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英雄陵建在皇宮的最北方,希望戰士們的靈魂離駿馬之神近一些。裡麵大多數是戰馬氏族(當今聖上祝林壽的氏族)的墳墓,再裡麵一些是騊駼氏族(丞相李家的氏族)的墳墓,最後是皇後的矔疏氏族的墳墓.墳墓都是傳統的奇肱式的,土地上插了一把彎刀,刀身上刻著死者的名字,刀柄上是一隻微小的銅質馬首。它們密密麻麻的,如樹林般林立在北方,像是一片長滿黃銅蘆葦的草地。李雲川剛來的時候企圖數清這裡到底有多少墳墓,但是幾天後他就放棄了,實在太多了,每每數到一半他就忘記了自己數到哪兒。父親李雲青過告訴他,這裡不過是征服夏王朝裡死去的奇肱人的萬分之一。陵墓的入口處立著十三座雕像,每一座雕像李雲川都能叫得出名字,是著名的奇肱炎鐵騎。當初第一位奇肱之王統一了奇肱三大氏族,以及合並了其他小氏族後,從每個氏族裡挑出最強的戰士組成的鐵騎隊,專門跟隨帝王。由於挑選條件非常苛刻,五十年間隻出了十二位。如今他們都隨著初王而去,成為少年口口相傳心向神往的傳說。“饕餮”“窮奇”“相柳”“九嬰”“畢方”“開明”“九尾”“燭陰”……李雲川每次路過都會在心中念出他們的名字,一旦成為炎鐵騎就要對上天起誓不得娶妻生子、斷情斷欲,並且用九州傳說中的神獸來給自己命名,立下誓言誓死保護奇肱皇族。李雲青自從會說話起,這些英雄的傳說就一直陪伴著他。炎鐵騎,讓無數奇肱少年夢想的身份。最後一座雕像並不是炎鐵騎的一員,而是當今聖上最愛的兒子祝令文的雕像。他在虎牙山城的戰役裡被嶽楓殺死,雖然他不是炎鐵騎,但是當今聖上太愛他了,於是也給他築了雕像。令文太孫也是個英雄,李雲川在心裡想。但是他還是思念屬於他們騊駼氏族的草原,他不喜歡青石地板,不喜歡木製的房屋,不喜歡這裡人們各式各樣的心思。帝都裡的奇肱人都不騎馬而坐馬車和轎子,父親李雲青說過,弓箭是奇肱人的臂膀,而駿馬是奇肱人的雙足。這些人居然放棄了自己的雙足,李雲川想。但是他的孿生哥哥李雲河在來到這裡不久後就喜歡上這裡了。他每天都會去戶部尚書周申的府邸拜訪,他同祝可(祝令文王子的遺子,當今聖上祝林壽的孫子)一起看戲,和當今二皇子祝狄一起賽馬,而且總是故意輸給他。李雲川每次看見祝狄騎馬的樣子,就會在心裡想,到草原上隨便抓一個十歲的孩兒都騎得比他好。李雲川不喜歡看戲,他聽不懂那些戲子的唱詞。李雲川不喜歡和二皇子賽馬,因為他不想故意輸給他然後還奉上一些令他頭皮發麻的讚詞。哥哥李雲河像父親,所有人都這麼說。雖然是孿生兄弟,但是他們卻一點都不像。哥哥在聽見人們說他像父親李雲青後就開始刻意打扮自己,他開始不再穿獸皮的服飾,換上顏色端莊的彩錦緞,扣上金絲帽,鬢發梳得整整齊齊,麵容還沒生出胡子的缺點被年輕英俊彌補了。他說話舉止都刻意模仿父親,儒雅非凡。而他們總說,李雲川是一隻野馬,野馬容易失足。離群之馬,虎狼之食。父親總是這樣告誡他們。虎狼,每每想到或聽到相關的詞,李雲川總是會想起一年前的事。大家來到這裡,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他,若不是他當時執著要追尋那隻小白狼,母親就不會在不知不覺中被狼群包圍……母親的死都是因為你!他忘不了那天李雲河對他的咆哮,以及在一旁泣不成聲的妹妹李雲玥。他們這輩子還會原諒我嗎?李雲川常常暗暗自問。李雲川想象地上的青石板是一片草原,他在上麵飛馳,這樣似乎會讓他好受點。遠方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是李雲河。