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撲騰翅膀的聲音傳來,比城堡裡那隻體長半米的白隼發出的聲響大出十幾倍。那可以把我的被子吹飛了,男孩想。等等,被子?我在做夢吧……想到這男孩睡了過去。不過沒睡多久他又幾乎醒了過來。一束並非早上的光撒在他的眼前,比夏日的太陽還要耀眼。男孩皺起眉毛翻了個身。這時,一個咕咕的聲音又衝進了他的耳朵裡,像敲鐘一樣響個不停。他撅起嘴,磨了磨牙忍了下來。直到十分鐘後那聲音還是響個不停,咕咕……咕咕……咕咕咕弗雷德掀起被子坐了起來,然後呆住了。那是一隻貓頭鷹,它正站在一棵小毛櫸樹的枝頭,閃閃發光的琥珀眼睛和他對視著。弗雷德咽了口吐沫,擦擦眼睛。他正坐在自己的床上,貂皮被子蓋在腿上。看起來和睡前沒什麼區彆,不過男孩的臥室變成了森林中的空地。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森林,月亮掛在空中,把下麵的世界照的一清二楚。眼前是一片毛櫸林,掛滿白雪的枝頭在月光下發出一片銀色光芒。床下被白雪鋪滿的大地也在閃閃發光。弗雷德忽然注意到頭頂的異象,他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月亮,如同一顆就要撞上大地的白色隕石。不光月亮,往日漆黑一片的夜空今晚變的無比擁擠,顏色各異的星星填滿了整個夜幕。一個由無數星星組成的黃色漩渦吸引了他的注意,除了月亮外它是離地麵最近的。他忽然感覺自己身處另一個世界,這片森林不在伊蒙堡周邊、不在諾爾、不在紛爭之地、甚至不在阿普裡昂大陸。這個猜想讓他越來越害怕。眾所周知自從諸神離開世界後,星空除了月亮外幾乎看不到一個星星。他從沒有聽過這樣離奇的童話故事,而這樣的事現在就發生在他身上。他的小腦袋一時有點轉不過來,但他知道他必須回家。弗雷德拿起貂皮被子裹住身體,充當禦寒衣物,他下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鞋擺在床邊,就和睡前一樣。當他穿上鞋後發現自己的衣服竟然就在床上,疊的整整齊齊地羊毛外套和褲子放在床腳。他可不記得自己睡前把衣服放到了床上。弗雷德從離他最近的橡樹下撿起一塊石頭,冷的像冰一樣的石頭讓他打起寒顫。他在橡樹上刻下記號,雖然這沒什麼用,他完全不知道這是哪。他望向眼前的黑色森林,有百年甚至千年的蒼天巨樹把月光擋的嚴嚴實實。他低頭呼出一口氣,向森林中走去。森林中沒有道路,男孩步履艱難地前進著。地上雖被白雪鋪滿,但那可不是可以躺下打滾的白色地板。到處是斷裂的樹枝和碎石,男孩好幾次被絆倒,他不得不放慢腳步。一隻貓頭鷹從他麵前飛過,發出一陣咕咕的聲音。男孩回頭看了看,它有著棕灰相間的羽毛,胖的像一個肉球。貓頭鷹俯衝下落,抓住了一個從洞裡露頭的田鼠,然後飛到枝頭開始享用起自己的戰利品。弗雷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好沒有睡到早上,不然冬天的森林裡可不容易找到食物。不知走了多久,森林還是剛才的樣子。男孩望了望天空,月光從蓋著白雪的樹枝中鑽過。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方位,更糟的是一些恐怖故事從他的腦中冒了出來。伊蒙鎮曾經有過一個叫沃特的暴徒,他嗜血成性,鎮子裡的人說他簡直就是暴怒的化身。經常和他作對的芬克一家在一個晚上被他全部殺死,他們的小兒子被像剁肉一樣的砍成幾段。當民兵趕來的時候,沃特已經消失了。據說他躲進了森林。想到這,男孩開始渾身發抖,他拽了拽鬥篷。他被這些故事嚇到的時候身旁總有人陪著他,不論那些人是安慰他還是嘲笑,他能感到安心。但現在可不一樣了,他孤身一人。