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時隔五年的殺人案(中)(1 / 1)

伐罪檔案 陳榟宸 6133 字 1天前

精神病院二樓的一間辦公室裡,林修坐在一張桌子前,左邊是一身警服的莫曉乙,而右邊正坐著一個和林修年紀差不多、長得很帥氣的男人。“王小姐你好,我們請你過來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再了解一些情況而已,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們。”莫曉乙微笑著對麵前坐著的一位身穿護工工作服的女士說道。王月顯得還是有些緊張,她勉強地笑了笑然後說道:“昨天不是都問過了嗎?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是這樣的王小姐,”林修突然語氣一變厲聲說道:“我懷疑你昨天的口供是在撒謊,你從死者的病房外往裡看不是單純的例行公事,你應該是想確定什麼吧?”林修突然的言辭讓莫曉乙也嚇了一跳,王月更是表現得很強烈,她大叫:“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怎麼就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沒有撒謊啊!”“王小姐請不要激動。”林修急忙轉換語氣,同時轉頭看了一眼他右邊的男子,男子衝他點了點頭,林修立刻回過頭說道:“對不起王小姐,我隻是開個玩笑,警方是相信你的供詞的。”等王月終於平靜下來,林修才繼續問道:“我聽說你也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那你發現死者時有沒有聽到或看到一些其他奇怪的東西?”王月低下頭小聲回答道:“沒……沒有,什麼都沒有。”“她撒謊了。”林修身邊那個男子突然開口。“不……不,我沒有撒謊。”王月突然緊張地抬起頭,卻發現林修正盯著她的眼睛看。終於她像是承受不住林修的注視般又垂下了頭,說道:“好吧,我坦白,我當時確實有聽到奇怪的聲音。”“是什麼?”莫曉乙趕忙問,林修卻揮手示意她不要著急。“昨天中午本來我是想去給那個患者送飯的,可我還沒走到病房就聽到裡麵傳出了巨大的聲響。我急忙跑過去,進去隻後就見到了躺在地上的死者,至於那個聲響是從哪兒發出的我並不知道。”“你昨天為什麼沒有提到這一點?”莫曉乙問她。王月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怕惹上麻煩,我從小就害怕警察,一被警察詢問什麼就很緊張。昨天警察並沒有詢問到我這些,所以我想就不要自找麻煩了。”“你這樣對破案造成了阻礙你知道嗎?”莫曉乙說得很大聲,似乎有些生氣。林修讓莫曉乙冷靜冷靜,他問王月:“能不能具體說說那是什麼聲音?”王月回憶了一下說:“那聲音很響也很短促,就是‘啪’的一聲。”莫曉乙在旁邊用筆記錄了一下,王月又道:“我知道的隻有這些了,我為我之前的有所隱瞞感到抱歉,如果你要追究我的刑事責任我也認了。”林修又看了看旁邊的男子,在得到他的點頭示意後林修對王月道:“王小姐,謝謝你今天的配合,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好了,總之非常感謝你。如果你還有事就可以離開了。”王月默默地站起身,對著林修等人說道:“希望你們能儘早破案。”然後走出了辦公室。不一會兒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走了進來。“您好?劉先生是吧?請坐。”莫曉乙又換上了她美麗的笑容。進來的人正是劉永仁,他衝麵前三個人禮貌地笑了笑,坐在了桌子前。“劉先生,您能不能再說一下您昨天進入死者的病房後都做了什麼。”莫曉乙說。“嗯,好的。”劉永仁摸了摸鼻子接著又道:“其實昨天都已經說過了。我基本每天都會在那個時間去給患者做一些簡單的檢查。昨天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床上一動不動地坐著,我給他做了一下簡單的檢查,詢問了他的一些情況還和他閒聊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就是這樣。”