他騎著披著彩鞍的漂亮黑馬來到李雲川身邊,李雲川拉住了自己的馬讓它停下。“胡駿將軍的軍隊就要出發平定紅樹了,二皇子和祝可太孫請我們一同去送行。”李雲河騎在馬上用他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他連聲音都那麼像父親,李雲川在心裡羨慕著他。“不過是去殺幾個農民也要送行,我不去。”李雲川用手摸了摸馬兒的頭,感謝它讓自己心情舒暢。“那是二萬人的軍隊,都是皇家衛的士兵,場麵非常壯觀,而且玥兒也去了。”李雲河有意加重了“玥兒”兩個字,他知道這是李雲川的軟肋。李雲玥自小就與二皇子指腹為婚,來到帝都後,她就和他形影不離了。李雲川知道自己還沒有勇氣去麵對玥兒,李雲川隻想逃去於千大人那裡做客,那是個傳奇人物,雖然是個常人。他也挺喜歡於千的侍從王守,是個隨和的人。若不是因為自己是奇肱人,李雲川倒想和王守一起做於千的侍從。“我待會兒還有事,去不了,代我和皇子太孫以及玥兒道聲歉。”李雲川說。李雲河有點不高興了,他說道:“弟弟,我們來帝都已經一年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融入他們?”“我喜歡草原。”李雲川說出他的想法。“草原?我們為什麼會從草原來到這裡,你還不清楚嗎?父親之所以會答應聖上來做丞相,就是想帶我們離開草原,忘記那段不開心的時光。我已經喜歡上這裡了。”李雲河用作為哥哥的語氣嚴厲地說。李雲川沒辦法原諒自己,他在每個夜裡總是會夢見母親被狼啃食的場景,他卻像個懦夫一樣躲在草叢裡瑟瑟發抖。他夢見玥兒在哭泣,像一把把利刃刺在他的心裡。李雲河痛苦地咆哮,父親麵容悲傷地安慰他,一切一切都反複在他的夢裡重演,一次又一次。他們不會原諒我的。李雲川難過地想。“你該不會想去找於千吧?我聽說他的侍從是太監王曹立的兒子。”李雲川看見李雲河努力克製住自己不悅的心情,使得自己保持住君子的風度,然後他裝作輕描淡寫地告誡弟弟,“你不該和常人還有太監的兒子混在一起,駿馬不該和野狗混在一起。”比起二皇子,王守可好多了,李雲川想。二皇子總是誇誇其談,想要上一番戰場,他每天都舉行比武比賽,而對方都不得不故意輸給他,而且總是被他打得遍體鱗傷。比賽應該點到為止,但是他卻認為應該把這視為戰場,必須至死方休。至死方休是戰馬氏族的傳統,二皇子隻是把對手打傷,這已經是恩賜了,哥哥李雲河這樣和他解釋。李雲川怕再推脫下去哥哥就要生氣了,隻好隨他去了城門口。在城樓上太孫祝可與二皇子祝並排坐在椅子上。兩人年紀相仿,但是二皇子更加高大健壯,那種高度超過了奇肱人該有的高度,但是麵容卻是不可置疑的奇肱人麵孔。近十六歲的他剛剛開始長胡子,看得出他刻意蓄了一些,並且用心打理了。而太孫祝可就顯得有些嬌小了,他的身材與一般奇肱人一樣,但是麵容英俊,所有人都說他長得像足了當年他的父親祝令文,將來一定會有與他父親一樣的成就。但是李雲川覺得,祝令文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而祝可隻是個被他的皇帝爺爺溺愛的小孩兒。十六歲的時候祝令文已經殺敵無數,而祝可還在台上看戲呢。太監王曹立站在太孫左邊,麵容諂媚,身上散發著女人才有的胭脂味,穿著寬鬆的紅綠色彩錦便服。伶官佐爾站在二皇子的右邊,雙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裡。有人說這個戲子會江湖術士的把戲,冷不丁能變出什麼東西來的話,一定都是事先藏在那個大袖口裡。直到有一次佐爾從袖口變出了一把比手臂還長的銀劍,謠言便不攻自破了,袖口裡可藏不了這個。