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是被屋外賣早點的吵醒的,大清早地在那喊著“包子”、“饅頭”、“韭菜”,“粉絲”……中間還夾雜著各種電瓶車報警聲,遛彎大爺的收音機說書聲,遛狗的狗叫聲……真他媽熱鬨啊!秦朔閉著眼睛摸到手機,眼睛眯成一條縫看了看時間。六點三十五!他一氣之下將自己埋在枕頭裡,怒吼道:“一個個都他媽的屬雞的嗎?”……埋在枕頭裡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一陣敲門聲又給他吵醒了。“啊,啊啊……”眼看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就要爆發,外頭又是一陣敲門聲。他踢了身上的毯子,甩掉自己抱著的枕頭,罵罵咧咧地往門口走去。用儘全身力氣拽了一下大門。門口立著一年輕男人,歲數不大,比他矮一點,模樣還挺清秀,就眼神……我他媽是鬼啊?你這樣看著我?秦朔眼睛越過男孩,望了一眼他背後的消防栓玻璃:隻見自己頭亂得像雞窩,身上衣服半拉在褲腰帶上,目含怒火,表情陰森。“不,不好意思,”男孩有些尷尬地朝他擺擺手,“我,我可能是走錯了。”秦朔“哐”的一聲把門甩上。光著腳拖拉到沙發前,剛準備睡下,屋外又是一陣敲門聲。秦朔皺了皺眉,憋著火又一次站了以來,走到門邊再一次把門打開。門口變成了兩個男人,除了剛剛那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又有一個。還他媽的長得一模一樣!秦朔揉了揉眼睛,不大相信眼前的事實。還是長得一模一樣!見鬼了嗎?還是這門帶著複製功能,一開一合就能複製一個出來不成?“你好,”門口站著的男孩之一禮貌地開口,“我想問下,那個,吳靜,是住這嗎?”……以往這時候吳靜應該已經醒了,估計是昨晚喝了酒的緣故,早上就睡得沉了些,直到秦朔第一次甩門的時候,她才清醒。聽到屋外有人說話,她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揉著眼睛剛好走到臥室門口,就看到大門口站著三個人。其中一個人似乎從縫隙裡看到了她,偏著頭朝她興奮地喊:“姐!”……秦朔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姐弟三人,兩個男孩還在上大學,借著暑假最後幾天跑到吳靜這裡玩幾天,彆看吳靜平時柔柔弱弱、輕聲細語的,對著兩個弟弟倒真有些長姐風範。衣食住行、學業,實習都依次過問了一遍,最後得知他們還沒吃飯,連忙跑到廚房準備食材。秦朔準備走了,從剛剛開門開始,他就感覺到這兩個男孩的眼神裡有些奇奇怪怪,想必是在姐姐房間裡看到個男人多少有些好奇。要不要解釋呢?秦朔想了想,算了,還是讓他們的姐姐去解釋吧。“秦總,”吳靜急匆匆地從廚房跑了出來,“剛剛忘記問你了,早上吃麵食可以嗎?”秦朔一愣,見她頭發隨意盤在腦後,幾縷發絲從前額落下,穿著淡青色碎花圍裙,手裡還沾著一些麵粉,麵容姣好地對著他笑。“哦。”他木訥地點點頭。吳靜又重新回到了廚房,兩個男孩也把自己的東西放置好了,站在客廳中間。秦朔腳尖點了點,場麵一度很尷尬。最後,胞弟中的一個坐到了他旁邊,對他嘿嘿一笑。他扯著嘴皮回笑了一下。“我叫吳晨,”說完又指了指站著的那個,“他叫吳夕,夕陽的夕,不是那個地名,是我哥哥。”晨夕麼?秦朔點了點頭,“哦,我叫秦朔。”他剛介紹完自己,吳晨就顯得有些激動,“我知道,我知道。”嗯?秦朔蹙眉,“知道什麼?”吳晨比吳夕要活躍很多,他用胳膊肘輕輕抵了一下秦朔,像是兩個好兄弟一樣,“你是我姐的同事,也是她公司的領導,對不對?”秦朔點點頭,有些疑惑,“你認識我?”吳晨笑得更加開心,“聽說過。”秦朔:“?”秦朔本想問“你姐提過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吳晨就耐不住性子湊著身子到他旁邊用不大的音調說,“你是我姐的男朋友吧?”秦朔身子一僵,匪夷所思地看著吳晨。反應了老大一會開口問道,“你姐是這麼說的?”吳晨還在那嘻嘻嘻地笑。秦朔從他狡黠的眼神裡看出,他想表達的是“都拆穿了,還裝什麼裝?”秦朔咬咬牙,耐著性子又問了他一遍,“你姐真這麼說的?”吳晨把頭放低,秦朔也順著俯下身子,兩個腦袋湊到一塊,吳晨在他耳邊悄悄地說了一句,說完之後用男人之間“你懂得”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秦朔心跳猛地加速,腦子裡頓時聯想紛紛,一時間竟然有些不大好意思。