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如滯了一滯,看了看絲毫未覺的伊娜,把門帶上,在門外跟張少瀾壓低聲音說:“你知道什麼了你就跑來好像審訊似的?”張少瀾的臉鐵青:“我以為你隻是表麵愛耍小聰明,骨子裡還是當年那個你。沒想到,你剛進圈子就開始不自愛,我真是錯看了你!”“哈!”安心如怒極反笑,“誰讓你看了?你錯看就彆看呀!”她上上下下打量張少瀾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嘴角分明掛著一絲嘲諷:“你長得這麼溫良,看著人畜無害,玩起陰的來不也一套一套的嗎?”張少瀾要說什麼,安心如搶先張口,堵住他的話:“我說過,不管我變成什麼樣,你就記住四個字:拜你所賜。”她緊緊盯著張少瀾的眼睛,聲音慢慢冷了下來:“看來你的記性不太好。”“這麼做,值得?”張少瀾不複剛才的怒形於色,淡淡地說。可安心如分明在他眼中看到更盛的怒意。“值不值得不用你來發問。”安心如向前一步,揚起下巴迎著張少瀾,毫不退讓地與之對峙。張少瀾的眉頭鎖緊,凝視安心如半晌,突然伸手將她輕輕一推,將安心如整個身子抵在門上。他欺身上前,雙手抵門,將她困在自己臂彎裡,低頭瞅著安心如。安心如第一次發現,張少瀾胳膊上的肌肉那麼結實。她根本不可能掙脫出去。從前那個小小的孩童,是真的長大成為大男人了。“不就是幾個錢嘛,我給你。”張少瀾在安心如的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讓她不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退出,我養你。”他淡淡地說,仿佛是在跟安心如談論明天的天氣。“養我?好啊!”安心如咬了咬下唇,緩解張少瀾給她帶來的壓迫感,慢慢勾起唇角笑了,“昭告所有人,安心如退出娛樂圈是因為你張少瀾,從此以後我的衣食住行和下半輩子由你負責。你做到了,我立刻退。”張少瀾怔了一下,低頭深深地看著安心如,半晌,才開口說道:“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噗”,安心如笑了。她輕推張少瀾,笑得暢快:“那就離我遠點。另外,彆用剛才那種質問的眼神看著我。我是做過秀空的模特,可那又怎麼樣?我又沒犯法。”“穆先生……”張少瀾審視著安心如的眼睛,沉吟道。“我跟他沒什麼,你愛信不信。”安心如有些不耐煩,手緊緊握成拳頭。“你為什麼要去秀空這種地方?”張少瀾的眉頭依舊緊鎖。“你為什麼要騙我,搶了我的機會?”安心如反問道。張少瀾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安心如攤手:“不都是為了活得好一些嗎?”她轉身開始敲門,拳頭砸在門上,聲音傳得樓道裡回聲不斷。仿佛泄憤一般,安心如的聲音有些失控:“你願意對外宣揚就去吧,我無所謂。但是你記住,彆再在我麵前提起這些過去,不然我會止不住地恨你。”伊娜開門的時候,驚訝得嘴張成一個“O”型。“你、你怎麼來了?”伊娜剛剛問了一句話,安心如就閃身進去,當著張少瀾的麵,狠狠地將門摔上。還沒等伊娜問出第二句話,安心如快步走回臥室,將門反鎖,聲音悶悶的:“彆叫我,我睡會兒。”伊娜試探著輕敲幾下臥室門,絲毫沒有動靜。她將耳朵貼在門上,聽到了一陣哭聲。伊娜的心“咯噔”一下。那哭聲被刻意壓低,低得不像哭泣,倒像是在嚎。聲音粗啞,一點都不動聽,卻讓伊娜心酸不已。那哪是一個女人在哭,簡直是一頭被打傷的小獸在嚎叫。