佐爾是個貫胸民,穿著圓口的金絲絲綢,戴著又高又大的帽子。臉上塗了淡淡的胭脂,近五十歲了看上去卻和二十歲的年輕人無異。周申帶著他標誌性的微笑站在王曹立的左邊,吏部尚書習晏然因為忙於事務,沒有一同來到。“吏部尚書總是很忙”,“沒有人不喜歡吏部尚書,就像沒有人不喜歡戶部尚書一樣。”周申常掛嘴邊的兩句話。李雲河喜歡周申,他說周申是個大方的人。周申經常贈禮給他人,周申給李家最大的禮物就是他們的府邸。作為帝都裡最大的府邸,丞相府幾乎有半個集市那麼大,這足以見得周申花費了多少在上麵。但是李雲川不喜歡,周申固然大方,但是在他的淡褐色的瞳孔裡總有讓人看不透的東西。他注視著你的時候就像被扒光了衣服,沒有絲毫的秘密,當然這也許都是因為李雲川對帝都的不適應導致的。但是讓李雲川最不喜歡周申的地方是,他裝模作樣地在丞相府的大院築建了一顆白玉雕的扶桑樹,這是騊駼氏族的神物,但是他卻把樹上應有的十隻三足烏都弄錯成了兩足。受人恩惠,不該如此挑剔。李雲河這樣責怪李雲川。“見過太孫。”“見過二皇子。”“周申大人好。”李雲川不得不讓自己與哥哥一樣對他們行禮。十三歲的李雲玥坐在二皇子的身邊,臉上充滿喜悅,見到兩位哥哥後禮貌地打了招呼。玥兒自從那件事之後對李雲川生氣了好久,帝都的繁華的確讓她忘記了那個痛苦的回憶,也讓他們的關係回溫了一些。也許一切是我自己的問題罷,李雲川在心裡想。祝可見到他們來了,趕緊招呼他們坐下,舉止儒雅地和他們介紹出行的軍隊。奇肱人除了重騎兵,其餘的騎兵素來喜歡穿輕皮甲,馬匹也多是不帶鐵甲,這樣可以讓他們的速度快如閃電。士兵腰間都佩戴彎刀,背上背著可以三百米內穿重甲的長石弓。胡駿將軍身穿金絲獸皮,背著漂亮的黑色長弓,騎馬走在最前麵,身後是兩萬人的騎兵,整齊有序地像一條長蛇即將穿過帝都的門樓。在胡駿將軍穿過門樓後,太孫祝可下樓賜酒,胡駿單膝下跪雙手接過酒杯一飲而儘,表示必將凱旋而歸。“胡駿將軍好生威武。”李雲玥感歎著說。“那是當然,奇肱鐵騎,必將凱旋。”二皇子興奮地說。在賜完酒後太孫祝可回到門樓,目送軍隊出城,直至這條長蛇的尾巴沒入遠方村莊的小道裡。祝可說道:“願胡將軍早日平定紅樹,還十八散鎮的百姓一個太平。”王曹立用陰柔的語氣說道:“太孫殿下賢德善心,實乃天下萬民之福。”伶官佐爾笑著說:“看來很快就又多了一部戲可以演了,叫做:太孫殿下心係子民,胡駿將軍紅樹大捷。”“本來我該隨胡將軍一同出征的。”二皇子站來起來激動地說道,“我和母親提過,她居然說我年歲尚小。”“皇後的意思是帝都才是需要皇子保護的地方。”佐爾的語氣不緊不緩,聽起來讓人很舒服。“二皇子殿下,打戰畢竟太危險了。”玥兒的語氣裡充滿了關懷,李雲川看得出玥兒今天很高興,因為二皇子給她安排了靠他身邊的位置。“危險?危險是留給弱者的。”二皇子興奮地掃視所有人,說道,“等我成年以後,我要親自帶隊去征戰玉門關,掃除最後的夏人。”“二皇子是少年英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怕於居石在雲門關知道了這個消息要棄城而逃咯!”王曹立發出咯咯的笑聲,這句話讓二皇子非常滿意。“佐爾等著幾年後給二皇子編戲譜曲,名字就叫玉門關大捷吧。”佐爾微笑著說。“皇叔你彆著急,皇爺爺大壽比武鬥獸一樣少不了,你也可以一展風采。”祝可雖和二皇子同歲,但是卻要叫他皇叔,他帶著嘲笑的意味說。“那是當然。”二皇子轉而問李雲河,“雲河兄,晚上家母有宴會,不知你方便來嗎?”李雲河受寵若驚地謝過:“真的嗎?那我一定準時赴宴!”“那雲川兄呢?”二皇子問。