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南辰逸那疑惑的神情,蘇映雪不禁冷笑一聲,伸手摸著它那毛茸茸的小腦袋。對於她這個舉動,它非常反感。隻不過如今狗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既然現在一草一木全得指望著這個不成體統的蘇姨娘,也隻能勉強咽下胸口這口惡氣。“團子,你也彆難過。總有一天,姐姐會帶你離開這裡的。到時候,姐姐會天天給你狗糧吃,不用再看這裡這群勢利小人的臉色了。“蘇映雪微微抬起頭,漆黑的眸子裡閃爍著比星星還要璀璨的光芒,隱隱充滿了某種向往的神色。離開?南辰逸聽了,那顆小小的心臟不由的一緊。不,打死它也不會離開南家的!這裡有它的產業,它的親人,它的一切!要離開,還是她自己一人離開吧,反正它是沒打算奉陪到底。蘇映雪撫摸著南辰逸那毛茸茸的腦袋,笑容格外燦爛:“好了,既然不噓噓,那你就快點睡。睡著了,就感覺不到餓了。“睡著了就感覺不到餓了,這是什麼鬼理論?南辰逸一聽,氣的直接咬住了她的手,恨不能直接把她拖到廚房,立刻讓廚娘們給開小灶。由於是小奶狗,它的牙齒像米粒一般,並不鋒利。咬上去,並不疼,反而有些癢癢的。蘇映雪並不知道此時南辰逸到底有多恨她,反而以為在和她玩,不由的笑了起來。“好啦,彆淘氣了!“她被咬的有些癢,連忙縮回了手,笑道,”團子乖,快點睡。天亮了,姐姐給你弄好吃的!“她一邊說著,一邊緩緩低下頭,柔嫩的嘴唇輕輕地覆在了它那毛茸茸的額頭上。這一吻,讓南辰逸不由的渾身一僵。娶她進門也有好幾年了,它連她一根手指都沒有碰過。不是沒機會,而是因為不屑,畢竟當年這丫頭長的實在是不堪入目。隻不過剛才這一吻似乎有些特彆,宛若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水,泛起微微漣漪。一夜未眠。“死丫頭,還不送飯!”南辰逸可憐兮兮地趴在破籃子裡,聾拉著耳朵,有氣無力地罵道。那蘇姨娘明明天不亮就出去了,可如今早已經日上三杆了,她還沒回來。正準備將那死丫頭的祖宗十八代詛咒無數遍,隻聽“吱呀”一聲,半舊的木門徐徐打開,一縷飯香飄了進來。“有飯!”南辰逸立刻抬起了頭,黑色的鼻翼用力抽了抽,圓溜溜的狗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它急需要點飯菜來祭一下五臟廟。蘇映雪端著碗粥放到桌上,這才將它從籃子裡抱了出來,輕輕拍了拍它的小腦門。這個動作,讓它極為不爽。“吃吧。”她打了個嗬欠,一臉疲憊地說,“看你昨天晚上沒尿床的份上,姐姐特意給你盛了碗香噴噴的小米粥!”看著那碗黃燦燦的小米粥,南辰逸立刻抬起頭,一臉不悅地汪汪叫道:“隻有粥?連碟小菜都沒有?”喝粥又怎麼可以沒有配菜?以前它喝粥,至少配上四碟小菜。什麼茄鯗、雞髓筍,配著小菜喝粥才有滋味。一聽這話,蘇映雪不禁笑的前俯後仰,差點沒摔到地上。“團子,你真是太可愛了!”她幾乎笑岔了氣,眼淚都流了出來,“這派頭,簡直跟主子似的!一條狗喝粥還要小菜,你真是人才……額,不對,狗才!你這隻小狗不識貨,這碗粥是用貢米熬的,是廚房花了一個時辰給李姨娘熬的呢。可是芭蕉院來拿飯的小丫頭說,李姨娘突然不想喝小米粥了,想吃銀絲麵。我倒夜壺時路過廚房,趁機留了一碗,這才便宜了你呢。”李姨娘還有心情吃銀絲麵,看來自己失蹤的消息已經被封鎖了。率先發現自己不見的,肯定是吉祥那賤人。正室原夫人體弱多病,一直吃齋念佛,後院便由蘭漪院的趙姨娘打理。發現自己不見,吉祥必定向趙姨娘稟報。看來,它沒看錯人,姓趙那女人果然有一套,臨危不懼,處事不驚。這趙姨娘是趙管家的獨女,此時想必趙管家也得到了消息。