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琪低聲說道:“張總,我剛得到消息。吳道林暈倒,被秘密送到了醫院。”張可頌奇怪:“他的病情發展怎麼這麼快。那天我讓你去查,你查到了什麼?”高琪搖頭。“吳道林對自己的病情嚴格保密,治療的事情,由周秘書一人管著。”張可頌表情凝重:“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她忽然想到,林娜和周秘書關係匪淺,但是,謀害親夫這種事情,她無論如何,不想隨便扣在林娜頭上。她想起自己久棄不用的一個人,那就是林娜兒子的保姆,自她離開林娜之後,就沒有聯係過。也許向她打聽,能有一些收獲。公司的事情忙完之後,張可頌看了一下時間,正是林娜兒子學遊泳的時間,保姆一定陪在身邊,於是,就驅車去了遊泳館。林娜找了兩個教練和三個陪護,教自己的兒子遊泳。保姆樂得清閒,錄了幾段視頻,發給林娜之後,便自己在遊泳館外打電話聊天。她看到張可頌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張可頌的經曆,她在吳家也聽了不少,尤其知道,她還是艾曉蕾時故意接近林娜後,她便打定主意,不再與這人來往。張可頌衝她微笑,她匆忙掛了電話。“好久不見。”保姆尷尬地一笑:“艾小姐……不,張小姐你好。”“我猜你一定在這裡,所以就找來了。”“你找我……我們都已經好久不見了。張小姐現在今非昔比,哪能用得著我。”“既然找來了,那就是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保姆握緊手裡的手機,說道:“張小姐,我不方便……我當初沒想到,你和吳家有那麼深的淵源,不好意思。”“其實,誰都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們之間就是說過什麼話,也不會傳到彆人那裡。”“我……我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這反而讓張可頌生疑,說道:“我都沒說什麼,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不會是有什麼秘密吧。”“沒有什麼秘密。張小姐,我們還是不要來往的好。”張可頌爽快地說道:“好,我以後不會再找你。不過,今天我既然來了,咱們就隨便聊一聊。”保姆稍稍放鬆了些,不過,當她與張可頌的目光碰到一起時,臉上還是會滑過不安。“你女兒最近功課怎麼樣?”“很好,謝謝你當初幫我女兒入學。”“舉手之勞。當初你求到我這裡,也是知道,林娜對待他人,是差彆對待的。”保姆躲避著張可頌的目光,閉口不言。隻要提到林娜,保姆的神情就變得有些緊張,不似以前,她對林娜還有幾分不屑。因為那時的林娜,在吳家一點地位都沒有。所以,她表麵上敬她,背地裡卻拚命挖苦她。於是,張可頌便與保姆聊起其他的事情,她的女兒,她的丈夫,從彆人家保姆那裡聽來的主人家的八卦,漸漸的,保姆放鬆了警惕。保姆打開了話匣子,越說越起勁。張可頌漫不經心地問道:“太太和周秘書關係挺近的?”“說他倆沒有關係,鬼才相信。”保姆說完之後,忽覺失言,忙掩口,卻已經來不及。張可頌笑著說道:“原來他們是這一層關係。”保姆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說道:“怪我這張嘴。”張可頌故意說道:“原來我看到的沒有錯。”“你也撞見過?”張可頌笑而不語。既然是兩人知道的秘密,她就不用再遮掩。保姆壓低了聲音:“最近一段時間,周秘書常來家裡辦公。有一天半夜,孩子想喝水,我去廚房倒水,路過先生的書房,發現裡麵有聲音……”保姆的臉上有著不可捉摸的笑容:“……那聲音……嘖嘖……不堪入耳。”“他們就不怕先生知道。”“周秘書是先生的心腹,他倆勾搭上了,肯定是有準備的。”保姆見四下裡無人,小聲說道:“家裡有人看見,周秘書悄悄地給先生喂藥。如果是小病小痛的,大大方方的吃藥就可以了,很可能是什麼嚴重的病。聽說,先生生病的事情傳出去,會對公司不好。”“先生的藥就周秘書一人拿著嗎?”“是的。太太……我看是裝作不知道,先生生病這件事情。”一切都有了答案。“我給孩子買了一份理財險,她上大學之後,那份保險的收益就可以供她念完大學。”保姆欣喜若狂,抓了她的手,問道:“真的嗎?”張可頌點頭。“我們以後合作愉快。”保姆的表情略有點沉重,但是,張可頌向來出手闊綽,而且為人很聰明,所以跟她做交易,最是有利可圖,於是說道:“好。”“林娜和周秘書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你要儘快通知我。”