李雲川看了一眼李雲河的表情,他向自己使著眼色,要他答應下來,但是李雲川心裡早就有了主意,“明日軒轅國的貴客就要來了,晚上要替家父處理事務,準備迎接貴客,還望殿下原諒。”李雲河有點生氣但又不便顯露出來,令李雲川意外的是,李雲河替他解圍般地說道:“軒轅帝與父親是至交,父親近來為準備壽宴之事分身乏術,你能去幫忙他一定很高興。”李雲玥有點吃驚,但也沒有說什麼,二皇子不高興地看他一眼,然後便帶著眾人離開了。李雲河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沉重地說道:“你應當來這個晚宴,找機會和玥兒說說話。”李雲川看著心愛的小妹離去,心裡悲傷地想到,玥兒不會原諒我的,他對著李雲河小聲兒悲切地說道:“大哥……也許我們都回不到從前了。”李雲河歎息著離去。李雲川等眾人走後才上馬前往於千大人的小屋,他穿過瓦罐市。瓦罐市是帝都的窮人聚集地。過去於千大人常常在這兒用瓦罐施粥,所以被稱為瓦罐市。近來正被周申大人出資改建,窮人們被轉移到城外的村落裡,如今隻有還未建好的房屋和寥寥幾個孩童與老人。穿著破爛的麻衣看著衣冠楚楚的李雲川騎馬路過,口中便喊起了大人。李雲川到了於千的小屋,卻沒有看見於千大人,出來迎接的是他的曾孫子於豫。管家在裡麵做飯,於豫告訴他於千大人今早帶著車馬南下了,沒有說乾嘛去。李雲川不得不轉向去王府,卻在路上就遇見了王守。王守正穿著警備隊的衣物,深藍色的製服裡麵是一層輕環甲,戴著佩刀,身後跟著七八個警備隊的士兵。警備隊是由常人組成的,負責帝都最底層的治安。警備隊之上是親衛隊,清一色奇肱人,親衛隊之上是皇家衛。“王守兄,你這是什麼官職?”李雲川下馬攔住他,王守才看見了李雲川。“雲川公子有所不知,我幾日前被升任做警備隊隊長,已經不再在於千大人手下做侍從了。”王守說。“原來是這樣……那恭喜王兄了。”李雲川發自內心地說。李雲川本想找於千大人,如今於千大人不在,隻好和王守一邊巡視一邊聊天,不知不覺就一直聊到了天黑。王守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他總是沒有太多的表情。人們私下對他的稱呼李雲川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似乎一點都不介意。他們爬上了一座酒樓,找了塊沒人的地方坐下,點了些酒水和小菜。李雲川看向某處,此處的視野剛好可以看見戲院。上麵正演著“落月原駿馬奔襲”,說的是最初的奇肱王與十八個氏族相約在一個叫做落月原的草原上比武的故事。連斬十七人,終成奇肱王。他看見李雲河與太孫祝可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喝著茶,打發晚上宴會之前的時間,玥兒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沒有看見二皇子,這也正常,他向來不喜歡看戲。戲院燈火闌珊,人聲鼎沸,如夢如幻。戲子尖銳悠揚的唱腔,遠遠傳來,穿過李雲川的心。他歎息,他知道自己沒有勇氣和他們待在一塊兒,他總是這樣遠遠地看著他們,就好像他們是記憶裡的角色,不曾發生那件事情,也不曾憎恨過他。“公子,您應該和他們呆在一起,與我這種下人混在一起,會惹人閒話的。”王守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了他們,於是這般說道。落下戲院裡傳來唱聲:“初生牛犢不怕虎,敢與吾等來動武!”演醜角的人跳過去撲了個空,引起他們的哈哈大笑。李雲川沒有笑,他看著熱鬨的人群,反而感到些許寂寥。