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就在我們中間。”短短幾個字將房間裡的氣氛降到了冰點，像是點燃了炸彈的引線，瞬間就將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炸得灰飛煙滅。安寧伸手按了按眉心，腦袋明明是清醒的，可偏偏這個時候他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雖然不願意相信，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蘇子安說的話是對的。凶手沒有殺害徐勝楠的理由，徐勝楠沒有一項符合那些罪名的，隻有一個理由足以讓凶手對她下手，那就是徐勝楠已經威脅到凶手了。仔細回想一下，當時徐勝楠的口供的確有些不對勁。沒有告訴重案組的事情，卻單單告訴了他們幾個人，的確是動機不純，現在想來估計是看到殺連荷的凶手就在他們之中，所以才說出了那些話，想要告訴真凶，向真凶傳達一些訊息。告訴真凶他做的那些事情沒有乾淨，留了小尾巴在她手中捏著，徐勝楠估計想要以此要挾真凶，卻沒想到被反殺了。想想真凶步步為營，接連犯下這麼多案子，卻沒有留下一丁點兒破綻，卻折在了一個女人身上，也真是可笑。興許就是因為他太過於追求完美，才會留下這麼一個破綻，如果下手再乾淨利落一點的話，恐怕還能在暗處將他們耍得團團轉呢。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現在的情形，連葉邵也什麼都沒說。他找不到漏洞，找不出駁回蘇子安推論的證據，現如今種種跡象都表明蘇子安說的話是對的，凶手也許真的在他們之間。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齊傾舒，他立刻把消息報告給了上麵的人。“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齊傾舒看著幾個人，聲音低沉。“真是想不到……”趙景抬頭打量著這地方，“這地方是不是風水不怎麼好？怎麼來到這兒的人都成了犯罪嫌疑人呢。”“說不準這人就是凶手的障眼法呢。”葉邵嘟囔了一句。“閉嘴。”趙景急忙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從現在開始，隻說和案子相關的事情。”“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經查過一遍了嗎？除了第一次案子發生的時候，我們都沒有不在場證明。”葉邵靠在椅子上，伸手摳著自己的指甲，“再詢問多少遍還是和之前一樣，我沒有證據證明案發當時我一個人在家裡睡覺，其他人應該也是這樣。”　“沒讓你回答其他人，就讓你回答自己的。”趙景抬手敲了敲桌麵，“案件發生的時候，你每一天都在家裡麵睡覺嗎？在重案組的時候你有事沒事就約同事吃茶喝酒，夜生活那麼豐富，怎麼到這兒就變得這麼老實？”“因為在這裡辦的這些案子實在是太憋屈了，誰還有心思出去浪啊。”葉邵鬨彆扭似的歎著氣，才二十多歲的人，喪得跟個老頭子一樣，弓著背坐在椅子上，手上的小動作越來越多。趙景越看他越覺得來氣，卷起了手裡的資料朝著葉邵頭上砸去，“那些人是不是你殺的？臭小子！”葉邵往後躲了躲，卻沒躲過去，頭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他搔著腦袋，往後撤了撤身體，皺著眉頭看著趙景，“我怎麼可能殺人嘛！我瘋了嗎？我真的沒有殺人。還有，我告訴你，你這是暴力逼供。”“暴力，暴力，暴力，這算哪門子暴力！”趙景卷著文件朝他頭頂上砸了幾下，葉邵也不敢拿手阻擋，就縮在椅子裡麵，委屈地看著他。趙景卻突然間平靜了下來，聲音沉著地問：“你認為誰是凶手？在你們之間，誰最有可能是凶手？”葉邵愣了神，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視線垂下看著擦得很亮的桌麵，“我不知道，凶手又不會把我是凶手幾個字寫在臉上，我怎麼可能知道。”“所以說你不會有什麼出息。”趙景歎了口氣，將手中被卷成卷的文件攤開，起身離開。趙景轉身就進了一旁的房間，裡麵坐著的人是蘇子安。她沒有很緊張，也不像葉邵那樣下意識地抗拒著這個推論，蘇子安很平常地接受了，越是這樣在趙景眼裡就越是顯得有些不同尋常。