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扔過來的,明擺著是要我的命啊!”建文的心裡,一瞬間劃過驚慌,難道是朝廷發現了自己的蹤跡,前來滅口嗎?這時騰格斯俯身撿起一塊石頭,朝著遠處的某一個方向用力擲過去。石頭以極高的速度飛過槐樹林,眼看就要鑽入樹冠,卻發出“鏘”的一聲,似乎被什麼金屬器物抽飛,改變了方向,遙遙飛出懸崖之外。一個女孩的身形在槐冠之間顯露出來,頭戴珊瑚頭飾,手裡提著一把日本刀,腳下踩著一根軟軟的樹枝。這是一幅驚人的畫麵,槐樹枝既脆又細,一個女孩的體重再輕,也不可能立在樹上,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建文沒有在這個疑問上停留很久,因為他赫然發現,她竟是今天兩次進入海淘齋的那個姑娘,仍舊一副僵硬清冷的神情,雙眸冷冷注視著建文和騰格斯。“你這是乾嗎?”建文大怒。這女人未免欺人太甚,不過是說破了她被打眼的事實而已,何必要取人性命,多大仇啊!“苦無上沾的是迷藥,不會致命,隻會讓你昏睡一會兒。”女孩認真地解釋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你為什麼要襲擊我?”“我要拿回我的東西。”“你的東西?你的東西乾嗎要找我拿啊?”“我的海沉木,在你身上。”女孩說得理所當然。“胡扯!你自己明明拿走了,還想來訛人?”建文罵到一半,忽然神色一變,他的手在自己衣袍底下摸到一個硬塊。電光石火之間,他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女孩肯定是看到陰陽師追過來,生怕海沉木不保,所以第二次返回海淘齋,故意揪住衣襟,其實是偷偷把海沉木塞在自己身上。那些追兵怎麼也想不到,女孩會把海沉木藏在一個全無關係的小夥計身上。接下來,她隻要偷偷跟蹤自己來到高崗,就能把東西毫無風險地取回去。一想到陰陽師適才催眠自己的可怕經曆,建文登時汗如雨下,對女孩更生出一股怨恨之氣。我隻是個無辜路人,為何要被牽扯進這種恩怨中來。他憤憤地掏出海沉木,想要遠遠丟開,趕緊遠離這堆是非。這時騰格斯卻發出一聲沉沉的低吼:“又有人來了!”不用他提醒,建文也能看到。那個長著烏黑指甲的陰陽師和八九個武士,正順著唯一一條通向高崗的小路走過來。他們有意無意站成一個扇形向前推進,呈包圍狀。建文暗暗叫苦,抬起頭又瞪了女孩一眼。女孩的表情還是古井無波,但右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如臨大敵。陰陽師咯咯笑了起來,那聲音比指甲劃過銅鏡還難聽:“你這小子,居然連我的迷魂術都瞞過去了。幸虧我臨走前,為防萬一,在你身上留了一隻香海虱,不然也想不到你和百地七裡這個死丫頭會在這裡碰頭。”建文這才知道,原來女孩叫百地七裡,真是個怪名字。他脫下袍子連連拍打,果然在袍縫裡拍出一隻極小的僵死海虱。他在泉州港混了很久,知道這是一種在海渦沉船裡才有生長的海虱,彆看它樣子醜陋,死後屍骸會發出異香,味道很淡,但經久不散。如果人或狗做過針對性訓練,便可以靠著香味追蹤目標蹤跡。陰陽師咧開嘴,朝建文伸出手去,露出那一副大板牙:“小夥計,這件事跟你本來沒有關係。把海沉木交給我,我放你下山去。”他的牙上,又開始微微發出光芒。建文如受催眠,慢慢把手抬起來,將海沉木遞過去。不料七裡在樹上忽然出言提醒道:“小心,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寒光一閃,陰陽師旁邊的武士突然拔出刀來,斬向建文麵門。七裡揚手打出一枚苦無,試圖去阻擋,可陰陽師大袖一卷,直接把它給收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騰格斯狂吼一聲,衝過去抱住建文,後背生生挨了一刀,頓時血光飛濺。那武士感覺到了鋼刃入肉,正要往回抽,卻發現抽不動了,那個壯漢的肌肉太厚實,竟把刀刃給夾住了。騰格斯趁機轉回頭來,背著那把武士刀,巨掌一扇,登時把武士打飛出去十幾步遠。