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頌走進寶信日化總部，辦公室裡的工作人員基本都到位了，但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因為她初來乍到，所以她做了一個簡短的自我的介紹，算是入職儀式。大家的掌聲稀稀拉拉。張可頌心裡明白，振奮人心的事情不在這一時，如果她的計劃順利開展的話，他們自然就有了信心。就在這時，吳又斌吊兒郎當地現身了，一看到張可頌，便笑道：“呦嗬，我們新的總經理來了。我是副總吳又斌，咱以前見過，那會兒您還叫艾曉蕾。這會兒，按輩分推算，您還得管我叫一聲叔。”昨天的那幾個負責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哪敢把張可頌的話，轉告給他。張可頌也料到他們沒說，那時候，不過是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罷了。張可頌微笑道：“吳副總，我們辦公室談。”兩人來到張可頌的辦公室。昨天，高琪已找人收拾了一番，不過還留有吳悅琦不少痕跡，比如在辦公桌上就放有吳悅琦的一個相框。張可頌走到辦公桌旁。吳又斌徑直坐了下來，翹了二郎腿。張可頌拿起吳悅琦的相框，看了吳又斌一眼，然後扔進了垃圾桶裡。吳又斌愣了一下，不自覺地放下了二郎腿，將身子坐直了。張可頌坐到了辦公桌後麵，說道：“是吳副總同意，把研發的新產品低價賤賣的嗎？”“我是為了公司好。”“哦？”“現在評估公司正在做資產清算，本來公司的賬麵就一團糟，評估值就很低，如果被發現滯壓了那麼多貨，評估值就更不能看了。寶信日化就賣不出好價錢。”“原來如此。那賣出去的錢呢？”張可頌笑著，敲了敲腦袋，“我應該問財務。”張可頌就要去接內線，吳又斌忙攔下來，說道：“這些錢都不過帳的。”“不過帳？”“都是不值錢的貨，如果走財務，公司還不是得繳稅嗎？”“好方法。”吳又斌有些得意。“那錢呢？”吳又斌愣住了。張可頌溫柔地又一次提醒：“那錢呢？”“來一批的，走一批的，沒有個統計，大概有個七八萬的。我一會兒讓我的秘書給你送過來。”“七八萬？”“對，要立即脫手，肯定賣不出好價錢。”這時，高琪敲門進來，說道：“張總，王總監來了。”高琪嘴裡的王總監，就是王成康。王成康走進來。張可頌實現了自己的諾言，進了寶信日化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請回來。吳又斌看到王成康，一臉詫異：“他不是已經被開除了嗎？”張可頌笑道：“對，又被我高薪聘請回來了。”不知為何，吳又斌手心冒出了冷汗。張可頌和王成康會心一笑。張可頌說道：“寶信日化的護膚品多年沒有研發新的產品，漸漸地被市場淘汰，一直以來都是靠洗護產品提高銷售量，尤其是代理的國外的產品，寶信日化自己的產品幾乎都在死撐。”她看了吳又斌一眼，隻見他回避她的目光。張可頌一笑。“可是，一年前，吳悅琦突然研發新的護膚品。”張可頌看向王成康，“一共投資了多少錢？”“名義上是一個億，其實真正到賬的，不過五分之一。後續的投入，也就一兩百萬，至於賬上麵是什麼情況，我不得而知。”張可頌問吳又斌：“這事兒，您身為副總，又是新產品研發的直屬領導，您不可能不知道吧。”王成康的額頭上直冒冷汗。“這事情，我隻是掛個名而已，所有的事情，都是吳總做的。”不打自招。“吳悅琦就是用這種方式，把寶信日化的錢給掏空的吧。”“也不能說是掏空……這都不是秘密了。小琦也是因為這個被免職的。這事兒已經翻篇了，不值得再提了。”“什麼叫不值得再提？她這是瀆職加挪用公款，我是可以起訴她的。”