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你是覺得我口罩的效果太好了嗎？喊這麼大聲。”顧予對上裴璨被口罩遮住大半張臉以後，隻露出的一雙斜著看向自己的眼睛，輕挑的眉尾和無聲的注視讓她縮了縮肩，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頭。眼神掃了眼周圍，才降低了音量說道：“林淩真的也要過來哦？”裴璨看她舌尖飛快地縮回張合的唇瓣之間，留下在明亮光源下隱隱發亮的水澤，默了一瞬，若無其事地把臉轉開，長腿一邁，走到了前麵，“嗯”了一聲。顧予小跑兩步跟上他，用驚歎的語氣說：“哇！真是有生之年係列啊！我不僅拍了林淩的MV，還要跟他一起吃飯了！我這是積了什麼福啊！”“男朋友選對了唄。”裴璨的聲音從口罩裡低低的傳來。顧予疑惑的“嗯？”了一聲，然後突然反應了過來。積了什麼福？男朋友選對了唄…這個人，還真是不客氣啊…顧予皺了皺鼻子，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拽了拽，裴璨回過頭，她指著旁邊的貨櫃說：“買點喝的啊？”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裴璨把手推車調了個頭。兩個人並肩站在琳琅滿目的貨架前，裴璨像是突然想了起來似的，“哦對了，他女朋友應該也要過來。”“女朋友？林淩有女…”顧予手一抖，差點把玻璃瓶子給摔了，又在裴璨掃過來的眼刀裡默默用氣聲補了兩個字，“朋友？”明明隔著個口罩，可顧予總覺得裴璨冷笑了一下，聽到他沒什麼情緒的反問：“有啊，你要怎樣？”顧予不明所以：“什麼叫我要怎樣？”裴璨小聲的“哼”了一聲，把顧予墊著腳想去夠的放在最高一層的果汁拿下來，好像混不在意似的說：“你以前不是說，林淩要是有女朋友了，你們就組團去挖牆腳嗎？”顧予失笑：“我有嗎？哦！想起來了！可是我們粉絲一直都覺得他喜歡男人誒，那個時候好像是覺得他要是突然決定喜歡女人了，那應該所有人都有機會吧？反正就開玩笑的啊，難不成我真的要衝過去問他要不要換個女朋友啊？”“說不準哦。”“你有毒啊？這種玩笑話還當真。要不要買點牛肉？你不是愛吃？”“可以啊。”“那他喜歡吃什麼啊？多買一點…他吃不吃羊肉啊？內臟吃不吃的？還是說應該多買多點蔬菜？他是歌手要保護嗓子的吧，我們的底料是不是買得太辣了？喂喂喂！不要跑啦你回來！”等到兩個人站在隊伍裡排隊結賬時，裴璨突然就變得顯眼了起來。原本散散落落的人群在一個區域突然集中，裴璨雖然遮著臉，但那比其他人都出眾的身高和儀態還是顯得太打眼。顧予環視了一眼周圍，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眼神讓她有些不安，抬手戳了戳那個目不斜視的男人，“誒，還有沒有口罩？”裴璨在兜裡掏了掏，還真的拿出了一個一次性的，“隻有這樣的了。”顧予伸手接過，撕開包裝，戴上，一邊調整著一邊說：“你是現在出門都會在包裡塞一個麼？”裴璨把她手裡握著的口罩的塑料包裝拿出來，塞進了自己兜裡，又把她卡在口罩邊緣的一縷頭發理出來，淡淡的說：“唔。這樣方便一點。”無論走到哪裡都要備著口罩的生活，應該很不方便吧？不知是不是因為戴上了口罩，呼吸變得有點悶悶的。顧予沉默了幾秒，想了想決定換個話題。“過陣子是你生日了吧？”“是啊，你還記得哦。”“怎麼會不記得…”顧予說不上什麼心情的笑了笑，在口罩下咬緊了嘴唇。裴璨的生日…是他們第一次一起過夜的日子。顧予怎麼可能忘記，裴璨在看到自己早早擺滿香薰蠟燭的房間時眼睛裡的點點笑意。滿室的光輝都抵不上他的眼眸。想起來，那個夜晚真的是充滿了甜蜜和驚喜呢。裴璨的溫柔在床笫之間釋放到了極致，顧予從來都不知道溫柔這兩個字可以那麼磨人，一點點噬咬著她的神智，在全身上下每個角落都留下星星點點的火苗，讓她這譚從未被碰觸過的春水被一點點炙烤，逐漸沸騰。