“他非常配合你嗎?”林修問。“嗯,因為他最近一短時間病情有了好轉,院長說如果順利的話再有兩個月說不定就可以恢複了。誰想到卻出了這樣的事。”林修這時接口又問:“監控顯示您進入病房的時候手裡提著你的藥箱,那裡麵裝的是什麼?”話音剛落他旁邊的那個帥氣男子起身拿著杯子向門邊的地方走去,看意思是要為自己倒一杯水。“那裡麵裝的隻不過是我的一些醫療器械和藥品而已。”劉永仁說著抬手鬆了鬆自己的脖領,似乎裡麵穿的襯衣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沒有彆的了嗎?你確定隻有這些?”林修毫不客氣地追問他。“我確定就隻有這些,沒有彆的了。”這時帥氣男子端著水杯回來了,他坐下來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林修看了看他,然後轉頭對劉永仁說:“好了劉先生,非常感謝您的配合,麻煩了。”“哦,沒關係。那我可以走了吧?”劉永仁看向旁邊的莫曉乙。“當然可以。”莫曉乙笑著說。劉永仁起身走出了辦公室。林修轉頭問身邊的男子:“怎麼樣?”“這個人從頭到尾都在撒謊。”男子肯定地說。“你怎麼知道?”莫曉乙很奇怪。男子輕靠在椅背上說:“從進了這個屋子開始他就在刻意掩飾自己的緊張和害怕。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在說第一句話的時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個小動作已經說明他在撒謊。”“這又是什麼道理?”莫曉乙依舊莫名其妙。“人在說謊時體內多餘的血液會流到臉上,一些人整個麵部就會變紅,而且這還會使人的鼻子膨脹幾毫米。當然,這通過肉眼是觀察不到的,但是說謊者會覺得鼻子不舒服,不經意地觸摸它,這就是說謊的身體反應。”“有一個很經典的例子。美國前任總統克林頓和白宮小姐有染,當他接受法院審問,試圖用謊言來掩蓋事實的時候,他總是習慣性地輕觸自己的鼻子。有人曾做過詳細調查,他在陳述證詞期間觸摸鼻子的次數達到二十六次。”“真的假的啊?說得這麼玄乎,把美國總統都搬出來了……”男子沒有理會莫曉乙的質疑,繼續說道:“後來林修問到他藥箱裡裝的是什麼的時候,他又伸手鬆了鬆自己的脖領。這是因為他擔心自己的謊言被拆穿,這個時候會感到胸口緊繃,氣管收縮,身體有輕微短暫的缺氧,所以他覺得呼吸不暢,想通過鬆脖領來緩一緩。”“而當林修又問他是否真的確定箱子裡沒有其他東西時,他回答的第一句是林修問題的最後一句話,他又重複了一遍。”莫曉乙想了想說:“好像真的是這樣。”“重複問話者的最後一句話,這也是人撒謊的一個表現。而且當時我在他身後站著,我注意到他的雙腳盤在了椅子腿上,會出現這個行為是因為感覺沒有安全感,也就是心虛,所以他下意識地想隱藏自己的身體來保護自己。”男子頓了頓又說:“所有的這些無意或有意的小動作都已經出賣了他。”“啪啪啪!”莫曉乙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真是精彩啊!林修你什麼時候認識這麼厲害的朋友了?還長得這麼帥,你不給我介紹介紹嗎?”“哦對。”林修一拍腦袋,“都忘了給你們介紹了。”說著他站起身,指著莫曉乙對男子說:“她叫莫曉乙,是我的高中同學,C區警局的警員。她來頭可大了,是咱們市公安總局局長的千金。”接著又對莫曉乙說:“小乙,這位是我的一個朋友,叫邵東陽,心理醫生。”“請多指教。”邵東陽笑著衝莫曉乙伸出手。“哦,請多指教。”莫曉乙也急忙和他握手,看得出莫曉乙有一些緊張,不過女孩子看到帥哥都會這樣,何況邵東陽除了帥還很有能力。“你可不要小看東陽,他雖然職業是心理醫生,但是對犯罪心理學和人體的肢體語言以及微表情都很有研究。”林修對莫曉乙說。“好厲害啊!”莫曉乙由衷讚歎,“你怎麼不來當警察啊?憑你這個本事罪犯根本無所遁形!”“嗬嗬,我可沒那麼厲害。”邵東陽說:“我也就是對付一下剛才這兩個沒什麼城府的人有用,真正厲害的人我根本看不出什麼。”“哦對了。”莫曉乙突然說:“我們已經確定劉永仁在說謊了,他肯定和命案有關係,我要不要以嫌疑犯的名義抓他去警局?”“不行。”林修搖搖頭,“我們缺少明確的證據,沒有權利抓他。”“也是。”莫曉乙撓了撓頭,“那怎麼辦?”邵東陽這時說道:“那個劉永仁心理防線很弱,如果你們能查到他在病房裡到底乾了什麼,並當著他的麵說出來給他心理壓力,我想他一定會因為心理防線崩潰而把實話全說出來的。”