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上朝,又是一番吵鬨,這些大臣們吵的死去活來,不過好歹有一點,不用他們上戰場了,不管二皇子最後是否去北疆,總之輪不到他們了,因為李丞相發話,要重量級人物去北疆,他們這群小魚小蝦夠的了蠻人一口吞嗎?所以他們表麵吵的凶,其實暗搓搓想著是自己應該拿出多少來擴充一下軍費。“允珩,你可想好了?”“回父皇,兒臣身為大燕皇子,必須要為大燕儘力,今北疆需要,我怎可龜縮不前?”“朕理解你,好男兒都有誌在四方,戰場殺敵的意願。可是北疆需要你,燕京就不需要你嗎?”周允珩心一涼,所有大臣都屏住呼吸。“父皇的話,兒臣不明白。”周允珩艱澀地開口。“允珩,雖然北疆戰事吃緊,可我大燕泱泱大國,需要處理的是太多了,而朕需要一人幫著分擔啊。你已經入朝多年,如果你離去,朕一時找不到可用之人,許多國事不就耽擱下了嗎?況且你雖然自幼文韜武略,畢竟沒上過真正戰場,兵書也習的少。你去,朕很不放心。”永安帝這番話,於情於理,周允珩都沒得說了。可是......“回父皇, 我朝一直文官多武官少,如果要處理政務,李丞相、劉尚書等都是肱骨之才。況且還有景王叔從旁協助,兒臣雖然從未上過戰場,可是父皇當年平八藩之亂,不也是深宮中年幼的皇子嗎?我比之當年父皇,先帝戰功赫赫之時,已經自愧弗如了。”周允珩寸步不讓,如果沒有戰功,他根本無法真正在朝中立足,可是如果他要離開三年兩載,允諾怎麼辦?周允珩其實並不一定要去北疆,他甚至連繼承皇位的心都沒有多大,可是這次,或許是察覺到父皇的態度,一向溫和的他,突然間就絆住了。如果皇後知道,也一定力主他去北疆的。“你.......”永安帝疑竇叢生,難道允珩非要戰功,非要皇位,非要把這天下送給皇後嗎?!非要.......去那朝不保夕的北疆嗎?沒有人敢出聲,這些上戰場慫包的文武百官,對這場對話裡的硝煙卻十分敏感。僵持不下,李旦也不敢開口。“父皇,兒臣有奏。”一道溫和平靜的聲音打破金鑾殿的死寂,這寂靜看似很長,也不過眨眼的功夫。眾人都驚訝的看著周允珩身後之人,不少人偷擰了身邊的同僚,聽見“嘶——”的一聲,才知道自己沒做夢。竟然是上朝從來沒有開過口就是一個賞心悅目花瓶的四皇子!“允辭?你有什麼想說的?”連永安帝都驚訝,這孩子一向文弱,今天怎麼想出風頭了,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父皇,二皇兄想去北疆,退蠻族,保我大燕河山不受外人侵犯,任誰都有這份心。如果不是李丞相年邁,我想今日第一個站出來的就是李相吧。可是也如父皇所說,燕京朝堂二皇兄已經協助父皇打理多年,如果二皇兄此時抽身離去,雖然我朝可用之人甚多,也恐處理不及時。就拿淮沙城水災一事,二皇兄前兩天剛南下淮沙,考察了當地災情,前兩天戶部還不正上報說要如何下放災銀。二皇兄可能就這麼斷了這件事嗎?”周允辭頓了頓,接著道:“況且二皇兄身為皇後之子,三皇兄的哥哥,如果三年兩載不歸,讓皇後與三皇兄要思念成疾嗎?”周允珩不說話,他知道周允辭打的什麼算盤,這也是他樂意所見。“那允辭這麼說,也是覺得你二皇兄去北疆不合適了?”永安帝道。“回父皇,全朝上下,沒有比二皇兄更合適的人了。隻是二皇兄不能去而已。”周允辭答。“那你這麼說,北疆不可不去,燕京又需允珩,你說,該有何法,能解兩困?”周允辭未答。“皇上,老臣有一想法。”李旦突然上前。“愛卿有何想法,說來便是。”“皇上,有一人,自幼熟讀兵書,又和莫小侯爺同受老侯爺教導,騎射功夫無一不佳,而且心性沉穩,不爭不搶。正是我朝武將榜樣。”“哦?我朝武將如此缺乏,你說的是誰?”“老臣所說之人,就是四皇子。”一語又炸開朝堂。四皇子平日的確心性沉穩,而且騎射是莫侯爺親自教導,如果要列武將,恐怕全朝上下,能與之相比的,隻有莫小侯爺了吧。可是,這位雖然平時不爭不搶,可畢竟是位皇子,如果隻說他是武將.......“允辭,李丞相這麼誇你,你有何感想?”周允辭突然上前一步,一撩衣擺,徑自單膝跪下:“父皇,兒臣自不量力,想替二皇兄前去北疆!”永安帝笑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當然明白血濃於水,可是這些兒子,一個個不省心,非要上趕著去前線,哪有不成全之理?