在那之後，他們也曾有過無數個抵死纏綿的夜晚。可是，沒有什麼體驗比第一次更讓人心動不已吧。因為未知，所以緊張，害怕，害羞，和期待。其實說真的，那個夜晚真的那麼完美嗎？也不是的，疼痛和甜蜜如影隨形。隻不過，因為愛著，因為深深的愛著那個和自己肌膚相親的男人，所以就連被撕裂的疼痛也成了幸福的印證。顧予咬著嘴唇沒有說話，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脹。“今年你怎麼過啊？我看很多人都會開生日會呢，你的生日應該也很熱鬨吧。”故作輕鬆的語氣。“不會啊，我的官方生日在4月。”“嗯？你改年齡了？”“我身份證上的生日跟實際時間不一樣啊，我不是一向都跟彆人報的身份證上的生日。”顧予點頭，“哦哦！對！那你想要什麼禮物啊？有沒有什麼想要的？”裴璨彎下腰，側身把顧予拎在手裡的購物袋接過，“給我你的答案吧。”顧予手裡突然變空，心跳也像是空了一拍，在原地愣了一秒。裴璨放慢了腳步。顧予緩過神，跟了上去，聽到裴璨淡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可以等，但不要讓我等這麼久。”“我覺得你這個口紅的顏色好好看！但是我覺得我駕馭不了這樣的顏色，所以都不敢買誒。”“其實不會誒，妝麵乾淨，不要模糊妝容的焦點的話，紅唇也不會顯得很突兀的。”“真的嗎？但是我總覺得撐不起來，就沒有試過，這種啞光質地的會不會很乾啊？”“啞光的嘛，多多少少會有一點啦，所以要做好唇部的護理嘛。我很喜歡這一隻的一點是它不太容易掉，這樣外出的時候就很方便。”顧予說著，側身從包裡掏出一隻包裝複古的管狀唇釉，“呐，就是這個牌子的。他們家的色號其實都還挺好看的。”劉樂樂伸手接過，左右翻轉，好奇的看了看，“這個牌子我沒有見過誒？”“這個是The Balm，美國的一個牌子，我店裡就有，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可以送幾隻給你。我今天用的這隻色號是Loyal。”顧予側靠著沙發靠背，手撐在頭上，“很漂亮的正紅色對不對？但是薄塗的話就能看出來其實它是帶一點橘調的，所以黃皮也可以用，對亞洲人很友好。”“還有彆的色號適合我嗎？”“唔…你平時也是像今天這樣喜歡比較溫柔的妝感的話，Charming吧，豆沙色，但是是偏紅棕色調的，非常顯白，很有氣質的一個顏色。”“嘖，實力種草了。對了，我有看你前兩天發的古風妝預告，那個口紅我覺得也好好看啊！”“那個嗎？阿瑪尼的小胖丁504啊，很熱門的色號了，也是因為我那個妝比較清淡所以才用的那一隻。但是那個的顏色我覺得厚塗有點顯黃，薄塗就很美貌，超美的三文魚色對不對！過幾天我會放視頻啦，那個妝裡麵用的產品都會整理出來。”“期待期待！”劉樂樂笑得很甜。坐在不遠處的兩個男人看著兩個小時前還客客氣氣現在已經相談甚歡的女人們。林淩晃著手裡的杯子，冰塊輕輕的撞擊在一起，發出微不可聞的清脆聲響，“我還以為會是鬱束。”裴璨端起酒杯，冰涼的液體入喉，帶著他的聲音比平日裡更低沉了些，“怎麼可能。”林淩笑得意味深長，“怎麼不可能？你們拍那部電影的時候，她不是對你表現得挺明顯的麼？能拒絕她的人可不多。”裴璨斜睨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得多。”“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林淩一副引以為傲的樣子，“我倒是沒想到你喜歡這樣的類型。”裴璨勾了勾唇，笑得漫不經心，“不然呢？”“怎麼說，剛認識的時候，覺得是清純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像李曉雅那種。後來又覺得鬱束那種會撒嬌，愛賣萌的類型可能更適合你。