一直到這時候,建文才如夢初醒,覺察自己又中了催眠。他冷汗涔涔,捏著海沉木不知該如何是好。“哎,你乾嗎替我擋一刀?”建文問騰格斯,兩個人明明素昧平生,這個舉動未免代價太大。騰格斯伸開雙臂,衝武士們吼道:“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肯教俺操船的好人,你們彆想動他!”建文苦笑:“喂喂,我說的是介紹你去船木坊,你不要自作主張啊。”這時七裡忽然身子微弓,從樹梢上飛快地跳下來,拔出長刀擺出一個進擊的姿勢,對陰陽師道:“東西是我藏在他身上的,他與我們之間的仇怨無關。”陰陽師獰笑道:“無所謂了,反正見過海沉木的人,今天都得死。”他一聲令下,其他幾個武士同時高擎長刀,撲了過來。這些人一看就是接受過嚴酷訓練的精英,運刀如風,殺意滔天,普通人光是跟他們對視,都會像被蛇盯上的老鼠一樣,渾身麻痹,動彈不得。不過騰格斯顯然不在此列。這個心思單純的大漢,根本不受敵人氣勢的影響。他體格太健碩了,那幾個武士的刀砍在身體上,出現道道血痕,卻無法深入肌體,反而讓騰格斯趁機用蒙古式摔跤的手法,一口氣摔倒了兩個人。七裡趁機一揚長刀,也加入戰團。她年紀不大,刀法卻非常精熟,與那幾個武士抗衡,絲毫不落下風。隻有建文捏著海沉木,站在兩人身後一動不動——不是鎮定,而是嚇傻了。他登上高崗之時,何曾想過會有這麼一番場麵。他和騰格斯,真是生生被這個叫七裡的姑娘給拖下水了。陰陽師見手下一時半會兒拿不下七裡與騰格斯,又一次發出咯咯的笑聲,十指一掐,舌尖又閃起一道光亮,催眠術開始運轉。騰格斯整個人呆了一下,眼前幻化出草原,風吹草低見牛羊,還有奔馳的駿馬與雄鷹。悠揚的長調,在耳邊回蕩起來。這種催眠術,可以刻意引導出你內心最渴望的東西,幻化為實景讓人深陷其中。騰格斯不受氣勢影響,但思鄉之情卻是難免,一下子就被陰陽師誘入彀中。陰陽師見催眠已成,十指交替撥動,做出幾個奇妙手勢,幻境為之一變。騰格斯在幻境裡,忽然看到草原遠處有一匹餓狼朝羊群衝來。他捏緊拳頭,勇敢地衝上去,要把餓狼捏死。而在現實裡,他衝過去的方向,卻是建文站立的位置。建文見騰格斯忽然目露凶光,一反常態朝自己撲來,嚇得往後一縮,雙腳踩到了懸崖的邊緣,一片小碎石朝著下麵掉去,很久才聽見“啪”的一聲。這裡的高崗雖然不如名山大嶽那樣高聳入雲,但懸崖到峭壁的底部怎麼也有三十多丈,人真跌下去鐵定是粉身碎骨。建文覺得這局麵實在太荒唐了,明明是一個和平的早晨,怎麼就和一大群陌生人陷入生死相搏的局麵了呢?他真想把這塊不吉利的海沉木丟下懸崖,然後一走了之。可是如果真這麼乾,估計陰陽師和七裡都不會放過他。這邊騰格斯並沒有放緩腳步,還在繼續靠近。七裡一邊抵擋著武士們的進襲一邊大聲喊道:“快解除他的催眠,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這裡。”建文大吼道:“怎麼解除啊?!”“刺激他,用他最怕或者最喜歡的東西去刺激。”“可我根本不認識他啊!他怕什麼我哪知道?”建文委屈得快瘋了。七裡沒有回答,她已經陷入了武士圍攻下的刀芒之中,自顧不暇。眼看著騰格斯一步步靠近,建文走投無路,他視線一轉,看到遠處泉州港裡鱗次櫛比的船帆,忽然有所醒悟。建文扯著嗓子喊道:“根本沒人會教你操船!沒人教!你這個白癡蠻子,一輩子也當不成水師提督!”騰格斯眼前的草原美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破碎的海麵景色。他的腳步停住了,突然跪倒在地,抱著頭痛苦地擺動著,喉嚨裡發出絕望的吼叫。他之所以毅然離開草原,南下尋找操船技術,正是因為心中要成為水師提督的執念,勝過了對家鄉的眷戀。這個草原蠻子一路沿海找過來,卻屢屢碰壁,直到見到建文,才重新看到一絲希望。現在連建文都吼出來說不教他操船,騰格斯登時覺得天崩地裂,連家鄉美景的幻境都無從桎梏了。陰陽師身子一顫,嘴角沁出一點血跡,這是催眠失敗對施術者本身的反噬。他沒想到,這個奇葩居然會看重如此可笑的事。他深感侮辱,大嘴一咧,讓舌尖再度放出光芒,試圖再次催眠。不料一枚苦無破空而來,“當”的一聲,正打在他絳紫色的舌尖之上。