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頌和林娜約在一個咖啡館見麵。林娜穿得非常低調,麵對張可頌,有一種壓製的怒氣,和勉強的溫和。林娜喝了一口咖啡,說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林娜冷笑一聲:“我們現在是幫忙的關係嗎?”“你可以選擇不幫我,那是你的自由。”“我以前也待你不薄。確實,你很有能力,我事事都得靠你,但是,我自問沒有虧待過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就算知道了原因,還有意義嗎?”林娜很生氣,但是她領教過張可頌的厲害,不敢表現出來,隻能一口氣把咖啡都喝光了。張可頤提議:“我們合作怎麼樣?”林娜看著她,一臉匪夷所思。“你彆忘了,你和吳道林簽了婚前協議的。你和孩子沒有任何繼承權。吳道林已經老了,遲早有讓賢的一天,可是你的兒子才隻有五歲。”林娜被她的提議吸引了,但是故意表現出不在乎的樣子。“你在股市上損失不小吧?”吳悅琦故意讓人放給她假消息,結果讓她賠得血本無歸,還欠了很多錢,多虧了賣DC股份的錢,才救了急。張可頌的語氣不似先前尖銳:“你人很聰明,但是在理財方麵,卻缺少天分。”林娜這倒承認,她所有的錢,都是張可頌幫她賺的。“既然提議,我們合作,可是,你握著我的把柄,是不是不太好?”張可頌笑道:“娜姐,我替你背過不少黑鍋,你可是經常做過河拆橋的事情。”“既然這樣,我憑什麼信任你?”張可頌輕描淡寫:“你彆無選擇。”林娜很不是滋味,自從做了董事長夫人,除了吳家人之外,她還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可是,張可頌手裡的東西,足以讓她喪膽,而她此時的提議,又讓她心動。張可頌的手段,她可是領教過。“婚前協議已經生效,你怎麼就能讓吳道林改變主意,讓我的孩子擁有繼承權呢?”“他還沒立遺囑吧。”林娜一個激靈,她怎麼沒有想到。“吳道林絕不服老,所以從來不提立遺囑的事情。”“那讓他服老就可以了。”“你說得輕鬆。怎麼會那麼容易?”張可頌帶著淡淡地微笑,沒有接話,隻把耷拉下來的長發,又彆到耳後。“你已經有了計劃?”張可頌揚了一下眉毛,故意賣了個關子。“其實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吳悅琦和吳競禹內訌,爭得你死我活,然後我就能坐收漁翁之利。可是,吳競宇對他姐姐可是忠心耿耿,我幾次挑撥,都沒有成功。”張可頌一字一句說道:“彆打吳競禹的主意。”林娜怔了一下。張可頌的眼神讓她害怕。張可頌意識到自己語氣嚴重了,忙說道:“我們隻需要從吳悅琦身上下手就可以。”林娜不敢再亂發表意見,洗耳恭聽狀。“吳競禹對吳悅琦有手足之情,可是吳悅琦卻不這麼認為。她處處爭先,就是為了證明,她身為一個女兒,比兒子還有本事。然而,吳道林從未想過讓吳悅琦掌管公司,何況她現在一敗塗地,更是不可能。”“我聽說一件事情,他們的媽媽的遺囑是,她在公司股份歸吳道林代理,待吳道林百年之後,由吳競禹繼承。留給吳悅琦的隻是一些房產和珠寶。”張可頌點頭:“這就是吳悅琦在寶信積極作為的根本原因,她有這個緊迫感,知道吳道林最後,也會跟她媽媽一樣,隻會留給她一些皮毛。”林娜這時才有些恍然:“怪不得吳競禹總是讓著吳悅琦,想必他不想讓姐姐心裡不平衡吧。”張可頌默默為吳競禹心疼了一下。“可是,正是因為如此,我們的對手是吳競禹才對。而且吳競禹成天吊兒郎當,更容易對付。”“我再說一遍,彆打吳競禹的主意。”林娜立即不說什麼。