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闌珊不確定葉醒是不是真的願意提“打假拳”的事，在吃飯的時候就沒有多問，兩人隻是簡單的聊了會遊戲，聊了會葉醒的新劇，就各自回去了。這個時候已經快到半夜。來接葉醒的車裡，除了開車的劉肖，還坐著李悅。葉醒鑽進後車廂的時候，李悅正在打電話，沉著臉，語氣顯得非常的不愉快：“這種不知死活的娛記早就該封殺掉了，真是什麼都敢問。”“平時小打小鬨也就算了，這種新聞也敢發？是真的不怕被告嗎？”“警告下他，讓他們把這些板塊撤銷了，撤銷不了的就壓下去……”葉醒想都不想，就知道她在說什麼事，麵無表情的道：“還沒解決？”“解決了。”李悅揉了揉眉心，道：“這都是些什麼事，打假拳這種問題也敢問……”“算了。”吃了頓飯，葉醒的怒火也消了許多，直接將腦袋仰在靠背上，拿起手機刷微博，索然無味的道：“壓下去就行，反正我也轉行了，這種事除了拿來惡心下我，對我產生不了影響。”李悅微微一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從他的語氣裡麵聽出了絲蕭索。葉醒怎麼退役的，她很清楚，亞洲區最後一場比賽，他幾乎是和對方浴血拚死，最後葉醒如願以償的拿到了冠軍，但是留下了後遺症，終結了此生運動員的生涯。在粉絲看來，葉醒榮光一身，隻留下個傳說，退得正是時候，現在過得也非常好，但是李悅卻知道，他是真心喜歡那項運動的，就算現在對拍戲這件事如此認真專注，那也是當年打職業時留下的執著的好習慣而已。他現在得過且過，沒什麼目標，提前過上了養老生活，也不知道是好是壞。李悅看了葉醒一會，發現他似乎真的沒在想那黑料的事，看手機的神情格外專注，她不由得暗自搖頭，驅除掉自己腦海中那矯情消極的情緒，道：“好，不提這個。”她把自己在等葉醒吃飯這段時間內整理行程表拿給葉醒看，道：“最近《星光》那邊的活動不多，但是我也沒給你接新活，一直在等你給《暗湧》的答複……你要不要接？”《暗湧》那邊已經拖了好多天了，如果再不給那邊導演答複，對方就要換人了。換人不要緊，要緊的是如果這部戲不接，程真就要給葉醒安排新的商業劇本了。葉醒當然，如果非要選他肯定會選《暗湧》，可是不行。他掐滅了屏幕，對著漆黑的車廂看了會，淡淡的道：“我有舊傷。”“嗯。”李悅已經猜到了，歎了口氣，把手機裡麵的文檔打開，遞給他看。葉醒微微皺眉，道：“這是什麼？”“新劇本。”李悅麵無表情的道：“程總給你安排的。”“他早安排好了？”葉醒這才發現不對，猛地直起身來，道：“不管我接不接《暗湧》，他都給我接新劇？他就不怕我撞了檔期？”“你不會接的。”李悅無奈道：“為了你的性命著想，你也不會冒險。”葉醒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先彆急著生氣。”李悅繼續道：“還有更生氣的，這部戲的女主角是程玲。”葉醒怒道：“不行！”程玲誰啊，是夢真工作室的老板程真的親妹妹，出道還算早，幾乎是剛剛成年就在拍劇，到現在已經被工作室捧成了一姐，鼎鼎有名的視後，是工作室大部分收入來源。按理來說她的咖位應該比葉醒高，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綁著葉醒炒作，樂闌珊看到過好幾次，都是什麼“天造地設的般配，葉醒和程玲”這樣的新聞，說她不僅和葉醒在同個工作室，還很有夫妻相。