“好。”張可頌從遊泳館出來。初冬已悄悄來臨,枝椏上的葉子,片片飛落。天空一片灰灰茫茫,一種如鯁在喉的壓抑。陸辰的公司距離遊泳館不遠,於是張可頌驅車去了他的公司。她給他打電話:“你在乾嘛?”“工作。你在乾嘛?”“我在想你。”陸辰笑了,說道:“你幾點下班?我去接你。”“因為我想你,所以就迫不及待地來找你了。”陸辰似乎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來找我了?”“在你公司樓下。”陸辰遲疑了一下,說道:“不過,我可能有點事情,因為我馬上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你能稍等我片刻嗎?”“片刻是多長時間?”“五分鐘……也許十分鐘……”“什麼人啊,你才給人家五分鐘,或者十分鐘的,這個人哪裡重要了。”“因為你等我,我才給他點時間,要不然我才不忍心,讓你等我。外麵那麼冷。”經他這麼一說,她確實感覺有點冷。忽然聞到了烤紅薯的味道。“你想不想吃烤紅薯,我給你買?”“烤紅薯?”張可頌嗅著味道,四處張望,可是卻不見烤紅薯的蹤影。她向前走了兩步,忽感覺有人從背後撲過來,一下將她抱在懷裡。熟悉的擁抱。她故意問道:“你不是要見重要的人嗎?”“就是你啊。”他抓了她的手,攏在自己手心裡,說道:“怎麼這麼涼。”身邊人來人往,張可頌有些不好意思,轉過身來,說道:“人們都看著呢。”陸辰笑著看她,嬌羞的她,讓他心神蕩漾。“你彆這個樣子,我會控製不住我自己的。”張可頌笑著掄起拳頭,就打在他胸膛上,說道:“討厭。”他捉了她的手,將她的手臂環抱住自己的腰,然後,伸手將她的頭輕輕按在胸膛前,兩隻大手呈翼狀,遮住她的眼睛。“這樣你就不會害羞了。”張可頌笑著,緊緊地抱住了他。陸辰親吻了她的頭發,故意嫌棄道:“你是不是沒洗頭?”張可頌惱羞得又要發作,他趕忙將她抱住安撫,說道:“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張可頌漲紅了臉。陸辰卻開心死了。“討厭。”“好,我討厭,我討厭。”陸辰又拿手,將她的臉護住,說道:“我們臉紅了,不能讓彆人看到。”張可頌跺腳:“你再欺負我,我不理你了。”“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他怎麼像個一年級的搗蛋鬼?張可頌怒目瞪他,他又溫柔地拍拍她的頭,說道:“好了,我的小妖精,我錯了。”張可頌笑出聲來。陸辰覺得她特彆有意思,一會兒惱,又一會兒笑,讓他有一種她是他的洋娃娃的感覺。他的眼睛一直是笑眯彎彎,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沒有變過。突然,他的眼角的餘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將張可頌抱在懷裡,故意不讓她看到。那人就是陸振國。他從一輛車裡下來,眼睛掃過張可頌,又落回陸辰身上。他的眉頭緊皺在一起。他給陸辰遞了個眼色,然後向大樓裡走去。他的意思是,他在辦公室等他。張可頌渾然不覺:“你公司還有事嗎?要不要跟我一樣早退,然後我們去約個會?”“約會?”“一起吃飯,看電影,然後回家。”“不過,我公司還有點事情,你需要等我一下。要不然,我讓韓森先送你回去,我們下次再約會。”張可頌想了想,說道:“我還是等你下班吧。”“你會不會無聊?”“我就在樓下的咖啡店等你。”“好。我儘快。”陸辰把她送到咖啡店,給她買好咖啡和蛋糕,方才離去了。張可頌閒閒地坐著,無意間發現,靠窗的地方坐著陸振國的司機。那人玩著遊戲打發時間,沒有注意到,有人正看著他。張可頌回想陸辰方才的舉止,於是便猜到,一定是陸振國前來找他。想起陸振國,她感覺到了心頭的那根刺。她儘量避免自己去想這個事情,可是,那是揮之不去的陰影。她和陸辰在一起很幸福,她知道,那些事情與他無關。但是,他身邊的人,比如陸振國,總會讓她想起爸媽的死,周寒的死。就因為如此,張可伊反對她和陸辰在一起時,她所能做的,就是避而不談。陸辰已經向她求婚,除了那一刻的感動,他們再沒有談起過結婚的事情。仿佛那一個求婚,就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儀式。張可頌心底無限悵惘。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吳競禹打來的。“我爸爸病了。我想你早已經知道了,所以我也不避諱地給你打電話。因為他們要封鎖消息,我不能跟任何人說。”張可頌思想鬥爭。她很想從他那裡,得知到某些消息,但是又覺得,這對他來說,太殘忍。最後,她決定不利用他。