“嗯,總之今天多虧你了東陽。”林修拍了拍邵東陽的肩膀說。“我也隻能幫你到這兒了。”邵東陽笑著道,“剩下的就要看你林偵探的了。”“是是是,你們兩個都很有本事,就我沒用。”莫曉乙在一邊撅著嘴說。林修和邵東陽相視一笑,林修說道:“怎麼可能?今天如果沒有小乙你的麵子,估計院長都不會讓我看那間病房,更彆說和那兩個人談了。”莫曉乙聽到林修的話表情一變:“說得也對,哈哈,看來還是本小姐有本事,哈哈哈哈!”林修和邵東陽無視她癲狂的大笑直接向辦公室外走去,莫曉乙見狀急忙跟上。“喂!等等我啊你們兩個!”——三天後,林修坐在家中書房裡看書,沒看一會兒他突然把書合上,歎了一口氣開始扶著額頭深思。林修並不是因為書中的內容有什麼問題而這樣,他其實壓根就沒看進去。他這兩天一直在思考那個案子,雖然沒有人專門委托他去調查,但他既然遇上了就控製不住自己想查出真相的欲望,這大概就是一個偵探的本能。對於精神病院那個案子林修現在已經基本明白凶手是怎樣不進入病房就殺人的。但他還有一點想不通,為什麼王月會從窗戶上看到陸偉正躺在床上睡覺呢?正想著,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林修拿起手機一看,是莫曉乙打來的。“喂,小乙。怎麼了?”“你讓我幫你查的東西我查到了。”莫曉乙在電話那頭說。“你是說那個保姆的資料?”林修顯得很高興。“嗯。我已經派人給你送過去了,你在家等著就行。”莫曉乙突然帶著一絲玩味說道。“派人送來?搞這麼麻煩乾嘛?網上發給我就好了啊!”林修奇怪地說。“哎呀,你到時候就知道了,估計他現在也快到了,好了我掛了你準備迎接他吧,拜拜。”“喂喂,你搞什麼?”林修還想再問她,可手機裡已經傳來了盲音。“莫名其妙。”林修嘀嘀咕咕地放下了電話,這時門鈴響了。“我靠,說來就來了。”林修趕緊過去看門,等看到來人是誰後卻吃了一驚。“莫……莫局長,您怎麼來了?”出現在門外的人正是莫曉乙的父親,龍市公安總局局長莫舒城。莫舒城笑著對林修說:“嗬嗬,私下裡就不要叫我局長了,你和小乙是好朋友,就叫我一聲莫叔吧。小乙說你想要陸耀華家保姆的資料,我給你帶來了。”“莫局……啊不莫叔,這麼點小事您怎麼還親自跑一趟?您有事兒找我?”林修心裡明白,現在莫舒城也在為陸偉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現在抽空親自到自己家來肯定是有事兒。“你就讓長輩在門口和你說話嗎?”莫舒城笑著說。“哦,莫叔快請進。”林修閃身把莫舒城讓了進來,莫舒城也不客氣,進門坐到沙發上然後拿出一個檔案袋遞給林修:“這是你要的東西。”林修接過檔案袋沒有立即拆開看,他知道莫舒城肯定還有話說。果然莫舒城接著開口說道:“這個保姆叫李芳,其實我們五年前就查過她的資料了,我也曾經懷疑他和陸耀華夫婦被殺案有直接關係,不過最後也沒查出什麼結果。”“可能她的確是無辜的,但我覺得從她那裡應該還能知道些什麼。”莫舒城突然又拿過了那個檔案袋,拆開後從裡麵取出了幾張照片放在了桌子上。“這是五年前的一些照片,是當初發現重傷的陸偉後在送他去醫院的路上我乘機拍的,你看一下。”林修一邊拿起照片一邊心道:這老家夥倒是挺會利用時間。照片拍的全都是昏迷的陸偉,看得出拍得很倉促,對陸偉的手和嘴還特意單獨拍了幾張特寫。看著那幾張照片,林修突然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不由地皺起了眉頭。“發現什麼不對的了嗎?”莫舒城問林修。“陸偉的手腕處為什麼會有明顯的勒痕?還有他嘴邊的痕跡,看上去像是……”“是膠布粘過後留下的痕跡。”莫舒城說,“覺得很奇怪是吧?從這些痕跡上看陸偉似乎剛剛被綁架過,可是前一天也就是五年前案發那天確實有人親眼看見陸偉拿著凶器從家跑出來,這之間的來龍去脈我一直想不通。”“確實非常奇怪。”“小林……”莫舒城突然語氣凝重地說,“五年前這個案子是我親手負責的,雖然當時所有人都認為這個案子已經破了,可我心裡始終沒底,那些想不通的地方總讓我擔心,我害怕自己判了錯案冤枉無辜的人。”“現在陸偉被殺,我隱隱感覺和五年前的案子有關係。我知道你很聰明,之前也幫警方破獲過幾起案子,所以我懇求你一定要查出真相,如果當年的凶手真的不是陸偉,我不希望逝者依舊含冤。”林修愣了一下,片刻後便領會了。