每次看到最後這點，葉醒都氣得肝疼。“那沒辦法，是導演那邊定的，除非你不演了。”李悅頗為頭疼，道：“但是你現在是夢真的藝人，不可能說不演就不演，這部戲片酬很高，不演程總也是不會答應的。”葉醒想著自己要和程玲搭戲了就煩，道：“現在劇組那邊的消息曝光了嗎？”李悅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歎了口氣，道：“還沒曝光，應該要等你簽完合同才正式官宣……但緋聞先起來了。”葉醒和程玲的緋聞，年複一年，好像從來都沒膩。網傳這兩人虐戀情深，因為緋聞炒了幾年了都還沒在一起，粉絲們自己腦補了一出大戲，每天都在圈地自萌，天天哭著讓兩人同框……程玲那邊可高興了，放任公關去炒，葉醒這邊則是惡心的想踹門。“找人壓下去。”葉醒這下連微博都不想上了，滿臉都是不耐煩，道：“彆讓她作妖。”“不好壓，你也知道程玲是程總的妹妹，公關團隊自然是向著她那邊的。”李悅微微皺著眉頭，道：“光從通稿入手應該不行，要不找點其他的東西帶帶節奏？比如你脫衣服直播什麼的。”葉醒氣得差點笑出來，道：“不用脫褲子嗎？”李悅莞爾道：“你要願意獻身那當然是最好的。”隻聽得“嚓”的一聲，葉醒的手機好險沒被捏碎。“好好，再想想，能直播什麼？”李悅不逗他了，用手指輕輕的點著自己的額頭，沉思道：“有沒有什麼用來帶熱度的東西，能壓住你和程玲緋聞的……你和樂老師的緋聞怎麼樣？”葉醒的臉愈來愈黑了。“開玩笑。”李悅大笑出來，道：“彆崩這麼緊，悅姐什麼時候害過你。”頓了頓，道：“播遊戲可以嗎？借著你上次拍攝宣傳片的勁頭沒過去，你現身說法演繹幾個片段吧，我給你剪輯下來發短視頻網站上去，借短視頻來炒。”“播遊戲？”葉醒忽的想起什麼，道：“剛才樂闌珊好像提過。”李悅微微一怔，道：“吃飯的時候？”“對。”葉醒道：“她提了下後續活動的安排，問我有沒有空做個直播，還給了我很多資料，我暫時還沒給答複。”李悅的關注點登時就歪了，訝異道：“你們吃這頓飯就談工作了？”“不然談什麼？”葉醒奇怪的道：“我們又不熟。”“還不熟呢。”李悅啞然失笑：“你對熟的定義是不是有什麼誤解？”她無可奈何的道：“不說這個了，她叫你直播那事你就答應吧，正好名正言順。”葉醒的思路瞬間被帶走，道：“那我打電話給她說下。”“等她問起再說吧，就當賣個人情給她，反正這事對她隻有好處沒害處。”李悅斟酌了會，道：“儘量彆讓人知道你是在壓緋聞。”葉醒覺得隻要不跟程玲扯到一起，怎麼都行，也沒細想，重新躺回靠背上，閉著眼道：“行，你安排吧。”李悅想的是，直接是用新話題把舊話題蓋過去，讓粉絲看到葉醒現在多麼愛崗敬業；選擇直播和短視頻則是因為它見效快，立竿見影，肯定能把話題帶火。誰知道這一帶，就帶得太火了。風動遊戲運營部的小姑娘們聚集在樂闌珊的座位邊，看著電腦屏幕上那如山峰般瞬間拔起的曲線，滿臉都是震驚。“這……到底是為什麼？”前幾天遊戲的數據都還好好的，到底為什麼今天井噴啊？還是這麼爆炸的量！“我……”副組長顫顫巍巍的開口。小姑娘們把目光同時看向了副組長，副組長卻看向了樂闌珊，許久，終於忍不住搖晃著樂闌珊的肩膀，尖叫道：“你到底什麼時候去跟醒哥談的活動啊！這也太猛了吧啊啊啊！”