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祭祀(1 / 1)

正是一天當中最熱的下午,全清觀迎來了去而複返的一對男女。因為上午剛舉辦完求雨祈福大會,還有不少信眾沒來得及離開。陳天洛在前殿為人解簽,抬眼見到麵前笑眯眯的年輕女人,咦了一聲,帶著笑意站起身來:“小薑怎麼回來了,是不是東西忘拿了?”薑惜言這會兒有點求人幫忙的窘迫了,垂在身側的手捏著褲子邊角來,不好意思地說:“我來找陳觀主借點東西,不知道方不方便。”陳天洛:“隻要不是借錢,什麼都方便!”薑惜言:“……”你們道觀也忒窮了吧……陳天洛叫來王真,讓他帶這兩人去後院。陳光聽完山稚的來龍去脈,頗有幾分驚訝,來回在屋裡走了兩三圈,突然回頭盯著薑惜言說:“你沒看錯?確定是山稚?”薑惜言把臨走時手機裡拍的石像照片翻給他看,陳光神色凝重地點頭:“果然是山稚附身石像。”頓了頓,又說:“照片發我一下,我發個朋友圈。”“……”陳光朋友圈發出去沒過幾分鐘,他這些年交好的道長就在下麵點讚,還有人給他出主意怎麼治這個東西,用哪種法器效果更好。畢竟山稚猖獗在古時,現代人很少進深山老林,它能發展的空間也不大,有幸見過它的道士也不多。薑惜言站在一邊看陳光微信聊得火熱,跟韓燁腹語:【陳道長在搞什麼啊?】韓燁湊到她耳邊:“網上找救兵,他也不太會。”他溫涼的唇似有若無地貼著她的耳郭,帶著這人三分體溫的氣息掃過她鬢角的碎發,薑惜言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耳邊撓了撓,這種感覺又仿佛通過四肢延伸入微,傳遞到胸中某處,帶來一絲難言的悸動。不知為何,此刻他明明站在她身側,她卻忽然在腦海中浮現他平日的端方卓然,以及看向她時,眼中或濃或淡的點點星光。陳光和道友們的一番“學術交流”已經結束,眼中泛起自信的笑意,對薑惜言揮揮衣袍,道:“小薑小韓,跟我來!”兩個人跟著陳光到了他的房間,入目的床鋪書桌都還算整潔。陳光半跪在地上翻著書櫃下麵的抽屜,抱出來一個紅色木箱。薑惜言注意到木箱上的鎖還是古時製樣,一時心提起來,有種彩票開獎前的無言激動。這是要開箱子爆紫紅裝備了!陳光遞給她一根細麻繩。薑惜言:“???”陳光故作高深地笑:“小薑你彆看它是根普通麻繩,這根麻繩有大神通。”“什麼神通?這麼細連豬都不能捆。”陳光:“……”“這是我觀先人引五雷劈過的麻繩,內含五雷神威,可鞭精怪鬼王,又叫驚雷鞭。”說著,他從木箱裡拿出一截桃木製的蛇頭,將麻繩係在上麵,交到薑惜言手中,道:“山稚本質上是山中精氣化形,不是陰魂,屬精怪類,最怕的就是五雷轟頂,這麻繩、不,驚雷鞭剛好克它。”薑惜言執鞭,用了個帥氣的姿勢在空手一揮,麻繩輕飄飄落下。……陳光被噎了一下:“那個,神物自然要見精怪才能顯神通了。”【我也沒用過啊!】“什麼?您以前沒用過?”陳光見韓燁在薑惜言耳邊說了句悄悄話,薑惜言就炸開了,他疑惑自己並沒將心語說出來,慌忙安撫薑惜言:“我們全清觀雖然窮了點,但好歹是上百年的古物了,正在申請全國文化遺產保護,你相信我吧!”韓燁又在薑惜言耳邊說了什麼,炸毛的小薑安定下來,衝他抿嘴笑:“那行,我相信道長。”陳光不禁多看了他兩眼:【小夥子馭妻有術啊,女朋友這麼聽話?】韓燁:“……”走時,陳光又把他的個人珍藏八卦鏡借給薑惜言。八卦鏡可顯萬物之形,萬一山稚從石像裡跑出來,她也好照它行跡。法器已經借到手了,薑惜言在全清觀的後園折了幾根細樹枝揣在身上,對韓燁說:“祭祀的時候你先念代形術,我再用這樹枝綁上紅線和銅錢放你身上,這樣代形術的功效應該要強一些。”樹枝綁紅線和銅錢其實源起冥婚。古時家裡如果死了未成婚的男子,找不到合適的去世女子來配,就請高人用樹枝綁紅線銅錢,再做個紙糊的姑娘,兩人入葬時將樹枝和紙人燒了,就算禮成,樹枝也就代了去世女子。這種特殊的代形術,以前聽常文清說是可以用在其他地方的,特殊情況下也可代活物。薑惜言也是頭一次用,隻是這個特殊情況就有點難下定義了,常文清沒跟她說啊!估計他自己來了也得摸索摸索!吳偉既然下定決心除了山稚,祭祀的準備工作自然也是越快越好。他托人從市區買回了整頭豬牛羊,想趁夜下手,免得白天驚動鄰裡。但是他要的急,牛是殺好的死牛,豬和羊卻是活的,對方拉回這一車牲畜也抱歉:“老吳,天氣太熱殺豬場都關門歇業了,實在沒找到殺豬的,要不你讓你兒子幫忙殺?”