“如果你想讓你的兒子得到繼承權,就必須聽我的話。”雖然有些憋屈,但是,與其受她威脅,還不如順勢與她合作。“好,我一切聽你的。”張可頌太了解林娜,如果隻是單純的威脅她,一時尚起作用,但是時間久了,她便會伺機壞事,不如給她點好處,她就會老實為她辦事。而且,這也給吳道林後院燒了一把火,家庭不和,夠他折騰的了。“接下來,就該說我的事情了。”林娜立馬配合狀:“你要我做什麼事情?”“關於我的養父母,吳道林認定,當年是他們拐賣了我。”“我偷聽了律師和他的說話,都過了這麼多年,而且如果你不承認的話,是很難立案的。”“我明白。吳道林的用意,就是攪得我父母不安,如果掀起輿論的話,他們就會受到傷害。”“這倒是。你需要我怎麼做?”“吳道林的周秘書,他去了我的老家,調查了我的身世。他找到了很多所謂的證人,都錄了視頻,但是提問的問題都是陷阱。吳道林很可能,會把視頻重新編輯過之後,發布在網上。”林娜悄然詭秘一笑。這正是吳道林的計劃,她有意偷聽了他和周秘書的談話。她故意沒對張可頌說。沒想到,她那麼聰明,連這個都能猜得到。這時候,她必須說點什麼了,以顯示出自己的重要性,說道:“我那天無意間聽到,好像要舉行什麼股東大會,就在那天要發布視頻。這種事情,肯定要請水軍的,就算你事後澄清,也無濟於事了。”股東大會?吳道林處心積慮,還是要否決她的董事權。他是想讓她嘗一嘗,禍災相連的滋味吧,先是否決她的董事權,緊接著她的養父母就被口水淹沒。股東大會的事情,她確實有些無能為力了。她隻能寄希望於監事會,對股東大會提出異議。林娜靈光一閃,問道:“你的計劃是什麼,你不可能沒有對策吧?”“先把視頻的事情解決了,其他的事情再說。”林娜有些索然。“你和周秘書關係不錯吧?”林娜微愣了一下,說道:“吳道林很避諱我接觸他身邊的工作人員,我們隻是普通關係,沒有深交。”張可頌不置可否。林娜繼續否認:“我跟他隻是點頭之交。”“半年前,周秘書差點被吳道林解雇,因為涉嫌向競爭對手泄露,吳道林的體檢報告。”林娜臉上浮過一絲不安。“吳道林這次體檢安排,可是相當保密,隻有周秘書和你知道。”林娜生怕她還知道些什麼。“我們吳董的身體狀況怎麼樣呢?”“結果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好像是你替周秘書解的圍。”談話至此,林娜隻能和盤托出:“那是對方的離間計,我隻是幫周秘書,做了一個不在場證明。”“不管怎麼樣,你和周秘書就此,結下了深厚的友情。”林娜歎了口氣,說道:“你想讓我怎麼做?”“把所有的視頻及原件都刪除了。”林娜冷笑一聲,說道:“我是問你,我該怎麼做,才能將所有的視頻及原件,都刪除了?”“你自己想辦法了。”林娜怔然。“你肯定會有辦法的。”林娜當然想到了,但是卻說道:“這會連累周秘書的。”“那又怎樣?他會威脅到你在吳家的地位嗎,他會幫你得到兒子的繼承權嗎?”這當然是威脅了。林娜默然。最後,她無奈地說道:“好,這件事情我幫你做。但是,你總得為我做點什麼。”“你說。”“張一鳴的公司被陸垚搞得不像話,我知道你和陸辰關係匪淺,陸辰現在也是大股東,你能不能讓他管管他哥哥。”原來如此。其實,不用張可頌提醒,陸辰自會去管。他當初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哥哥從中獲益,不可能不坐視不管。他隻是在等一個契機罷了。“好,我答應你。”“是我慫恿他跟陸垚簽約的,我不想成為他討厭的人。”兩人本來前一段時間,又開始重新幽會。林娜隻是寂寞空虛,感情無所寄托,而張一鳴根本就是舊情難忘。林娜生怕兩人再交往下去,張一鳴無法自拔,而她落得玩火自焚的下場,加之,她有了把柄落在張可頌手裡,更得避嫌,所以,便又與張一鳴斷了來往。