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雪和顧晨牽著手走在校園裡,一步一步,就像複習不曾去過的青春。隻是幸福的人從來都不自知,美好的畫麵,都像五彩的泡沫,絢爛而早夭。1和顧晨去新加坡?不,洛小雪不想去。準確的說,洛小雪不想把自己完全交給一個男人,並且離開熟悉的土地。這不是夠不夠愛一個人,去哪個城市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勇氣,跨過心裡那個坎兒的問題。洛小雪有一個彆人羨慕的家庭,父母恩愛,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然而這隻是彆人看來。洛小雪看到的是從一開始爸爸早出晚歸賺錢養家,媽媽體貼細致勤儉持家。然而當家裡的日子一天一天好起來的時候,爸爸卻開始頤指氣使,媽媽也變得低眉順眼。爸爸從來沒有打罵過媽媽,甚至連高聲爭吵都不常有;隻是曾經像公主一樣驕傲的媽媽學會了察言觀色,學會了收斂心性,學會了靜默隱忍。在很多個爸爸晚歸的時候,洛小雪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認真地寫作業,其實一個小時,洛小雪都寫不出一道題,她隻是不敢打開房門,聽一聽媽媽的歎息,看一眼那故作堅強的微笑。媽媽什麼都沒有抱怨過,隻是和洛小雪說,女孩子經濟一定要獨立,不要事事倚靠對方。很小洛小雪就知道了家中的經濟地位決定家中的話語權,隻有做過全職太太的人,才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所以,洛小雪自小就學會了挺直脊梁,抬起頭顱,發誓自立更生,此生都不做全職太太。然而在清傲的外表下掩藏的卻是謙卑和孤獨,洛小雪最渴望的,是爸爸抱著媽媽,媽媽抱著自己,自己抱著小小夢想,我們都溫暖地在一起。洛小雪坐在床頭,抱著手機發呆。洛小雪本可以被馬小超溫暖的抱著,可是洛小雪選擇了寂寞地抱著孤單的自己。當顧晨出現的時候,這難捱的孤冷,終於要被打破了。可是這個有思想,有職業理想的男人,就像聚光燈下的王子,被人敬仰和追求,而自己是台上的公主,還是台下的觀眾?沒有人知道,洛小雪清傲的外表下,是一顆怎樣卑微的心。這個時候手機亮了,顧晨說“寶貝,明天去北京陪你過周末。”2當顧晨穿休閒商務,亮棕皮鞋,從首都機場2號航站樓的到達層走出來時,世界都亮了。洛小雪發現,當生命中的那個人出現的時候,所有的彆人都變成了將就。而她慶幸的是,當顧晨再次出現的時候,洛小雪終於是沒有男朋友的自由身。洛小雪走向顧晨,雙手從腰間環抱著顧晨,把臉埋在顧晨的胸膛,感受著顧晨強有力的心跳,不敢相信,幸福是如此真切。洛小雪抬頭仰望著顧晨,“親愛的,你想去哪裡?去後海?王府井?還是世貿天階?”終於換洛小雪做地陪,洛小雪迫不及待地想把偌大的一個北京城展示給她心愛的人。顧晨認真地看著洛小雪,說:“寶貝你還不了解我嗎?不要去那些給遊客的景點,我也要私家珍藏的景點。”洛小雪笑了出來,沒想到30歲的顧晨撒起嬌來就像一個大男孩。顧晨故作思考,說:“寶貝,去你的學校吧,我想看看那個幼稚的你,可愛的你,淘氣的你曾經生活的地方。”洛小雪帶顧晨搭乘機場大巴,換乘10號線,在芍藥居下車。畢業後6年沒有回過學校,沒有想到再回來,竟是重溫一場舊夢。顧晨和洛小雪十指交織,掌心相扣,一步一步走在北服的校園裡。這裡是上課的地方,這裡是吃飯的地方,這裡是睡覺的地方,這裡是偷偷接吻的地方。洛小雪和顧晨看著一對對情侶擦肩而過,牽手的,摟抱的,攙挽的,嬉鬨的,洛小雪看著身邊的顧晨,而顧晨也恰巧轉過頭,看著洛小雪。心跳就是被這樣被不經意的對視輕輕撩撥。顧晨緩緩俯下身,親吻洛小雪。就像完成6年前在港中文不曾完成的那個吻。周圍的同學行走而過,沒有人在意這一對彌補戀愛課程的男女。3隨後,洛小雪帶顧晨去了永輝超市,買了圓白菜、紅辣椒、土豆和五花肉,就像普通的情侶周末去采購然後回家做飯一樣,洛小雪仿佛在預習未來千萬個平凡的歲月。隻是蒙了灰的廚具一看就不像有人用過,洛小雪不好意思:地挽起袖子去洗圓白菜。洛小雪本來想做一個熗炒圓白菜和一個紅燒肉燉小土豆,按著好豆菜譜的攻略,五花肉切塊,開水燙焯,熱鍋,下油,下冰糖,下肉翻炒糖色。洛小雪信心十足地把一堆肉從水裡撈出來就扔進炒鍋,結果鍋裡劈裡啪啦就像放鞭炮一樣,然後洛小雪把鍋蓋使勁地扣上去,緊張地問顧晨:“這樣會不會爆炸?”顧晨隻是說:“我不擔心鍋會爆炸,我擔心我們吃了這樣的紅燒肉肚子會爆炸。”洛小雪撲哧就笑了,然後躲在顧晨的身後,慫恿著顧晨揭開鍋開,去翻炒那已經粘在鍋底的肉塊。這頓飯是洛小雪自住進這所空蕩蕩房子以來,吃得最開心的一頓。