像!每一筆,都飽含對她濃濃的愛意。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蘇映雪的手向仕女圖伸去時,心臟突然隱隱作痛。打死都不會承認,它在怕,怕她見到自己對玉柔的一片深情後會傷心。其實,南辰逸真的想多了!蘇映雪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將畫掀開,牆壁上一個微微凹進去的小圓孔映入眼簾。趙姨娘眼睛一紅,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眼底散發出兩道駭人的寒光,連聲催促道:“快點,老爺還在等著用呢!”南辰逸死死地盯了她一眼,暗恨自己的有眼無珠,當初怎麼就沒看出這女人存心不良呢。無奈之下,蘇映雪隻能按照南辰逸的意思,用手指輕輕摁了一下那個小圓孔。冰冷牆壁徐徐打開,一個小小的暗格赫然出現在麵前。暗格內,一隻大紅的錦盒靜靜地躺在那裡。趙姨娘目光一緊,一把將蘇映雪推到一側,伸手將暗格中的一個錦盒取出。顫抖的手,輕輕打開那華美的錦盒,一枚通體潔白如玉的印章在陽光下閃爍著美麗的光芒。“是它,是它!”趙姨娘眼睛裡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連聲尖叫道, “想不到,它居然藏在這裡!”看著她那副醜惡的嘴臉,南辰逸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小小的狗蹄湧起,迅速在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心,真的好冷!它的枕邊人,怎麼一個比一個更加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