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起源是這樣的:唐朝有一個叫做韋固的少年,晚上散步時遇到一位慈祥的老人在月下看書,他走近一看,書的封麵隻有兩個字:《婚牘》。老人後背還背著一個鼓鼓的錦囊,韋固就好奇問老人裡麵裝的是什麼,老人說:“是紅繩子。”韋固又問做什麼用,老人拿出一根,在手上一晃,這紅繩子在韋固腳上繞了一圈,飛到北城去了。老人解釋說,被這繩子拴住的世間男女,無論貧賤美醜,相距多遠,就算是世仇之家,也一定能結成秦晉之好。韋固不由問老人自己腳上的紅線拴的是何人,老人笑著道:是城北賣菜老太太家的孤女,說完就不見了。韋固很好奇,第二天去找,卻發現月下老人所說的孤女麵黃肌瘦,相貌醜陋,韋固不肯接受這個醜姑娘就是他將來的妻子,一怒之下拔出隨身攜帶的寶劍,刺向女孩的眉心。過了十幾年,韋固成了一名武將,經人說媒娶了刺史的女兒,叫做香娘,香娘貌美如花,隻是眉心貼著一朵紅紙剪的花鈿。他問妻子緣故,香娘說,當年娘親殞命,自己被乳母養在一戶賣菜的人家,三歲時,被街市上的狂徒持劍刺傷,留了疤痕,所以用紅紙遮擋。韋固這才驚覺,香娘就是當年的孤女。這就是月老的故事,這就是紅線的由來。“我,能看到月老的紅線。”季小虹聲音婉轉,將月老的故事娓娓道來,在茗煙嫋嫋中,邱宇不由看了看自己的腳腕,一轉頭,發現劉靜靜也在緊張地打量著自己。岑雲白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尷尬,岑雲白看了一眼手機,歉意地對季小虹說道:“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季小虹微點點頭,在岑雲白走出房間後,她的目光又停留在月老神像上,雙眸凝重了幾分。“岑總,那個馬總又來了。”郭芷晴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聽起來有些焦慮。“怎麼回事?”馬福平,48歲,銀躍鞋業的創始人,廠長,是屬於S市較早抓住商機的那批人,現在年近半百的他不缺錢財,卻隻有一個遺憾,就是年輕時候隻顧著賺錢,沒有結過婚,偶然聽人介紹,在《遇見》注冊了高級會員,在近半年的時間,《遇見》為他推薦的女性已經有超過十位,可是都沒有成功。馬福平也從一開始的斯文禮貌變得焦躁起來,甚至幾次來到帝錦大廈,要求退款,很是棘手。“我知道了,我會處理。”岑雲白回到房間,撲麵而來的香檀味道讓他按下心中的焦躁,一把扯過邱宇,對季小虹說:“你那些客戶我懷疑受到了你的暗示,邱宇是清白的,你能看到他的真命天女嗎?”“能。”季小虹也不推辭,直接對邱宇說:“上香吧。”劉靜靜拉住季小虹:“不行。”這下邱宇也莫名其妙地看著劉靜靜,靜靜臉上飛紅,磕磕巴巴:“他……他的姓名……還沒掛在三生樹上,月老看不到的……吧。”說完她咬著下唇,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季小虹,同時在兩位男士看不到的角度輕輕搖搖頭。季小虹歎口氣:“他的姻緣,我不能說。”岑雲白冷笑:“那我怎麼信你?”“我沒有要你信我,你有不信的權利。”邱宇撲哧笑了,惹來岑雲白的白眼,邱宇嘟囔:“人家說的沒錯啊。”岑雲白離開岑家那年剛上高中,在邱宇的印象裡一直是學霸級人物,腦子又聰明,臉長得又好看,被許多女孩奉為男神,青春路上桃花紛飛,哪裡在女人麵前吃過這樣的癟?邱宇看熱鬨不怕事大,抱著雙臂,饒有興致,還不忘落井下石:“彆扯上我哈,我還沒玩夠,哪需要什麼真命天女。”邱宇說得嘻嘻哈哈,沒看到劉靜靜暗淡的目光。季小虹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聽到岑雲白說:“我有個客戶,你幫他尋到另一半,我就信了你。”“你是請我幫他,還是幫你處理疑難客戶?”“撲哧~”邱宇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岑雲白氣得抬起胳膊打他,卻一不小心,將放在季小虹辦公桌上的茶杯碰倒了,橙色的茶湯頓時打翻,蜿蜒在桌麵上。季小虹眼疾手快,在水中搶救出來一張發黃的照片。“Sorry,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岑雲白急忙掏出隨身帶著的絹帕,一麵道歉,一麵擦拭著梨木辦公桌。季小虹抬起眼睛,眸子裡是毫不掩飾的憤怒。隨即,她再次垂下了眼眸,手指輕輕劃過照片,將水痕拭去,再抬頭時,已經恢複了平靜。“我今天很累了,你們回去吧。”岑雲白有些手足無措,他沒哄過女孩子,直覺告訴他,小彩虹生氣了,而且很生氣。