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有風,寒月一輪。瑩瑩的雪地壓得夜色愈發陰沉,有簌簌的腳步聲傳來,劍客趿過積雪,身後白雪上的猩紅觸目驚心。遠遠看去他隻現出一張蒼白得過分的臉,薄唇緊抿,一身黑衣卻深深隱在夜色中了,甚至比夜色還要上暗許多。北風割著他瘦削的臉龐,掀起披散的黑發,露出同樣漆漆的兩葉眼眉。虛空掠過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停下腳步回首望了望遠處的幾點燈芒,虎口用力卡緊了手中的烏鞘劍,一炷香前的情景猶在眼前。舊宅,檀門,孤影深裘。殺紅了眼的劍客對上倚案靜坐書生樣貌的朝臣。一個執劍,一個握書。他問:“可是你害了沈家三十七口?”“是我。”那朝臣輕聲答。縱橫江湖多年,麵對死亡他都沒有遲疑過,可這次,他卻嗅到了一絲慌亂。“你可認罪?”他沉聲問。“你呢?你可認罪?”那人款款放下書,回問了一句。劍客轉回身去繼續走向雪野深處,不再去看那幾盞燈火,那人的聲音卻在腦中回環不去,擊得他太陽穴震痛。“你是為他人複仇而來,可你有沒有想過,現在躺在你劍下的那些護衛也是有妻兒,有二老的?”燈影如豆,影影綽綽。“你所追求的義沾上的鮮血何嘗比我的惡少?”“殺人者何懼死?但今夜我若死在你手裡,明日朝堂野下必將血流成河,你可想清楚。”北風撕扯著耳膜,沈家小女兒遍身染血的淒楚場景又在眼前展開。他猛地轉身跨回一步又停住了,呼吸急促。“十年……”立身聲如水,紅梅白玉瓶。“請君來共做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