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奉皇太後慈諭,吏部尚書之女徐氏,正位閨房,以著協德之美。秉性端淑,持躬淑慎。端靜純良,克嫻內則,知書達禮,秀外慧中。太後躬聞之甚悅,茲特以指婚皇四子明王,責有司擇吉日完婚。欽此。賜婚聖旨下來後,明王府來往恭賀之聲不斷,幾日前門庭冷落的王府漸漸有了熱鬨之勢。朝中都知,這徐府千金一心思慕明王,竟讓徐誌親自去請了賜婚。這明王沈寧玨一直並未娶妻,如今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整個王府都在開始籌備大婚之事,但是這大喜之事在良玉這兒,卻是沒掀起什麼波瀾。良玉今兒打算上山采藥,雖說這王府什麼都有,但良玉從小便襲承爺爺的信念,為醫者需躬身懂得采藥之道,切不可掉以輕心。請示了管家,準備好裝備,背上小竹簍就從偏門出了府。打從王府出來,就直奔北麵的落青山。王府的馬車自是比她來時的馬要好上許多,況且落青山離王府也不是很遠,想著很快便可回來。這山是良玉從小來到大的,從爺爺還在時就和爺爺一起上山采藥。後來爺爺去世也是葬在這山腳下的。良玉本想著在這山上待到午時就要趕回去學課的,誰知這到了未時也沒有見到她回來。已是八月末,秦一上次受得傷已經大好,但天氣漸涼,也時常覺得身子發冷。今日本是秋高氣爽,日頭正好,可快到午時的時候竟下起了秋雨。冷風一貫,也是打得人不禁收緊了衣裳。秦一在香爐裡點了沉香,白煙冉冉從香爐中散發,幽幽地蔓延在整個房中。平時良玉總是會準時過來,今日卻過了未時爺沒有見到人影,秦一沒有接著等她又而是直接撐了傘出門去她的院中找她,因為一個人不會平白無故地改變自己的習慣。今日未來,定事出有因。雨勢不大,走到她院中也沒有沾到身上多少雨水。卻發現,良玉並不在院中。出了院子,見到在這周圍當差的孫慶,便問道:“良玉呢?”孫慶忙答道:“她一早就出門了,說是午時便會回來,怎麼還沒回來嗎?”秦一搖搖頭:“沒有。”又思索了一下道,“你可知道她去哪了?”“這個我倒是不知……不如我帶先生去問一下陳管家?”孫慶恭敬地回答。秦一點了點頭:“麻煩請帶路。”從陳管家那裡得知,良玉一早便出門想去山上采藥,並說那山她從小在那玩到大的,讓他放心。這陳管家才敢放了她出去,誰知驚動了秦先生來親自詢問,自是不敢怠慢。秦一吩咐了他們,一旦看見良玉回來必要通報給他。並派了兩個侍衛同他一起去尋良玉。“先生不可啊,這事我們去做就好了,您不必跟著了。這山中雨天路滑,蛇蟲滿地的,萬一……”秦一對於這些勸說都一一回絕了,心中自是擔心,若不自己去尋,怎能放心。話說這頭,良玉采到了今日想采的草藥,本已打算下山回去,誰知這下起了雨。原本也無事,尋常上山也總有遇見雨天之時,不想今天急著回去,恐怕遲了,竟不小心扭傷了腳。沒有辦法,隻能一步一步慢慢地下山。雨勢漸漸地大了起來,寒風蕭瑟,吹得本就一身雨水的良玉一陣陣地打著寒戰。收緊衣服,加緊步伐,忍著腳上傳來的陣痛,往山下走去。天漸漸地黑了下來,也沒有走出去,實在是腳步無法走快,本就是半個時辰就可下山的路硬生生地走了三四個時辰,這雨還沒有要停的意思。良玉這才慢慢地有些不安,原是對著山形很熟悉,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也不禁著急了起來。如果說在這荒郊野外的,遇見個熟人,那簡直是比親人還親了,良玉想著。所以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的時候,良玉恨不得直接就撲上去給個大擁抱!“良玉!”當良玉看見那抹藍色身影,那麼高大,那麼充滿了光環……仿佛是上天派來的救兵!“先生!!”秦一看著眼前這個落湯雞模樣的少女……一身衣服已經是被雨淋透了,頭發也濕答答地貼在了臉上,雙臂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那模樣彆提多可憐了。走過去,把傘撐到她頭上:“可是凍壞了?”“先生!”良玉一下就撲倒秦一懷裡,那溫暖又乾淨的懷抱,讓她極為安心。也不管自己一身濕淋淋的樣子會不會弄臟他的衣服,就任性地抱著他,說什麼都不鬆手了。秦一僵著身子,隻是愣了一下,便拍了拍良玉:“先下山。”