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曉蕾走出“捌號餐廳”,站在樹下麵冷靜了幾分鐘。這時,周寒打來了電話,聲音特彆著急,說道:“艾姐,我知道張可伊被送到了哪裡。”流火的秋日午後,她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她怔住了。周寒以為她沒有聽到,又說了一遍:“艾姐,我知道張可伊被送到哪裡了。”“哪裡?”“在一個叫做西河私家療養院的地方。她上次的病根本沒有好,所以才轉到療養院裡休養。”“我馬上去那裡。”“我把地址發給你,我也在路上。我們去了那裡會和。”“好。”周寒掛了電話,而艾曉蕾還把手機貼在耳朵上。她聽著自己的呼吸,起伏,沉重,然後默默地流下了淚。她聽著手機“叮”地響了一聲,想必是周寒的短信到了。她抬頭看看明晃晃的太陽,可是全身都爬滿冰冷的雞皮疙瘩。她顫抖著,將手機拿下來,因為過於激動,她的手指不聽使喚,好幾次之後,才將短信打開。上麵寫著詳細的地址,“精神療養院”五個大字,讓她禁不住哽咽。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再見時,她還能認出妹妹嗎?要趕快出發!可是,她走了一步,腳底卻發軟,差一點跌倒在地。她扶著雙腿,深呼吸了兩次,讓自己情緒穩定下來。忽聽著身後的門響了一聲,有人闖了出來。她回頭,臉頰上還掛著淚。陸辰心如刀割。“對不起”如鯁在喉,可恨的是,卻說不出口。艾曉蕾直起腰來,語氣似乎在哀求,說道:“陸總,我可以借一下你的車嗎?”她吸了一下鼻子,好像抽泣的聲音。陸辰的心在流血。艾曉蕾搶著道歉:“剛才是我不對,不應該跟你發脾氣,對不起。我現在有點急事,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車?”她低頭的模樣,讓他心疼萬分。他掏出車鑰匙,她幾乎奪了過去。她趕忙鑽進車裡,拿手背擦了把眼淚,發動車子,很快地行駛出了這條街。陸辰這時才想到,剛才怎麼沒有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焦急地來回踱步,忽然想到,她上一次情緒失控,不其然地落淚,是在醫院裡,聽到有關張可伊的消息。莫非她已經得知了張可伊的下落。他立即給韓森打了一個電話。“我的車上是不是安裝了衛星定位?”“是。”韓森緊張起來,“陸總,是車丟了嗎?”“導航裡輸入的地址是哪裡?”韓森打開文星定位,看到了之後,有些吃驚,說道:“是西河療養院。”“有關於療養院的事情,你打點好了嗎?”“打點好了。這一次宋家沒有和吳道林商量,自己選擇的療養院,所以我們比較好操作。”“宋家是做好準備要跟吳道林翻臉了,張可伊就是他們手裡的籌碼。你幫我聯係那裡的負責人,我需要馬上跟他通話。”“好,我馬上安排。”韓森欲言又止。“怎麼了?”“我開了衛星定位,陸總,你的車開得很快。”陸辰忍不住說道:“這個笨蛋!”韓森以為在說他,嚇得不敢多說話。“宋家在那裡守著幾個保鏢?”“大概三個。”“你立即打電話給常遠,讓他帶幾個人,馬上趕往療養院,就給我守在後院彆墅旁邊。萬一發生什麼事情,一定要給我送回來一個完好無損的艾曉蕾。”常遠是一個職業保鏢,長期受雇於陸辰公司。原來是說艾曉蕾。“好。”“給我派一輛車過來,拿一套新的西服。”“好。”陸辰掛了手機。他站在大太陽底下,已是滿頭大汗。他走回店裡,拉了一條椅子坐下來,把手機放在一旁,雙手支著額頭,冷靜地思索。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隱匿的電話號碼。