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見,那是何日再相見。2015年,洛小雪在北京和顧晨說再見,那可是再也不見?1雖然顧晨沒有告訴黎月,李牛山等人要解除經銷協議,但是顧晨想黎月應該已經猜到了幾分。無論李牛山是早有準備改朝換代,投奔他人,還是此舉隻是針對黎月,顧晨都覺得不應該再把黎月推到風口浪尖,畢竟她隻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顧晨對於黎月,多少都有一些長輩對於晚輩的憐愛。顧晨想借助這一事件,把華北地區的經銷代理全部整頓翻新,也未嘗不是一個機遇。最近兩周已經洽談了幾個新的經銷商,這天,顧晨正打算交代黎月草擬新協議,卻發現黎月竟孤身一人,臨時決定從上海前往北京。黎月沒有去北京的理由,最近沒有會展,沒有訪談,沒有促銷,沒有活動。那麼黎月去北京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李牛山。一想到李牛山在AB InBev晚宴對黎月的輕浮舉動,顧晨的心緊了一下。這個執拗的姑娘到底要做什麼?顧晨心想。發現黎月的手機已經關機,情急之下顧晨索性定了傍晚的機票,從上海飛往北京。在飛機上顧晨手心發汗,似乎有種不良的預感。不就是一個李牛山嗎?不就是幾個經銷商嗎?對於這種突發狀況,大凡有經驗的人都有一個Pn B做備選。更何況最壞的打算不過華北地區銷售業績下滑,自己滾回香港。況且自己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就不會輕易回去。可是這些又哪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小姑娘明白的呢?而她一個姑娘,又能做出什麼力挽狂瀾的舉措呢?顧晨不敢往下想。顧晨下了飛機直奔威斯汀酒店。這家酒店是公司的合作單位,有長期協議價格,每次出差顧晨和黎月都下榻於此。黎月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狀態,如果說是因為乘坐航班關機還情有可原,可是從下午到現在,已經超過10個小時了,顧晨不由得擔心起來。這種擔心是出於領導對於下屬的擔心,是公司對於員工的擔心,是朋友對於朋友的擔心,還是男人對於女人的擔心,顧晨已經無暇顧及。然而,還沒走到威斯汀酒店樓下,顧晨就遠遠看到了李牛山意氣風發地從酒店出來。在前台查到黎月的房間後,顧晨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急促地敲門,顧晨沒有比這一刻,更想見到一個完整的黎月。然而,開門的黎月就像敗下陣的將士,毫無生氣,強裝的笑臉,暗紅的眼眶。這一刻,顧晨的心被扯疼了。黎月看著顧晨,滿眼流露出的是驚訝、欣喜、委屈、落寞,還有一絲絲欣慰的驕傲。2第二天,顧晨把黎月從北京帶回上海,還沒送到家,黎月就生病了。從臉頰緋紅到額頭發燙,從渾身虛汗到到四肢發冷。顧晨立即驅車改道,黎月卻拒絕去醫院。黎月堅持回家,吃了一片又一片消炎藥,在被子裡不願意出來。顧晨沒有想到,生病時候的黎月竟然還是如此倔強,怎麼勸都不聽。說急了,黎月就背過身去,“我不想要冰冷的器械,還有冰冷的手,碰觸我的身體”就這一句,顧晨像被堵住了喉嚨。顧晨每天下班都去黎月租的小屋看望她,白菜清粥。黎月躺在床上,顧晨扶她坐起來,端著小碗,一勺一勺喂她喝。“謝謝你來看我,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再見我了。”黎月忽閃著眼睛,不時望著顧晨,小口小口抿著粥,貪戀這難得的幸福。“傻丫頭,怎麼會呢。”顧晨笑了笑。卻不想黎月說,“可是,可是我已不再乾淨。”黎月一字一句,砸在顧晨的心上。這本是顧晨一直在回避的話題,雖然那一晚在威斯汀酒店樓下看到李牛山,雖然黎月開門的時候神情恍惚,雖然那一晚之後李牛山和其他幾個經銷商很快撤銷了毀約申請,雖然事實已經很明顯,可是顧晨還是不敢去猜測,黎月究竟用什麼作為籌碼去交換。顧晨本以為黎月對自己不過是小女生對於年長男士的懵懂喜歡,卻不想黎月如此不顧一切。黎月,終究是我虧欠了你。顧晨心想,欠你的這筆債,要我拿什麼償還。