吳又斌和稀泥的樣子，說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呢？董事會也沒說什麼，小琦已經被撤了職，已經得到教訓了。”“把寶信日化搞成一個爛攤子，你竟然認為她得到了教訓？”“難不成你真的要告她？”這時，高琪又領著三個人進來，西裝革履，提著黑色的公文包。“張總，您讓我約的高律師來了。”張可頌忙起身，與三個人打過招呼，說道：“我這邊還有點事情沒有解決，我先讓我們研發部的總監王成康先生，接待各位。相關事情，他非常清楚。”吳又斌驚呼，立即站起來，王成康可是有直接證據，證明吳悅琦挪用公款的。王成康和張可頌點頭，然後領了高律師三人下去。吳又斌忙說道：“張總，你這是做什麼。說風就是雨的。小琦好歹是董事長的女兒，跟你也是姑舅姐妹，沒必要……”“我做了寶信日化的總經理，就要想辦法養活公司裡的人。我缺錢花了，怎麼沒必要懲罰吳悅琦這個罪魁禍首？”吳又斌聽出了重點：缺錢花。他低聲說道：“叔約個局，你和小琦好好談談。不就是個錢的事情，好解決。”“我說的是，公司缺錢。”“這……”“其他的事情，我懶得追究，就是新產品研發這一項，我要人證有人證，要物證有物證。我怕什麼？”吳又斌急了，可是一時他也想不出什麼方法，隻能先告辭，找吳悅琦商量。高琪又進來報告：“張總，剛才銀行的人來電話預約，說是要跟你聊一下貸款的事情。”張可頌笑了，說道：“你儘快安排。”高琪有些不解，問道：“張總，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嗎？”“有嗎？”“你笑得非常開心。”張可頌才意識到，她自己是笑著的。因為她昨晚跟陸辰提了一下，今天他就去銀行給她做擔保。因為憑著寶信日化目前的狀況，銀行很難貸款給她。高琪出去後，張可頌給陸辰打了一個電話。沒想到，電話是韓森接的。“陸總正在開視頻會議，他把手機交給我，就是生怕你打電話過來，沒有人接聽。”他說到做到，手機為她24小時開機。即使沒辦法接聽，還會安排專門接聽她電話的人。張可頌問道：“他最近很忙嗎？”“梅特森那邊有一項收購計劃，陸總好像有不同的意見，兩個人已經爭執了好久。”張可頌掛了電話，想著陸辰可能會不開心，於是預定了一份糕點，讓送到陸辰的辦公室。接下來的時間裡，張可頌整頓業務，與各部門開會，安排新的任務，聯絡老客戶，忙得不可開交。等可以喘口氣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鐘。她的手機有數個未接來電。一個是陸辰的，剩下的就是吳悅琦的。她先給陸辰回了個電話。“陸寶寶，現在有時間跟我說說話了？”那邊尷尬地沉默了兩秒，說道：“張總，是我……”張可頌忙捂了臉，仿佛韓森能看到她的羞愧一樣，忙說道：“韓森，陸總呢？”“他還在跟梅特森溝通。方才給你回電話，是暫時休會。”“什麼收購案？這麼重要。”“具體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韓森是陸辰的心腹，什麼事情都知道，他這樣說，想必這件收購案非常重要。“我給他買的糕點，收到了嗎？”“收到了，陸總很好奇，怎麼是一半紅豆糕，一半黑豆糕？我想，答案還是張總親口跟他說的好。”還是韓森識趣。兩人正閒聊呢，高琪敲門：“張總，吳悅琦來了。”張可頌收了電話。高琪又說道：“身後還跟了好幾個人，看樣子像是律師。”張可頌一笑。該來的還是要來。吳悅琦趾高氣昂地走進辦公室，身後跟了吳又斌。她穿著一身白色的套裝，卻是紅色的高跟鞋，一屁股便坐下來，說道：“聽說你要告我？”張可頌看了吳又斌一眼，這個人低了下頭。“消息傳得這麼快，看來你本家叔叔，我是用不得了。”吳悅琦冷笑一聲：“寶信日化已經要賣掉了，你這樣有意思嗎？”