他是南家的老人了,有他在,相信暫時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南辰逸滿意地點點頭。隻要趙姨娘能拖上一段時間,它想辦法恢複了人身,那麼一切事情便迎刃而解了。不過,這個姓蘇的壞丫頭為什麼要去倒夜壺?自己一夜未眠,明明記得她並沒有“噓噓”啊。“快吃啊,難道真的要替你來盤小菜?”蘇映雪坐在半舊的桌子旁,眸子如天上的星星般璀璨奪目,“湊合點吧!這裡的人,上上下下一雙勢利眼,連姐姐素日裡的鹹菜都給苛扣了呢,又上哪兒弄給你呢?”什麼?居然會有這種事情?南辰逸聽了,驚愕地瞪大了那雙圓溜溜的狗眼。自己一直以寬仁治家,想不到連姨娘的基本份例都被人苛扣!趙姨娘也太粗心了。看來,得讓玉柔幫忙協理家務了。以前不是沒有想過讓林玉柔掌管後院,但她身子弱,況且又是再嫁之身,難以服眾。“有什麼好奇怪的?”蘇映雪手托著臉,嫣然一笑,“人類的世界,你不會懂的。快吃吧,一會兒我還得去洗夜壺呢!”南辰逸一聽,驚的那雙狗眼差點直接掉到粥碗裡。自己的姨娘,居然要去洗夜壺?趙姨娘她到底在搞些什麼鬼?猛然間想起,洗夜壺的院子,就在芭蕉院後麵。芭蕉院是李姨娘的院子。這李氏以前是它的通房丫頭,性情溫順,後來有了身孕,便扶了姨娘。玉柔和李氏關係最好,經常到這裡小坐,說不定在那兒會遇到她。至於去玉柔那裡,似乎有些困難。以自己現在這副小身子骨兒,連走路都困難,更彆提跑到極遠的墨荷院了。想到這兒,它顧不得形象,迅速低下頭,直接將嘴伸到碗裡,卻嗆得眼淚直流,重重地咳嗽了起來。“慢著點兒!”蘇映雪笑著替它拍著後背,“彆的小狗吃飯都是慢慢地吃,你倒好,恨不能一頭鑽進碗裡!”南辰逸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卻萬般無奈,隻能像一隻真正的狗那樣,伸著腥紅的舌頭,笨拙地吃著。“我要出去曬太陽!”喝了半碗,覺得肚子已經飽了,它便用頭蹭著她的手,撒嬌似地說。風水輪流轉。昔日,都是後院的那些女人們千方百計的討好它。而如今,卻淪落到不得不看一蘇姨娘臉色的地步了,想想就覺得悲哀。蘇映雪想了想,便將它抱起放在籃子裡:“好吧。多曬曬太陽,有助於補鈣!不過說好了,你可得乖乖地呆著。萬一被人抓去燉湯,我可救不了你!”雖然極討厭這隻破籃子,但有她提著,總比自己走路舒服許多,南辰逸隻能勉強忍下這口氣。到了後院,隻見地上已經堆滿了各式恭桶和夜壺,悶熱的空氣中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刺鼻氣味。蘇映雪提著籃子,將南辰逸放在牆角一棵梨樹下。“團子乖!”她摸了摸它的腦門,在籃子裡放上一根骨頭,一臉憐愛地說,“沒事磨磨牙,姐姐乾活了,聽到了沒有?”看著那根骨頭,南辰逸覺得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一口咬住了眼前那隻柔嫩的小手。奶狗細小的牙齒,對人根本沒任何殺傷力,弄的她癢癢的,不禁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好啦,不玩了!”蘇映雪摸著南辰逸的腦袋,笑盈盈地說,“我忙去了,有時間再陪你啊!”隻見她迅速戴上口罩和手套,全副武裝,去和那堆散發著惡臭味的夜壺搏鬥去了。看著她那忙碌的背影,南辰逸突然覺得心裡酸酸的。自己的蘇姨娘,怎麼會淪落到這般田地?趙姨娘,她也太過分了!心底酸澀的感覺隻是一掠而過,它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大不了等恢複了人身,把她從梨香院中解救出來便是。趁蘇映雪不備,南辰逸悄悄從後門溜出了梨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