他小心翼翼地捕捉著玥兒臉上的笑容,說道:“王兄你有兄弟姐妹嗎?”王守說道:“沒有,家父隻領養了我一個孩子。”李雲川低頭喝酒,這酒的味道比起馬奶酒可淡了太多。“我犯了一個錯,我覺得他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王守想了想,似乎在努力想象他的感覺,過了一會兒他說道:“我沒有兄弟姐妹,不曾體會過這種感情,但是我相信他們會原諒你的。他們常說,母豬上樹,太監養子,這些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麼不可能呢?”李雲川笑了笑:“我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拿自己的身份開玩笑。”“我早就習慣了。”王守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無法體會公子的悲傷,這本身也是一種可悲。”遠處萬花閣的妓女招呼著客人,李雲川看見一群穿著皇宮侍從製服的人進了去,他趕緊避開視線。李雲川常常就這樣一坐就是半日,偌大的帝都他總覺得無處可去。於是他坐在無人的地方,看著繁華的帝都從正午到落幕,看著夕陽照在乾涸的護城河的河床的龜裂上,看著紅漆木屋們在夕陽裡閃閃發光,如同瑪瑙。這也許是帝都最美的時刻了,但是除了他卻無人在意。由於臨近大壽盛宴,丞相下令在盛宴開始之前的幾天要進行宵禁,保證治安。兩人安靜了下來,才發現一直聊到了宵禁的時間,就連青樓都關了門。帝都少有如此安靜而漆黑的夜晚,兩人借著月光帶著巡視的小隊順路往李家府邸走去。隨後不遠處突然傳來了混亂的腳步聲,一隊帶著刀劍的人馬在黑夜裡明目張膽地經過他們眼前。王守愣了一下,趕緊驅馬上前攔截住他們,盤問起來:“已經過了宵禁的時間,你們是誰?為何還在外麵閒逛?”警備隊的人將他們包圍起來,帶頭的人醉醺醺地出來,似乎很不高興。“我是誰?”帶頭的人似乎是喝醉了,搖搖晃晃地指著王守說道,“太監的養子睜大狗眼,看清我是誰!”李雲川認出了那個人,是皇後的侍從,馬庫。今天他為何不在皇後身邊,卻出現在這裡?“馬庫大人,丞相明令,現在是宵禁時間,請你速速回府,我就當沒有看見。”王守說。“太監的養子……命令我?哈哈哈!”馬庫發出笑聲,隨後他的手下也跟著大笑了起來。隻見馬庫發起了酒瘋,帶著人手就拔出彎刀向王守砍去。王守側身躲過,遲遲不敢還手。馬庫手下有大約十人,也都喝得爛醉,見馬庫發起了攻擊也就隨著他一起向警備隊的人拔出了彎刀。喝得爛醉的人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有幾個人很快便被他們製服了。馬庫雖醉了,畢竟是皇後的侍從,幾下子砍倒了幾個警備隊隊員,直衝衝地向王守攻來。王守隻敢防守不敢回擊,幾回合下來,便在王守的輕環甲上留下了好幾道刀痕。隻見他殺紅了眼,借著酒氣用彎刀向王守的脖子揮去,王守一個失誤倒在了地上。馬庫不依不饒地砍了過去,而其他隊員怕傷了馬庫都不敢上前。怎麼辦!李雲川腦中一片空白,隻是本能地從一個隊員手裡搶過長弓,以極快的速度拔箭上弦。長箭在月色下如一隻毒蛇呼嘯著劃破死寂的空氣,穿過馬庫的獸皮衣,鮮血撒在了王守的臉上。李雲川手中的長弓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後便是馬庫倒地的沉重聲音。完了,李雲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