林娜又一次傷了張一鳴的心,所以想有所彌補吧。張可頌與林娜分彆後,直奔監事會主席王成康的家裡。王成康是寶信老員工,原寶信日化的科研主任,現任技術總監,是張綸傑的老朋友。雖然說,在原則上,監事會是監督機構,監事會主席雖說是選舉產生,但是候選人卻是由董事長提供,所以監事會與公司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王成康對張可頌的到來,頗感意外。但是,他開門見山:“你找我根本沒有用,監事會本來就是一個虛職,隻是對外做做樣子。”“我來不單純是為了求您幫我。”張可頌用了一個“求”字,自降姿態,王成康很是受用。張可頌從包裡拿出一個東西,放在王成康麵前:“這件東西是我從沈律師那裡拿回來的,現在應該算是古董了吧。”王成康拿起這件東西,有些不忍釋手。那是一個洗麵奶,還是厚重的塑料裝,是國內第一個將生薑概念,引入到潔麵領域的產品。那是王成康的作品。張可頌指著上麵四個字,說道:“‘可伊可頌’這個名字,雖然是爸爸為了紀念他的兩個女兒,但是我聽說,是您提議的。”“確實是我提議的。”“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您是否還會懷念起,和我爸爸並肩工作時的歲月。”王成康歎了口氣,說道:“張總是個實乾家,但也是有情懷的人。他想把寶信日化做成民族品牌,走向世界。可惜……”“後來,寶信日化也逐漸落寞了,已經退出了化妝品市場,後期完全靠洗護產品支撐。不過,也被吳悅琦搞得麵目全非。”王成康很是惋惜。因為化妝品全是由他帶頭研發的,張綸傑非常賞識他,一直給予他非常多的支持。他說道:“如果張總還在世的話,說不定他的夢想早已實現了。”“而且您也不用懷才不遇。”張可頌頓了頓,又說道:“而且,我知道,您後來一直都受到排擠,因為被當作張派的人,所以即使您非常有才華,也沒有得到重用。”王成康臉上蒙上一層憂傷。“不過,寶信日化還是多虧您在,為所有的產品質量把關。這麼多年了,質量安全還是全國第一。說到底,寶信日化,還是離不開你。”不知怎麼的,張可頌說話,王成康非常愛聽。王成康說道:“我作為技術總監,沒能開發出新的產品,實在有愧。”“如果有愧,那也不是您。”王成康知道,她所指的是誰。“吳道林一直想賣掉寶信日化,現在已經找到了買家,正在進行資產評估。這件事情想必您也知道。”王成康點頭:“寶信日化已經病入膏肓,任憑是誰也救不了了。”“我能救得了。”張可頌鄭重其事地又說了一遍:“我能救得了。隻要給我機會。”王成康回避著張可頌的目光。“可是,現在是吳董事長想方設法,要把我弄出董事會。”“這不是我能左右的。我是他任命的主席,你卻來找我幫忙。這不是緣木求魚嗎?”“如果寶信日化被賣掉,您有沒有想過,您的結果是什麼?”王成康愣住了。這是他一直焦慮的問題。他已經老了,已經跟不上現在的科技潮流,他之所以固執地留在寶信日化,就是害怕去了新的環境,而被淘汰。如果寶信日化被賣掉,除非吳道林肯收留他,在其他部門給他安排一個職位,否則,等待他的將是失業。但是,王成康還是選擇站在吳道林這一邊。“張小姐,我已經老了,不想再做冒險的事情。”張可頌好像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模樣,說道:“我承擔所有後果,怎麼樣?”“什麼意思?”“如果您幫我,會有兩個結果,可能是失敗,我會負擔您一切的生活費用,直到您找到滿意的工作。可能是成功,那麼我會接手寶信日化,您將得到重用。”“隻有一個結果,肯定是失敗。你彆忘了,他是董事長。”