莫舒城當了半輩子警察,破過無數或大或小的案子,從沒有冤枉過一個人,當年陸偉的案子破得莫名其妙,彆人沒感覺,對他來說可能一直是塊心病。現在陸偉死了,如果不能查出真相,他一定無法原諒自己。“放心吧莫叔,我一定會的。”林修帶著一種充滿自信的笑容說道。“好,那就拜托你了。”莫舒城說著站起身,“我事比較多,就先走了。你有什麼事可以聯係我,警方會協助你的。”“嗯,您慢走。”送走莫舒城,林修拿著那些資料坐到書房仔細看了起來。李芳的資料再平常不過了,林修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沒發現任何有意義的東西。突然,林修發現檔案袋最裡麵還有一張照片,之前他沒有注意到。取出那張照片,林修發現這是一張全家福。照片上坐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和一個衣著華麗的女人,中間還站了一個少年,仔細看這少年和剛死去的陸偉很像。“看來這就是當年陸耀華夫婦被殺之前拍的那張全家福。”林修自語道,他拿起那張照片仔細地看,試圖從中發現點兒什麼,不過看了好久也看不出哪裡有什麼不對。“哎,看來照片沒什麼用。”正準備把照片放下的時候,林修突然愣住了,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照片上的某處。片刻後他飛速地拿起電話,找到一個號碼撥了過去。“喂?是李院長嗎?我是林修。”“哦,是林偵探啊!你好你好,有什麼事嗎?”電話那頭傳來李院長討好的聲音,林修奇怪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後來轉念一想,或許是莫舒城對他說了什麼。“是這樣,之前發現陸偉屍體的時候我記得他左手上有一塊燙傷的傷疤,似乎是老疤了。我想問一下,這塊疤是五年前陸偉剛到安定醫院時就有的還是後來燙到的?”電話裡李院長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這樣吧,你等我去問一下照顧陸偉的護工,因為他比較特殊,所以我們是派了專人照顧他的。”“好的,多謝您了,我等您電話。”掛掉電話後林修從那堆資料裡找出了李芳的聯係方式和現在的住址,然後又給莫曉乙打了個電話。“喂,是林大偵探啊!怎麼樣,收到資料了吧?”電話裡傳來莫曉乙笑嘻嘻的聲音。“還說呢,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你爸會親自過來?”“你們聊什麼了?”莫曉乙問他。“也沒什麼,不過是你老爸看本偵探聰明絕頂,想求我幫他破案而已。”林修說道。“不吹牛能死啊你?”“好了說正經的。”林修問莫曉乙:“今天有事嗎?”“你想乾嘛?”莫曉乙警惕地說,她知道林修主動找她肯定沒好事。“也沒什麼,想讓你和我一起去拜訪一下李芳,就是陸耀華家五年前那個保姆。”“你自己去不行嗎?每次都非要拉上我??”莫曉乙抱怨。“我是想借助你警察的身份,如果隻有我自己,人家見不見我都不一定。”電話那邊的莫曉乙歎了口氣說:“哎,好吧。其實是我老爸之前告訴我如果你在破案上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讓我全力配合。不然我才不想陪你去呢!”“好了好了,感謝你和你老爸。我們下午就去,就這樣,拜拜。”“不是吧?這麼著急?”莫曉乙還沒說完林修已經掛掉了電話。坐在椅子上,林修又開始看那張全家福,沒多久林修的電話響了。“喂,李院長。怎麼樣了?”“林偵探,我幫你問了,那個護工說陸偉來的時候手上就有那塊疤了,而且當時看著就已經傷了很久了。”“哦,好的。非常感謝你李院長。”“嗬嗬,沒什麼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李院長說。掛掉電話後,林修表情突然變得嚴肅,此刻對於五年前那個案子,他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地址就是這兒了。”莫曉乙看著麵前門上的門牌號對身邊的林修說。“嗯,是這兒。”林修說著敲了敲門。門開了,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很普通的婦女問道:“你們是?”“您是李芳女士吧?我是C區警員,我叫莫曉乙。”莫曉乙邊說邊拿出自己的警官證給李芳看,接著又指著林修說道:“這位是我的搭檔,林修。”