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雲雅之殤(1 / 1)

雲雅公主要和親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宮廷,雲雅被皇帝禁足,在大婚前連太後都不準探望。當時的扶桑作為恭親王,一直勤勤勉勉、明哲保身習慣了的恭親王忽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大鬨殿上,自願率領精兵前去與蠻子對戰。當時的皇帝正值威信受到動搖的時刻,先不說恭親王到底能不能擊退強兵,就算是能,皇帝也絕不會讓他去的。原因無他,自古皇帝都不能容忍有一個威信過高的將領,何況這個將領還是他的兄弟。所以皇帝把他軟禁在了他自己的宮殿,那幾年以為皇帝的各種賞賜,王爺府再也不是當年的破敗模樣,可是那裡再也沒有了把他當作親兄弟去信任的雲雅了。恭親王平時雖作遊手好閒的樣子,但是私底下有不少忠心的手下。他讓人潛入雲雅宮中,想將她偷偷帶出宮去。而雲雅那段時間也一直在鬨,滴水不進表示反抗。扶桑派去的人還未潛入便被早有所防備的皇帝抓獲,扶桑被皇帝關入大牢。而雲雅公主後來終究還是和親去了,不過最終不堪受辱,在新婚夜自刎而死。“實是淒慘,實是淒慘哪!”判官歎道,“這便是人間權利傾軋的悲劇,讓人想來不覺潸然淚下。”魑蒙覺得他表現得有些誇張,畢竟身為判官,比這淒慘得多的事肯定不少見。許是因為對方是他崇敬的扶桑上仙,所以才有此歎意。魑蒙斂下心中的想法,問道:“既然那位公主是皇帝送去和親的,且扶桑仙當時也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她了,為何還會有這麼深的執念?”判官撫了撫胡子,一臉悲痛,“其實原本扶桑仙不知道雲雅為何最終還是去了,既然要死其實死在宮內不能和親更可以打擊皇帝對不對?他當時有這個疑問,直到後來無意中聽人說起緣由來才會如此執著的。”雲雅絕食,她並不知曉扶桑派人去救她的事,也不知曉扶桑被關起來的事。皇帝一日三餐都讓人送,可每次都被原樣拿回來。時間久了雲雅自然扛不住,暈倒在宮中。等皇帝見到她的時候,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眼見得婚期一日日臨近,皇帝終於耐心耗儘,撤走宮中所有的下人,獨留二人在房內。“你到底如何才肯乖乖嫁過去?”年輕的皇帝既意氣風發又頗有些疲憊,看向自己親妹妹的神色都有些狠厲。“我不嫁。”雲雅始終隻有輕飄飄這麼一句,此後不管新皇帝如何好言相勸又或是惡言相對,她都始終不曾變過言語。最後皇帝沒有辦法,咬牙切齒地道:“你不是與你七哥走得近麼?如果你不嫁,我明天就弄死他。”扶桑大概是除了侍衛長之外,唯一讓雲雅在乎的人了。皇帝說得那麼真,她無法不相信。兩人的兄弟姐妹死的死傷的傷,這個皇帝哥哥能乾出什麼來,雲雅很清楚。“如果我嫁你是不是就會放過七哥?”“當然,他可是我唯一的兄弟了,即便為了仁慈的名聲,我也要留下他。可若是你不嫁的話,皇位都岌岌可危了,我還要這個兄弟做什麼?!”雲雅害怕得發抖,不甘心地直打顫,可她終究答應嫁了。出嫁當天,扶桑被皇帝放出來參加大婚。“難怪如此!”魑蒙歎氣,扶桑仙肯定是覺得因為自己才會導致雲雅的死,有執念也就不奇怪了。“不過,”魑蒙又道,“你為何會知道那個和靜公主就是雲雅的轉世?”判官滿臉可惜,輕撫胡須,“當年扶桑上仙來我地府尋找雲雅的轉世,在下才得知他的遭遇。上仙找了幾世之後,好像有什麼更重要的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後來才停止了。但在下一直在關注這個人的轉世,所以才知道如今這個和靜便是當年的雲雅。說來也巧,她如今竟又是一位公主。”“是啊,巧得很巧得很哪!”魑蒙歎著,推了推一直神遊天外的清歌,“你在想什麼呢?怎麼也不說兩句?如今看來扶桑仙對她約莫是當年的愧疚之情作祟,不是什麼男女之情,你該放心了罷?”清歌沒有說什麼,也沒覺得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隻是她終於明白為何扶桑會對和靜百般縱容、萬般遷就,原來他與她當年曾有過這麼一段。