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曉蕾正說著，門鈴響了，便掛了電話。她跳著腳去開門。原來是她的養父母來了，身後還站著陸辰。他們拎著大包小包，而陸辰的雙手也幫拎著兩個大儲存盒子。艾大明對陸辰說：“年輕人，謝謝你帶我們上來。”原來陸辰出門時，正好碰到了艾大明夫婦，他以前對艾曉蕾的背景調查的很清楚，見過他們的照片，所以很容易認了出來。他們沒有門卡，所以進了電梯也沒有用。陸辰好心地把他們送到了艾曉蕾門前。艾曉蕾看到養父母突然出現在眼前，愣了兩秒鐘，然後笑道：“你們怎麼來了？”艾大明和老婆劉雲湘齊刷刷地盯著她的腳，幾乎異口同聲：“寶貝，你的腳怎麼了？”陸辰聽著“寶貝”二字，更是悅耳，在一旁露出微笑。“沒事，就是扭了一下。”劉雲湘放下手裡的東西，說道：“扭了一下？讓媽媽趕快看一看。”艾大明也放下手裡的東西，說道：“也讓爸爸趕快看一看。”兩人圍著艾曉蕾，然後一左一右扶著她進了屋。陸辰尷尬了一下，隻好進門，先把手裡的東西放進去。艾大明心特彆大，指揮他：“小夥子，你說是我們寶貝的朋友，所以叔叔就不客氣一回，你幫忙把東西拿進來，好嗎？”艾曉蕾在一旁小聲說：“爸，當著外人的麵，不要叫我‘寶貝’。”陸辰拿著東西進了廚房，從她的話中，聽出了嬌羞的味道，不禁低聲說了一句：“寶貝？”然後，笑著搖頭。艾曉蕾的腳架在茶幾上，艾大明夫婦仔細地“參觀”一番，劉雲湘說道：“吃什麼補什麼，我正好拿來了秘製的醬豬蹄。你最愛吃的，我給你拿過來，你馬上啃一個。”裝醬豬蹄的包裹還放在門外，陸辰沒來及拿回來，劉雲湘自己把東西拿過來，放在茶幾上，翻出來一個狹長的儲存盒，裡麵排放著幾隻晶瑩剔透的豬蹄。劉雲湘還準備了塑料手套，她遞給艾大明兩個手套，催促他：“愣著乾什麼，給女兒戴上。”艾大明立馬動手，艾曉蕾一臉無奈狀，幾乎掙紮的口吻：“我待會兒再吃。”劉雲湘戴了手套，扒拉了一塊肉，放進艾曉蕾嘴裡，說道：“媽媽出門的時候著急，忘了給你切塊。不過啃著吃香。爸爸媽媽就喜歡看你吃飯香。”陸辰站在廚房門口，嘴角幽幽，看著艾曉蕾笑。艾曉蕾被喂了好幾口，嘴角流油地嚼著，說道：“媽媽，有沒有給我帶蝦，我吃蝦好了。”劉雲湘還要扒拉豬蹄，艾大明在一旁提醒：“蝦，蝦，女兒要吃蝦，你彆喂豬蹄了。”劉雲湘摘下手套，看著包裹：“蝦不在這裡，應該放廚房了。”她一邊收拾餐盒，一邊自言自語：“這些東西得擱冰箱裡，冰袋都化了。”艾曉蕾正拿餐巾紙擦嘴，一聽說劉雲湘要進廚房，想起什麼，忙製止道：“媽，你就先放這裡，一會兒我弄。”“媽媽來了，還能讓你動手。你好好養著腳。”艾曉蕾急了，衝著陸辰說道：“陸辰，陸辰，幫忙拿進廚房去。”她拚命給陸辰使眼色，陸辰不懂，她著急，連忙提起餐盒，就朝陸辰走去，劉雲湘攔下來，囑咐道：“彆動，彆亂動。”陸辰這才反映過來，走上前，接過她手裡的餐盒，說道：“我來放。”劉雲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與艾大明含義不明地對視了一眼，說道：“那麻煩你了。”陸辰拿著餐盒去了廚房，打開冰箱，才知道她為什麼不讓她媽媽來放東西。冰箱裡裝滿了酒。陸辰找了一個空櫃子，快速地把酒轉移，然後把東西放到冰箱了。他感覺有人走近廚房，緊張地回頭，一看才知道是艾曉蕾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他竟然像做賊一樣，生怕被發現。忽然一想，根本不是自己犯錯，他怕什麼呀。艾曉蕾看了一眼冰箱，裡麵的東西已經放好，有些訕訕的，說道：“不好意思，真的麻煩你了。”陸辰有些失望，本想聽到一句：“謝謝”，於是說道：“我最近怎麼感覺總在替你善後，是我樂於助人，還是你喜歡闖禍？”艾曉蕾聽出了責備的味道，說道：“對不起。”咦？她怎麼這麼乖？他有些甜，用教育的口吻，說道：“怪不得你會胃穿孔……”“噓——”艾曉蕾食指緊張地放在嘴邊，說道：“千萬不能告訴他們，我生病住院的事情。”