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隨著手指尖的一陣鈍痛，路海華靈不僅沒有把手伸出水麵，而且還被阻隔在了水中。其他人同樣是這種情況。尤其齊新西一激動，首先要把腦袋伸出水麵，結果撞得腦袋生痛。江景晟一摸，感覺摸到了一麵透明玻璃似的。可是這根本就不是冰麵之類的，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麵的太陽正掛在天上儘情發散“熱情”。摸上去也很柔軟、順滑，依然是水的觸感，並且還可以看到因為觸碰而產生的波紋。可是他們偏偏就是回不到海麵之外，離不開這片該死的大海，無法呼吸到新鮮空氣。有人不信邪，遊到更遠的地方，又是幾次伸手，結果證明這還是徒勞無功。終於，他們不得不接受了現實——他們被困在了海中，不知道被什麼神秘力量阻擋，連把手伸出水麵都做不到。“怎麼回事？”路海華靈一次次地嘗試把手伸出水麵，可是沒用，怎麼都沒用，“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回不去了？不可能啊……”江景晟盯著海麵外飛過的一群海鷗，原本嘴角因為以為能逃離大海而產生的笑意，此時此刻正一點點散去。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他隻說：“看來，我們被困住了。我們應該是無法從海麵離開大海了……”他剛說完，張絨絨就驚喜地指向她的右手方向：“你們快看那邊，那裡是不是有一艘船？”隨著她的手一路望去，真的看到，距離他們幾十米之外有一艘大船的船底出現在水中，緩緩向遠處去。齊新西立刻沒有一絲猶豫地向那艘船遊去，一邊遊，一邊大喊：“救命！救命！這裡有人，快救命啊——”看他動作，又聽他這麼喊叫，佘錦也學著他的樣子，一邊遊，一邊失控地喊救命。張絨絨同樣是欣喜若狂地往船那邊遊，接著是其他人。唯有江景晟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徐徐跟上。那艘船速度很快，光憑徒手遊泳，人怎麼可能追得上？而且他們再怎麼喊話，那麼遠的距離，又是在海裡，船上的人更不可能聽得到，這就更彆說救他們了。果不其然，遊了沒多久，那艘大船越來越遠。齊新西他們也越來越疲勞，速度很快慢了下來。直到大船的船底徹底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他們才死心，停了下來。江景晟慢慢遊向齊新西他們，隻聽到齊新西偶爾的咒罵，然後就是所有人忽大忽小的喘息聲。他們當時以為追上了那艘船就可以得救了，所以都是卯足了勁兒地在遊。現在他們的體力可以說是被消耗得基本等於“零”，身體開始漸漸往下沉去。又擔心會碰到那些水母群，隻能又時不時地用點力往上遊。路海華靈竟然也和齊新西他們遊了一陣，遊到一半就反應過來，這麼做根本沒用，這才停了下來。看到齊新西他們也停了下來，而後麵江景晟又跟了上來，她才再次動身遊向齊新西等人。張絨絨用雙手捂著臉，模糊的嗚咽哭聲從她手指縫鑽出。她斷斷續續地哭訴：“完了，完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爸爸，媽媽，對不起，女兒不孝……”氣氛變得前所未有的悲傷、壓抑，除了張絨絨的哭泣聲，再沒有了其他聲音。原本滿懷的希望，卻在一瞬間落空，是個人都會很難接受，更彆說是他們這些經曆了那麼多生死、精神受損嚴重的人了。這時，最小的孩子季川民說：“如果我們一直遊到岸邊呢？遊到岸邊，一定可以找到人救我們回陸地上。”眾人一聽，眼睛再次帶著希望亮了起來。可是江景晟立刻搖搖頭，否定了他的提議：“行不通，先不說這岸邊離我們還有多遠，我們能不能堅持遊到岸邊。隻單單說睡眠和填飽肚子，有這群水母在這裡，這兩個問題，我們都很難解決。”這海麵之下還是有一些魚類的，同樣可以用之前的方法吃生魚片填飽肚子，但也很困難。再說睡眠，這裡沒有岩石、珊瑚礁、水草，甚至連可以依靠的地麵都沒有，如果就這麼睡著了，很有可能會沉下去落入水母群中，受到水母群的電擊，這怎麼可能睡得了？“而且……”路海華靈皺著眉頭，揉了揉一直因為受傷而在悶疼的小腹，“即便到了岸邊，找到了人，他們真的能救我們嗎？