樂闌珊被晃得頭昏腦漲，最後實在忍不住，長歎一聲，道：“我也不知道啊。”直播是前幾天的事情了。當時吃飯的時候，樂闌珊隻是跟葉醒提了嘴，覺得這樣熱度會比較高，當時葉醒沒答複，樂闌珊猜他是嫌麻煩，也就沒有催，誰知道沒過多久，網上直接傳出了葉醒的直播視頻。視頻不長，完整版也就兩個小時，內容也不算多勁爆，隻是說出了遊戲裡麵的恩怨情仇，可配著他那張白看不膩的顏和低醇磁性的嗓音，愣是說出了廣播劇的感覺，瞬間在網上炒起了一股《星光》風，直講得直播間的粉絲淚眼汪汪，評論：“媽呀，我醒哥聲音怎麼會這麼好聽啊！要跪了要跪了！”“醒哥這是在錄新的廣播劇嗎？啊啊啊這個故事好好聽啊！”“我被醒哥的聲音殺死了，不行我真的要死了嚶！”“醒哥你這代言人太儘職了吧？嗚嗚聽得我好想玩這個遊戲……”熱度真正爆發的時候，還是後續衍生的許多同人和飯製廣播劇，不僅把緋聞壓了下去，霸占了熱搜，還瞬間把《星光》的預約帶了起來，讓運營組的姑娘們瘋狂了好一會。“連闌珊姐都不知道！”她們哭泣道：“那到底為什麼醒哥要對我們這麼好？”“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要補額外的活動費？”“補補補！就這種活動，性價比實在太高了，多補幾次也行啊！”她們哭著哭著，話題就歪了：“下次能規定醒哥的直播內容嗎？”“啊啊啊那我想看他的肌肉！”“我也是我想看他的馬甲線肯定特彆棒！”“不行不行彆說了，我鼻血要出來了，啊我要昏厥了……”樂闌珊聽到背後的姑娘嘰嘰喳喳，腦海中幻想了下葉醒直播脫衣的畫麵，實在是忍無可忍，拍了下桌子，頭疼的道：“彆鬨了！”背後瞬間噤若寒蟬。“還肌肉呢，還馬甲線呢。”樂闌珊被氣笑了，道：“有這麼好看嗎？”其實網上有不少當年葉醒還是運動員時在台上搏擊的視頻，大家都看過，但就是想再看看他成為演員後的身材。副組長想到樂闌珊和葉醒走得近，激動的問道：“你看過嗎？”樂闌珊下意識想說“沒看過”，但是話到嘴邊，忽然想到拍宣傳片時候那一幕，僵住。應該是看過。不僅看過還摸過，就在葉醒和程真打架的時候，她為了攔住他，差點都跪了。小姑娘們全都在屏息凝神等著她回複，看到她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忍不住，試探著道：“其實，應該……看過吧？”樂闌珊看著大家期待得亮晶晶的目光，心裡的話就更難說出口了。“我……”她艱難的道。“啊啊啊啊看過！”不知道是誰率先尖叫起來，“闌珊姐點頭了！”樂闌珊差點一口血吐出來。她點頭了嗎？她沒有啊！處在亢奮狀態的少女早就忽視了這件事的真假，立馬就開始躁動起來了，道：“我就知道！這些天闌珊姐和醒哥走得這麼近，肯定有貓膩！”“沒錯，這麼露骨的簽名醒哥都肯簽，肯定是因為那是闌珊姐要求的！”“對對對！前幾天醒哥不還請闌珊姐吃飯來著嗎？”樂闌珊越聽越覺得離譜，捂著額頭道：“我不是……”“而且闌珊姐還當著媒體的麵幫醒哥擋槍！”樂闌珊道：“我沒有……”“對啊對啊，大家都知道這個項目是闌珊姐在帶嘛，肯定是示好！”樂闌珊道：“你們聽我說……”“對對對！”眾人越說越興奮，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般，差點跳起來，道：“就是這樣！