“意外嗎？這個案子幾經周折還是到了重案組手裡，來來回回了幾次你們幾個依舊是這個案子的嫌疑人。”趙景垂眼看著對麵的人，蘇子安沉默著，什麼都沒說。趙景提出關於案子的問題，蘇子安毫無隱瞞地說了出來。趙景也已經查了一圈有嫌疑的六個人。當時徐勝楠說那些話的時候，隻有六個人在場，蘇子安、顧遠城、安寧、葉邵、沈晏和赫殊，凶手就是他們其中的一個。除了顧遠城能夠排除嫌疑，剩下五個都有可能是殺人犯。和趙景查戚婉婉的案子時一樣，顧遠城家裡裝著監控攝像，記錄下了他在家裡的一舉一動，那些視頻證明了顧遠城的清白。“你覺得你們五個人誰是凶手？”趙景又問了這個問題。蘇子安抬頭直直地看著眼前的趙景，一字一句地說：“沒有證據指向某個人是凶手，現在懷疑誰都是不負責任的。”“是嗎？”趙景點點頭，又詢問了幾個問題，隨後便帶著人離開了，留下蘇子安一個人在房間裡麵坐著。蘇子安把手指放在桌上輕輕地敲著，腦袋迅速轉動著。陸遇最開始報的是顧遠城的名字，如果警方繼續查下去的話，很快就會知道顧遠城是個假身份。隱藏起來的身份，再加上雙重人格的事情肯定會加深警察對他的懷疑。不過，陸遇現在應該已經排除了嫌疑，他家的監控攝像原本是因為顧遠城想要知道陸遇掌控身體的時候都在做什麼才裝的，這個時候倒是派上用場了。現在所有的警察都應該忙著調查他們，隻要能夠將警方的視線從陸遇身上引開就行了。要怎麼找出凶手？目前凶手留下的唯一破綻就是徐勝楠，突破口一定還在徐勝楠身上。蘇子安閉上眼睛在心裡將關於案子的所有線索整理了一下，目前為止，所有的線索都表明凶手為男性，按理說她應該也很快就可以被排除嫌疑的，可是……蘇子安掃了眼房間裡的監控，心裡開始有些不安。有什麼不對勁，蘇子安咬著下唇。有什麼不對勁，她能夠察覺出來有什麼很不對勁，好像自己已經走入了凶手的陷阱，她好像忽略了很重要的東西，她總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像是蜘蛛網上不斷掙紮的獵物，黑暗中有雙眼睛緊緊盯著她，等著她筋疲力儘，然後將她吞食。“凶手真的在他們中間嗎？”看著監控攝像的警察小聲問了一句。“不知道。”趙景在旁邊轉著椅子，視線從幾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不過目前查出的線索的確指向凶手在他們之中。”“但是很難想象他們幾個人當中會有一個變態殺人魔，他們幾個明明看起來都是好人，原本警察的職責就是要抓住犯人嘛，如果真的想要懲罰那些罪有應得的人，明明可以選擇其它途徑的。”趙景歎著，突然間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惡龍。”“什麼？”“沒什麼。”趙景含糊地說道。“我想要審問一下他們，可以嗎？”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趙景揮了揮手，“原本我們接到的任務就是協助你查案，你想要怎麼查就怎麼查吧。”齊傾舒點點頭，直接走進了蘇子安所在的審訊室。“蘇小姐，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一下，希望你能配合。”齊傾舒拉開椅子坐在蘇子安對麵，蘇子安點點頭。齊傾舒問的第一個問題，就讓蘇子安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葉邵對你感興趣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就是表麵意思，回答我的問題，葉邵對你感興趣嗎？”齊傾舒的聲音溫溫和和，卻讓蘇子安很不舒服，“這話你應該去問他才對。”“他為什麼會跟著你來到這裡？如果不是對你感興趣的話，那麼是對特殊未結案件專案組感興趣？”齊傾舒漫不經心地翻開了一頁文件，聲音卻銳利得很，“像凶手一樣？”蘇子安握緊了雙手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無論怎麼回答，好像都是錯的。好在齊傾舒也沒有繼續追究下去，他又問了下一個問題，“你知道安寧有過偷竊前科嗎？”“什麼？”蘇子安有些驚了。“原來你不知道啊？”他像是在和蘇子安聊天一樣，慢慢地講述著，“安寧小的時候被少管所關起來過，是因為偷竊，有句話叫‘三歲看老’，從前就有前科的話，這個人也算不上是什麼好人。”“犯過一次錯，就要一輩子被貼上壞人的標簽嗎？”蘇子安冷著臉回嘴。