陸辰不認識似的，看著艾曉蕾。他昨天晚上還告誡她，不要再隨便低頭，他看著她哀求的模樣，即使是向自己，也會覺得很難受。可是，這一次，她這種嬌俏的低眉順眼，沒有委屈，有一點諂媚，好像在撒嬌。沒錯，她的大眼睛裡閃爍著可憐兮兮的光，惹人心動。“那你答應我，以後不能喝酒。”艾曉蕾麵露難色。就在這時，艾大明走進來，艾曉蕾慌忙打開眼前的一個盒子，裡麵是劉雲湘做的蝦，皮已經剝好。艾曉蕾抓起一個就塞進嘴裡。艾大明問道：“寶貝，你家裡有沒有酒？”艾曉蕾嘴裡吃著東西，含糊不清地說道：“沒有。”“我想拿酒把你的腳踝揉一揉，那樣你就會舒服一些。你以前崴了腳，爸爸就是這樣給你揉腳的。”陸辰一聽樂了，原來他昨晚所做的事情，是她的爸爸常為她做的。他看了艾曉蕾一眼，她讀出了威脅的味道。“爸，我一直都記著你的話，平時幾乎不喝酒的。”她轉向陸辰，“而且，以後也不會喝，除非逼不得已的情況。”陸辰忍住笑。艾曉蕾莫名地有些尷尬，隻能拚命地嚼著嘴裡的東西，忽然像咬到舌頭一樣，拿了張紙抽，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衝外麵說道：“媽，你的蝦剝了皮，怎麼沒有剔蝦線？”劉雲湘急忙走進來，一拍腦袋，說道：“哎呀，你說我這腦袋，原先想的剝皮之後，再一起剔蝦線，結果給忘了。你放著，先彆吃，一會兒媽媽把蝦線剔好了之後，你再吃。”艾大明搖頭道：“家裡沒酒……那我下去買一瓶去。”艾大明走了出去。劉雲湘對艾曉蕾說道：“寶貝，你快去休息，廚房交給媽媽，”她說著開始挽袖子，“媽媽給你做好吃的。”艾曉蕾急了，說道：“媽，你們剛來，肯定很累，我們出去吃。”“你的腳受傷了，隨便亂跑，更嚴重了怎麼辦？媽媽給你做飯，高興還來不及。”艾曉蕾咬著下嘴唇，看著陸辰，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媽，剛才陸辰說，他要給你們下廚做飯。”陸辰一臉詫異，看著艾曉蕾，用表情反問她：“我？”艾曉蕾摘下掛在冰箱一側的圍裙，一邊給陸辰係上，一邊說道：“是啊，你剛剛說的。”陸辰雖覺得莫名奇妙，但是，艾曉蕾站他身後，給他係圍裙的姿勢，就好像給他一個背後抱，他的心變得柔柔的。忽然的，艾曉蕾拍拍他的後背，眼睛裡充滿了暗示，說道：“陸辰，你要做什麼好吃的？”劉雲湘在一旁說道：“這多不好意思，這位……陸辰是吧，人家好心送我們上來，又讓人家給我們做飯吃。”艾曉蕾拽過陸辰的胳膊：“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劉雲湘將信將疑，忽然有些恍然，她從“好朋友”這三個字讀出了其他的味道。於是，她重新打量了陸辰。陸辰有所警覺，立即站直腰杆，接受審閱。“哦，既然如此，我們就嘗一嘗陸辰的手藝。”艾曉蕾說道：“媽，我去陽台收衣服。”“我去收。”劉雲湘走出廚房。艾曉蕾鬆了一口氣。陸辰看了一眼她跨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故意說道：“我要做什麼飯好呢？”艾曉蕾忙鬆開手，拍打著他的衣袖，說道：“陸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一會兒叫外賣，不會真的叫你做飯的。”她一瘸一拐地走過去，關上廚房的門。艾大明下去買酒，不在屋裡。劉雲湘在陽台收衣服，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她臉上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神情。在廚房裡，艾曉蕾找了一個大塑料袋，收拾櫃子裡的酒瓶，可是，酒瓶太多了，她就是怎麼藏也藏不住。她有些著急。陸辰說道：“你都已經說出口了，你點外賣的話，顯得我言而無信。”