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洗,碩大的紅月高掛,繁星閃爍。夜幕降臨的沙漠寒冷刺骨。“小莫將軍,我們已經在這守了一天了。你確定那群蠻人必經這條路嗎?”黑乎乎的灌木叢裡,不見人影,隻聽見壓低的聲音傳來。“當然,回蠻族部落隻有三條路可以選。一條已經起了風沙,到了深夜,就來了沙塵暴了。另一條,他們敢走嗎?”回話的小莫將軍聲音還帶著濃濃的少年氣息,不過沉穩有力,讓人聽之十分信服。“這群蠻人設了如此大的局,哥哥帶領的鐵血營損失慘重,就連哥哥也被俘。想必有什麼了不得的人物,諸位一定要小心了。”灌木叢裡,同樣埋伏了一天的小莫將軍,不見一絲疲憊。“是。”眾人依舊打起精神,一動不動。平地起風沙。“來了。”莫慕茗和另兩人從荒野村被俘到現在已經一天了。那個黑衣人似乎並不著急回去。和他幾位咋咋呼呼的手下一路走到這裡。“就在這吧,休息一晚,明天天亮了再趕路。”黑衣人指著一處背風的沙丘。“老大,老大,我們走的這麼慢,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是啊是啊,走的時候約好了要再來一局的,現在把雪海玫瑰交出去,我就能來一筆去試試手氣了!”“急什麼?把雪海玫瑰交出去,以後都見不到了,現在還不如多看看。去去,弄點柴火來。到了夜裡這能冷死人。”黑衣人邊說邊踹著他的下屬去乾活。“老大你這是看上這個小白臉了唄?”那群蠻人被踹的一路向前邊回頭問。“笑話,雪海玫瑰有誰看不上的?”黑衣人嗤笑一聲,隨地而坐,“抱歉了啊,雪海玫瑰,我知道你不舒服,可我真不能給你鬆綁。就這麼將就吧。”“無妨。”莫慕茗的斬月劍被黑衣人扔在一旁,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劍,和另外兩人也隨地而坐了。下屬抱了一大堆枯枝回來,正要生火,黑衣人指著莫慕茗的方向道:“去,在那生,可不能凍著雪海玫瑰。”“那老大你怎麼辦?”下屬抓耳撓腮的說。另一人狠拍了下他同伴腦袋道:“廢話,老大和雪海玫瑰坐到一起不就行了嗎?”“那我就不客氣了,雪海玫瑰不介意吧?”黑衣人笑了一聲,沒等回話,就坐到了莫慕茗身旁。漫漫寒夜,除了當值得,幾個下屬都睡著了。那黑衣人看著一點困意也沒有的莫慕茗,自己也不打瞌睡,一句一句好不嫌煩非要纏著人家嘮嗑。“雪海玫瑰,你今年多大了?成家了沒啊?”“你應該十九歲吧,不過按照年齡來算,我還比你大呢。你在北燕,沒聽說娶妻了啊。”“你們中原人是不是都這麼水靈啊?”這貨實在太能自己一人演一場大戲了,嘴都不帶停的,莫慕茗連句話都沒吭,他都能自己全接下去。“你沒去過中原嗎?”莫慕茗猝不及防開口。黑衣人一愣,還沒答話,又聽莫慕茗問道:“你呢?娶妻了嗎?”兩句話,攏共十來字,不知哪個字有炸藥的威力,黑衣人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半天乾咳。莫慕茗看著他瘦小的身軀要不是手被綁著實在想給他順順氣,免得一口上不來就魂消香斷了。“談你,不談我。我是真對你有興趣,要不然不至於籌劃這麼多天就為了讓你落網。這麼把你交出去,果然太可惜了。”黑衣人還像模像樣的哀歎一聲。“多謝你的興趣,不過我雖為娶妻,但心有所屬。恐怕要辜負你的一番美意了。”莫慕茗淡淡的開口。“哢嚓。”寂靜的深夜,突然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音傳來,甚是明顯。黑衣人驀地抽出手裡的彎刀,直接頂上莫慕茗的脖子,嗬道:“誰,出來!”幾個下屬也直接從夢中驚醒,圍成保護圈。一隻沙鼠從灌木叢裡鑽出來,小沙鼠望著不遠處攢動的火苗,縮了縮脖子,向後招了招小爪子,猛地竄到一旁的灌木叢裡,好幾隻沙鼠縮頭縮腦的出來,東瞅瞅西看看,排成了一小排,齊刷刷的追著跑遠的老大去了。免費觀看了一場沙鼠搬家的大戲,直到再無動靜,黑衣人才收了手。回頭看,發現出鞘的刀竟然有了絲血色,再看莫慕茗的脖子,一道紅痕在黃色的火苗映襯下甚是妖豔。“呀!傷了你,你怎麼不吭聲啊!”