可笑她一直在嫉妒和靜,一直責怪扶桑仙沉迷美色。她頓感慚愧。“噯,那薛娘的魂魄怎地還沒有帶來?”魑蒙聽完故事,終於想起此番的正經事來,“怎麼需要這麼久?是不是出什麼意外了?”“沒有,二位還請放心。”判官道,“她本快要入輪回了,此番二位有需要,我們隻得暫時將她從輪回名單中刪去,這需要一些程序,會花費些時間。”“是這樣啊。”判官伸長脖子朝外望去,還不見有鬼差來,遂站起身道:“既然二位著急的話,那在下再去催催,二位還請自便。”魑蒙與清歌俱點頭,判官走出正殿。“小仙人,你在想什麼呢?”魑蒙見清歌默默不語,有些擔憂,“莫不是在怪自己先前有些無理取鬨吧?其實這也不能怪你,誰知道扶桑仙和那公主有這麼一段過往?”扶桑從來沒有提起過,便是對著和靜的時候也從來不曾流露出兩人早已相識的意思來,著實叫人猜不著。“不過啊,”魑蒙忽然一臉正經,“雖說當年扶桑仙與雲雅是兄妹,但兩人朝夕相處,且是在那種無能可親的狀況下,不知扶桑仙是不是真的對雲雅有非同一般的感情。若果真如此的話,現在扶桑仙對和靜還真未可知。”清歌猛然回頭看他,眼神有些駭人。魑蒙嚇得往後靠,“你這麼看我作甚?我隻是說出自己的猜測而已。即便是有那也是扶桑仙對她有感情,你知道的,我的眼裡始終隻有你的。”“呸!成日裡就知道浮言浪語!”清歌唾道,順便踢了他一腳。隻是心裡對他所說的可能性不無擔憂,甚至是,吃醋?清歌被腦子裡浮現的這兩個字嚇了一大跳,臉驀地紅了,也不罵魑蒙了,隻兀自糾結自己對扶桑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原來是疏遠的,畢竟人家是為上仙,這千年裡又幾乎沒有什麼接觸。及至下的凡間來,兩人雖日日在一個屋簷下,但扶桑又總是管東管西,好像恨不得所有的事都幫她解決了,這樣的行為一度讓她很事反感。後來和靜出現,扶桑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和靜身上,她又覺得很不開心。清歌暗忖,莫不是在剛下凡間的那段日子,因為扶桑仙的多管閒事,所以自己對他有了彆的情緒?她自問不是個矯情的女神仙,有什麼事多習慣自己解決,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會反感扶桑的原因。可也許是這許多年來都自己解決慣了,忽然有個人來替自己操心,所以她依賴上了那種感覺?這個認知讓她的心撲通撲通狂跳不停,眼神幾乎要發直了。以至於魑蒙和她說話,她都沒有回答。魑蒙推了她一把,“小神仙,你又在發什麼春呢?你真應該找個鏡子好好照照自己現在的樣子,兩眼含春,臉頰通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我暗懷情愫。”清歌的思緒被他打斷,回過頭來瞪他,因為沒有聽到他方才說了什麼,所以沒有反駁他的話。恰好方才出去的判官回來了,魑蒙及時止住還要說的話,隻看向他身後跟著的一個女子。模樣身形確實是他當初附身於孫富貴時常騷擾的薛娘無疑,隻是感覺卻有些不同了,魑蒙也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清歌站起來,也看向薛娘。她現在沒有實體,隻輕飄飄的一團霧氣似的飄在空中,隨判官進來。“小姐。”薛娘半浮在空中,微微向清歌做了個揖。眼神瞟及魑蒙時,早已明白他與孫富貴的乾係,眼神很是淡然,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害怕。在薛娘剛入地府的時候,她便已知曉清歌與所謂表少爺的身份,所以此時看清歌出現在這裡並未感到驚訝。“薛娘,”清歌頷首算打聲招呼,“彆來無恙。沒曾想你我之間的緣分如此之淺,先前在秦府,辛苦你的上下打點了。”“小姐過獎了,那是我的職責所在,沒有辛苦不辛苦一說。”判官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走了,大殿裡徒留三人。“不知小姐今日找我來所謂何事?