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城西公安分局。離警局大門口五十米左右有棵樹,枝乾巨大,枝繁葉茂。午後的陽光著實灼熱,即便水泥板被一輛又輛車碾過,依然會見到翻滾的隱形熱浪。而地上的人,隻要輕輕動一下,都會淚流夾背的樣子。幸好有門口前一個棵大樹,枝繁葉茂,擋住了灼熱的太陽光。因為有樹蔭蔽護,使得樹蔭以外的地方都是熱浪滾滾,唯獨樹蔭下是一片涼意颼颼。可謂大樹下好乘涼啊。靠近地底下的樹乾被用水泥圍起來,做成可坐人的水泥凳子。這會,宋曉波就蹲在樹圃邊上,後腳掌踩著石泥築起的樹圃牆,前腳尖微微彎曲向下。絲毫不怕往下摔的樣子。他們是出來吸煙的。警局裡不允許吸煙,老煙杆之一的宋曉波趁著上頭開會,跑出來偷偷吸的。當然,他還拉著陸筧一起。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陸筧有五年煙齡,吸煙時間比宋曉波短,但是吸煙最猛。宋曉波跟在他在一起時,即便陸筧不當他麵吸煙他都能聞出來那一大股煙味。次次都嗆到他。“哥,那案子就這麼擱著了?”問完,宋曉波給了陸筧一支煙,陸筧沒接。他自己便直接塞進嘴裡,打火機輕輕唰一聲,嘴裡叼的那隻煙屁股頓時燃了。他拇指輕捏著煙身,臉頰一陷狠狠地吸了口。幾秒後,呼出一口氣,頓時煙霧繚繞。前一個星期有一起入室搶劫案,因作案手法原因,導致他們調查了四天依舊顆粒無收。罪犯至今沒抓到。當然這不是他們業務能力不行,而是罪犯太狡猾了。其次,西四巷處於居民區,人員複雜,調查起來也不方便。其三,居民區監控不到位。整個居民區裡除了小賣部有攝像頭,其餘居民樓都沒有。況且,居民區的基礎設施不完善,有些角角落落天黑後更是黑不溜秋的,完全看不到人。這些情況對警局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不過幸好,當事人沒有受傷。據當事人所言,他當時嚇得躲進房間裡反鎖門,不讓入室搶劫的人進來。也就是說,當時沒有人看到罪犯嫌疑人的臉,也不知道罪犯長怎樣。因為這樣,所以這個案子很難破。但反過來想一想,是誰有才有能力進行搶劫又能完美躲過監控呢。陸筧挑眉,似乎有些調查思路了。“陸哥,你說會不會是小賣部的老板啊?”宋曉波不斷地推倒線索,利用排除法,推斷居民區能入室搶劫的人群。早在先前,他們肯定並確定這場入室搶劫案一定是居民區裡的人乾的。因為當晚居民區外的監控沒看到一個人在淩晨出來的,並且心安理得的藏了一晚上,所以可以推斷犯罪人一定是居民區裡的人。至於不懷疑那些早上出來上班的人,也是有原因的。因為被入室搶劫的當事人說,他不僅丟錢財,還丟兩米長,直徑五厘米的花梨木。兩米長直徑五厘米的梨花木,那麼大的目標如果一出現,必定會引人注目。所以這是不懷疑早上出門上班的人的原因。當然,不排除犯罪嫌疑人想躲過風口浪尖,才把目標轉移出去。這是案情的糾結點,也是案情陷入僵局的轉折點。沒有多餘線索,陸筧他們隻能乾等著。熱浪還在翻滾,人也更躁動了。陸筧一陷入案情僵局,就很容易暴躁,而能讓他解決暴躁的方法,便是吸煙。手指不自覺地向著口袋摸了摸,隨即掏出煙盒,輕拍出煙支。本來看到宋曉波吸煙了,心就癢癢的了。此時更是理所當然的模樣。陸筧抽煙最猛是兩年前起。這兩年,隨著景城高速發展,不斷增加的人口,各種各樣的案情也不斷出現。簡單點的案情兩三天就破,難點的要好幾個月甚至一兩年。加上兩年前,景城開始嚴厲打擊犯罪行為,與日俱增的工作量不得不需要吸煙來提神。他身為隊長,有些事情需要比隊員想的更多更全,以至於吸煙這個習慣越來越得心應手,甚至可以說煙不離手。身旁車輛一輛接著一輛,惹得陸筧心緒不寧,臉色更臭了。宋曉波一轉頭看到,都不敢再多說一句話,靜靜地吸著自己的煙。可是蹲久了腳部發麻,宋曉波忍不住的一屁股啪的一聲坐在樹圃上,雙眼直視著警局大門口。咦,有個白茸茸的東西趴在警局大門口旁!他定眼一看,那不是一隻狗麼?還是一隻白色金毛。白色品種的金毛。宋曉波忽的激動跳了起來,手指尖夾著點炮煙卷,激動指著門口蹲著的金毛,“怎麼會有隻狗?”他在轉頭看著臭臉的陸筧,滿眼欣喜。陸筧知道宋曉波很想養一隻狗的,可是宋媽媽拒絕了。他無數次與宋媽媽談判,也被宋媽媽無數次否決了。