黑衣人當場炸了毛,忙取藥給莫慕茗敷上,這態度真跟看見什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傷似的。莫慕茗不習慣有人靠這麼進,不過還是忍了。突然,他微微注視著剛剛微風刮來的方向,也是方才聲響的地方,和鄭凡兩人不動聲色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幸好處理及時,要是留疤可怎麼好。”黑衣人收了藥,看見包紮完好的傷口,這口氣才算是呼出來。“女孩子家,傷了臉,處理不好,就在乎我這點小傷嗎?”莫慕茗依舊淡淡的開口。黑衣人整個身軀都僵了,她的下屬一聽莫慕茗的話,再也沒吊兒郎當的調調,一臉嚴肅的要找莫慕茗拚命,活像莫慕茗強了他們老大還不負責的開溜了。黑衣人用黑布把自己臉包裹的更嚴實了,聲音微顫:“少、少廢話。我就算毀了臉,也照樣是個美人胚子!你說你心有所屬,那我日後見了你心意的那位,就把她的臉給劃爛了,看你還對她心不心儀!”“就算她毀容了,我也照樣喜歡她。我喜歡的是她這個人,不以美醜定論。”莫慕茗繼續火上澆油。“哢嚓,哢嚓。”更多的沙鼠探頭探腦的從灌木叢裡跑出來,憑著動物的本性,它們感覺到火苗攢動的地方十分危險,可是身後這群灌木叢,才是火藥十足。“你,你......不以美醜定論,那你可會喜歡上我這張臉!”說著黑衣人就要掀開臉上的布。手指驀地僵硬在半空中,就連眨眼都困難。她猛地明白過來,中計了!下屬一個個倒下,灌木叢裡,竄出來的不在是老鼠,而是一個個死神。“哥哥,你沒事吧。”小莫將軍首先竄了出來,把黑衣人丟麻袋似的扔到一旁,趕緊過來給莫慕茗鬆綁。鄭凡兩人也鬆了綁,莫慕茗活動活動手腕,對一臉緊張再無沉穩的小莫將軍笑了一下:“小弱真是越來越能乾了。”莫弱水看著他如沐春風的笑容,“刷”的臉紅了。幸好火光照耀下看不清。“哥哥,這些人怎麼處理。”莫慕茗看著地上一臉凶狠加不甘的黑衣人,收回目光:“綁了,帶回去。好好問問,蘭螢草到底是什麼,解藥是什麼。也不枉死了這麼多的兄弟。”“是。”莫弱水連看也不看黑衣人一眼,直接命令屬下把這幾個蠻人都打包帶回去。而自己小心撿起地上的斬月劍,擦乾淨,遞給了莫慕茗。燕京皇宮永安帝看著手裡的奏折,一臉不可置信加痛心疾首。張德全在一旁候著,大氣也不敢出。“反了,反了!”永安帝把手裡薄薄的奏折在桌上連拍三次,每一下張德全的心抖一下。“去,快去,把允珩叫來,把李旦叫來,把文武百官都叫過來!”永安帝指著張德全下旨。張公公不知奏折裡寫了什麼氣的真龍天子胡須都翹了起來,但領旨忙躬身撤退。淮晏殿裡周允珩正在監督周允諾練字,聽到內侍慌慌張張跑過來傳聖旨,對周允諾交代了一句不準亂跑匆匆忙忙換了正裝出去了。周允諾一直看著他二哥直到出了門,把手裡的筆放下,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飄落的葉子發起呆來。可憐李旦一把老骨頭都快半隱居了被喜怒無常的皇帝陛下折騰的全身重組裝一遍。邊上轎還在換著正裝,一邊還回頭催促著衣衫不整的李燦。周允辭在自己的王府裡也接到了聖旨,他和淩旋對視一眼,兩人皆麵色沉重。淩旋道:“先去換衣服吧。”周允辭“嗯”了聲,領著褚夜闌去換了衣服,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倚窗而立的淩旋,微笑著目送他,周允辭心裡卻突然“咯噔”一下,驀然爬出一絲惶恐。他搖搖頭收了這份錯覺,對淩旋道:“等我回來。”淩旋回了他一個比花還燦爛的微笑,卻沒有答話。等周允辭和褚夜闌走後,楚爾走了過來,站在淩旋身後,淩旋沒有回頭,窗外一陣風吹過,發絲隨風繾綣,她輕輕道:“。真香,想必是各色的花都開了,再鬨春呢。”她回頭對一身白衣的楚爾道:“哎,楚爾,你看春天的花都開了,書上寫的,這些花啊草啊都是能治病的吧。”楚爾看著窗外關不住的滿園春色,道:“有的花能治病,有的花能害人,就看你怎麼用了。”淩旋一笑,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