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江城中學迎來了一批新的學生。站在白晃晃的日光下,汗水一滴一滴地流下,白亭羽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講台上校長的方向。校長穿著西裝、係著領帶,挺著發福的肚子,滔滔不絕地發表演講。白亭羽歎口氣,這校長要是再不講完,她就要忘記發言稿的內容了。好在過了二十多分鐘,終於聽到主持人清脆的聲音:“下麵有請學生代表,高二二班的白亭羽發言。”白亭羽用手抹一把汗,在掌聲中走上講台,走到國旗下。“同學們,大家好,我是高二二班的白亭羽……”高一三班隊伍的最後,兩個男生正低頭玩手機。其中一個男生偶然間抬頭看到講台上站著的女生,好半晌,他回頭對後麵的人說:“徐安,上麵這個妹子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被打斷的徐安不耐煩地抬起頭,正想嘲諷幾句,目光望向講台。那女孩穿著白色的寬大校服,蓄著齊耳短發,左耳的頭發微微彆到耳後。逆著光,隔得又遠,看不清具體長相,但這身形和聲音,徐安是忘不了的。徐安微扯一下嘴角:“可不是嘛,大熟人啊。”聲音到後麵有點咬牙切齒,秦然望望前麵的講台,又回頭看看徐安。一個機靈,大叫:“艸。是不是昨天給我們指路的那個?”徐安點了點頭:“她叫什麼?”秦然回頭踢了踢前麵的周陽:“喂,台上這個人叫什麼名字,幾班的,什麼來頭?”周陽轉頭說:“她叫白亭羽,高二二班的。學生會會長,成績好又漂亮,你這都不知道。”“剛開學,我上哪知道這麼多。”不理會周陽,秦然轉頭說:“聽到了吧。”“嗯。”秦然麵露難色,說道:“咋整?雖說她是個女的,但我們也不能讓她白耍不是。”說起這事,昨天是高一軍訓完回學校的日子,徐安和秦然在部隊上過了一周沒網沒遊戲的日子,心裡頭都是癢癢的。上午軍訓一結束,徐安和秦然跟著校車回到學校,換上衣服,就準備溜出學校。因為兩個人都是頭一次來到學校,翻牆出去之後就找不到方向了。正是四處迷茫之時,迎麵走來了一個身穿校服的女生。秦然馬上叫住她:“同學,問你個事兒唄。”白亭羽上下打量兩人一番,蹙著眉說:“你說。”秦然笑嘻嘻地湊上去:“你知道這附近最近的網吧在哪嗎?”白亭羽很快反應過來了:“你們逃課去上網?”秦然不以為然回答:“這不軍訓太久,手癢了。”“直走右轉,一直走到一個路口左轉就到了。”“謝謝哈!同學,我說,你可千萬彆給老師說啊。”“嗯。”白亭羽微笑著回應。等秦然和徐安按照白亭羽的路線走去,結果,那居然是學校後門,還守著幾個值班老師。就這樣,徐安和秦然在教室外站了一節晚自習。周陽皺皺眉:“徐哥,人家是學生會會長,我們還是少招惹為好。”徐安很能打架這事兒,在剛開始軍訓的時候大家就知道了。但是畢竟民不與官鬥,人成績好是老師眼裡的寵兒,還是個會長,怎麼看都少惹的好。“你這小子知道什麼!”秦然瞧不起周陽這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模樣。“好了,你們彆吵了,下次遇到再說。”徐安說完話低下頭去玩手機,前麵兩個人見狀也回過頭去。徐安這時候抬起頭看向講台,女生的發言已經在收尾了,千篇一律的“希望同學們好好學習,加油讀書,創造一個好的未來。”“嘖。”徐安搖搖頭,真是個小古板,昨天那機靈勁兒去哪了。周一的早上。從廚房裡傳來一陣嗆人的油煙味,白亭羽咳嗽了好幾聲,背上書包穿好鞋,一邊往外走一邊朝廚房喊:“媽,我上學了,來不及了。今天我要值班,彆做我的飯了。”走到樓下,拿出手機正要打電話,梁雙就下來了。她邊打著嗬欠邊走過來:“說好了啊,一周的零食,陪你這麼早起床。”“好了好了,知道你好。”兩人去超市買好麵包就搭上公交去上學,這個時間點還早,車上沒什麼人。梁雙咬一口麵包說:“據說這屆新生裡有個叫徐安的,長得特帥,軍訓的時候比教官還能打。”“有你的校草帥嗎?”有點調侃的話,梁雙還真地認真思考後才說:“嗯,還沒見過,要見到了才知道。”“花心。”