隻見黎月緊緊咬著嘴唇,蜷縮在一起,用雙手環抱著膝蓋,微微抬起頭,用滿含惶恐的眼神看著顧晨,一秒,兩秒,三秒。“可是,可是我已不再乾淨。”久久的回旋在這安靜的房間。淚水順著臉頰大顆大顆滑落,滴在顧晨手上,滾燙滾燙,仿佛澆在心上。顧晨用手幫黎月擦去眼淚,可是怎麼也擦不乾,就像漏水的龍頭,壞掉的花灑。顧晨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沒有人可以看輕你。”黎月抬起頭望著顧晨,“真的嗎?那你呢?”“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一個堅強勇敢的好姑娘。”為了緩解氣氛,顧晨說,“不要想太多了,我還在等你恢複,回來和我並肩戰鬥呢。”黎月終於勉強挽起了嘴角,像小女孩一樣,托著顧晨的衣袖,“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拋棄我。”顧晨心驚,拋棄是多麼嚴重的字眼,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用到這個字眼。顧晨感覺到黎月熾熱的感情,就像焯手的暖爐。此刻顧晨就像被逼到牆角,卻還是極力說著回環的話,“你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我不會輕易讓你離開,好不好?”顧晨扶黎月躺下,幫她一點一點掖好被子,“不要亂想了,好好休息。”3顧晨原打算等李牛山事件告一段落,像一個前輩一樣手把手告誡黎月“後生勤勉,但也要謹防小人”,順帶告訴黎月,對於情愛之事,自己早已心有所屬,不是所有的前輩都鐘愛年輕的妹妹。溫暖的小鮮肉搭水靈的小妹妹才是標配,像顧晨這樣的大齡男青年還是多關照一下大齡女青年,世界才和諧。可是,沒想到這麼快黎月就出事了。如果原來黎月對於顧晨的中意隻是若隱若現,顧晨還沒來得及清楚回絕,如今,對於黎月的情誼,顧晨卻已是還不清了。想到這裡,顧晨的頭一個有兩個大。顧晨在辦公室打開OA係統,蹦出來一條人事調動信息,“大陸地區銷售經理顧晨,因徹查打擊經銷商私自抬價,囤積貨品,對華北經銷商進行兼並整合,華北地區銷售業績大幅提升,全國業績態勢良好,現調往新加坡地區,主管亞太地區銷售。”雖然升職是預料之內的事情,隻是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而更重要的是顧晨還不知道洛小雪是否願意和自己一起去。洛小雪。僅就想到這三個字,顧晨就像被撥動了心弦。最近諸事繁多,竟然一直沒有聯係洛小雪。工作忙碌是一方麵,其實顧晨還有另外一層不滿。洛小雪,竟然在那一夜跟著馬小超走掉了。那個6年前,在洛小雪的手機屏幕上亮閃閃的馬小超,每天的早安午安晚安,不間斷的電話,還有關心叮囑的馬小超。聽洛小雪說他們早已分手,卻原來還這般糾纏?想到這裡,顧晨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打翻了醋瓶的小男孩,對馬小超恨得牙癢癢,可是礙於自己已是三十而立的成年男性,行事就不能太魯莽。顧晨似乎有意冷落洛小雪,其實是以退為進,顧晨是在等洛小雪主動給自己一個解釋。等來的卻是劉天易的快遞。劉天易,顧晨差點忘記這個人。私家偵探。顧晨剛到大陸的時候,確實曾拜托他尋找洛小雪,後來因為很快遇到了洛小雪,就把這件事給忘了,沒想到,這麼久之後,劉天易竟然提供了一份完整的材料。顧晨打開快遞。洛小雪,性彆女,o型血,北京人,今天28歲,畢業於北京服裝學院,念的是服裝與服飾設計,目前工作於Bain(貝恩谘詢公司)擔任項目經理。談過兩次戀愛,第一次發生於18歲,上大學時因兩人異地,很快分手。第二次戀愛發生於20歲,戀愛兩年,分手原因不明。單身6年,與前男友保持親密聯係。夾在紙質材料中的還有一踏厚厚的照片,是馬小超穿學士服和洛小雪在北服門口的合影,下雨天馬小超撐著一把誇張的彩虹傘,在中國人壽大廈下接洛小雪下班,馬小超和洛小雪對坐在串店喝酒,馬小超把洛小雪壓在身下強吻。每張照片下麵都有拍攝的時間,而這些日子從自己來大陸的第一天,一直到AB InBev晚宴,顧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顧晨不敢相信,就在一個月前,洛小雪還在自己的身邊,做一頓難吃的晚飯,抱著自己撒嬌,為自己量肩寬,臂長,要親手做衣服送給自己。