吳辰宇陽氣還沒複原,一臉慘白在那邊卸貨。對方:“咋了這是?生病了?”吳偉搖搖頭:“中暑了……麻煩你幫我買回來。”“這有啥好謝的?我兒子還在你家的廠子上班呢!那還不是多虧了你!”吳偉恍惚地笑:“嗯……”薑惜言和韓燁回吳家時還不到晚飯時間,頭頂上的太陽毒辣,地麵上似乎都憑空起了一層熱氣,蒸得人睜不開眼睛。薑惜言下車便聞到一股豬騷味,看到吳家院門口栓了一頭大肥豬,身上還有在豬圈裡打滾蹭的泥巴,愣了下:“怎麼是活的?”韓燁站在光下皺眉:“大概來不及殺。”她一進門,客廳沙發上的趙欣立刻站起來迎她:“惜言!”“不是讓你帶孩子回娘家了嗎?”趙欣眼神複雜地看吳辰宇一眼,糾結道:“剛才爸在電話裡給我說了,我還是想回來看看。小寶讓我爸媽看著,出不了事的。”她乾瘦的手指抓著薑惜言,杏眸泛起水光,驚恐與無奈兼具:“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薑惜言拍拍她的手安慰:“沒事,我爭取今晚把它弄死。”韓燁雖通摸骨起卦,但卦盤不在身邊時也能憑它物占卜。他用薑惜言隨身帶的銅錢做卜,測出今晚最好的祭祀良辰是晚上十點二十五分。吳家彆墅是自己花錢修的,有前後兩個院子。前院種花,後院種菜。後院有一塊特彆大的空地,是當年吳偉還沒發達時,他老婆曬玉米的地方,如今正好拿來做臨時祭場。吳辰宇和韓燁合力把石像和平時供放它的櫃子抬到後院,四個年輕人把死牛、活豬和活羊抬的抬,趕的趕,總算有了個祭祀的樣子。薑惜言輕喘著擦了擦額頭的汗,眼中的碎光隨著夜幕降臨慢慢淡去,幽深曲折。“薑小姐,現在我們就等時間到了,是嗎?”吳偉的心懸起來,麵上不顯,仍是一家之主的沉默威嚴。薑惜言看著他在夜色中的瘦小身形,輕擰著眉點頭。突然又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遭了!孩子的血還沒取!”趙欣立刻慌張起來:“不是不要孩子嗎?”“沒了血燁哥使不了代形術,你馬上把孩子帶來,取了他指尖血你就帶著孩子走,彆待在這兒。”薑惜言連聲交待,恢複了陽氣的吳辰宇趕忙開車帶趙欣去娘家接孩子。韓燁抬手看看表,冷靜道:“還有時間。”薑惜言原地踱步,忽然看著吳偉問:“吳叔叔,以前祭祀的時候,孩子是個什麼情況?等會兒燁哥模仿一下。”“這——”吳偉回憶道:“都是由他們父母交到我手上,我再抱到石像麵前放下。”他眯了眯眼:“不過孩子都沒穿衣服。”“全、全裸?我們這兒都是成年人,十八禁不太好吧?”薑惜言突然不敢回頭看韓燁表情,她聽了都要滿臉黑線了!讓韓燁全裸?怎麼可能!吳偉臉上也有些易見的尷尬,看向這個沉默的年輕男人:“那兩位覺得應該怎麼辦?我們畢竟都不懂這些。”薑惜言糾結著看韓燁,卻見對方已經在解襯衣領口的扣子了。薑惜言:“!!!”【不要這麼聽話啊你!】韓燁藏在夜色中的嘴角勾了勾,雙手已來到腹部,解開最後一顆扣子。他聽見薑惜言似乎隨之崩裂的神經,敞著胸口看她:“脫褲子麼?”吳偉忽然有種應該回避的錯覺。薑惜言知道韓燁喜黑,卻從沒想過一個男人的肉體能在夜色中如此勾人,她隔著幾米遠的距離也能看見他胸腹上的腹肌紋路,蓬勃有力。韓燁幫她摸骨,曾說“美人在骨不在皮”,可世俗如薑惜言也愛好皮相。她不知道什麼樣的骨骼才能拚湊出一個韓燁,卻知道這人眼眉口鼻深邃精致,已是世上少有。薑惜言強迫自己壓下妄念,心中故意大聲念了幾句“富強文明和諧友愛”瞪著韓燁。她走過去,從懷中摸出八卦鏡,垂眼道:“抬手。”韓燁聽話地抬起雙手。薑惜言把樹枝綁成的小人係在他腰前,手指時不時擦過他腹上的肌肉。他的體溫似乎在夏季也一如既往地溫涼,薑惜言都怕指尖的熱度將他灼傷。韓燁雙手懸空在她身體兩側,隻要稍進一寸,就能觸到她。他雙手輕輕抖了抖,終於還是作罷,維持著那細小的縫隙,忍住不靠近她。周遭悶熱靜謐,空氣中兩人的氣場卻悄悄融合,帶著體溫交纏,呼吸沉浮。薑惜言綁好小人,低聲說:“衣服不用脫下來,就這麼敞著胸口就好,褲子也不用脫。”說完,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心中浮躁,終於忍不住,玩笑般地腹語道:【不許勾引我!】她聽見他在頭頂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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