李芳看了看莫曉乙的警官證然後說道:“哦,請問有什麼事嗎?”“是這樣的,”莫曉乙說,“關於五年前陸耀華夫婦被殺那件案子,我們想找你了解一點情況。”“哦,進來說吧。”李芳說著把莫曉乙和林修請了進來。李芳的房子挺大,但看上去好像是一個人住的,在陽台顯眼的地方擺放了一個佛像,幾根燃著的熏香飄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那味道林修聞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聞到過。“李女士信佛啊?”莫曉乙笑著問,想借此緩和一下氣氛。“是啊,”李芳說,“自從五年前那件事之後我就開始信佛了。”“哦。”林修點了點頭,“這熏香倒是挺好聞的。”李芳笑了笑說:“這隻是市麵上最普通的熏香而已,二位先請坐吧。”林修和莫曉乙坐到沙發上,李芳自己又突然感慨地說:“這場景真是熟悉。”林修奇怪地問她:“這話怎麼說?”“五年前那件事發生後,龍市的公安副局長,也就是現在的正局長莫舒城三天兩頭就會來我這兒詢問一些什麼,就像現在這樣。”李芳給他們兩人到了兩杯水,坐下來繼續說:“莫局長是個好人,他覺得當年的案子有蹊蹺,拚了命地想查清楚真相,我真的很替陸先生一家謝謝他。”“或許當年的案子真的還有秘密也說不定啊!”林修說道。“哎。”李芳突然歎了口氣,“我也希望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在陸家做了四年保姆,小偉是個什麼樣的孩子我清楚。雖然他被母親寵壞了,有些不懂事,可他本質不壞,殺人這種事他不可能乾得出來的,更何況是殺他的父母呢!”“可是五年前的那天,我是親眼看見小偉就在我眼前行凶的。這麼多年,我一直忘不掉那一幕。”林修這時問她:“李女士,您在陸家那麼多年,那陸偉以前有沒有過精神病史呢?”“絕對沒有。”李芳很肯定地說,“小偉是個很聰明的孩子,起碼我在陸家那四年沒發現他有什麼不正常。”“那事發前的幾天,陸偉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李芳聞言努力回憶了一下,然後說:“好像是有,以前小偉愛說愛笑,而且玩心很大,甚至可以說有些叛逆。但是事發前一天他突然變得沉默寡言,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出來,也不和任何人說話,感覺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變了一個人……”林修低頭小聲重複著這句話,突然又問李芳:“對了李女士,陸偉左手上有一塊燙傷的傷疤你知道嗎?”“哦,這個我知道。”李芳說,“那是在小偉十五歲那年不小心燙到的,還挺嚴重,那種疤是會留很久的。不過好在是在左手背上,而且麵積不大,沒什麼關係。”這時莫曉乙又問:“李女士,您說陸偉有些叛逆,那他和他的父母有什麼矛盾嗎?”“這倒是沒有。”李芳回答,“陸先生常年忙公司的事,而李太太很寵小偉,基本上是有求必應的。”“是這樣啊……”林修和莫曉乙又問了李芳一些當年的事,直到林修覺得已經沒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了,他才給莫曉乙遞了個眼色,然後站起來說道:“李女士,非常感謝您今天的配合,我們就不打擾了。”“那好,二位慢走。”從李芳家出來,莫曉乙問林修:“怎麼樣?有發現什麼不對嗎?”林修聞言突然笑了笑,然後高深莫測地說道:“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對上了。”“你說什麼呢?”“哦,沒什麼。”林修說,“我隻是奇怪為什麼王月會從窗外看到陸偉在睡覺,而且她聽到奇怪的響聲又是什麼。”莫曉乙想了想說:“之前王月說的是看到陸偉蒙著被子在睡覺,可能被子裡根本就不是陸偉,甚至根本不是人啊,可能是枕頭什麼的。”“我也這樣想過,可是在王月之後病房裡沒有人出入過,發現屍體以後我也觀察過病房,被子裡什麼也沒有。”“說的也是……”莫曉乙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林修一邊想著一邊跟著莫曉乙往回走。“啪!”突然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在林修耳邊響起,著實嚇了他一跳。