對此,他已經在警局裡哀嚎了許多次了,陸筧也早已見怪不怪了。而此刻,見他如此歡喜,陸筧臭臉頓時被治好,笑著看他作妖。陸筧手肘搭樹乾上,一手夾著煙卷。視線落回門口,看著吐出頭的金毛,不由得笑:“這二哈挺逗的!”陸筧對狗的品種不太清楚,隻覺得會吐舌的狗都是二哈。可是宋曉波不是。警局大門口那隻金毛看著像是從國外帶回來養的,毛色純白得亮眼。雖然看著傻乎乎的,但是是蠢萌蠢萌的美。宋曉波聽到陸筧說是二哈,心裡頓時十分鄙夷他。什麼年代的人啊,是條狗狗就是二哈的?他一臉嫌棄地看陸筧一眼,語氣不輕不重地糾正:“陸哥,那是隻金毛!”陸筧:“……”怪他不懂咯?挑眉,回他:“你見過,金毛活成二哈樣兒?”宋曉波被震懾到了,看他又看看門口的金毛。金毛蹲在門口前,盯著來來往往的同事吐舌頭,那滑稽模樣有點慘不忍睹……嗯,那隻金毛越看越像二哈。宋曉波一副躍躍欲試想要去逗金毛,但被陸筧一個斜睨,他頓時安靜下來,不再輕舉妄動了。陸筧心裡忍笑,皮肉不笑的樣子。他跟著宋曉波盯著大門口邊上趴著的金毛。金毛很安靜地趴著,偶爾他們同事路過時,會吐一吐舌頭,亦或從地上站起來要跟人進局裡,但是門口保安不讓進,它便可憐巴巴地垂頭哀嚎一聲,仿佛被丟棄了的孩子。宋曉波於心不忍,轉頭怒瞪陸筧,“哥,你故意的吧?”陸筧玩味地看他,眼神全是“你個大頭鬼我在玩你的”樣子。宋曉波氣得跳腳,呲牙裂嘴的想大爆粗口話,可是他眼前這人是他隊長啊,一不小心會給他穿小鞋的狠男人。想當初那個五公裡,他至今沒忘記呢。一口氣提起來又被陸筧一個“你試試”的眼神嚇回去了。有心沒膽,或許說的就是宋曉波這人。看著他一副吃癟,陸筧了然於心,卻裝作他不是故意的樣子。忍了忍胸口裡的氣,宋曉波氣得差點抬手指著陸筧說:陸筧啊陸筧,你丫的玩我呢!可是,他最後隻跺了下腳,憤怒地轉身向大門口走去。與其和陸筧待在一起,還不如和一隻狗玩呢。宋曉波十分憤怒的在心裡罵人。而身為當事人的陸筧,卻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仙模樣。宋曉波是他搭檔,兩人在工作上很默契,但是在私底下,陸筧的嘴可比宋曉波毒得多了。其實陸筧也不是欺負宋曉波,隻是兄弟之間的相互打鬨玩樂,並非真心排擠。而且宋曉波為人大氣玩得開,自然也知道陸筧非真心懟他。一場兄弟情,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因一兩句話玩笑話而分裂呢。陸筧看著那個挺直的背影,忽而抬手深深吸了口煙,臉頰一鬆,煙霧如同一堵牆,隔離了他的視線,什麼也看不清。“陸哥,你快來看。”已站在警局大門口的宋曉波,一臉笑意的衝陸筧招手,“這隻金毛真的有點像二哈!”陸筧扶額:“……”金毛的鼻子狠狠的皺了下,像是有靈性似的,咧嘴衝著宋曉波嗷嗚了聲,嚇得宋曉波後退一步。金毛認為他被嚇到了,為他不敢再靠近自己而沾沾自喜時,宋曉波依舊蹲下來,伸手晃了晃,說:“我叫宋曉波,你叫什麼?”金毛一臉十分生無可戀:“……”敢情要跟他對話?金毛鬱悶。而剛走到宋曉波身旁的陸筧,一聽人狗企圖對話的行為,頓時噗嗤了笑了。他真的拿宋曉波這個男人沒辦法了。可金毛此刻隻想對宋曉波說“你這個傻逼”五個字,但奈何自己不會說話,隻能生無可戀的看著他。但它若會說話,眼前這個傻逼一定會被它罵慘的。被人狗心裡罵了多好遍的宋曉波,依舊笑嘻嘻的跟金毛自言自語:“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呢?”“你家主人呢?你住哪裡呢?你餓不餓?需要我找吃給你嗎……”如同話癆似的,一堆疑問句從宋曉波嘴裡吐出來。見此,陸筧不知覺的掏了掏耳朵,話多得讓耳朵難受。不僅如此,連同金毛也極為不屑的偏頭,不願聽他的嘰裡呱啦的。“你熱不熱,我把你帶進去好不好?”像哄孩子似的。陸筧與宋曉波共事多年,也沒見過宋曉波這麼有耐心過,不由得打斷:“竟然連狗都要哄,宋曉波你德性了嘖嘖嘖!”宋曉波的手一頓,又聽陸筧說:“以前大武生病了也沒見過你這樣哄過他,果然人狗不同命啊!”宋曉波:“……”大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