府中上下可還安好?一書……他可還好?”薛娘飄在清歌跟前,若隱若現的五官還和生前一樣。清歌歎了氣,靠在茶桌上,與魑蒙對視了一眼,見他眼中流露出同樣的無奈,才道:“今日我們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自你走後,先生他便發了狂,如今愈發嚴重,我們擔心他會因此出什麼意外,這才想來找你勸解勸解。”薛娘聽說月老有些發狂,登時急了,“他怎地這麼想不開呢?我走之前就告訴過他讓他好好活下去,不要把錯怪在自己身上,他怎麼還是沒聽呢?”“你就在他眼前出的事,他縱使想怪在彆人身上也怪不了。”開口的是魑蒙,雖然他一向看不起月老的要死要活,但對他的心情還是十分明白的。當初母後去世,他都要怪自己沒能保護好她,何況是月老這種情況?能想得明白才怪吧。薛娘習慣性地伸手欲去拭淚,手抬起至臉邊才意識到如今已經無淚可擦,頓時有些尷尬地放下手來。“不知小姐想讓我怎麼勸解?”薛娘問,“我如今連這陰曹地府都出不得,如何能勸解他?”清歌從袖裡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罐子來,放在茶桌上,“等我們出去的時候,你就進來這裡,我保你不會受到傷害。隻是現在我要告訴你一些事,你出去之後須得告訴先生。我們現在說什麼他都不聽,隻能靠你了。”薛娘朝那小罐子靠近幾分,將它拿起來,並未發覺其中有什麼特彆的東西。不過既然清歌說能,那她也沒有彆的話可說,隻是道:“有什麼話小姐你請說。”清歌看了眼魑蒙,關於月老的事,其實她並未完全告訴過魑蒙。一來他是妖界中人,到底可靠不可靠還未知;二來,他們現在的結盟隻是針對獨眼人,根本沒什麼必要提及月老。不過現在,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清歌相信即便魑蒙不可靠,也絕不會對月老怎麼樣。魑蒙見她的眼神中透露著猶疑,心中猜她可能覺得自己不便聽,抬腳轉身欲走,“我去外麵等你們。”他走了兩步,清歌終究還是出聲叫住了他,“等等……你留下吧,反正以後和先生相處的時間不少,還是了解一下比較好。”魑蒙停住腳步回身看她,“你確定?若出了什麼事,可不準賴到我頭上。”清歌白他一眼,不再理會他。魑蒙見狀,明白她是對自己放下了戒心,喜滋滋地走了過來。清歌重新坐下,薛娘也跟著在她對麵坐下。“想必你已知曉我與表少爺的身份了。”清歌道,“我二人原本是天界之仙,玉帝派我們下來隻為了將一位天定的神仙引上修仙之路。”薛娘的眼微微瞪大。清歌知她已反應過來,點頭,“沒錯,我們找的便是先生,他將來是要成為月老的人。不過你也明白先生的性子,他的前路變化無數,所以我們隻能來看著他。誰知道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如今隻能靠你去補救了。”“我能做什麼?”薛娘竟然很快就從李一書是以後的神仙這一消息中回過神來,魑蒙表示很佩服。“你可知月老在天界中的職責是什麼?”清歌沒有告訴她怎麼做,而是問了一個問題。薛娘搖頭。她不知道月老是做什麼的,隻知道以後的一書會是個神仙,是個長生不老的神仙,不用像她一樣經曆輪回之苦。“這也難怪。”清歌道,“這個職位是上古預言中會產生的一個職位,現下天界之中並未曾出現,所以先生會是第一個。這個新出現的神職專司人間男女情事,這也就意味著……”“人間男女再不用受情之苦?”薛娘激動之下脫口而出。清歌點點頭又搖搖頭,“情本就苦,月老不能消滅這種苦,隻能管理秩序,讓有情人能夠成眷屬,但不能保證一定會。”那也比現在好得多,薛娘暗想,如果一書真能做成這樣的事,以後就能不讓彆人再受他們這樣的苦。“你想好的話,我馬上就帶你去看先生。”薛娘立馬點頭,想都不用多想。“我看你問這句話純屬多此一舉。”方才一直沒有開口的魑蒙突然道,“能再看看李一書,我看她願意得緊。休要再廢話,我們趕緊回去吧,晚了不知道他又會鬨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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