“說的也是，隻是進過少管所而已，也說明不了什麼。”齊傾舒笑著，“那我就再問你一個問題好了。沈晏在調查顧遠城，這件事情你知道嗎？”“你說什麼？”蘇子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晏他為什麼會調查顧遠城？”“他為什麼會調查顧遠城，這個我怎麼會知道？隻能去問他本人了。”齊傾舒笑著，話音一轉，又道：“不過，你聽到了顧遠城的名字就很激動啊。你對他很在乎嗎？”“這和案子有什麼關係嗎？”“就是單純對顧遠城這個人有些好奇而已。”齊傾舒的聲音頓了頓，又繼續道：“能和我講一講顧遠城嗎？”“為什麼？顧遠城是有不在場證明的，應該已經排除嫌疑了吧？”“目前暫時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凶手是單獨作案，沒有團夥。也許，是一人製定計劃……”齊傾舒的手指指向了一邊，又慢慢移到了蘇子安的臉前，指著她得鼻尖道：“一人行動呢？”“你懷疑我和顧遠城是凶手？我們合作殺人？”蘇子安胸前悶著一團火卻無法發作，“沒有證據就說這種話不太好吧？”“我可沒說你們就是凶手。”齊傾舒也不管蘇子安的態度如何，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模樣，“換個問題，你知道赫殊為什麼才會被調到特殊案件專案組嗎？”蘇子安搖搖頭，沒有出聲。“他之前好幾次把嫌疑人打成重傷，所以才被調過來的，這樣看來……”“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齊傾舒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蘇子安打斷了。“蘇小姐好像對你的同事都不怎麼了解。”齊傾舒雙腿交疊靠在了椅背上，“因為心思不在同事上，全部放在選擇受害人的身上了嗎？”“齊……”“蘇小姐你對自己的同事不了解，對自己應該很了解吧。”齊傾舒的聲音沉了很多，“我很好奇蘇小姐是為什麼被調到這裡來的？”“蘇小姐，你參與並破獲過的案件比同齡人甚至比一些資曆老的警察還要多，重案組應該把你當成香餑餑一樣捧著，為什麼把你調到這兒來？我很好奇，所以就稍微調查了一下蘇小姐你離開重案組前的最後一個案子。”齊傾舒將關於案件的資料一張張放在了桌上，朝著蘇子安推了過去，手指輕輕在紙上劃成了一個圈，“這裡，戚婉婉一案中最關鍵的物證，凶手陳宇的袖扣是在公園的噴泉池裡麵找到的，警方搜查的時候完全沒有搜查到，卻在第二天被你從噴泉池裡找到了。”“為什麼？”齊傾舒直直地看著她，“為什麼偏偏被你撿到了？”“這和本次案件有關係嗎？”蘇子安握緊了手，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我調查過當時的監控，案發第二天，根本就沒有拍到蘇小姐你進了公園，袖扣是從哪裡得來的？”“不願意回答也沒有關係。”齊傾舒見她久久不說話，便又換了個話題，“朱家的案子，江璿晴死亡的時候，你在現場，且現場隻有你一人。”“學校鬨鬼的那個案子，最後一個死者陸穎跳樓死亡的時候，你也在現場，且現場也隻有你一人。”蘇子安伸手按了按眉心，眼神飄忽，那個時候誰都不知道顧遠城的能力，她讓顧遠城協助破案的時候也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個時候自然也不能夠把顧遠城拖出來，她不能讓警方的視線轉移到顧遠城的身上，那對他太不利了。“陳宇被戚晨殺死的那天，你還在現場。”“顧祁死亡的時候，你仍在現場。”齊傾舒沉聲開口說：“蘇小姐看起來像是破了一樁樁大案，但是每一個案子都有人死亡。對此，你有什麼解釋嗎？”　“目前來看，江璿晴和陸穎的死亡也有他殺的可能性吧？”齊傾舒聲音低沉。“你的意思是我殺了他們？”蘇子安的神經猛地繃緊了，雙手按著桌麵站起來，瞪大的眼睛裡一片赤紅。“真可怕。”齊傾舒托著腮，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這張臉才配得上‘殺人犯’的稱呼啊。”蘇子安一愣，轉過頭去看，單麵玻璃上映著她那張猙獰得不像話的臉。編者注：下周將改為一周兩更。進入了最緊張的故事環節，作者需要更多的時間構思。還請體諒。周六、日同一時間，與讀者朋友們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