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安買好水回來的時候，顧遠城卻不見了。她拎著塑料袋四處張望，想要在那些看熱鬨的人群中搜尋到他的影子。安寧從她身後鑽了出來，接過她手裡的塑料袋，“看什麼呢？”蘇子安收回了視線，“遠城呢？”“他說身體有些不舒服，就回去了。”葉邵拿了罐飲料，啪嗒一下打開猛灌了幾口。顧遠城的能力在大庭廣眾之下沒有辦法使用，這個時候也隻能回去了。這些她都懂，可是顧遠城什麼都沒說就走了，蘇子安心裡還是有種沒來由的失落感。赫殊帶著資料走過來說：“這是上一起案子的資料，重案組組長要我們幫忙協助調查，畢竟這三起案子有關聯。”他將手中的資料塞給了蘇子安，轉身便離開了。蘇子安翻開手裡的資料仔細看著，竟有一些意外的收獲。這三個人是在同一個地方死的，而且都是在晚上十二點蒙眼墜樓。孫青和第二個死者高蘭，死前似乎都遭人虐待過，遍體鱗傷。更巧合的是，兩年前跳樓身亡的孫青、幾天前墜樓的高蘭還有今天的死者吳英，兩年前同在一個班級，同住一個寢室。當時404寢室一共有五人，孫青死後不久，同寢室的一個女孩就轉學了，但她在離開學校時出車禍去世了。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當時那個寢室裡還活著的隻剩下一個人了。可讓人覺得更巧的是……唯一活著的陸穎，就是孫青和高蘭屍體的第一發現人，她由於驚嚇過度正在醫院裡接受治療。既然凶手打著孫青的旗號殺人，那麼下一個要死的人，很可能就是她！詢問過所有知情者後，得到的信息是吳英在案發前一天就有些不對勁了，昨晚沒回寢室，第二天讓同學代交了請假條，今天在這裡墜樓身亡。聽到有人死亡的消息，很多學生都跑過來看熱鬨。雖然是晚上，可在警戒線外還是圍了一圈人，大家都在好奇地張望著、議論著。蘇子安剛想要離開，卻被一些頗有意思的議論吸引住了。“又死了一個，真的是孫青的鬼魂來報仇嗎？”“反正是她們自作自受。”“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呢……”“你又沒有欺負過她，你怕什麼？就算是將從前那個‘三班’的人全部殺了，孫青也不會找到你。”“你們說什麼呢？”蘇子安走過去好奇地問，那幾個人打量了她一下，知道她是警察就噤聲急忙離開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蘇子安盯著那幾個人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身後卻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孫青在找那些害死她的人複仇，曾經那些欺負過她的人，一個都跑不了。”那聲音不大不小，周圍的人都能夠很清楚地聽得到，她身邊的好些人都變了臉色，四散離開。聞聲望過去，說話的是一個個子高高的女孩，長發微卷，頭發左邊彆著一個微微發亮的蝴蝶結發夾。臉上畫著濃妝，腳下踩著三寸的高跟鞋，裙子顏色鮮豔，怎麼看都不像是學生。心中想的話突然間說了出來，那女孩斜了蘇子安一眼，冷冷地說道：“是學生就一定要像他們那樣一副又土又俗的樣子嗎？”一句話噎得蘇子安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垂眼盯著眼前的女孩，她眼中掛著和這個年齡不相稱的冷漠，臉上帶著嘲諷的笑。“警官，你聽過吃飯睡覺打豆豆的梗嗎？”她突然開口問，不等蘇子安回答，又繼續說：“孫青就是那個整天挨打的豆豆，在學校裡被大家欺淩，在404寢室裡，也整天挨打，幾乎人人都針對她。”“你是……”蘇子安總覺得她的長相有些熟悉，在腦袋裡仔細搜索了一番後恍然大悟，“陸穎？！”“嗯，404唯一剩下的那還活著的那個人。”陸穎唇角勾著冷笑，“如果真的是孫青的鬼魂來複仇的話，下一個從頂樓跳下來的，就是我了。”她仰頭往上看了看，但眼睛裡卻沒有任何的恐慌。“這位警官，有什麼要問的就趁現在趕緊問吧，指不定什麼時候，我就會被孫青的亡靈殺死了呢。”正常人在這個時候，不應該覺得害怕嗎？為什麼她卻一丁點反應都沒有？那雙透著疲憊的眸子帶著異樣的光亮，簡直像是在期待孫青帶給她死亡一樣。蘇子安收回了視線，清了清嗓子，“孫青為什麼會找你們複仇？”“還能為什麼啊？因為她就是我們害死的。”