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長時間蘇子安才反應過來,她呆呆地問道:“你在那兒乾什麼?”陸遇直直地看著她,聲音是溫柔的,可說出的話卻讓蘇子安心口發涼,“你需要有人幫你證明你是清白的,我必須得把你從警局弄出來,不能讓他們懷疑你,我得保護你。”“你在保護我?!”蘇子安猛地站起來,擰著眉頭問,聲音拔高了很多。陸遇開始有些不安,他仰頭看著蘇子安,知道她在生氣,小聲地問了一句:“我做錯了嗎?我隻是想幫幫你。”“你……你……”蘇子安不知道怎麼去說,她隻覺得陸遇今天有些不對勁,她確定了陸遇和這起凶手案有關係的時候。頭皮都要炸開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樣平靜下來。在房間裡轉了好幾圈,又灌了幾口水,蘇子安還是有些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眼神去看陸遇,隻能偏過頭伸手指向他的方向,換了幾次呼吸,才問出了口:“人是你殺的嗎?”“不是。”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蘇子安才鬆了一口氣,她伸手抓了抓還發麻的頭皮,坐回了沙發上,看著陸遇問道:“你不會騙我,是吧?”陸遇點點頭,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欺騙蘇子安。蘇子安又放鬆了不少,“你到那裡之後她就已經死了是嗎?”“嗯。”“自殺還是他殺?”陸遇想了想,“很重要嗎?”“如果是他殺的話,你將死亡現場改造成了那個連環殺人犯作的案,真凶很有可能會因此逍遙法外的。不能夠因為我,就讓殺死那姑娘的犯人逃了!”蘇子安沉聲說道。陸遇的眼睛很亮,裡麵好像藏著無邊無際的黑暗,又似乎隻是一片清明。許久,他看著蘇子安道:“是自殺的,也許是高考的壓力,又或許因為家庭的原因。你知道,那小姑娘身上有很多傷痕,應該都是他父母或者男友造成的,也許是因為忍受不了那些暴力才自殺的。”陸遇眼睛半睜著,睫毛蓋了下來,“那種年紀的孩子,興起了自殺的念頭,根本不會有任何顧慮,沒有念頭撐著自己活下去,對他們來說仿佛結束生命比吃一頓飯還要簡單。”“自殺……”蘇子安癱在沙發上仰著頭盯著天花板歎息著。休息了一會兒,她又從沙發上彈起,雖然已經確定了第六起案件是陸遇偽造的,她還是得去找線索,去找真正的凶手。凶手肯定也得知了這個消息,有人模仿他作案,凶手說不定會視為對他的挑戰。陸遇跟著站起來問道:“我能幫你什麼嗎?”“你……”蘇子安轉過頭看著他,她想要他再仔仔細細地去回憶之前看到的東西。陸遇是這個案子的關鍵,可是蘇子安不確定陸遇現在的精神狀況能不能幫助她,她需要一個心理醫生幫忙,“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先去休息一下吧,我需要幫忙時會去找你。”“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用!”蘇子安急忙攔住他,“你睡在客房吧。”陸遇的表情有些驚訝,“你要我留下?”“去休息吧。”蘇子安將客房的門打開,將陸遇推了進去。陸遇的模樣有點奇怪,還是讓他在這兒待著,在她眼皮子底下待著比較安全。陸遇的確是很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蘇子安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摸到陸遇身邊,她把動作儘量放輕從口袋裡把手機掏了出來。陸遇的手機沒有密碼,裡麵的聯係人也不多,蘇子安直接撥通了蕭晚的電話。沒響兩下對方就接聽了,“陸遇?!”“是我。”蘇子安看了眼熟睡的人,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走回了客廳,“我想問你一些事情,關於陸遇的……”“他有按時吃藥嗎?”蕭晚直接打斷了蘇子安的話,“讓他按時吃藥,陸遇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這就是為什麼和顧遠城相比,他更像是第二人格,你不知道陸遇真的特彆危險。”蘇子安攥著手機,道:“我知道。”蕭晚在電話那頭深呼吸著,“陸遇不能夠控製自己的情緒,他所感受到的痛苦、歡愉、擔憂、恐懼、憤怒還有悲傷都會在他腦袋裡放大數十倍,他完全沒有辦法處理這些情緒,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行動。”“我需要注意什麼嗎?”蘇子安回過頭看了一眼緊閉著的房間門,低聲問道:“我讓陸遇留在我家了,但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他們兩個人都是什麼時候出現嗎?”“他們兩個的出現沒有規律,通常陸遇壓力特彆大的時候顧遠城出現的頻率會高些,你想要做什麼?”蕭晚有些疑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顧遠城。”蘇子安伸手抓了抓頭發,有些煩躁,“他很長時間沒有出現了,說起來有些複雜,但是我需要顧遠城儘快出現。”