陰陽師趕緊閉上嘴,催眠施術被迫中斷。圍攻的武士們同時一愣,攻勢減緩。那是七裡手裡最後一枚苦無。她扔出去以後,迅速脫離戰圈,衝到建文身旁。建文以為她要奪走海沉木,下意識地要避開。不料她一把拽住建文的手:“跟我走。”“去哪兒?”“懸崖下麵,這是唯一的路。”七裡說。如此緊迫的關頭,她還是那一副淡然表情,仿佛天生就沒有情緒似的。建文大驚,那豈不是等於跳崖自殺。七裡凝視著他:“沒時間了,你得相信我。”“現在這個局麵,還不是拜你所賜!”七裡淡淡道:“跟著我,九死一生。留下來,十死無生。”建文看著滿臉殺意的武士們再度逼近,歎了口氣,知道這事沒的選了。七裡牽住他的手,正要往懸崖下跳,建文忽然又喊道:“等一下!我們不能把騰格斯扔下!”他回過頭去,看到在不遠處,騰格斯仍舊抱著頭蹲在地上。遠處陰陽師的舌尖再度亮起,雙手比畫出奇妙的手勢,準備重新施展催眠術。“你不是不認識他嗎?”“他剛才幫我擋住了圍攻,為了我而受傷,豈能置之不理?”七裡冷冷道:“沒時間了,而且我也帶不了那麼多人。”“可是如果陰陽師再99lib?度催眠他,他會變成最難對付的敵人。”建文終於想出了一個理由。七裡略作思忖,點點頭,算是被說服了。不過她又麵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婦人之仁。”這個評價讓建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七裡再一次揮刀向前,擋住武士們。建文衝過去,把懵懵懂懂的騰格斯拽到懸崖邊上,抓住了他的長褲帶:“喂……我們準備好了,你真的有把握嗎?”七裡沒有回答,而是奮力一揮刀,把武士們逼退了幾步,然後身法迅捷地退到懸崖邊上。沒等建文問清楚答案,她已毫不猶豫地朝懸崖跳了下去。她的手牽著建文,建文抓著騰格斯的褲帶,三個人就這樣一下子全都衝下懸崖,躍向半空,然後朝峭壁的底部跌去。建文身子一懸空,就後悔了,不該聽這個女人的話。她又不是鳥,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生還?他閉上眼睛,悲傷地準備迎接最後也是最痛苦的衝撞。可是忽然間他身子一頓,似乎被什麼東西吊住了,隨即有節奏地彈跳起來。建文睜開眼睛一看,眼前的景象讓他終生難忘。七裡的身姿挺立,與垂直的峭壁恰好呈九十度角,她的雙足牢牢地紮在了石壁上,如同黃山的迎客鬆一般。隻有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克服不了地心引力,向下方垂下。至於建文和騰格斯,他們以七裡為掛鉤,手臂和腰帶為繩索,整個身子垂吊在了半空之中,搖搖晃晃。建文還沒顧得上驚歎她是怎麼做到的,七裡的身形已經開始動了。她邁開長腿,微屈身體,居然像在平地跑步一樣,一路朝著峭壁的底部疾衝而去。七裡每跑一步,嬌小的身軀都要晃上一晃,因為她的身體上還掛著建文和騰格斯,尤其是後者的體重,那可是一個很大的負擔。建文在半空中晃晃悠悠,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這個女孩,難道是蜘蛛附體嗎?怎麼能在筆直的峭壁上做這種動作?他拚命抑製住恐懼,終於看清了其中端倪。原來七裡每次腳步落地,都會從峭壁上無端生出一叢靚麗的珊瑚,珊瑚叢不大,恰好能將她的腳麵扣住。當七裡抬起腳離開峭壁之時,珊瑚便會悄然破碎,化為粉末散至無形,但當她下一次腳步落在峭壁上時,又會有新的珊瑚在下方湧現。她就這樣在峭壁上飛快地奔跑著,石壁上留下一連串斑斕美麗的珊瑚叢,稍縱即逝。建文注意到,那珊瑚的樣藏書網式與顏色,與她頭頂的珊瑚飾物幾乎一樣。“這是什麼妖術?”建文心裡驚歎道。他從前聽過步步生蓮的故事,沒想到居然親眼得見一個人可以步步生珊瑚。七裡顯然可以控製珊瑚的起落,把它當成階梯來使用。好奇心短暫地壓住了恐懼。建文扭動脖頸,想仔細端詳一下七裡的側臉。恰好有幾縷烏黑細長的頭發滑過他的鼻前,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噴嚏。因為這個突然的變故,七裡的身子猛然往下一沉,差點失去平衡。