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應該是一些剛下班的農民工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言語中還會有一些粗魯的談話內容。鬱南星聽得有點不好意思，她有點後悔帶他來這兒了。“女孩子，這種地方一個人不要來，不安全，知不知道？”褚懷辰眼睛撇到她通紅的耳根，憋著笑意一本正經嚴肅地說道。“嗯。”鬱南星點點頭。“吃飽了？”褚懷辰看她後麵根本沒有動筷子，大概這樣的環境下，她也吃不下去吧。他起身，示意她可以走了，他還不知道今晚為什麼她突然把他帶到這種地方來吃飯，無非就是想旁敲側擊地告訴他，她和他之間的差異。真是個聰明的女孩，不過，他可是越來越想把她身上那層疏離的麵紗給揭開了。離開小飯館的鬱南星一句話也沒有說，隻安靜地坐在車上。“明天，換我請你。”褚懷辰在她下車的時候突然開口。“我們已經兩清了。”鬱南星轉過來，盯著他一字一句慢慢說道。“沒有。”褚懷辰伸手，幫她把解了一半的安全帶解開，然後手停在了她的耳根：“今晚你的耳朵紅了一整晚，南星，你說這是為什麼？”又是尷尬地落荒而逃。南星，你說這是為什麼？南星，你說這是為什麼？鬱南星在床上滾來滾去，她在心裡怒吼：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為什麼今晚耳朵會這麼紅，你問我乾嗎？這會兒她在心裡宛若有一千隻草泥馬在翻滾，隻不過剛才他問她的時候，她完全是卡機狀態。在褚懷辰問完這句曖昧的話後，鬱南星第一反應就是“啪”的一巴掌揮過去，把他手給推開，然後利落地打開車門逃離事發現場。鬱南星煩悶地坐起來，正好這時候手機亮了一下，不知道是誰的微信來了，她打開手機，就看見那個讓她心煩意亂的名字。褚學長：謝謝你的晚餐。鬱南星把手機扔在了一旁，賭氣不想回他信息，但教養告訴她不可以，就算她打算和這個人老死不相往來但彆人和她道謝，她起碼的回複應該做到。她深呼吸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打著：不客氣，褚學長！深夜的北京城，堆滿雪的屋簷下，褚懷辰穿著一件薄開衫，就那樣站在露台上，手上是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他看著安靜躺在手機裡的信息，勾了勾嘴角，然後回了一句：“晚安”。晚安，My Pretty Girl！鬱南星洗漱好才看到那條信息，她正在考慮要不要回一條過去的時候，就接到了鬱母的電話。“媽媽。”“南星啊，你什麼時候回來，馬上都要過年了。”鬱母在電話那頭問道，語氣裡帶著一絲愧疚。女兒太懂事了，讓她這個做母親的覺得很歉疚，她本應當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地過完這幾年大學生活，但是鬱南星自從讀大學後就沒向她要過錢，有什麼事都自己扛著。“馬上就回來了，媽媽。”鬱南星語氣輕快，不想讓母親聽出一絲不開心。不過，回家！鬱南星突然想到了褚懷辰，或許，是該回家了。“快點回家吧，媽媽都好久沒見你了，我想見見我的寶貝女兒了！”鬱母歎氣說。“知道啦，我也想你了。”掛了電話，再去看先前的微信，鬱南星也沒有再回信息的念頭，索性關機睡覺。第二天鬱南星一早就醒了，雪也停了，一切都很完美，她收拾好東西就準備出門，但沒想到，她竟然在小區門口看到了褚懷辰。今天他穿得很隨意，沒有前幾次那麼正式地穿西裝打領帶，隻是穿了一件大衣和簡單的休閒褲。“走吧，我們先去吃早飯。”褚懷辰走過來幫她拉開車門，自然地說道。“學長，我以為你知道的。”鬱南星抬起頭幽幽地說。“我知道什麼？”褚懷辰反問。現在還很早，剛下過雪的早晨格外冷冽，說出來的話都帶著白氣，鬱南星往手心嗬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學長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傻，隻是我們之間還沒有那麼熟，而且，”鬱南星頓了頓，她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著他，“而且，我不想和你那麼熟。”聲音輕柔，但說出來的話卻像帶刺一般那樣紮人。褚懷辰就看她緊張地咬著嘴唇，手不安分地絞著衣角，此刻的她倔強驕傲，敏感脆弱。先前他錯了，這個女孩根本就不是玫瑰，玫瑰會傷人，但她不會，她說的每一句話隻會讓他更想憐惜她，她應該是一株薔薇，一株在雨裡的薔薇，脆弱而又高傲。“南星，不要急著拒絕我，畢竟我們剛認識不是嗎？”褚懷辰把車門打開，紳士地彎了彎腰，示意她先上車。“你太厲害了，所以你不要靠近我。”鬱南星低著頭說道。她已經沒有勇氣抬頭了，她在害怕，這個男人，她怎麼有勇氣說出“拒絕”兩個字？所以她說出“不要靠近她”這樣的話，她怕他再靠近一點點的話，她就拒絕不了他了，就像是一株罌粟，盛開在高嶺的罌粟花，可遠觀，可仰慕，唯獨不可褻玩。“其實，學長你隻是太無聊了，所以會對我產生興趣，你和你的那些朋友多玩玩，這樣就不會把心思放在我這裡了。”看，這才是她，冷靜自持，理性地剖析著事實，而不是被風花雪月迷昏了頭腦。“無聊？鬱南星，你覺得你自己是不是很聰明很理智？”褚懷辰冷笑。他生氣了，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起來，鬱南星抬起頭宛然一笑：“謝謝學長的誇獎。”過了好一會，褚懷辰開口：“那天在酒店見到你彈鋼琴，我很意外，也很開心，我想著，既然我們因為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見，既然我第一眼就對你產生了興趣，我們為什麼不交個朋友呢？”“事實上，我不想和你交朋友。”鬱南星看著他柔聲說。“你可真殘忍。”褚懷辰幫她係好安全帶，湊過去的時候，他還聞到了一絲香氣，迷人極了，是他想象中的味道，她身上的味道。“其實很多事都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重要，不是嗎？”鬱南星低頭看著他的手，她把手伸出來，遠遠地覆在上方，從上麵看過去，就像是兩隻相互纏繞的雙手，但是，誰又知道他們真實的距離是那麼遙遠呢？“我隻是個需要打工賺取生活費的大學生，而學長你，一頓飯就可以吃掉我一個月生活費。”鬱南星低頭安靜地說。褚懷辰笑了笑，看著她說：“也對，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我還沒有你想的那麼深情。”褚懷辰把手抽出來，拿紙巾擦了擦。他平靜地開著車，送她到了寫字樓，停車的時候他一動沒動，鬱南星自覺地解開安全帶，然後和他道謝。“不用謝，舉手之勞。”褚懷辰沉聲說道，再沒有平日裡的溫存嬉笑。這才是真正的他——冷漠疏離，這樣的人不是她可以占有的，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從前種種，不過是昨夜星辰昨夜風，她今早抽身，留得滿地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