“你說你要替你二皇兄去北疆,你可什麼都想好了?”“父皇,兒臣隻是想去守我大燕河山,身為大燕皇子,多年未給大燕儘過力,兒臣空有一身蠻力,現北疆需要,自然義不容辭。”“好,你二皇兄不能去,你去最合適。朕即刻點撥兵將糧草給你。去往北疆,好好協助莫帥,儘快退蠻族,平北疆!”“兒臣,遵旨。兒臣還有事要奏。”“何事?”“北疆之戰之所以艱難,是因為蠻人製造的活死人緣故,這種巫蠱之術我朝曆代都不精通,更何況鎮北軍。而南疆卻是最擅長這種巫蠱毒藥,兒臣想請父皇準許,南越公主淩旋與同行醫女楚爾,還有南疆世子黎雯一同前往北疆。”永安帝皺眉:“允辭,這事你也知道,這可不是朕一句話的事,他們是我燕國質子,雖然在燕國生活多年,畢竟不是我燕國之人朕怎可派遣他們?”“父皇,兒臣與南越公主淩旋,太學院相處四年,已經甚為熟悉,而南疆世子經常與醫女楚爾切磋醫術,他們三人兒臣都接觸過,心地善良,尤其是楚爾,經常免費救治我燕國百姓,在燕國百姓眼裡,南越和北燕就如同一家人。而南疆與我朝這一代也沒有什麼衝突,當初他們三人入燕為質,也隻是遵循每朝傳統。所以如果我們請他們三人幫忙,隻要先問過兩國,事後多與感謝,不會衝突,反而是兩國一段佳話。”“既然你這麼說,這件事就交於你來辦。切忌有任何一點不妥,都要以兩國和平相處為重。”“兒臣,領旨。”周允辭低頭,輕輕一笑。永安帝一擺手,“退朝——”張得全尖銳的聲音響起。“恭送皇上!”下了朝,不出意外,平日從不與誰親近的四皇子被很多人叫住了。可是周允辭麵帶微笑彬彬有禮的拒絕了所有人,而李旦,周允辭本想去和他說話,可是高貴冷豔的李丞相給了他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拉著要去搭話的兒子,上了自家轎屁也不放一個走了。周允辭看著一扭一扭的轎子,把要說的話吞下去了。他慢悠悠的抄小道往自己府中回去,途中順道買了淩旋吵著要吃的望春樓的酥魚。周允珩推開書房門,不出意外的看到周允諾又睡著了,桌上還擱了一隻筆,墨汁暈開,寫了一半的佛經被毀了。這家夥,還好臉上沒沾到。周允珩笑著。他也沒叫醒周允諾,拿來一件衣裳給他披了,輕輕收走了筆墨紙硯,自己取了一本《八奸》來看。周允諾悠悠轉醒的時候,正看見斜倚在床頭看書出神的周允珩。“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叫醒我?”周允諾把身上披著的衣服放下,邊對周允珩道。“看你睡的香,就沒叫你。你到夜裡反正也睡不著,一看書就打瞌睡,不如現在補補覺。”周允珩調笑道。“你這是在嘲笑我不務正業了?”周允諾氣鼓鼓。“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說的。”“大人不欺負小孩兒,我不跟你見識。”周允諾不屑道,“對了,朝會都說了什麼,這兩天一直看你心不在焉。”“沒什麼大事,就是允辭要去北疆了。”周允珩淡淡道。“去北疆啊,我聽說北疆現在活死人成群,如果被咬一口,自己也變成活死人了,這玩意兒太嚇人了。”“是啊,聽說活死人群被蠻族用蘭螢草製造,專門來對付鎮北軍,連鐵血營都損失慘重,莫侯爺已經焦頭爛額了。”周允珩慢慢道。“太可怕了,希望允辭平安吧。”周允諾聲音平淡,細聽之下,艱澀生硬,隱隱有些恐懼,就好像這個話題裡藏了一條隻有他能看到聽到的毒蛇,正對他吐信,而他還要把這份恐懼深深藏起來。“嗯,我也希望。”周允珩收回看向周允諾的目光,聲音更是平淡,“讓你抄佛經,修身養性,你倒好,抄著抄著睡著了,罰你今晚五遍必須抄完,否則不許吃飯。”“啊?還多了三遍,二哥,你真是女人心態,反複無常!”“你也該好好修身養性了,不要一天到晚搗鼓一些有的沒的了。”“你還是拐彎抹角說我不務正業!”周允諾大聲控訴。“對,把你的心用在正經事上吧允諾,你也不小了,不能一直做孩子了。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回來五遍佛經,一個字不準少,每個字都要端正。”周允珩把《八奸》放到一旁,又出了門。門內周允諾拿著筆,對著頭暈眼花的佛經,自己非但沒靜心,反而更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