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話,叫食髓知味。“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林之音正翻著書,男人就靠過來了。她恨恨的抓住腰間那隻手,道:“我在看書,看得好好的,你就知道來鬨我!”她都有點怕了顧愈,他要是再不收斂,她晚上絕對不準這人再和自己一起睡。“什麼書,看得這麼入迷?”顧愈見林之音是真急了,倒也不折騰,鬆鬆抱住人,順便瞄了一眼她手裡的書。原來是本戲折子。“什麼時候喜歡看這種東西了?”顧愈也有點好奇,仔細一想也沒什麼奇怪的。大婚以來,自己這位娘子彆的愛好倒沒見著,以前是賬本,後來是詩詞,甚至美女圖,簡直百無禁忌,戲折子又有什麼稀奇。“我就是隨便翻翻,你今日怎麼回來這麼早?”之前一連幾日,他都整日整日的待在宮裡,今天時辰尚早,不由得讓她奇怪。“事情塵埃落定,陛下有了決策,自然就不必再多言了。”顧愈拿過她手裡的書,枕著座上的軟枕隨意看了起來。林之音沒聽懂這是什麼意思,她趴上去揪他的臉,好奇道:“什麼決策?”他剛看了沒幾行,抓住那隻滿是擰勁兒的小手:“邊境太亂,戰事遲早都會有,故而要先下手搶占先機。”她停了作亂的動作,怔怔的看著他道:“是要打仗嗎?”顧愈是大魏最英勇的將軍,幾乎是一瞬間,她就意識到他很有可能被任命為主帥。“你要去嗎?”她沒了吵鬨的心思,若是顧愈真的去了前線,之前她可聽說因為朔北的戰事,顧愈可是兩年都沒回京。她眼淚都要冒出來了,可憐巴巴的等一個回答。“除了我,朝上還有很多驍勇善戰的能人,我剛回京,短期內不會再帶兵了。”之前他也探過陛下的口風,聖上顧念他新婚,並無遣派他的打算。他調侃:“舍不得我?”她這個人,吃軟不吃硬,每次他想調笑她,林大小姐可都不買賬,恨不得嗆得他啞口無言才開心。但聽到他不走了,林之音懸著的心落了下來,眼眶卻還是十分酸脹。“舍不得。”她輕輕的伏到他身前,心有餘悸。他是個將軍,就算這次不出征,下次,下下次,總有離開的時候。正當她抱著人發呆,顧愈卻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的視線高了些。她看著麵前的戲文,嘟了嘟唇:“你都把我的戲本子搶了,這會倒是知道給我看。”顧愈垂眸看她,心裡突然笑自己稚氣。搶是為了讓她來鬨他,讓是為了不令她多思。“結發妻過了幾年就是糟糠,嘁——”林之音當真又看進去了,隻不過看到書生高中之後就納了美妾,心中不禁腹誹,“之前幾回看到書生和小姐結發,還十分動容。”“動容什麼?”顧愈倒是沒有什麼感慨,隻是窗外陽光正好,又有嬌妻在懷,一掃前幾日的忙碌籌謀,實在愜意。“女子許嫁,纓。”林之音看過這句話,但是大魏似乎沒有這樣的習俗,“夫妻將各自的頭發綰在一起,用紅繩束著,就可以永結同心。”她不是迷信,就是覺得習俗裡第一對這樣做的夫婦,定是很恩愛的。窗外的黃鸝鳥又開始叫了,今日天氣好,難怪它興致高。看完一大半的時候,林之音埋進男人懷裡睡著了。身後的人悠閒的挑起她的發,動作輕柔又仔細,牽至唇邊,輕吻住發梢。晚間,他照例去書房。雖然不用上前線,但他向來擅長研究戰策和布局,顧愈苦謀多日,心裡自然知道這是一場硬仗。陛下屬意總兵吳雄,顧愈心裡並不讚同。倒不是吳總兵沒有能耐,本也是叱吒風雲的名將。但因為西京地形多變,他又在京賦閒了三年有餘,難免生疏。此戰雖小,卻很關鍵,若是敗了,大魏國運必定有損。他沉眸靜坐了許久,翻閱兵書和地理書籍,神情認真。正提筆繪圖,邢昭推門進來,語氣裡有幾分焦灼:“將軍,出事了。”顧愈目光一凝,抬頭的時候神色淩厲:“說。”“牢裡那幾個人......逃了。”邢昭也慌了,他知道這些都是內應,能在看守森嚴的刑衛司裡逃出去,應該是還有彆人接應,局勢怕是比預想中的更加嚴峻。顧愈果然變了臉色,思慮了一會起身出門:“遞帖進宮。”“這個時辰......”邢昭本來覺得不妥,但看著將軍的神色,心裡又覺得肯定有將軍的考量,所以抱緊佩劍準備跟上去。“要不要知會夫人一聲?”走過長廊的時候,邢昭低聲提醒了一句。顧愈的步子慢了下來,他立在暗處望了一眼那扇暖黃的圓窗,沉聲道:“不用。”房裡的人正坐著梳妝,她穿著清爽的紗衣,將丫鬟都遣出去了,自己拿著楠木梳細細的梳著發尾。她最滿意的便是這頭烏黑的雲發,手感極好。因為顧愈前幾天都回房很晚,林之音也不打算等他睡了,梳好了頭發便歇息了。隻是這一覺她睡得並不安穩,魘住醒不來了。