孤身一人漫步在夜裡的森林。比城堡的夜晚還要寂靜的森林。一對淺黑色的眼睛看了過來,那是一隻豺狗,雷蒙爵士跟他講過,豺狗體型比狼小,有著長鼻和短耳。豺狗望著弗雷德一動不動。弗雷德擦了擦汗,手指和嘴唇開始發抖。借著月光他看清了豺狗灰色的毛。如果我手裡有把劍,那隻柴狗就要倒黴了,就算是把木劍也行,可是我現在手裡什麼也沒有……男孩用餘光四處掃視著,希望可以發現一根木棍或是石頭。他們就這樣僵持了一會,豺狗用爪子刮了刮地上的雪,然後向男孩撲了過來。弗雷德舉起貂皮被子向豺狗丟了過去。被子像一張大網一樣把豺狗罩住。男孩轉身就跑,他身後傳來豺狗混合著憤怒和恐懼的叫聲。男孩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地形,躲避那些樹木和矮小的樹枝。他跑了一會後往後瞄了一眼,等他轉回頭的時候一個有如鍋那麼粗的橡樹出現在他眼前。他的頭結結實實的撞到了樹上,眼淚頓時躥了出來。就在他揉臉的這會功夫裡,豺狗的腳步聲傳來。男孩隻得繼續逃命。他和豺狗的距離越拉越小,眼看就要追上他的時候,豺狗尖叫了一聲,沒了聲音。男孩跑出幾十步後在一棵大毛櫸樹的背後刹住腳步。一張真正的黑網蓋住了豺狗,隨後一群人走了過來,他們其中的一個拔出短劍刺死了豺狗。弗雷德捂住嘴巴大口呼吸著冰涼的空氣,汗水不停地往下流,平日的軍事訓練也沒有今天這麼累。他沒有出去見那群救了他的人,因為他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幾天公爵的經曆讓他變的謹慎。那個殺了豺狗的人收回短劍開始查看地上的腳印,他的同伴也湊了過來。“是那小子。”其中一人說道。他們在說我!弗雷德剛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加速。“你沒搞錯?”一個細細的聲音說道。“有哪個小鬼頭會在冬天晚上跑到這森林裡?”最先開口的人帶著怒氣說道。“要不是那群不信神的混蛋,我們也不用來這鬼地方。聽說森林裡的熊不冬眠。不知道這地方的森林有沒有熊……”細嗓子抱怨道。“和斯坦利人搏鬥與在森林找個小屁孩,你選哪個?”弗雷德認出了說話的人,是那天被雷戈伯爵他們抓來的商人,也是對父親下毒的凶手。但為什麼這些人也在森林裡,難道自己剛才猜錯了?這片森林就在諾爾周邊,自己也沒有來到另一個世界。細嗓子的男人不再說話,他們走到了附近的一處空地查看地形。男孩則退到了一棵雲杉樹的後麵,他像平日裡偷糖果一樣的挪動步子。“這裡有他的腳印。”細嗓子說。他的同伴湊了過來,順著腳印向男孩靠近。弗雷德躲在雲杉樹後,看著他們朝自己慢慢前進,他卻一步也不敢動,雖然附近很黑,但他可不想測試他們的眼睛和耳朵。黑衣人們走到了空地邊緣,商人扶著一棵毛櫸樹,望了望前麵的森林。男孩聽到他對身旁一個人嘀咕了幾句,然後那個帶著黑兜帽的人走入了森林的另一邊。他剛走入樹影,就消失在了男孩的視線中。“好了,我們去抓那小子。”商人的話讓男孩打了個哆嗦。他轉過身,準備以最快的速度逃跑。我離他們還有段距離,雖然很快就會被他們追上,但我可以趴在雪地裡,他們……他忽然發現,穿著黑衣的陌生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們麵色凝重的盯著森林裡,好像那裡有隻熊。一陣非人的腳步聲從林中傳來,那聲音穿透雪層,向錘子一樣砸在地上。一位披掛整齊的騎士從沐浴著月光的毛櫸林中出現,他全身被月色鋼鐵覆蓋,隻有胯下戰馬的四蹄暴露在空氣中。他手持三米長的白色騎槍,槍身非木質,它金屬外表反射出的月光照亮了附近的一切。戰馬緩步走到空地,騎士舉起長槍對著月亮,一切銀光閃閃,仿佛天神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