“不要在陸遇麵前說這些話。”蕭晚警告著她,“我沒有辦法幫你,你隻能耐心等著顧遠城出現。”“還有,那具身體的主人叫陸遇,顧遠城實際上是不存在的。”蕭晚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間說了這麼一句,蘇子安心頭一刺,將手機換到了左手上,右手貼在腿上擦了擦上頭的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我當然知道,我隻是需要問顧遠城一些話而已。”說著蘇子安突然覺得身後有一道視線正直直地盯著她看著,後背有些發涼,蘇子安慢慢轉過身,客房的房門拉開了一條縫隙,陸遇站在門口透過那幾厘米寬的縫隙往外看著,一雙眼睛透著清明,沒有半點睡意。“陸遇。”蘇子安下意識地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放了下來。她直直地看著陸遇,陸遇也從那兒望了過來,他隻露出了一隻眼睛,大半的身體都藏在了門後,被陰影遮蓋著,蘇子安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夠從一片黑暗中找到他同樣黑暗的眸子。“我隻是需要隻有顧遠城才知道的一些信息來幫助我破案而已。”蘇子安結結巴巴地解釋著,“我……我沒有彆的意思。”她不知道為什麼要解釋這些,隻覺得對上陸遇視線的時候,像是有一雙大手從喉嚨處伸了進去,在體內翻絞著,五臟六腑都被人攥在手裡使勁擰著。陸遇沒有回話,蘇子安也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隻能夠遠遠地看著他。許久,陸遇才有了動作,蘇子安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卻看到陸遇將客房的門慢慢關上了。蘇子安落在舌尖上的“陸”字又吞了回去,她盯著緊閉的門板歎了口氣,在原地呆呆地站了會兒,才往前走了幾步,輕輕敲了敲房門,試探著問道:“陸遇?”裡麵沒有回應,蘇子安知道他沒睡著,也知道他不想回答。剛才那段話實在是太糟糕了,在陸遇聽來,簡直像是她很希望顧遠城來掌控這具身體一樣,“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張傑的死亡現場是顧遠城看到的,那是第一起案子,要找凶手的破綻就隻能在那個案子裡找,我隻是想要……”蘇子安舔了舔唇,將解釋的話全部咽了回去,“你要是醒來餓了,冰箱裡麵有吃的,彆離開這兒好嗎?我就在我房間裡麵,你想要什麼就叫我。”房間裡麵依舊沒有任何回應,蘇子安的手指從門上滑下,轉頭走回了她的房間。案子的所有資料蘇子安都記得,蘇子安拿著地圖平鋪在桌上,記號筆在地圖上劃出了案發地點和死者的名字。安寧之前也提出來了,張傑和何帆死的時候眼睛粘了起來,現場都留下了血跡。安寧他們不清楚,但蘇子安是清楚的。張傑死的時候顧遠城從鏡子上看到了凶手留給他的信息,何帆死亡的那個廁所牆麵上估計也是凶手給他留下的信息,可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陸遇和顧遠城似乎是約好了,都沒說。凶手留下的是什麼?蘇子安在上麵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蘇子安捏著筆在地圖上麵點了點,擰著眉頭看牆麵上的信息,“為什麼都是男人?”凶手目前殺了五個人,隻有第一起和第三起的兩個男性死者眼睛被粘了起來,在死亡現場給陸遇留下了信息。而三位女性死者的死亡現場都沒有任何的可疑之處,可以說是非常乾淨了……為什麼隻有男性區彆對待?蘇子安在紙上畫出了個問號,她將所有的疑點都寫在了一旁空白的地方。反反複複地研究了很多遍,想要找到凶手的漏洞。一共五起案子,凶手的手法嫻熟,哪怕是在大街上當街打死人也遊刃有餘到沒留下任何線索,還能夠讓一切按照他所想的發展。整個像是演練了千萬遍,不過如果既然對方可能是警察,倒也可以解釋,因為他們也無數次步入過死亡現場,怎麼殺人,怎麼毀滅證據,怎麼逃避追捕他們都無比熟練。盯著資料看了很長時間後,蘇子安覺得眼睛疼得厲害,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起身衝了杯濃咖啡給自己提神,咖啡喝了好幾杯了,還是沒有找出先前被忽略的證據。蘇子安放下杯子打了個哈欠,她揉揉眼睛,自己想象成凶手在房間裡麵轉悠著。“如果我是凶手,我對顧遠城這個人感興趣,對專案組的同事感興趣,我想把他們全部拉到由我親手設計的遊戲裡麵,所以,我殺了張傑,我想要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蘇子安順著牆邊往前走,“我……我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殺死徐勝楠?”凶手可以有很多方式殺死徐勝楠,為什麼偏偏選擇了刀鋸地獄?為什麼偏偏用鋸將她鋸成兩段?而不是用其它的方式殺死她?蘇子安突然間愣住了,她的視線從地圖上畫著的那條線上飛快掃過,“錯了,一開始就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