等天大亮,床上的人兒皺著眉,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突然被驚醒,緩過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身上是汗涔涔的。心裡有些難過,明明就是剛才夢到的,這會她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她怔怔的看著身旁空蕩的位置,後知後覺。顧愈......昨晚睡在書房了嗎?房內灑進了細碎的光,看上去和往日並無不同。可能是做了噩夢,林之音突然無措起來。等到午後,顧愈終於從宮裡回府了,他推門進去,發現房裡不見她,丫鬟說是和老夫人一起做鮮花餅。顧愈聞言愣了愣,突然猶豫要不要現在去找她。進宮時,他就做了決定,這仗必須得他來打。並不是他自大狂妄,隻是目前敵國有備而來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他研究了數月的地形和策略,沒有人比他更合適。此番請纓,無愧於心,無愧於國,獨獨不知道怎麼跟林之音開口。要是林之音站他麵前留他,顧愈也許會心如刀割。大魏的貴族們有擺春日宴的習慣,今年府裡多了人,顧母當然歡喜得很,拉著林之音討論了好幾日的廚藝。又逢下了一場春雨,園子裡的花開得正好,鮮花可以入宴。顧母真是來了興致,不禁親手采摘新鮮花瓣,而且還特地下廚,起鍋燒水,擀麵削皮都很熟練。林之音十指不沾陽春水,覺得十分驚訝。她一直覺得夫人令人敬重,拿得了大主意,沒想到廚藝也精通。“娘,你的手藝真好。”她看著案上那一片片同樣薄厚的麵皮,眼睛都不眨一下。“想當年,愈兒他爹最喜歡我做的水晶馬蹄糕。”說起顧愈的父親,她的神情並不是悲傷,更多的是明顯的懷念和笑意,因為這些,顧母整個人似乎都柔和了些。林之音心頭微動,明明沒見過顧老將軍的麵,此時她卻覺得特彆鮮活。“我也想試試......”林之音有些羞赫,夫人好不容易有這個興致,鮮花入宴新奇又誘人,她也眼饞。顧母笑吟吟的告訴她:“愈兒少時更愛甜些,現在喜食梨花糕。”她才不是想做給那個人吃。想是這麼想,但顧母教得細致,她這個當學徒的自然不敢怠慢偷懶,學得雖然有些慢,一下午過去還是有些收獲,心裡的悶氣也在細水長流的過程中磨沒了。那屜梨花糕她嘗了嘗,似乎味道還是甜了點,不過已經尚可了。她端去房裡,問了丫鬟才知道顧愈回來過了。回來了?那人呢?“將軍說去書房了,讓我轉告夫人一聲。”房裡的丫鬟袖兒柔柔答道。林之音輕應了一聲,把東西放下,也沒有去書房的意思。她在窗邊坐下,雙手托腮。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門子的悶氣,自己明明理解,他是將軍,本來就很忙碌,忙起來自然就顧不上她。她都懂。可是並不妨礙她耍些小脾氣,林之音自己都覺得,肯定是顧愈老由著她,所以把她的脾氣養叼了。她以前哪這麼難伺候啊,隻要對她好,她巴不得加倍還回去。但是顧愈的好,她有點貪心,想多要一點,再多一點。等到日頭隱進天際,林之音想起桌上的糕點,喚來袖兒,吩咐道:“給將軍送去書房吧,記得手腳放輕一點,就說是我讓你去的。”不這麼說,林之音怕他不吃。晚上歇息的時候,林之音照常沐浴之後便進了被褥。她靜靜的看著床帳上的花紋,看了很久還是沒有睡意。好不容易睡過去,睡意卻很淺,身旁有了動靜,她立馬就醒了。“糕點是你做的?”男人的聲音在昏暗中十分清冽,像披著外麵的月色。“是又怎麼了,莫非難吃?”林之音悶悶的懟了一句,心想就算難吃也給老娘憋著,敢說它一句不好就要他好看。顧愈將她的身子扭過來,抱進懷裡輕輕安撫:“我娘子心靈手巧,自然是很好吃的。”那碟梨花糕,真是做到他心坎裡去了,不為彆的,那份心意他視若珍寶。低頭看她彆扭的神情,顧愈心裡也不好受。他親了親她小巧的鼻尖,認真道:“先彆生氣,我有話想和你說。”林之音並不蠢,她雖然氣顧愈,但也知道定是有緣故的。她抬起頭,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示意讓他繼續。顧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小心翼翼:“我向陛下請示出戰,不日之後就動身。”*吱吱有話:以我的收藏量,還能在月票榜的那個位置,真的感謝各位讀者!(雖然遲早會掉下來,但已經很開心了!)故事很簡單,但我很用心在刻畫顧愈和林之音的感情,還有很多不足,多謝包容~顧將軍要打仗去啦,奧利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