“競禹,你也不應該跟我說。”“可是,我隻想跟你說。”吳競禹的聲音有些哽咽。“姐姐剛剛闖進醫院,她一定要說服爸爸,讓爸爸立遺囑,爸爸認為她詛咒他一病不起,兩人吵了起來。”吳道林一定很心寒。他曾經最得意的女兒,在他生病之時,不是在床前敬孝,而是讓他儘快立遺囑。真是一報還一報吧。“我知道,姐姐是受了小媽的刺激。我看她們在病房外聊了很長時間,言語很激烈。之後,姐姐便怒氣衝衝地進了病房裡。”罪有因得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張可頌卻高興不起來。“我去了普通病房,就是一個病房裡,住著四個病人的那種。環境很不好,可是,我看到的,卻是親人照顧病人,有的撕心裂肺的哭著,有的相互握著手,為病人加油鼓勵的。可是,我的家庭呢?卻因為錢而各懷鬼胎,四分五裂。”吳競禹哭了。張可頌勸道:“競禹……”可是,再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我忽然很怕失去我的爸爸,我也很怕失去我的姐姐。說來可笑,我從未擁有過他們,可是,我現在真的很怕……”吳競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蕾蕾,你能過來看我嗎?”他還是叫她以前的名字,拒絕承認,她是他的表姐,這個事實。張可頌是拒絕的,但是沒有說出口。“你肯定不會來,是不是?”“對不起,競禹。”“我在跟你說些什麼?我的家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最高興的人應該是你。可是,為什麼是你呢?我一遍又一遍地問,為什麼是你呢?我就是喜歡你,就是被你利用,我也願意。我知道,我方才說的那些話,一定對你很有利,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吳競禹頓了頓,說道:“這也是懲罰,是嗎?”如果蒼天有情的話,這就是懲罰吧。吳競禹默默地掛了電話。張可頌想了一下,給林娜打了個電話。“明天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飯吧。”“明天啊,我恐怕沒有時間。我得照顧老吳,你不知道,老吳現在離不開我。”“那好吧。”林娜見張可頌不掛電話,心裡飄過一絲不安,假裝熱情的語氣,問道:“怎麼?你還有其他事情嗎?”“不要拉競禹下水。”“什麼意思?”“你做得很好,讓吳悅琦和吳道林吵架……”林娜暗然一驚,她怎麼會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張可頌強調:“不要動吳競禹,你拿你該拿的部分就好。”林娜得意一笑,反正張可頌看不到。她說道:“我聽你的。”“對了,吳道林的病情怎麼會突然變這麼差?據我所知,醫生給他開的藥,絕對在可控的範圍內。”林娜若無其事:“我也不清楚。”“你小心為好。吳道林不是傻子。”林娜怔住了,好像張可頌看穿了她什麼。“我知道我在做什麼。”“那就好。”張可頌掛了電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知道咖啡已經涼了。可是,過了這麼久,陸辰還沒有下來。陸振國會跟他說些什麼呢?這邊,在陸辰的辦公室裡,父子倆沉默對峙著。兩人分彆坐在沙發的兩邊,中間的茶幾上放著兩杯茶,陸振國麵前那一杯一旁,留著水漬。那是他剛剛震怒時,拍桌子所致。過了很久。陸振國說道:“如果她想給她的父母報仇怎麼辦?你想讓她毀了你媽媽的名譽嗎?如果……如果她要追究她助理的死,你想讓她親手把我送到監獄裡去嗎?”這好像不是一個選擇題,可是,他必須得選擇。他和張可頌都有意回避這些問題。他們談戀愛之後,連工作上的事情,都避免對對方說,隻想享受美妙的二人時光。也許因為太愛。亦或是,因為都避免著沉重。他無法原諒,他母親所犯下的錯,他亦無法原諒,他父親所做的事情。但是,他們是他的父母。他無奈,他憤怒,他掙紮,最後,他不得不屈服,他們是他的父母。他最難過的是,這也是給張可頌的一道選擇題。如果她不原諒,他理解。如果她因為他,而選擇諒解,那依舊是她心底的一道傷。他不想她委曲求全。“爸爸,我們贖罪吧。”“贖罪?”“媽媽和你都做錯了事情,不要再掩蓋事實,去征求她的原諒。這才是我們最應該做的事情。”“你讓我認錯嗎?”陸辰點頭。“不可能。”陸振國想起一件事情:“所以說,你為了贖罪就給她做銀行擔保人?你知不知道,如果她是利用你,你有可能傾家蕩產。”“她不會利用我。”陸振國冷笑一聲。忽然的,他有了一個壞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