恰好此時,吳靜端著兩個碟子從廚房出來,取下了圍裙,居家服寬大,露出脖頸下隱約白皙的肌膚。秦朔端起桌子上的冰水喝了一口。“小晨的土豆煎餅,小夕的雜糧餅,豆漿自己倒,”吳靜說完走到秦朔麵前,彎下腰對他說,“秦總過來吃早飯吧。”秦朔轉頭看了她一眼,咳了咳,“哦。”領口……有點大啊!“來不及煮稀飯就打的豆漿,麵點有雜糧餅、土豆煎餅還有香蕉煎餅,你喜歡吃哪個?”秦朔抓抓後腦勺,“這麼多種?”“啊,”吳靜笑了笑,“怕你不愛吃就多做了幾種。”吳晨聞言抬起頭嚷嚷,“我要吃香蕉煎餅!”“吃你的土豆餅!”吳靜瞪他一眼。吳晨縮了回去,嘴裡嘟囔著:“哼,姐姐就是偏心。”話音不大,在場的人卻都聽到了,秦朔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額頭,“那就香蕉煎餅吧。”“好。”吳靜把盤子往他麵前推了推,又給他盛了碗豆漿。“放糖嗎?”吳靜看著他問,然後又突然自言自語道,“你愛吃甜的,肯定要放了。”說完又立馬轉身回廚房拿糖罐,秦朔想到昨天的那杯咖啡,心裡湧出一種莫名奇妙的感覺,濃濃地往外湧。吳晨看著吳靜的背影,又賊兮兮地對著秦朔笑。秦朔腦子裡突然冒出剛剛這小子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臉竟然紅了。“跟我姐同居爽吧?我姐可會照顧人了!”……吳晨吳夕在吳靜家裡住了兩晚,走之前又免不了一番整理收拾,叮嚀囑咐,最重要的就是告誡吳晨,把嘴巴封嚴實點,千萬彆回家跟爸媽說秦朔來家裡過夜的事情。儘管已經竭力向他們解釋過了,隻是同事間的友好相互幫助,但吳晨表麵上很理解,背地裡卻以“相互幫助也分很多種”的話曲解她的意思。果不其然,在兩個弟弟回家之後的第三天,她母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電話基本上把女性的三從四德、男尊女卑思想統統傳輸給了吳靜,叫她跟男朋友好好過,千萬彆吵架,出生在那種家庭的孩子性格沒有那麼完美的,要包容體貼,以後結了婚,享福的不還是自己?吳靜聽得也是無可奈何。在公司裡,吳靜和秦朔的交流其實僅限於會議室上的簡單見麵,她連單獨找他彙報的機會都沒有。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多月,那個當初嘔心瀝血做的政府項目要進行實地測試,全部組員要去當地出差幾日,吳靜是其中一員。恰好那天趙嶽母親生病留在S市,秦朔便頂替他的位置,也去了。是個南方城市,雖然已經入秋了,也快到十月了,但是氣候潮濕,依然沉悶,燥熱。WI公司總共七八個人,每個部門都派出了兩個人,副總級的安排的大床房,其他員工都是標準間,女性不多,吳靜和孫暢安排在一間。項目在實地測試的時候才發現漏洞有很多,吳靜起早貪黑地泡在機構裡,聽取、記錄存在的問題,黑眼圈都加深了不少,她一般得要到夜晚才會回到酒店,然後把問題整理出來交給自己的領導,至於領導層裡如何解決,她也無權過問。那晚,她十點多回到酒店,房間裡沒有人,孫暢不在。孫暢是市場部唯一一個派出的人,思考方式、立場原本就與她不在一塊,所以,平日裡兩個人基本上沒有交流,有時候白天連麵也見不上。吳靜與孫暢不熟,自然不好關心她晚上去哪了,隻顧著自己洗澡洗衣服,上床睡覺。第二天醒來之後,孫暢依然不在。徹夜未歸,吳靜有些擔心。但這個擔心在幾分鐘之後卻給了她一個暴擊。她在酒店餐廳看到了正在吃早飯的孫暢,剛想過去打招呼,卻從另一頭看到了睡意朦朧的秦朔。他趿拉著拖鞋,跟她麵對麵走來,吳靜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餘光卻見他的腳步站在孫暢的桌前停了下來。吳靜也停了下來,靜靜地看了會。秦朔從口袋裡掏了一個什麼東西遞給了孫暢,吳靜腦子裡警鐘一敲,死死盯著孫暢的手,待她慢慢打開。是張房卡!房卡?誰的房卡?吳靜的腦袋一陣亂哄哄,她隨便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埋著頭開始吃東西。秦朔的房卡?為什麼要給她?孫暢的房卡?為什麼在他那?孫暢昨夜未歸,她去哪裡了?這些問題盤旋在她腦子裡來回撞,血液裡流淌著一條酸楚的河。雖然她與他什麼都沒有,但是免不了有的時候會YY一下。吳靜啊吳靜!讓你沒事做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