張可頌提高了音量,說道:“您更彆忘了,誰才是寶信真正的主人。”王成康呆住了。“誠如您所說,監事會從未真正行使過權利,哪怕一次,就一次,您做一件正義的事情,就算是安慰您的老朋友的在天之靈。”提到張綸傑,王成康麵露傷感。“王叔叔……”王成康驚訝地看著她,隻見她垂著眼淚,說道:“王叔叔,求您幫幫我。儘您最大的力量,幫我一次,哪怕是失敗,也為我多爭取點時間。”最好的打算,監事會駁回召開股東大會,投票否決的提議。不過,那幾乎不可能。最壞的打算,股東大會還會進行,但是因為監事會出麵,所以會多拖延一段時間。那麼,她就可以好好利用這段時間。走到這一步,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都要爭取。她終於打動了王成康,答應幫她。張可頌從王成康家裡出來,一刻都不敢懈怠。她坐在車裡,一邊啃著高琪給她準備的麵包,一邊翻出她整理好的小股東的資料。高琪問她:“張總,您真的打算一家一家拜訪嗎?”“嗯。這些都是小股東,入不了吳道林的眼,如果我親自拜訪,也許就會感動他們。”她看了一下時間,下午三點半。她拿著紅筆圈住了第一個名字,說道:“今天的目標,爭取拜訪五個人。現在我們去第一家。”高琪開車,將她送到了第一個股東家裡。張可頌說明來意之後,那人推說有事要忙,讓她改日再來。隨後,張可頌來到第二個股東家裡,這個人是個老頭,故意裝作聽不清她說話,她雞同鴨講了半天,然後被客氣地送出門。第三家,第四家,張可頌都沒有得到支持。到了第五家,是一個和氣的大姐,聽說張可頌一一拜訪小股東,便對她有了好感。她總算問了一個有技術含量的問題:“我為什麼要支持你進入董事會呢?”“因為我想在我家的公司裡工作,為我爸爸一手創辦的公司服務。”大姐有些傷感:“在自己家公司上班,為自己爸爸創辦的公司服務,還要彆人同意,這是什麼世道。姑娘,大姐挺你。”黃天不負有心人。不僅如此,大姐還有兩個好姐妹,也是寶信的小股東,正好家相隔不遠,於是,她親自帶著張可頌,去拜訪了她們。她們為張可頌的精神感動,紛紛表示,萬一召開股東大會,她們就投給她支持票。張可頌拖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回到家裡,已經十二點多。她妝都沒卸,倒在床上就睡了。陸辰站在自家二樓的陽台上,一直看著她進了門,上了二樓,燈還是開著,卻沒有了動靜。她房間裡的燈亮了一晚上。第二天,她又開始奔波在路上。她本來要去拜訪一個姓陳的人,高琪聽錯了,去了一家姓沈的股東家裡。這位沈先生在小股東裡,已算大頭了。他熱情地接待了張可頌,表示一定會支持她。旗開得勝。這一上午,她去找的三個人都表示,願意支持她。原來,這三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公司,與達英投資有業務上的往來。陸辰親自給這三人打了電話,在業務上給了很大的讓利,他們才答應支持張可頌。當然,張可頌並不知道。午飯時間,張可頌和高琪在車裡吃便當,她接連收到四個電話,是昨天失敗的那四個人。他們表示,思考了一夜之後,願意支持她。她開心地幾乎要跳起來。她當然也不知道,今天上午,陸辰去找那四個人,想儘辦法,才讓他們同意支持張可頌。這一切,韓森都看在眼裡。他很心疼自己的老板,一直高高在上慣了,彆人莫說是跟他提高音量說話,就是與他對視,都得膽戰三分。如今,他卻低眉順眼,甚至有些低三下四地去求那些,平日為他提鞋都不夠資格的人。韓森想著,張可頌可千萬不能負了他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