無助而憤怒,狂亂卻無處發泄,聲音裡的痛苦,簡直像是浪頭一樣,直衝聽者打來。伊娜低下頭,慢慢走到門口,拉開門,張少瀾依舊在門口呆立。“我不管你跟她說了什麼,你讓她失控了。”伊娜麵無表情,語氣毫無波瀾,卻能讓人察覺到暗自壓抑的狂怒。“我隻見過她失控一次,那次她吃了安眠藥,正拿著酒瓶想灌進肚子裡。”伊娜的聲音微微發抖,“安眠藥加酒,大羅神仙也難救。我想你知道。”“這是什麼時候?”張少瀾的身子猛地一震。“我剛當上她經紀人,她爹媽欠了一屁股債,高利貸第一次找到她的時候。她看著電視,突然就失控了。”伊娜盯著張少瀾的眼睛。“當時她痛苦的神情,不像個小女孩,倒像個飽受病痛折磨的老人。”伊娜頓了頓,聲音顫抖:“當時我就發誓,我不會再讓這個小姑娘露出那種神情了。可你,破壞了我的誓言。”“我不想傷害她……”張少瀾邁步想往裡走,被伊娜擋在門口。“我不知道你說了什麼,但你要記住,這些導致她崩潰的話,如果你再對她說一次,就算你如日中天,我也會想儘辦法把你拉下來,讓你摔斷骨頭!”說完,伊娜狠狠地關上門,走到臥室,靠在緊閉的臥室門上,閉起眼睛。上一次失控,安心如看的節目,是藝人講述潛規則……王耀慶給安心如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打通。他皺著眉叫來秘書:“給我打伊娜的電話,問她安心如怎麼不接電話。”秘書點頭出去,不一會兒,又敲門進來:“老板,伊娜說安心如昨晚看劇本太晚,累得睡著了。”王耀慶不滿地點點頭,轉過身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張少瀾的話還在耳邊回響:“無論任何條件,隻要我能掏得起。”他的語氣帶著勢在必得,“我想要安心如解約。”張少瀾那張盛世美顏浮現在王耀慶的腦海中。而安心如是如何走紅的,王耀慶更是記得清清楚楚。這兩個人,真的是情人嗎?王耀慶搖了搖頭,發現自己並不喜歡這種猜想。安心如妖豔的笑容,像是在他眼前一般,仿佛伸手就可觸摸。那個女人,好像讓他動心了。他舍不得她,很舍不得。王耀慶撥通了安心如的號碼,這次,等了一會兒後,安心如接了。“賞光跟我吃個飯,怎麼樣?”王耀慶清了清嗓子問道。“老板請當然要去。”安心如帶著笑意說道,隻是她的鼻音很重。王耀慶眉頭輕皺:“怎麼了?”“熬夜感冒了。”安心如的鼻音更重了,“老板在哪裡請客啊?我和伊娜先餓一頓,去了卯足勁吃。”“呃……”王耀慶沒想到安心如還要帶著伊娜,一時語塞。“要不,老板微服私訪體察下民情,就來我和伊娜這裡,我們吃火鍋?”安心如看王耀慶遲遲未說話,笑盈盈地說。“那……行吧。”王耀慶點點頭,“就晚上吧。”掛了電話,王耀慶莫名有些挫敗。本來不應該是他和安心如單獨吃飯的嗎?怎麼變成三個人在家吃火鍋?他請吃飯,藝人擅自安排決定地方,這還是第一次。安心如是不知道自己的意思,還是故意在閃躲?王耀慶拿出香煙點燃,抽了一口,看著自己吐出來的煙霧,發現自己心緒有點亂。心緒亂的不止他一個。安心如坐在地板上,頭發淩亂,眼睛通紅,呆呆地望著前方。很久沒有這麼哭了。安心如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嗓子腫了,發出聲音就會疼。上一次這樣是什麼時候,安心如已經想不起來了。事實上,自從那一晚之後,她的記憶就開始衰退,很多事情,都在慢慢忘卻。唯獨那一晚,她的驚懼、屈辱,讓她刻骨銘心,可能化成灰,都忘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