他走過去，把她手裡的袋子奪下來，說道：“今天不會讓你爸媽進廚房，一會兒我幫你收拾，他們不會發現你的秘密的。”艾曉蕾感激地看著他，說道：“謝謝你。”這時，艾大明站在廚房外，對裡麵說：“寶貝，爸買回酒來了，給你揉揉腳。”兩人同時有些尷尬。艾大明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好像兩人在做不宜所見之事。艾曉蕾打開門，走了出去。陸辰發覺，艾大明多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帶著冷意。艾大明像陸辰昨晚一樣，把酒點著，然後沾著酒水給艾曉蕾搓腳，但是，艾曉蕾的表現卻大不相同。昨晚她不管多疼，就一直咬牙忍著，可是，現在跟紙糊的一樣，艾大明稍一用力，她就“哇哇”直叫。艾大明在一旁無奈地勸她：“你忍著點，很快就好了。”艾曉蕾依舊叫得跟殺豬一般。陸辰在廚房裡怔了兩秒，甚是無語。劉雲湘為了轉移艾曉蕾的注意力，拿出一個U盤，說道：“來看看你爸爸在單位聯歡會上的表演。”艾大明不滿道：“你乾嘛拿這個？”“我不能自己一個人樂呀，跟我閨女一起樂，才好玩。”劉雲湘把U盤在電視上弄好，艾曉蕾拿遙控器調好，電視上顯示出畫麵。一群大老爺們在跳《感覺自己萌萌噠》。人影一出來，艾曉蕾和劉雲湘對視一眼，然後發出不可遏製的爆笑。母女倆的笑聲好像有溝通的作用，不說一句話，隻是笑著，對視一眼，便知道對方要表達什麼。兩人笑了半天。艾大明在一旁看著母女倆，一臉很幸福的無奈。陸辰在廚房裡做著飯，仿佛被這笑聲感染了一般，他也跟著笑著。他臉上的笑意，與艾大明的笑意，有著驚人的相似。他做飯也格外賣力起來，心中有一種類似責任的東西在湧動，一定要守護這份幸福。與此同時，艾大明亦有同樣的心情，他朝廚房看了一眼，心裡對自己說道，一定不讓任何人破壞這種幸福。晚飯終於做好了。因為艾曉蕾家裡材料有限，陸辰隻做了清拌西藍花和焗烤土豆，再把劉雲湘拿來的熟食擺盤。入座之後，艾曉蕾先嘗了一下陸辰做得菜，忙誇獎道：“做得很好吃。”一邊招呼父母來吃。艾大明和劉雲湘對視一眼，提起筷子，各自嘗了一口，敷衍地點頭：“不錯。”陸辰放下心來。劉雲湘夾了一隻蝦，一邊試圖剔蝦線，一邊說道：“這個蝦是你爸讓你二叔專門從大連空運回來的，特彆的新鮮。”“這麼麻煩乾嘛，這裡有現成的蝦賣。你們來了再做也行。”“這裡的酒哪有家裡自釀的酒香。”一提到酒，艾曉蕾忙吃了一口飯，不再多說。陸辰看著她的模樣，忍俊不禁。艾大明捕捉到這個細節，眉頭微微一皺。劉雲湘奇怪：“蝦線怎麼沒了？難道我原先剔過了，隻有個彆的沒有剔除？”陸辰沒有說話。原來，他剛才在廚房，已經把所有的蝦仁剔除了蝦線。劉雲湘把蝦放進艾曉蕾嘴裡，艾曉蕾頭枕在她肩頭，說著：“謝謝媽媽。”陸辰抿著嘴，偷笑。艾大明忽然問道：“小陸，你跟蕾蕾怎麼認識的？”劉雲湘放下筷子，等著陸辰回答。氣氛悄悄地凝重。艾曉蕾忙說道：“爸，你乾嘛這麼問人家，一起吃飯，聊點有意思的多好。”“爸爸覺得這個就挺有意思的。他是你的好朋友，第一次見我們，就給我們做飯吃。我們對你的這個朋友感覺很好奇。”艾曉蕾感覺到，艾大明話裡有話。陸辰放下碗筷，臉色正然，說道：“我跟蕾蕾認識很長時間了。能做朋友就是緣分，至於怎麼認識的，我還真有點忘記了。”艾大明既然問他的話中，用“蕾蕾”二字指代艾曉蕾，那麼他也正好用“蕾蕾”呼應之。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直呼其“蕾蕾”了。艾大明說道：“你們年輕人就愛忘事，有時候竟然不如我們老年人。我們要是記住一個人，可是不容易忘。”陸辰早已敏銳地感覺到，來自艾大明夫婦的過度關注，以及敏感的反應。從在樓下見第一麵起，他帶著他們上樓其間，艾氏夫婦便時不時對視，好像暗中交流著什麼。這讓他好奇，他們對他，到底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