“什麼東西?”林修向四周看了看問。“呶。”莫曉乙指了指剛從林修身邊走過的一個小孩,“那倒黴孩子手裡拿著的氣球不知道為什麼爆了,剛巧當時走到你身邊。怎麼樣?沒有打斷我們林大偵探的思緒吧?”林修回頭看了看,那個小孩因為沒有了氣球正在那兒不高興地抹眼淚,媽媽在一邊安慰他,還給他許諾一會兒就去再買一個。看著那個小孩,林修腦海中突然一道靈光閃過。兩個小時之後,精神病院裡,林修急急忙忙地拉著李院長來到了陸偉的那間病房前。“林偵探,你這麼著急乾嘛?病房不是查過好幾次了嗎?”“您彆問了快開門吧,對了,這病房沒外人進去過吧?”林修問他。“沒有。”李院長回答,“上次你查過之後這裡一直都鎖著。”說話間他打開了門,林修進去之後就開始圍著病床找什麼東西。“你找什麼呢?用我幫你一起找嗎?”李院長問林修。“我在找……”林修說著一頓,然後蹲在地上看著床沿下地麵上某處,突然笑道:“找到了……我懂了!”“你懂什麼了?”李院長問,林修沒有回答他,反而打了個電話給莫曉乙。“喂小乙,可以了,嗯,警局見。”掛了電話林修對李院長說:“李院長,今天麻煩您了,我們出去吧,這間病房裡所有有價值的東西,我都已經看到了。”“好……好吧。”李院長被林修搞得莫名其妙。二人剛走出病房,卻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個人在打掃走廊,好像是個義工。“你好啊,李院長。”那義工揮手和院長打招呼,似乎二人認識。“哦,小李是你啊。”老院長回應他,突然又轉頭對林修說:“對了,這個人就是義工李勇。”“哦?”林修仔細地看向李勇,這是個紅鼻頭的家夥,看上去有些搞笑。年紀不大,也就三十歲左右,挺慈眉善目的。這時李勇背對著他們準備離開,林修突然注意到了什麼,開口叫道:“李先生!”李勇回過頭看著林修,問:“你有什麼事嗎?”“恕我冒昧。”林修說,“我想知道你耳後那道傷疤是怎麼弄的?”李勇摸了摸耳後,然後笑著說:“哦,這是我以前不小心傷到的,留了好久了,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道疤呢。”“哦,是這樣啊。”李勇走後林修也對李院長說:“李院長,我還有事先走了。”“嗯,路上小心,我也得去忙了。”林修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頭說道:“對了,李院長,如果你有什麼任務要交給劉永仁醫師去辦的話,恐怕要等一等了,因為他現在應該已經被帶往警局了。”說完林修就離開了,隻剩下一臉迷茫的李院長。——警局審訊室裡,劉永仁戰戰兢兢地坐在嫌犯該坐的凳子上,而他麵前的桌子後麵,趙警長和莫曉乙也同樣正襟危坐,周圍還站了好幾個警察。“趙……趙警長,我乾了什麼?為什麼要抓我?”劉永仁終於忍不住問道,之前他突然被莫曉乙和另外兩個警察帶到警局,一直待在這裡卻沒有人來審問,似乎是在等待什麼。“你彆著急,再等一會兒。”趙警長說完回過頭小聲問莫曉乙:“小乙,他怎麼還沒來?”莫曉乙看了看時間,說道:“應該快了,我出去給他打個電話吧。”說著他起身走出審訊室,剛到外麵就看到了迎麵走來的林修。“你終於來了林大偵探,我還怕你耍我呢!”“不好意思剛才耽誤了會兒,進去吧。”林修說著就要往審訊室裡麵走,莫曉乙卻突然拉住了他。“喂,我跟你說,”莫曉乙道,“這次我可是瞞著警長把劉永仁帶到了警局,而且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要不是因為我姓莫警長早把我臭罵一頓了,又怎麼可能會像現在這樣答應親自來審問。你一會兒可千萬不能出岔子,不然我肯定會被我老爸罵死的。”“行了行了,囉囉嗦嗦。”林修擺擺手說,“認識這麼多年了你還信不過我嗎?”說完不等莫曉乙再說什麼就直接進了審訊室,莫曉乙也隻能跟了進去。“不好意思趙警長,讓你久等了。”林修一進審訊室就揮手向趙警長表達歉意。“你終於來了。”見到林修趙警長才鬆了口氣。林修讓莫曉乙坐回到位子上,自己則站在一邊,然後說道:“可以開始審訊了。”趙警長看了看林修,然後道:“好吧……劉永仁先生,關於陸偉被殺那天的一些事,我們還想從你這裡了解一些情況。”“怎麼又要了解情況?”劉永仁有些按捺不住了,“不是已經說過兩次了嗎?”“是這樣的劉先生,”林修突然插嘴,“警方對於你前幾天的供詞持懷疑態度,對於案發那天你在病房裡到底做了什麼,我們希望你能說實話。”