然而,就在這同一個時間維度裡,洛小雪也在和舊愛纏綿。顧晨狠狠握緊了拳頭。洛小雪,難道你是如此一個寡情又縱情的人嗎?顧晨不敢相信,這就是他思念了6年,不遠萬裡前來找尋的人。顧晨需要當麵找洛小雪對質。他多麼希望聽到“這一切都是誤會”,隻要洛小雪說她是清白的,顧晨就願意相信。4顧晨猛敲洛小雪的門,狠狠的,急促的。洛小雪開門了,穿著棉麻的白色連衣裙,毛織的拖鞋,乾淨純良,清傲悠遠。這麼多天沒有相見,顧晨隻想抱著洛小雪,可是有一團火在胸口燃燒。顧晨舉著手裡的照片,問,“洛小雪,這是什麼?”洛小雪癡癡看著照片,沒有驚訝,沒有詫異,甚至沒有解釋。“這是什麼?”看著洛小雪冷漠的神情,顧晨像被激怒的野獸。顧晨把照片甩向洛小雪的胸口,照片嘩啦啦灑了一地。照片上是在馬小超的家裡,洛小雪抱著馬小超,洛小雪給馬小超擦臉,洛小雪抬馬小超上床,還有洛小雪閉著眼睛被馬小超親吻。洛小雪深深呼了一口氣,卻什麼也沒有說。此刻,隻要洛小雪解釋一個字,顧晨就會不顧一切抱著洛小雪,前塵往事,無論發生什麼,都可以一筆勾銷。隻要從今往後,和你,日日夜夜。顧晨從香港到大陸,竭儘全力努力工作,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按照大陸的習俗,為洛小雪提供一個安居之所,一個幸福的家,一個溫暖的港灣,希望洛小雪永遠都是幸福的小公主。可是此刻眼前的洛小雪,卻像千裡之外從不認識的人。顧晨雙手用力抓著洛小雪的肩膀,“洛小雪,你看著我,這到底是為什麼?”洛小雪輕輕把頭轉向一邊,“正如你所見,是我和馬小超。”“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你們不是分手了嗎?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難道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嗎?”顧晨幾近瘋狂。“顧晨,我們隻是萍水相逢,何必認真。”洛小雪抬起頭,看著顧晨。顧晨死死掐著洛小雪的肩膀,目不轉睛看著洛小雪,想要看出一絲驚慌,一絲懊悔,一絲委屈,然而,沒有,全都沒有。洛小雪輕輕地說,“顧晨,再見。”顧晨離開。自始至終,顧晨沒有走進洛小雪的家門,所以他也看不到茶幾上的圖紙,沙發上的布料,還有那做了一半的樣衣。顧晨沒有聽到的是,洛小雪在身後說的“祝你在新加坡,一切安好”,還有洛小雪的淚流滿麵。5當顧晨失魂落魄回到上海,發現黎月也回來上班了。黎月還是挽起頭發,穿白襯衫,西裙,細跟的高跟鞋,每天抱著一個文件夾和一摞打印材料,敲門,然後彙報工作,或者提出對銷售的新見解和思路。黎月還和以前一樣勤勉,努力工作,幾乎日日加班,如果全公司隻剩下顧晨的辦公室亮著燈,那門口的黎月一定還沒有走。顧晨希望時間可以衝淡黎月心中的傷口,顧晨和黎月默契地沒有提過那一晚,沒有提過李牛山,沒有提過AB InBev晚宴,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是黎月變得小心翼翼,她會偶爾走神,眼神驚慌,還會在加班的晚上懇求顧晨送她回家,而顧晨從來都不會拒絕,因為這是顧晨欠她的。每次在黎月的樓下,黎月都會甜美微笑,還有一句“謝謝你”,就像小師妹撒嬌拜謝大師兄一樣,而顧晨都會回“不客氣”,就像溫吞的太極。隻是,在黎月恍惚的時候,黎月會突然問,“顧晨,你說過,不會輕易讓我離開,是不是真的?”然後瞪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顧晨,就像小孩子期待糖果。顧晨總是笑著,然後拍拍黎月的肩膀,給她一個標準的團隊式鼓勵。直到有一天,顧晨說,“黎月,因為工作變動,我要調往新加坡了。”他思量了很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才問出後半句,“你可願意和我一起,過去工作?”
第10章 顧晨:是再次遇見 還是再也不見(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