“略略略。”梁雙衝白亭羽做了個鬼臉,“不過,你們學生會招新,有帥的嘛?”白亭羽衝她翻了一個大白眼:“初選又不是我麵試。”“也對啊,你是老大,老大老大,有帥的要給我介紹介紹啊。”“好好好。”在兩個人的打鬨嬉笑中,學校到了。白亭羽把書包遞給梁雙:“小姐姐,幫我拿上去咯。”梁雙接過書包,搖搖頭道:“真不知道值班這種事怎麼還要你來。”“每學期都要來一次,沒辦法。”送走嘟嘟囔囔的梁雙,白亭羽戴好校牌和袖章。站在校門口和值班的老師一起迎接同學,其實是檢查學生穿戴好校服校牌沒有。太陽慢慢升起,白亭羽抬起左手看時間,還有一分鐘就敲鈴了。“這位同學,你的校牌呢。”“忘帶了。”“去那邊登記。”從旁邊走來一個男生,一臉痞相,說話的語調刻意拉長:“學姐,用下你的筆。”白亭羽把筆遞出去,看到男生在登記冊上寫:高一三班,徐安。“學姐,真巧啊,又見到你了。”徐安沒有把筆還給白亭羽,拿在手上:“這支筆就送我當再次見麵的禮物咯。”白亭羽還在想著徐安上句話裡提到的“真巧,又見到”,再聽到徐安的聲音,抬頭望向他,他逆著陽光,似笑非笑。白亭羽想起來了,上次兩個新生逃課上網,其中一個可不就是麵前這人。“原來是你啊,看來上次還沒被罰夠,這次又撞上來。”鈴聲恰好響起來,蓋住了徐安說出口的話。白亭羽隻見到他露出一個微笑,揮揮手走進了教學樓。白亭羽把本子交給值班老師之後也回教室了。剛下早自習,教室裡一半人趴著補覺,一些人做作業看書,少有幾個人在吃早飯。白亭羽走到梁雙旁邊,坐下,喝了口水:“你今兒早上是不是說到一個人叫徐安。”“對啊對啊,你見到他了?”“嗯,剛剛。”“啊!長得是不是很帥?”梁雙激動地直晃白亭羽的右手。白亭羽仔細回想了剛剛見到的徐安,臉很瘦,五官輪廓深邃,語氣吊兒郎當。“反正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噫,你喜歡的類型大家都不喜歡。”“拿出書準備上課吧你。”第一節課是語文課。語文老師是個中年男人,平時很愛笑,為人和善,同學們都叫他“老張”,他也不計較。隻是老張上課有些枯燥乏味,一板一眼的,這不現在就要求全體朗讀《蜀道難》。一樓的高一三班的教室,徐安早自習遲到,又被登記了名字。被班主任罰站兩節課。徐安倒是不在乎,反正上午兩節課都是班主任的英語課,聽也聽不懂。站在走廊裡,還能看看風景,吹吹風,玩玩手機,多愜意。玩了一把遊戲,徐安退出遊戲界麵,看到手機上有一條秦然的短信,“你今兒怎麼遲到了。”“一覺起來就遲了。”過了一會,暗下去的手機重新亮起來,“大哥你666。”徐安一笑,把手機放回校服口袋裡,天上白雲朵朵。想起今早碰上的白亭羽,徐安往樓上走去,剛上四樓就看到高二二班的門牌。旁邊還貼著一張班級合照,同學們都穿著迷彩服,徐安一眼就看到了白亭羽。因為在一群曬得黑黑的人裡,隻有她依然白白淨淨的,沒有像周圍的人一樣咧開嘴笑,隻是嘴角有一些弧度。鬼使神差地,徐安拿出手機打開相機,照了一張。下課鈴聲響起,徐安放好手機,兩手插兜,慢悠悠地從高二二班的教室後門晃過,餘光瞥到會長坐在靠窗第二排的外麵。第二天的早晨,徐安再進校門,都沒看到那個戴著袖章一臉嚴肅的小古板,撇撇嘴,這會長大人就是不一樣,值班就值一天。走進教室,把書包隨手一放。徐安一坐下就看到平日空空的課桌裡放著一個盒子,上麵還綁著粉紅色的蝴蝶結。他把盒子拿出來打開一看,裡麵有一張卡片,下麵是餅乾。秦然也來到教室,湊過來一看,樂了:“這是哪個女生送你的?”順眼看了下卡片上的字,調侃的話還沒說出口,徐安就把卡片一團,順手一丟,進了後麵的垃圾桶。“你這技術不錯,下午打球去。”徐安淡淡的回應:“再看。”秦然吃了口餅乾,味道還不錯,乾脆全拿過去:“反正你也不要,我早飯沒吃,給我吃了。”“嗯。”徐安把頭埋到桌上,含糊地說了句:“彆吵我。”夢周公之前,徐安還在想,我今兒個起這麼早,早自習都還沒開始,就是想證明給會長看看,上次在校門自己說的那句話,“我以後再撞上你,都不會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