來電就是療養院的負責人。“陸總,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我想了解一下張可伊的情況。”那人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在我們療養院是一個秘密,我雖然是負責人,但是,這個病人是我們王老板親自接待的。宋家沒有用本名。我也是偶然才知道,她是你們要找的人。“張可伊雖然在我們療養院,但是住在後院的一個小彆墅裡,院門有人把守,除了主治醫生和護士之外,很少有其他人等出入。”“張可伊很難見到嗎?”“是的。宋家人盯得很緊。”“一會兒會有一個女孩子去療養院,穿的藍白條紋的套裝。你務必將她攔下,一切事情等我去了再說。”“好。”“王老板現在人在哪裡?”“就在療養院。聽說宋氏大小姐宋嫣然要來,所以今天他專門就在療養院候著。”陸辰掛了電話,思索了一下,給陸振國打了一個電話。陸振國頗感意外,說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今天怎麼會想到給我打電話。”“實在沒有辦法,隻好請你幫忙。”陸振國打趣他:“呦,太陽果真打西邊出來了,無所不能的陸總,也會有找我幫忙的一天。”“事情比較著急。”陸辰叫了一聲“爸爸”,“爸爸,請你一定要幫我。”陸振國愣住了,他的二兒子陸辰,最是像他,冷靜果敢,言語利落,從未如此語帶哀求地與他說過話。他打消了打趣他的想法,以為有什麼大事,於是問道:“怎麼了?”“西河療養院旁邊有一塊地,我想買下來,但是,一直見不了王老板的麵。我馬上要去美國,想著出國前見王老板一麵。”“那塊地手續有問題,一直無人問津。你何必這麼著急。”“我有自己的原因,”陸振國便知,陸辰不想多說,於是說道:“我馬上給他掛一個電話。”“我想今天就見到他。”“他今天有沒有時間,就不好說了。”“我可以去找他。”陸振國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他對陸辰最為放心,所以向來是,他不說,他便不多問,因此,他略一沉默,說道:“好,我讓他務必在今天接待你。”陸辰感受到陸振國有意為之,心照不宣,說道:“謝謝爸爸。”就在這時,司機在門口敲玻璃,手裡還拿著一套西服和一雙擦得錚亮的皮鞋。司機為了避嫌,站在外麵等他,他一路趕過來,有些著急,所以滿頭是汗。過了一會兒,陸辰走了出來。他換了一身深藍色雙排扣西服,一雙皮鞋堅定地踩在地上,不時發出新鮮的皮質的摩擦聲,身後帶著洶洶凜然之氣,眼神堅定,厲然若有光,猶如準備好進攻的萬獸之王。司機慌忙打開車門。陸辰坐了上去。在車上時,他接到了王老板秘書的電話,是一個甜膩膩的女人的聲音。“您好,您是陸總嗎?”“是。”“王老板剛接了陸董事長親自打來的電話,說是您有意向買療養院旁邊的那塊地。要親自來參觀,現在人正在路上,是嗎?”“是。”“王老板讓我轉告您,他會做好接待工作,務必請您小心慢行,不管多晚,他都會親自在門口恭候您大駕光臨。”陸辰不語。秘書自覺無趣,忙說道:“好的,陸總一會兒見,”陸辰閉上眼睛,對司機說道:“以最快的速度,趕去療養院。”司機立即用力踩油門。而另一邊,艾曉蕾已經到達了西河療養院。她下了車,與周寒會和。兩人一邊往療養院走去,一邊聊著天。“艾姐,這家療養院的一個看護是我的朋友,今天她休班,所以我們倆相約逛街。她跟我提起,療養院住進了一個神秘的病人。她的描述和姐姐住院時情形很像。我給她看保鏢的照片,她確定是同一個人。”“姐姐被關在哪裡?”“後院的一個彆墅裡。”