陸穎的聲音依舊淡淡的，“不隻是我們，還有在這兒的所有人，都是害死她的凶手。”周圍的議論聲在一瞬間都停了下來，大家帶著怪異的目光望了過來。原本喧鬨的地方，一瞬間寂靜得讓人感覺後背一陣惡寒。蘇子安轉眼望了望周圍的人，所有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到了眼前的女孩身上。陸穎依舊冷笑著，視線一一掃過了周圍的人，“下一個是我，那麼我死後，該輪到誰了？”留下那麼一句話之後，她就轉身離開了。留下蘇子安一個人站在原地，麵對那些帶著恐懼的目光。她總覺得有些奇怪，照理說，就算這一切傳得再怎麼神乎其神，也不會有這麼多人都相信鬼魂這一說的，可是那些人眼睛裡麵的恐懼卻是真實存在的。到底是為什麼？等陸穎的身影徹底消失後，蘇子安轉頭望向了還站在那裡的人，她低聲詢問道：“剛才離開的陸穎，你們了解她嗎？”那些人對視了一眼，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她可是這個學校的風雲人物。”“在做援交。”“聽說同時交過好幾個男朋友呢。”“聽說還懷過孩子，打過胎，反正她不是什麼正經人，看她那副打扮就知道了……”“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了？！”蘇子安忍不住皺起眉頭，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光憑打扮就可以這麼說她嗎？”她的打扮的確和學校有些格格不入，可是也不能夠光憑這些就說她是一個那樣的人……“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這麼說，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事情，不信你問她們啊。”那人還在爭辯，周圍圍在一起的那些學生，全部都點了點頭，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什麼，不過大家似乎都同意她的說法。“所有人都這麼說，這事情傳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高一的時候就有人這麼說過。”蘇子安下意識地轉過頭望向了陸穎離開的地方，她總覺得這裡好像隱瞞了很多的秘密。收回視線的時候，蘇子安在人群中又看到了那個綁馬尾戴眼鏡的女孩，她一個人站在人群中，不停地四處張望，那模樣像是很害怕，肩膀都發著抖。周圍的人差不多都離開了，她還一個人站在原地，仿佛在猶豫著什麼。蘇子安邁開步子朝她走過去，“你怎麼了？”那女孩抬眼看了看蘇子安，猶豫了會兒才開口說：“不是這樣的，陸穎不是那樣的人……”蘇子安愣了愣，帶著她去了一旁，給她拿了瓶水，耐心地等她平靜下來。“高一的時候我們是同班，陸穎、孫青，還有404宿舍的所有人。陸穎……”頓了頓，她又開口：“她學習很好，是班裡的尖子生，脾氣很不好，不過人挺好的。她是那段時間裡，唯一一個肯為孫青站出來說話的人，她人很好的……那個時候人是挺好的……”她雙手緊緊抓著身上的校服，“孫青死後，她在學校大鬨了一通，還被送回家強製休學了一禮拜。”“大鬨了一通？”蘇子安有些不解。“好像和同寢室的人打架了，當時還有人住院了。”“那段時間裡突然就傳出了她在紅燈區做小姐的流言。原本大家也是半信半疑，可在孫青死後，她突然間變了個樣子，開始化濃妝，穿那種豔麗的衣服，也經常夜不歸宿。流言越傳越盛，到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她做過那件事情。”按照這位女生的說法，孫青整個人因為學習不好，長相也很平凡，一臉小雀斑，穿得那麼俗，平時又不愛說話，所以成了班裡麵所有人排擠的對象。那時候她很自卑，聽說她的舍友也經常使喚她，打罵她，正是因為這樣，孫青的屍體上才會出現那麼多傷痕。“大家都說是因為404那些人整天欺負她，她受不了校園暴力才從頂樓跳下來的……”蘇子安抬眼望了望漆黑一片的樓頂，兩道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總感覺心裡有一塊兒難受得很，卻又說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