“捉弄你啊。怎麼沒有意思。”吳悅琦怒目相對：“我第一次見你的麵，就覺得你特彆討人厭，沒想到處心積慮的，就是回來搶我們家家產的。”“這話說的，好像你們家很乾淨一樣。”“少廢話！我告訴你，你想告我，門兒都沒有。”“怎麼沒門？人證物證我都有。而且現在我名正言順的，我為什麼不能告你？”“你告不倒我。我爸爸不會放過你。”“我能當上寶信日化的總經理，就是我們吳董事長的主意。他還一心想挑唆，我和我姐姐的關係呢。他的目的暫時達到了，但是我也不能讓他好過呀，隻好拿你開刀了。”張可頌笑道：“你要怪，就怪你的爸爸吧。他現在老了，智商有點不夠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吳悅琦眼前一亮。“我爸爸身體怎麼了？”“我無可奉告。”但是，吳悅琦自會去查了。吳悅琦冷笑道：“你覺得你在這個總經理的位置上能待多久？”“那也不妨礙我告你。彆忘了，我是大股東之一。股東大會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有多受歡迎。我為了股東利益，也應該告你啊。”“你……”吳悅琦站起來，指著張可頌的鼻子罵道：“小賤人，你不過就是一個拖油瓶，小時候沒有折磨死你，是我犯的最大的錯誤……”話音未落，張可頌掄起手邊的咖啡，毫不留情地潑到吳悅琦臉上。她穿的可是白色的衣服，咖啡滴下來，她的衣服頓時花了。張可頌把咖啡杯放下，說道：“真是可惜，這杯咖啡涼了。”“你竟敢拿咖啡潑我，你算什麼東西！”張可頌的目光像釘子一下定在她的身上，走到她的麵前，說道：“你最好客氣一點，要不然，我不僅會把你送到監獄裡，而且會搞到你一無所有。”“我看你有多大本事？”“那我們走著瞧。”吳又斌忙上來打圓場，說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鬨得這麼僵……”他給吳悅琦使眼色，吳悅琦自知理虧，也借機把虛張的氣焰壓下去。吳又斌又說道：“咱們見麵了，是商量事情怎麼解決，怎麼會吵起來呢？”張可頌靠在辦公桌上，說道：“誰跟你商量？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你看你說的，咱們關上門，什麼事情不能商量呢？何必鬨到公堂上，大家都不開心呢。”張可頌看著吳悅琦：“我開心。”吳悅琦呼了一口氣。張可頌雙臂盤在胸前，說道：“那我就聽一聽，你們要跟我怎麼商量？”“我們的意思是，用了錢的事情，是做得不大妥當，但是小琦擔任總經理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看在這個麵子上，能不能私了？”“私了？”“就是把虧空的錢給補上，這件事情咱們就過了。”“那我算算，投資一個億，最後到賬的，滿打滿算兩千萬。你們是要補上這剩下的八千萬嗎？”吳又斌諂笑著，說道：“這……咱們私下……”張可頌坐回辦公桌後麵，說道：“一個億，一分不少，打到公司的賬上。”吳悅琦冷笑一聲，說道：“開玩笑。”“那我們法庭見。”吳悅琦起身欲走，卻被吳又斌拽回來。“張總，你看看，我們還有沒有通融的餘地？”“吳總不是帶律師來了嗎？咱們法庭上見吧。我們吳總會儘快收到法院傳票的。”吳悅琦說道：“你明目張膽地跟我要錢，如果有人捅到法院，你就是共犯。”“我是替公司追討資金，不是像某人中飽私囊，我怎麼就是共犯？放心，跟你的金錢往來，我會做到萬無一失，不會讓你有機可乘的。”張可頌一臉風輕雲淡，眉宇間露著凶氣。吳又斌說道：“八千萬，八千萬，把該補的補上，咱也不虧欠彆人，也不讓人背黑鍋。”“一個億，一分不少。”吳悅琦這才慌了，她看向吳又斌，而吳又斌也沒有辦法。