麵對兩盤黑乎乎不辨食材的東西,洛小雪和顧晨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像小孩子過家家,看著對方難以下咽的表情,笑出了淚花。吃完飯顧晨主動去洗碗,洛小雪從後麵抱著顧晨,把頭貼在顧晨的背上,洛小雪說:“我能想到的幸福,大抵就是這個樣子。”顧晨說:“寶貝,你做的飯這麼難吃,做你男朋友真的很需要勇氣。”洛小雪當即就跳起來和顧晨吹胡子瞪眼。顧晨說:“好啦,寶貝要做擅長的事情,寶貝,你要不要為我做一件衣服。”“好啊!”洛小雪的眼睛亮了起來。洛小雪去臥室拿了皮尺,迫不及待從洗碗池裡撈出顧晨的手,給他量肩寬,胸圍,臂長,還有腰圍。那一刻洛小雪的心裡被塞滿了幸福,濃稠得就像蜜糖一樣,甜得化不開,流淌得滿地都是。4有顧晨陪伴的周末,時間總是過得格外快,每個周日的晚上想到下一個太陽升起的日子,就是穿上禮貌、優雅、尊嚴、自律去上班的周一,真是一個恐怖的消息。周一晚上AB InBev(百威英博)在北京舉辦了一個小型商務晚宴,邀請的主要有AB InBev的下遊經銷商,還有一些第三方服務公司。洛小雪穿黑色的禮服,銀色的高跟鞋,挽起的發髻,職場女性魅力悄然流淌。洛小雪看著西裝筆挺的顧晨,想到昨天在家還穿著海綿寶寶的睡衣,不禁覺得時空錯落,不分真假。可是男人一旦穿上西裝,帥氣就像淩烈的劍鞘一樣,直討歡心,不由不喜。然而下一秒,洛小雪看到顧晨親切地和馬小超握手,洛小雪的心臟漏跳了一拍,黎月,就站在顧晨的身後。洛小雪是代表Bain(貝恩谘詢公司),馬小超是代表大成律師事務所,顧晨是AB InBev的主辦方,合情合理。然而當黎月、顧晨、洛小雪、馬小超四個人這麼巧出現在一個時間空間的時候,洛小雪覺得手心冰涼。正當賓客交談甚歡,“咣當”一聲,是杯子掉在地上的聲音。原來經銷商李老板借醉一個趔趄,把一杯紅酒灑在了黎月的胸口。黎月尷尬地拿紙巾擦拭,卻聽李老板說“小月,我幫你擦。”話說這個李老板叫李牛山,典型的倒爺,什麼賺錢做什麼,十幾年下來倒是也積累了一些財富,隻是他出名的不是因為生意上的事,而是因為風流韻事。前幾年李牛山的老婆到公司抓小三,從助理到小職員,被他老婆趕出去了七八個,算起來小四、小五、小六,兩個手都不夠數。後來李牛山索性離婚了,再也沒人管了,反而玩得更加放浪。洛小雪對於這些桃色花邊的小道消息總是一笑置之,都是彆人家的事,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卻看黎月向後一步,躲在了顧晨的身後,顧晨右手攔住了李牛山,說:“李老板喝醉了。”5如果說之前洛小雪看黎月作為銷售助理跟在顧晨的身後,洛小雪勸慰自己作為一個放得下課本、踩得起縫紉機、上得了職場、入的起廚房的新女性要胸懷大度,不可和不識大字的潑婦一般小肚雞腸。然而這一刻,心驟然一緊,卻是藏不住了。李牛山借酒裝瘋,意味深長地看著顧晨,說:“聽說青澀嘉年華的當家花旦,幾個月前不乾了,卻不想是被顧總收了,顧總好福氣,也給咱們分一杯羹啊。”青澀嘉年華是什麼?當家花旦又是什麼意思?洛小雪一頭霧水卻見馬小超一步向前,揪著李牛山的衣領,兩眼凶光:“你說什麼?!”李牛山毫無懼意:“誰不知道黎月是KTV的坐台小姐!”賓客一片嘩然,馬小超這一拳狠狠地打了下去。一時間信息量太大,洛小雪有點應接不暇。洛小雪看著黎月像無辜的孩子一樣躲在顧晨的身後,洛小雪不敢相信,麵前這個清瘦的姑娘竟能和KTV小姐能扯上關係。卻聽顧晨說:“誰都有犯錯的時候,誰都應該有改過自新的機會。”洛小雪驚訝地望著顧晨,仿佛看一個不認識的人。黎月是KTV小姐是真的,顧晨一早就知道這個事實,在顧晨知道這個事實的前提下,顧晨還是選擇了讓黎月留在身邊,而且是AB InBev銷售經理助理這麼一個重要的職位。一時間天旋地轉。顧晨,你和黎月之間究竟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馬小超狠狠地把李牛山摔在地上,走到黎月麵前問“是不是真的?”馬小超深深的看著黎月,看到了骨子裡,一秒,兩秒,三秒。馬小超拉著黎月的手腕就要走,卻被黎月生生甩開了。馬小超還不明白,在黎月眼裡,當顧晨出現的那一刻,馬小超就已經不再是她的超級英雄。洛小雪看著現場一片狼藉,賓客三兩耳語,黎月躲在顧晨的身後,顧晨承受著所有人指點的目光,馬小超悻悻地離去。下一秒,洛小雪落荒而逃,仿佛那個被翻出底牌的人是她。洛小雪還不知道,當她踏出AB InBev晚宴現場那一刻,她和顧晨間僅有的幸福,都即將被撕成碎片。
第7章 洛小雪:幸福短暫得猝不及防(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