“我說的就是實話。”此時雖然邵東陽不在,但林修也看得出劉永仁開始緊張了。“你進病房時手裡提的藥箱中裝的是什麼東西?”莫曉乙突然問道。“是……是醫療器械和藥品。”“是嗎?”林修說道,“我想應該不止吧?”他說著走到了劉永仁麵前,盯著他的眼睛說:“藥箱裡麵應該還有一個小型打氣筒,一個氣球,一些乙醚,一個打火機,幾根熏香,一點膠布,或許還有一條毛巾,哦對了,那個氣球應該是藍色的。”聽到林修如數家珍說出這些東西,劉永仁整個人都呆住了,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和恐慌不安。林修彎腰慢慢湊近坐在凳子上的劉永仁,看著他道:“怎麼樣?還不肯說嗎?”劉永仁低頭躲避林修的目光,口中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的藥箱裡沒有那些東西。”“那好!你不說我說。”林修突然站直身子,在眾人麵前大聲說道:“案發那天,陸偉十點放風結束回到病房,而你在十點二十進入病房,手裡提著你的藥箱。院長說過最近陸偉情緒比較穩定,沒事的時候就是一動不動地坐著,這就給了你動手的機會。”“你先趁他不注意把乙醚倒在毛巾上,然後用毛巾捂住他的嘴將其迷倒,再接著你就把陸偉搬到了發現屍體的那個位置。這些從屍體上就能看出來,死者鞋底有泥土,從床到他倒下的地方那一路卻沒有,這說明他是被人在床上迷暈,然後搬過去的。“而警方在死者嘴邊發現了乙醚的成分,所以不難推斷你是用乙醚將他迷暈的,你是醫師,搞到乙醚並不難。”“沒有……我沒有……”劉永仁的聲音有一絲顫抖了,“你彆忘了,我出來之後王月和那個義工都從窗外看到陸偉還在床上睡覺,我又怎麼可能……”“那根本不是陸偉!”林修厲聲打斷了他,接著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塑料口袋,裡麵裝了一塊藍色的膠皮類的東西,正是前幾天在餐廳莫曉乙給陸偉看的那個。“這是莫曉乙警官案發當天在病房裡發現的,觸感柔軟有彈性,本來我隻是覺得這東西很熟悉,後來才知道,這是氣球爆炸後留下的碎片。”“原來是氣球……”莫曉乙恍然大悟。“這碎片較之於普通的氣球要厚一些,說明這個氣球比普通的大。我想這東西就是所謂的在被子裡睡覺的陸偉吧?王月發現屍體之前曾經聽到奇怪的聲響,其實那是氣球爆炸的聲音,因為氣球比較大所以聲音很響。”“一派胡言!”劉永仁突然站了起來,“哪有什麼氣球?彆人怎麼沒看到!”“對啊!”趙警長奇怪地問,“發現屍體時沒人看到氣球啊?而且劉永仁出來之後就沒有人進過病房了,氣球難道是自己爆的?”“對!”林修說,“隻需要一個很簡單的裝置。”劉永仁此刻的緊張已經無法掩飾,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林修繼續道:“其實在第一次進入病房的時候我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我當時並不知道那是什麼,直到幾個小時之前我再次聞到了那個味道。”“你是說在李芳家……”“沒錯!那是熏香的味道,剛才我又去了一趟精神病院陸偉的那間病房,在床邊地上我發現了一點點的白色灰燼,這終於讓我確定了我的推理。”“到底是怎麼回事?”趙警長問。“很簡單。”林修看向劉永仁說:“你把陸偉移到牆邊之後,就用藥箱中的打氣筒給氣球打氣讓它膨脹起來,然後放到床上用被子蓋好,偽裝成有人在被子裡睡覺的樣子。“當然,在窗外看不到的地方會露出一部分,在這裡你用膠布把熏香的一端固定住,然後點燃另一端。而當時屍體所在的位置僅通過門上的小窗戶是看不到的。這樣從外麵看上去就會誤以為被子裡有人在睡覺。“熏香的長度和燃燒速度都是經過計算的,確保在王月去給陸偉送飯前可以燒完。當熏香燃燒到根部接觸到氣球時氣球自然會爆炸,然後眾人發現屍體時你趁亂把氣球碎片收走。“結合前後人們看到的,眾人就會順理成章地認為是有人在你離開病房之後又進入病房,把正在床上睡覺的陸偉殺死了。”聽到這些劉永仁已經愣在當地,渾身上下都在顫抖,這時莫曉乙偷偷給趙警長使了個眼色,趙警長突然站起身一拍桌子大聲說道:“劉永仁!你殺害陸偉,現在證據確鑿,還有什麼話說?”“不,不!我沒有殺人!”