良玉這才戀戀不舍地從秦一懷中出來,臉上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紅著眼眶,總之就是瞧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得腳扭到了……”指。秦一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便看見她的腳肉眼可見地腫了老高,怪不得一直沒能走下山。“我背你下山。”秦一道。良玉連忙搖頭:“不不……不用麻煩先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敢讓他背著。秦一把傘交給良玉:“莫要推辭了。”躬身,“上來吧。”良玉心跳又開始莫名地加速,小心翼翼地被秦一背著。一隻手摟著他的肩,一隻手撐著傘在二人頭頂。良玉悄悄地瞄著秦一的側臉,開口道:“先生怎的……來到這了?”“時辰過了,見你未到,便來尋你了。”良玉心裡一暖:“先生,你真好。”臉貼在他的肩上,溫暖又安心。“府中難道沒有你需要的嗎,怎得上山自己來采藥了?”良玉小聲說:“府中自是各類藥材應有儘有……”小手在他背上畫著圈圈,“隻是……我曾為先生診過脈,先生有氣血不足之相,加之平時畏寒,大病初愈。我想著以前曾在這山上見過一支近百年的山參,想來給先生用是在好不過的了……”秦一聽著她說完,心下一暖:“你以後不必為我如此……”良玉聽這話以為秦一不接受她的好意,竟心中升起種種委屈,想著今日如何扭傷了腳,如何受困,竟換來的是不必如此!“先生若覺得我多此一舉,便不必背我下山,倒連累先生多了個累贅!”“我沒有……”“先生不必再說,我已明白!”“良玉!”良玉從他的背上跳下來,把傘塞回他的手中,自顧自地走,隻是每一步都是踉踉蹌蹌的。秦一無奈地過去拉回她:“我是說,你不必為了我獨自犯險,若是今日我沒有來找你,那你是不打算走出山了嗎。”“雨停了我自然會自己回去!”“你……!”“我怎樣!”良玉也不知今兒是怎麼了,竟對著先生發脾氣,也不管他如何,就是開始不講理了起來。良玉揚著臉,看著秦一,看他還能如何說。卻隻見他嘴唇泛白,雙手微微顫抖,儼然一副被氣得不輕的樣子。良玉的那離家出走的魂瞬間歸位,猛地回神,自己剛剛都說了什麼!“先生!”連忙用手撫著他的背,想著給他順順氣,“我錯了,你莫要生氣……”秦一看著她,抿著唇,一言不發。撐著傘,拉著她隻顧往山下走。良玉隻得默默地跟著,雖是往下走,秦一也是照顧到良玉的腳,沒有走得很快。兩人就無言地走著,眼看要走下山了,良玉才小聲開口:“往東邊去,有一件小茅屋。”秦一沒有回她,卻也是往她說的方向走去。沒過一會,便看見了一小茅屋,有院子有棚子的,甚是齊全。良玉來到屋子裡,把傘放下:“這是我爺爺蓋的……”看著還是不言語的秦一,猶豫地說道,“我……我要換身衣裳……”秦一沒有回應他,轉身便走出門。良玉連忙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又拿了一套男人的衣裳給秦一:“你身上也濕了,這是我爺爺穿過的,你若是不嫌棄也換一下吧……”秦一隻是接過來,也不管良玉在這裡,便直接脫了外衣……良玉想起那日無意中撞見他衣衫不整的樣子他便生了氣,連忙轉過身,也上外麵等著。外麵有雨篷可遮雨,倒也淋不到。過了一會,良玉才敢進去,看見秦一已換好了衣服。即使是爺爺那粗布麵料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也絲毫沒有廉價之感。良玉說道:“先生穿什麼都很好看!”拍馬屁也沒用,秦一看都沒看她。良玉撇了撇嘴,在床邊坐下,拿過本就在床邊放著的藥箱,又掀起了下裳角,露出腫了挺老高的腳踝。拿著藥酒,齜牙咧嘴地給自己揉著,疼得眼淚直在眼眶打轉。隻見秦一走過來,奪過良玉手中的藥酒,自顧自地幫她揉著。良玉的臉“刷”的一紅,羞答答地看著自己的腳……“先……先生……”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一般。秦一看了她一眼,終於開口道:“之前你不也是為我治傷,如此兩清了。”良玉依舊紅著臉蛋:“先生不生我氣了?”“我有什麼可生氣的。”“剛才明明是生氣了!”先生怎麼口是心非呢?秦一歎氣道:“左不過是氣自己說不過你罷了。”良玉連連搖頭:“下回我再不頂嘴了,讓先生能說過我!”“那我是要謝謝你了。”“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