眼看就到了療養院門口,周寒問艾曉蕾:“艾姐,你有什麼方法?”“先打探一下情況,不可打草驚蛇。”周寒終於鬆了一口氣,她生怕,艾曉蕾又一次失去判斷力。然而,她們卻在門口被負責人攔了下來。負責人一眼便看到了穿藍白條紋套裝的艾曉蕾。“你們是誰?”周寒莫名其妙道:“你是誰?”“這裡是高級療養院,家屬得有探望證才能進來,你們的探望證呢?”周寒諷刺道:“又不是監獄,還需要探望證。”“沒有探望證,不好意思,你們不能進去。”艾曉蕾笑道:“誰說我們沒有探望證?”她一邊翻包,一邊嘀咕:“怎麼找不見了?可能是落在車裡了。”她笑容可掬,說道:“不好意思,落在車裡了。周寒,你去拿一下。”說著,她把車鑰匙遞給周寒,故意把瑪莎拉蒂的車標露給負責人看。周寒明白她的用意,拿了車鑰匙,故意走很慢。艾曉蕾拿手遮著陽光,很自然地說道:“今天的天氣可真熱。”“確實有點熱。”艾曉蕾看了一眼裡麵的庭前公園,那裡假山流水,樹蔭蔽日,說道:“等我的助理拿探視證的時間,去陰涼處躲躲太陽也行。”負責人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就去裡麵坐坐吧。”“謝謝你。”艾曉蕾一臉甜意,負責人有些心神不定。他領著艾曉蕾去了庭前公園,在一片花架的陰涼下,艾曉蕾揀了一個椅子坐下來。誰知,負責人也坐了下來,好似監視她。艾曉蕾裝作不經意,“王老板應該挺清閒的吧?”“你怎麼知道?”“因為有你這個得力的負責人。”“你怎麼知道我是負責人?”艾曉蕾故作驚訝狀,笑道:“你真的是負責人?我隻覺得你氣度不凡,應該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員,沒想到真被我說中了。”在來的路上,艾曉蕾讓周寒儘量找一些療養院的資料。周寒翻了她朋友的朋友圈,果然朋友圈是萬能的,收集到了一些信息。其中有一張負責人的照片,文字中提到了職務。艾曉蕾由是得知。負責人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你的眼光可真準。”“這家療養院環境真好,每次來探望親戚,都是匆匆忙忙,都沒有時間仔細參觀一下。就是拍個照,發個朋友圈也好。我好多朋友都找不到好的療養院,真該好好羨慕他們一番。”負責人有些鬆懈,但是轉眼想到陸辰的囑咐,於是問道:“你的親戚是誰?”艾曉蕾尷尬一笑,一副覺得他很失禮的樣子,自言自語道:“我的助理怎麼還不到?”負責人有些訕意。艾曉蕾一改先前溫和模樣,變得冷淡而有距離。負責人幾次想開口說話,艾曉蕾的目光都及時轉向彆處,他隻好啞然閉嘴。艾曉蕾拿紙巾做扇子,說道:“我的妝都花了,一會兒可怎麼見人。”負責人想挽回點什麼,忙指著前麵那棟樓,說道:“這裡有衛生間,您可以進去補妝。”“不用了,我還是等我的助理,先拿了我的探視證。”“沒關係的,我知道你肯定不會騙我的。”艾曉蕾又恢複笑意盈盈狀,說道:“這樣真是太好了。”負責人領著艾曉蕾進了樓裡,他還要跟著,艾曉蕾略停了一下,以笑提示。負責人方如夢初醒,自覺站出樓門口。這棟樓另一邊還有出口,艾曉蕾不急不緩地走到衛生間門口,見四下裡無人,忙脫了高跟鞋,跑過長長的走廊,方穿了鞋,從另一個門走了出去。療養院很大,是園林式建築,她穿過了好幾個庭院,終於看到了隱蔽在翠微碧樹後的那幢彆墅。後院門口,站著一個彪形大漢。艾曉蕾在醫院見過的,是宋家保鏢。她的心有些亂跳,定了定神,攏攏頭發,然後抬頭挺胸,麵帶高傲之色,向保鏢走去。忽然間,一個人竄出來,擋住她的去路。“艾小姐,你還是不要貿然行動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