劉永仁突然跪倒在地,“我承認,你剛才說的的確是我乾的,但我隻是做了這些,我真的沒有殺人,我不知道陸偉為什麼會死,我真的不知道……”三人互相看了看,林修又對劉永仁說道:“想證明你沒有殺人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是誰讓你這麼做的?”劉永仁平靜了一下說:“我不認識那個人,是他突然找到我的,他給了我一萬塊錢,讓我按他說的在陸偉的病房裡做那些事,還說事成之後會再給我五萬。”“我……我女兒前不久得了重病,需要大筆手術費。六萬塊錢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才答應他的,可我當時並不知道陸偉會死。而且……而且氣球碎片也不是我收走的。”“那個人不是李勇嗎?”林修突然問道。“你說那個義工李勇?不是他,李勇今年不過三十歲,那個人雖然每次見我都在晚上而且帶著墨鏡,可看得出也有四五十歲了,頭發有些花白,絕對不是李勇。”“那你聽得出他的聲音嗎?”“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刻意壓低嗓音,粗著嗓子,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原本的聲音是什麼樣的。”林修皺起了眉頭,他原本以為殺死陸偉的凶手是李勇,可現在看來居然另有他人,案情有些超出林修的預料了。“趙警長,劉永仁已經說出了實情,他的罪名怎麼算就交給你們警方處理了,我先走了。”林修說著就要離開,趙警長卻在他身後說道:“哎林修,真正的凶手還沒有抓到,你……”“放心,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會撒手不管的。”林修說完走出了審訊室,莫曉乙對趙警長道:“我去送送他。”說完也跟了出去。警局門口,莫曉乙皺著眉頭說:“看來真正的凶手不是李勇,那就一定是那天去精神病院的其他義工之一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其他護工和醫師,看來得逐個排查了,哎,警局又有得忙嘍!”“其實範圍沒那麼大。”林修突然說,“據劉永仁說,那個凶手每次和他見麵都在晚上,會帶著墨鏡而且壓低嗓音說話,在晚上見麵並帶著墨鏡可以理解,凶手是不想讓劉永仁記得他的樣貌,可是他為什麼樣刻意壓低嗓音呢?如果他和劉永仁素不相識根本不用這樣……”“你是說……”“凶手和劉永仁必然有過交際,他怕劉永仁聽出他的聲音所以才壓低嗓音說話。”“等等等,不對啊,照你這麼說劉永仁應該認識凶手啊?就算在晚上對方帶著墨鏡他也認得出是誰吧?難道劉永仁在說謊?”莫曉乙奇怪地問。“劉永仁現在說謊沒什麼意義,他說的是實話,所以我也很奇怪這到底是為什麼。”林修又開始低頭沉思。莫曉乙突然像想起來什麼似地說:“劉永仁說氣球碎片不是他收走的,那就一定是那個凶手乾的,也就是說……”“凶手是發現屍體時在現場的那些人之一。可是警察來之前場麵很混亂,當時在現場有很多護工和醫師,根本無法確定都是誰。”“哎,還是這麼麻煩。”莫曉乙歎了口氣,又對林修說,“不過你今天夠狠的,不但讓我直接把劉永仁帶到警局審訊室,還特意叫了那麼多警察在周圍,而且拜托趙警長親自審問,劉永仁估計都沒見過這麼大場麵。”林修笑了笑,“東陽說過,劉永仁的心理防線很弱,所以我給他下了猛藥,讓他一次性把實話全都說出來。雖然有點不人道,但也是沒辦法的事。”莫曉乙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然後說道:“不管怎麼樣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吧。”“嗯,那我先回家了。”“我馬上就下班了,要不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我可是有車一族哦!”莫曉乙晃著手中的汽車鑰匙說。“不用了。”林修笑了笑:“走路有助於思考,而且我家也不是很遠。”說著就自己走了。“喂,你小心點,彆被車撞了!”莫曉乙在他身後喊,而林修頭也沒回地朝她擺了擺手。不過他們二人誰都沒有注意到,警局旁邊一輛停著的汽車裡,一張魔鬼似的臉正死死地盯著林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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