他心裡還在責怪吳悅琦，自己理虧還一副不饒人的樣子，結果鬨成這個樣子。“吳總，你自己的那個公司聽說做的不錯，寶信日化的錢全投到那裡了吧。分出一點半點，也不過分吧。”吳又斌勸道：“小琦，張總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錢的話還能再賺……”“叔叔……”“就這樣吧。”吳悅琦扭過頭，不情願地答應了。張可頌低著頭看文件，語氣卻堅定有力：“一周之內到賬，我會讓財務跟進。如果做不到，你就等著收法院的傳票吧。”吳又斌點頭：“知道，知道……”兩人便出去了。吳悅琦一臉不高興。吳又斌勸道：“這個人可不是好惹的主兒，你爸爸都忌憚她三分，何況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你無理在先。她肯私了，也是最好的結果。”這話忽然提醒了吳悅琦。爸爸的身體狀況難道有問題？如果是真的，那得趕緊盯著，讓他立遺囑了。這邊，張可頌立即召集了宣傳部和業務部的經理過來開會。“我們要全部回收低價賣出的護膚品，而且是按原價收回。”張可頌一宣布，兩位經理驚得長大了嘴巴。“張總，公司前途不明，而且原價回收，公司沒有錢啊。”“一周之內到賬。我保證綽綽有餘。”“您為什麼這麼做？”“首先，有我在一天，我就不會讓寶信日化賣掉。第二，我們的產品是好產品，不應該被低價賤賣。第三，這是非常好的一次廣告宣傳，不過在宣傳上得多費點心。”兩位經理頗受振奮，說道：“這麼說，寶信日化有救了。”張可頌笑道：“是的。不過，有勞二位，做一份詳細的策劃案，保證我們的計劃萬無一失的進行。”兩人表示：“一定。”兩人出了辦公室，將這個消息傳達下去，所有人都難以置信。他們都做好失業的打算，此時又聽到這個好消息，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張可頌走出辦公室。整間辦公室的人都站起來，麵帶激動，為她鼓掌。好像她是他們的英雄。張可頌生出一種自豪感，為自己。這就是她所做一切的意義吧，因為堅守著初心，留給自己獨一份的堅韌，帶給彆人絕處逢生的希望。晚上回到家。陸辰家的燈一直到了很晚才亮。張可頌一直坐在自家陽台上，一邊辦公，一邊等陸辰回來。陸辰第一件事，亦是跑到陽台上見她。張可頌端著杯子，走到欄杆邊上，問道：“今天給你的糕點好吃嗎？”“好吃。不過我很奇怪，為什麼一半紅豆，一半黑豆。”“那是一升堂的糕點，非常有名。”張可頌喝了一口水，解釋道：“那個糕點叫，半升紅豆半升黑豆。”“半升紅豆，半升黑豆……”“傻瓜，一生相思啊。”陸辰一下笑了。張可頌說道：“我想你了……”“你過來吧。”“乾嘛我過去，有本事你過來？”“我先去洗個澡，今天累了一天。”張可頌點頭。隨後，她返回木桌前辦公。過了半天，回頭去看那邊陽台，空無一人。他這兩天特彆忙，說不定先睡了。再者說，他要來她家裡，姐姐那一關先不消說，至少得通過爸爸媽媽吧。這多難為情的一件事兒。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聽著下麵有人敲門，她往下一看，卻是陸辰敲開了艾大明夫婦那邊的門。他穿著休閒裝，看起來非常家常，拎著一兜水果，鄭重其事地與他們打招呼。艾大明夫婦把他迎回屋裡。張可頌既緊張又羞澀，不知道他們會聊什麼。她靜靜地等著。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然後就看到，那個人帥到離譜的男人，出現在她麵前。他張開雙臂，她便走過去。他緊緊將她擁抱。“我和爸爸媽媽說，我想跟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