想到這個女孩因為自己而生氣,還故作無事,他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十分不安。“這……是你的家人嗎?”季小虹已經將照片收好,聽到岑雲白問,她遲疑了一秒,輕輕點了點頭。岑雲白覺得心裡刮過一陣微風,季小虹一瞬間的眼神讓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小彩虹,時間不早了,我請你和靜靜吃飯,作為道歉好不好?”邱宇覺得今天岑雲白有點不對勁,不過他還沒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嘴巴已經說道:“還有我呢,嘿,你不能有異性沒人性啊。”岑雲白踹了邱宇一腳:“還不是你,要不然我怎麼會打翻杯子?”“手長在你身上,怎麼還怪我咯?”氣氛變得熱鬨起來,劉靜靜暗暗鬆了口氣,拉住了季小虹的手。四人來到了隔壁的烤肉店,北山區原來是朝鮮人聚居地,這家店就是一家朝鮮人開的,醬料味道很地道,算是北山區的特色了。邱宇出來洗手時,遇到了剛剛從衛生間出來的季小虹,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聽到隱約的一句:“彆負了靜靜。”“什麼?”邱宇想拉住季小虹問個清楚,季小虹卻已經走遠了。邱宇莫名其妙地對著鏡子整理下發型,這才回到包間內。“邱……邱律師,你的項鏈。”劉靜靜被炭火熏得臉頰通紅,將邱宇的項鏈拿了出來。“怎麼在你那裡?我還以為掉在洗衣店了。”邱宇伸手接過,戴在自己的脖子上:“這項鏈我帶了好多年,謝謝你啊。”劉靜靜嚇了一跳,急忙擺手:“不客氣,是我該謝你那天送我去醫院。”“對了,你的腿好些了嗎?”“嗯....好多了。”岑雲白和季小虹看著兩人,嘴角都浮現出笑容,眼光交錯,兩人在彼此眼中找到了默契:這兩人的桃花,要開了。岑雲白朝季小虹挪了挪椅子,與邱宇和劉靜靜拉開了距離。他對季小虹說:“小彩虹,邱宇的紅線,是不是牽著劉靜靜?”季小虹白了一眼岑雲白:“你不是不信有紅線嗎?”“咳...咳咳”岑雲白被口水嗆了一下,他也說不清為什麼,看到那張發黃的照片之後,好像不那麼排斥季小虹了,他眨眨眼睛:“你的那套,我也會。”季小虹好奇地望著他,岑雲白抬起下巴,伸出右手,手心朝上:“手給我。”季小虹的手柔柔軟軟,像一朵軟綿綿的雲彩,飛到了岑雲白掌心裡。“你是本地人,家裡隻有你一個孩子,小時候家庭破碎,你應該是單親?你的父親……拋棄了你?你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嗯……那你為什麼還在經營三生緣?你需要錢?”岑雲白捏著那朵雲彩,還要繼續說:“讓我來看看你為什麼需要錢……”季小虹一把抽回了手,警惕地看著他:“你會看手相?周易?”岑雲白笑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模仿著季小虹之前的口吻:“我說我能看到你的記憶,你信嗎?”“哼。”季小虹冷哼一聲,岑雲白從她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亮光。“這沒什麼稀奇的。你的口音,很明顯就是本地人。”岑雲白給季小虹夾了一塊烤肉,幫她的杯子裡倒滿了果汁:“你那張全家福,隻有一個小孩,那就是沒有兄弟姐妹咯。照片一看就是很久之前照的,居然被你珍藏了許久,想來家庭不幸福。家庭不幸福隻有兩種可能,父親拋棄,或者母親拋棄,我說到你父親的時候,你的瞳孔放大了分毫,這是很簡單的心理映射。大部分傳的神乎其神的算命,說穿了都是心理學作祟。我揭穿的多了,也學了一些。”岑雲白看到季小虹眼神暗淡,安慰她:“童年不幸,這沒什麼大不了,我也是單親,我很能理解,有些父母,不如沒有。”他自顧卷了一顆生菜,大嚼特嚼,好像要吞咽下童年的記憶,這副樣子落在季小虹的眼裡,讓她也想起了過去。“你說的都對,我確實不喜歡三生緣。”季小虹緩緩說道:“我恨我自己,能看到人間的紅線,他們說我是月老弟子,我卻從沒見過月老顯靈,如果可以見到他,我真的很想問問他,為什麼是我。”“不喜歡,就不要做了。”岑雲白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季小虹:“如果你是為了錢,我可以幫你。”“為什麼幫我?”“為什麼?”聽到季小虹問他,岑雲白重複了一下:“因為你和我,很像吧。”感覺到季小虹的目光有了變化,岑雲白又補充:“我真的很不想看著你,繼續裝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