你們看自從請了醒哥做代言後，她出差的頻率越來越高了，有事沒事就去夢真工作室，兩人接觸機會怎麼多，肯定……”姑娘們腦袋湊在一起，聲音越來越低，然後，驟然爆發出一陣尖叫：“啊啊啊啊啊！”粉色的泡泡隨著她們的尖叫聲瞬間裂開，灑得滿身都是，每個人的背後都是不斷湧起桃心的少女係背景。樂闌珊實在忍無可忍，轉身就走。臉上還帶著幸福笑容的姑娘們連忙叫道：“闌珊姐，你去哪兒啊？”“給你們醒哥打電話！”樂闌珊咬牙切齒。背後的聲音倏然一靜，瞬間，尖叫聲此起彼伏，差點掀翻了頂棚。樂闌珊腿都軟了，邁著艱難的步子走出好遠，感覺後麵的聲音已經完全聽不到了，這才靠著窗停下來，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組裡的這些小姑娘，大概是工作憋得太緊了，那八卦心和胡編亂造的本事真是……半晌後，樂闌珊忽然似被觸動了什麼笑點，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真是有模有樣的。她自從做上遊戲運營，有了跟各種人物打交道的經驗後，似乎這顆心保持沉寂已經很久了，不管身邊的姑娘們再怎麼折騰，她依舊像看小孩子般帶著笑看她們，縱然縱容，卻沒有半點感同身受。然而此時不知道為何，她聽到她們的尖叫和澎湃，嘴角竟是壓不住的往上翹。以至於，讓她也開始後知後覺的思考，摸到葉醒的肌肉時，究竟是個什麼感覺。有點忘記了。樂闌珊回想了半天回想不起來，有些遺憾的“嘖”了聲，打算下次找機會偷偷摸摸試試，然後把手機拿起來，給李悅打電話。玩笑是玩笑，但工作還是要做的。李悅那邊很快的就接了起來，樂闌珊輕聲細語的道：“悅姐，直播的事情謝謝你了，晚點我們商量下費用的事吧。”李悅早知道她會打電話過來問這件事，淡淡笑道：“沒關係，這是分內的事情，費用……等下次活動再一起結吧。”她預感樂闌珊給的額外活動費不會很低，畢竟直播這件事把遊戲炒的太火了，省了後續不知道多少宣發項目。但是李悅最開始動機不純，礙於良心，她還是不忍心就這樣宰她。樂闌珊半晌沒說話。葉醒和李悅那邊，如果隻是做普通的直播也就算了，現在直播內容這麼火，居然還不好好的商量價格，到底是想做什麼？她不太明白，謹慎的，慢慢的道：“悅姐，當時我和醒哥說直播的時候，他並沒有立即回複，為什麼後麵……”李悅笑了笑，道：“阿醒就這性子，沒提前通知你也是怕做不好……他要臉的很。”樂闌珊微微一怔。頃刻間，她竟是有些想笑。是啊，葉醒那個人就是這麼彆扭，臉大於天，每次想做點好事都得繞地球一圈。可是他真的好好……怎麼會這麼好呢。樂闌珊不知不覺，就心軟起來，唇邊帶著些自己都沒發覺的笑意，道：“知道了，悅姐。”李悅聽到她最後這句話中的繾綣和感激，掛掉電話後，默然許久。她會這麼跟樂闌珊說，其實是有私心的。她不願意讓彆人知道葉醒其實是在壓緋聞，畢竟這是私事；再則，他其實也想讓樂闌珊和葉醒關係更近點，對葉醒的更好點，因為她這個位置的人，資源實在是太多了。但其實她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這樣到底算不算利用，利用樂闌珊的感激和對葉醒的好感，為葉醒爭取更多的好處。算了。李悅收起手機，驅散了這點愧疚心：作為葉醒的經紀人，本就該隻為他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