直覺告訴我，困住我們的這股神秘力量不可能會突然消失，意思就是我們從海麵回到陸地的可能很小……”沉默了，又是一次可怕的沉默。所有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情緒和思考，直到路海華靈的聲音再次在水中傳開：“如果還是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們恐怕隻能再次回到海底。“一個原因，在海底，我們可以睡覺、捕魚填肚子，這至少比在海麵要好些；另一個原因就是，我們既然不能從‘海麵’這條路回去，但我們也許可以在海底找到其他出路……你們覺得呢？”江景晟想了想，讚同地點點頭：“目前看來，隻有這個辦法最好，我同意這麼做。”不用說，路海華靈和江景晟都這麼說了，張絨絨和季川民這兩個一直都很信任他們的人也一定會支持。既然如此，齊新西和佘錦也隻得同意了。於是為了更方便、更快捷地穿過水母群，六人分成兩批。第一批是路海華靈、江景晟、季川民、張絨絨；第二批是齊新西和佘錦兩人。齊新西明顯感覺到路海華靈等人對他的排擠，因為知道是為什麼，所以他也對這樣的分批沒有任何異議，但以強硬的態度和佘錦站成了一隊。有了一次經驗，第二次穿過水母群就有經驗多了。隻不過因為水母群之前的暴動，原本他們之前選好的路被改變了，隻好重新選擇一條路。路海華靈跟在江景晟後麵，和第一次一樣，她後麵就是季川民和張絨絨。很清楚地感覺到季川民、張絨絨的緊張，路海華靈伸手拍了下他們的小腦袋，笑著說：“怕什麼呢？之前不是很順利地過了一次了嗎？這次也不會有問題的！”張絨絨和季川民相信了她的話，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終於鎮靜許多。然後四人抓緊二十個呼吸時間，按照計劃好的路線，以極高的小心程度，成功穿過了水母群。等到水母群放完電後，齊新西和佘錦也按照他們的路線，同樣成功穿過水母群。這次，齊新西沒有做任何小動作，也是收斂了很多。再一次回到水母群下方，六人心裡是說不出來的複雜。之前，他們費儘力氣穿過水母群，還因此死了一個同伴。可知道回不了陸地上，他們不得不重新回到這裡，也就是說之前的一切都是白費功夫、毫無意義。“我們現在是要回到海底嗎？我……我真的不想回海底……”張絨絨一想到海底經曆的種種，先是常凇變成乾屍，再是董修年化成血水，接著是汪霆為了救她而被黑鯊魚撕得粉碎，最後又是顧小善在靠近海麵時被電得煙消雲散……想到這些，張絨絨就本能地拒絕，小臉都白了。是啊，之前在海中經曆的一切，恐怕是一輩子的時間都難以讓他們忘記。路海華靈調整了姿勢，麵朝海麵，她不自覺地伸了個懶腰，微微眯起眼睛：“我們不要遊回去了吧，好累啊……乾脆就這樣慢慢沉下去好了。還有啊，小絨，彆害怕那麼多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之前那些也可能是意外啊……”路海華靈的這個提議讓所有人都十分讚同。他們真的沒有多少力氣了，反正他們不遊動，也會因為重力而逐漸沉到海底。他們隻要不睡著，就可以借此恢複體力，也不至於遇到危險而沒有力氣對抗。於是不可思議、難以置信的，這個時候、這個場景，六人包括總是顯得很穩重的江景晟也齊齊麵朝海麵，不動彈身體，讓重力帶著他們回到海底。在此期間，他們沒有遇到大型的魚類，也沒有其他的危險。就像是和他們玩遊戲的“上帝”終於肯施舍給他們一點點喘息的機會。這是難得的放鬆，甚至張絨絨和季川民兩人已經忍不住淺淺酣睡，好在路海華靈一直有小心注意他們，以防他們漂到其他地方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魚群一批又一批地遊過，水一直包圍他們……他們隻感覺離海麵越來越遠，大海之外透過的光線越來越暗，直到……他們又看到了海底熟悉的微光，背部接觸到了海底岩石的堅硬和泥沙的鬆軟，耳邊又是一片寧靜。他們才知道，終於還是回到了海底……江景晟想要叫醒張絨絨和季川民，路海華靈阻止了他，說是讓他們再睡一下，好好休息。路海華靈眼中是掩藏不住的疲憊，江景晟看到平時古靈精怪、調皮可愛的她如今這個樣子，心中有些心疼，也讓她躺著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