建文連忙說“對不起對不起”,少女抿緊嘴唇,眉頭緊蹙,根本沒有餘暇去嗬斥這個魯莽的家夥。現在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控製身體的平衡上。要知道,她不是自己在跑,而是帶著兩個男子在峭壁上奔跑,對她來說負擔非常大。就在這時,前方從峭壁表麵湧出了一蓬大大的珊瑚,四麵伸開如花卉初綻。七裡的雙足往上一踩,珊瑚的觸須自動抱緊,把她的腳麵牢牢扣住。她這才勉強把身形給穩住了。建文注意到,當那一朵大珊瑚綻放時,七裡的珊瑚頭飾,突然閃動著非比尋常的微芒,似乎裡麵鑲嵌著什麼寶石似的。那光彩的風格有點眼熟,建文想了一下,好像陰陽師每次施展催眠術時,嘴裡那顆門牙就會綻放出這樣的光芒。對了,陰陽師呢?他們不知追來沒有?建文連忙抬頭,看到陰陽師和那一群武士站在懸崖邊緣,探出頭去,離他們越來越遠。看來這些家夥沒有類似的能力,沒辦法跳下懸崖來追。建文的神情稍微放鬆了一點,看來這一次能逃出生天了。可下一秒鐘,他就知道自己猜錯了。陰陽師高舉雙手,朝下方扔出一枚球形的煙丸。那煙丸朝懸崖下飛快墜落,快接近他們三個時,突然爆炸開來,彌漫出一片紫色的煙霧,登時將他們的身形籠罩。七裡鼻子聳動一下,開口說煙無毒。可建文卻擺動手臂,聲嘶力竭地叫她快脫離這個區域。建文在泉州港混了這麼久,對海上的各種規矩了解很透。這種紫色的煙霧,隻有戰艦才會使用。兩軍交戰之前,會有專門的火炮把這種煙丸投射到目標附近,然後全艦隊朝著這個標記轟擊。所以這紫色煙霧雖然無毒,卻意味著馬上會有火炮襲來。但哪兒來的炮?建文在峭壁半空朝泉州港看去,看到在港口裡出現了一條極為醒目的巨大黑色鐵甲船。帆麵全塗成黑色,艦艏像是一張昂揚猙獰的龍頭魚像,甲板上豎立起一座日式天守,兩側大筒林立,像一頭頭怪獸張開大嘴。從那麵旗子可以判斷出來,這是昨夜進港的幕府大船。陰陽師他們,甚至七裡,很可能就是從這條船上下來的。看來陰陽師現在是打算呼叫那條黑色的鐵甲船,來給這些在峭壁上奔跑的逃亡者重重的一擊。可是他們不會如此膽大包天吧?建文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幸。這裡可是泉州港,是大明治下的港口。市舶司的衛隊可不是吃素的,附近還駐有大明的三個指揮和一支艦隊。日本人再囂張,也不敢在泉州港內動手吧,那可是相當於兩國開戰了。很快建文就發覺,自己又一次猜錯了。黑色的鐵甲艦在泊位上輕輕抖動了一下,麵對岸邊一側的船舷炮門同時落下來,二十門黑黝黝的大筒對準了峭壁的方向。“他們……真的敢這麼乾啊!簡直瘋了!”建文驚呼。這海沉木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惹得日本人不惜引發與大明的戰爭,也要誌在必得?七裡似乎也感覺到了危機的降臨,腳下的速度加快。可惜她要帶著兩個人下墜,必須時刻保持平衡,何況還要控製那些詭異珊瑚的湧現地點,速度很難提得起來。“快!炮擊馬上開始了!”“這已經是最快了,再快我們都得跌下去。”七裡的語氣仍是淡淡的,可她的呼吸也變得不那麼勻稱了,可見內心也很焦慮。二十縷輕輕的黑煙在船舷上飄起,表明距離炮擊隻有幾個彈指的時間了。建文一咬牙,一手拽著騰格斯的腰帶,一手側麵伸出,一下子環住了七裡的細腰。踩著珊瑚往峭壁下飛奔這事,必須得掌握好節奏。何時落腳,何時珊瑚湧現,一步都不能亂,一亂就站不住了。七裡沒料到這個小夥計突然來這麼一手,一下子節奏亂套了。節奏一亂,她再也沒法維持與峭壁九十度角的站姿,他們三個的下降速度陡然提高,直直朝著峭壁底部摔去。與此同時,二十聲巨大的轟鳴在泉州港內響起,二十枚黑乎乎的炮彈飛過一條條精準的曲線,朝著峭壁上的紫煙範圍狠狠砸來。一時間整個高崗峭壁石屑飛濺,火光四冒,籠罩在一片硝煙之中。三個人因為突然加速下墜,堪堪避開了炮擊範圍。可代價是七裡再也沒法靠珊瑚控製身形,隻能直直地朝地麵飛快摔下去。“撲通!”“撲通!”“撲通!”三聲巨大的水聲傳來,湖麵上掀起了三朵大小不一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