就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麼長情。”裴璨抬手，跟林淩碰了碰杯，又抿了口酒，沒說話。“說真的，她到底有什麼特彆的，能讓你惦記了這麼久？”林淩沒打算放過他，自顧自用探究的眼光看著那個在沙發上笑得張揚的女人。她倒不是不漂亮，但實在沒漂亮到能讓裴璨念念不忘三年的程度，娛樂圈裡什麼最不缺？當然是各路的如花似玉。而那邊那位，皮膚倒是挺白的，不過現在女明星們都打美白針打得很凶啊。身材也是不錯，不過也不用說彆人了，就鬱束，那也是一雙美腿上過無數次熱搜的啊。五官麼，審美這個事情很主觀，但稍微客觀一點，就得說，顧予的長相放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裡，怕是算不得多麼出挑。那是性格嗎？開玩笑吧？要真的性格好到無可指摘，當初又怎麼會分手？林淩怎麼想，都不能理解自己這從認識以來就清心寡欲一副注孤生模樣的好友，怎麼就一頭栽了進去，還扯都扯不回頭？“她是給你吃了什麼？”裴璨低著頭輕笑出聲，長腿換了個姿勢，他盯著酒杯裡漸漸融化得快要消失的冰塊，眼角的淚痣在幽幽的光下顯得更加漆黑，微微彎曲的腰肢在襯衣的勾勒下隱隱現出肌肉的條理，他沉默的坐著。良久，在林淩都以為他不會回答，像過去自己也曾在微醺的時候問過他時一樣避而不答時，他突然開了口，聲音聽起來有些意味深長。“不喜歡一個人，可以有成千上萬個借口，但喜歡一個人，很多時候，根本就找不到理由。”有時候情人之間的默契會表現在一些意想不到的時刻。比如此刻。“你是因為覺得沒有安全感嗎？”顧予聽到劉樂樂的問話，愣了愣，摸了摸耳垂，說：“我也說不上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就是很糾結。你呢？跟林淩談戀愛的感覺，會不會壓力很大？”劉樂樂笑起來，咬了咬嘴唇，開口時的聲音倒像有點落寞，“你肯定猜不到，我跟他認識已經四年了。”“四年？你們保密工作也做的太好了吧？”“隻是認識而已，上個月我們才在一起的。我真的很喜歡他，但是我知道，他可能隻是想定下來了，覺得我還蠻合適吧，所以也談不上什麼壓力，也許哪一天他覺得還沒玩夠，就分手=開了，我都是抱著在一起一天就是賺到一天的心態。”顧予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著麵前女孩笑得灑脫。其實她看起來年齡很小，應該也是從小被嬌生慣養的，可現在卻說著這麼委屈自己還故作輕鬆的話。劉樂樂看著顧予一副說錯了話的樣子，反倒是開玩笑似的拍了她一下，笑道：“哎喲你這是什麼表情啦？不管是誰，知道我跟林淩談戀愛，都會覺得是我賺了吧？林淩誒！當然裴璨也沒差就是了。”“嘁…”顧予不理會她的揶揄，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道，“不會擔心嗎？”“擔心什麼？”“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分開了，不是會很難過嗎？”“肯定會難過的吧，但是萬一沒有那一天呢？萬一我能一直跟他在一起呢？更何況，就算分開了，至少我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過，這總比什麼都沒有要來得好。”顧予咬緊了自己的下唇。是從來沒有邁出過那一步，所以可能會後悔，但也可能避免掉更進一步的傷心，還是義無反顧的走出去，即使不知道未來何去何從？三年前，兩個人頻頻爭吵的畫麵還揮之不去，冒著重蹈覆轍的風險，也要再開始一次嗎？“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劉樂樂看著沉思中的顧予，淡淡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