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知道萬鵬跟小賴求婚的時候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在小賴美滋滋的聲音裡,他感到自己肩上的重擔。一旦小賴想答應,離她最近的自己一定是第一個被詢問意見的。“你喜歡他嗎?”林飛問道。“還行吧,但是不能保證長久。我跟你不同,是否跟一個人在一起,我會聽從我的內心,開心就在一起,不開心就分手,不像你,扭扭捏捏這麼多年,蘇柳姐馬上都要成為彆人的未婚妻了。”林飛的心像被刀割一下,他最近跟名馭那邊聯係緊密,怎麼會不知道蘇柳和喬靖遠公開戀愛關係這件事情呢?“不要說我,說你自己,你想嫁人了嗎?”“不想嫁,又不想拒絕,打算好好享受一下被人求婚的幸福時光。”小賴在電話那頭咯咯地笑著,殊不知她這種享受,對另外那個人是無比的煎熬。“這樣吧,你幫我約他一起吃頓飯吧,就我和他兩個人,你不用來。”林飛想了想,小賴心性未定,說不定腦袋一昏就答應了,在她做出決定之前,自己有必要跟萬鵬聊聊,看看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在此之前,林飛給蘇柳去了個電話,聽聽她的意見。“這兩天那個關於三十歲就要被辭退的新聞看了嗎?萬鵬就是那個公司的,我覺得他求婚的動機不純。不過接觸過幾次,感覺人品還是不錯的。”蘇柳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想法,順便跟林飛約飯,“周六晚上你方便嗎?我想請你吃飯。”林飛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對於蘇柳的要求他從來不會拒絕:“有時間,你定位置後告訴我一聲吧。”“好的,我不聊了啊,最近趕案例,人都快虛脫了。”電話裡有些疲憊的聲音讓林飛有些心疼,這個女人一直都這樣,不管多大的事情都喜歡自己扛著,不認輸,也不喜歡找人幫忙,要強到了極點。他原來是看不上這類人的,從她當他的小組長開始,他就以調侃她為樂,作為緊張學習的調劑。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成了班上唯一能入他眼的女生,對於當年他的隨心所欲,傳紙條、約看電影,隻有蘇柳能包容,沒有任何懼怕。“忍死須臾,以待天明”,這是林飛在高考前100天寫給蘇柳的,期待高考結束,期待自己能順理成章地與蘇柳走得更近,卻被人捷足先登,傷得渾身是傷。小賴說得對,自己一直在忍,在克製,為什麼不能遵從自己的內心呢,就算被拒絕,也不會比現在差到哪裡去。林飛和萬鵬的見麵被小賴安排在一個咖啡廳裡,說比較有情調,可是兩個大男人的聊天,需要什麼情調?“你是怕外派,才向小賴求婚的?”林飛做事一向不拐彎抹角,萬鵬怔了一下,往咖啡裡加糖的那隻手一時沒穩住,糖粉都撒到了杯子外麵。“我是因為喜歡小賴,才跟她求婚的,公司的事情隻能算是誘因。”“這個誘因的影響力也太大了,認識不到三個月就求婚,你怎麼看都不像那麼衝動的人啊?”“之前是沒有遇到真愛,誰也不知道最合適自己的那一半什麼時候出現。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出現了,肯定得趕緊追到手啊,認識時間長短根本不算問題,有些人認識一個星期就結婚了……”萬鵬小心翼翼地反駁著。林飛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的爭辯:“不說這個,我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會覺得你需要用結婚來拯救自己,聽小賴說你技術水平挺不錯的啊?”萬鵬沒有想到林飛會問這樣的問題,說實話,這幾天渾渾噩噩的,一聽說要勸退、調整就惶惶不可終日,真的沒有仔細想過。他沉吟了一會,回答道:“隻是一種預感,感覺這次考評就是為了調整我的崗位而設的,大概是因為我自己都覺得不再適合這個公司的奮鬥文化了。”“你這是典型的早衰,因為在一個環境待太久,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連自己都忘記自己能不能乾了,一旦有變動,就惶惶不可終日。”“好像是這樣的,那你說我該怎麼辦?”萬鵬的眼中充滿期待,希望林飛能給他指條明路。“很簡單啊,求人不如求己,下決心改變唄。”林飛停頓了一下,接著分析:“就你現在的模樣,就算原來沒在名單裡,也要被加進去。要讓彆人相信你能行,首先你得相信自己能行。每個人都是自己的銷售員,隻有你從內心中認同自己是最優秀的,值得留下,彆人才能被你感染,認同你的優秀。“你連自己的說服不了,談吐中的不自信就會影響決策人,一旦形成這種印象,你就算是已婚人士也好,過去成績斐然也好,都有被調整的可能。退一萬步講,就算要被離開又會怎樣?你有技術積累,又有一筆不菲的補償金,完全可以自己乾或者悠閒地等待下一機會,犯得著這樣病急亂投醫嗎?”萬鵬一下子豁然開朗了:“謝謝你,謝謝你點醒了我。”“你跟小賴的求婚就當沒有這事,我們家不會讓小賴嫁給一個沒有自信的男人,小賴那邊,你自己去說吧!”林飛最後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有時候危機反而是機會,讓自己反思和絕地反擊的機會,加油!”這句話林飛既是鼓勵萬鵬,也是鼓勵自己,因為他也打算絕地反擊,直接向蘇柳求婚。到了周六那天,林飛把自己收拾得像童話裡的王子,口袋裡揣著珍藏多年的利器,躊躇滿誌抵達約定的西餐廳。“哇塞,穿得這麼隆重,今晚還約了下一場?”蘇柳發出驚呼。“嗯,今晚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必須穿得隆重一點。”林飛笑了,眼睛裡閃著炙熱的光芒。“蘇柳,我們認識有很多年了吧?”“廢話,我們是高中同學,肯定認識很多年了。”“那你覺得我了解你嗎?”“這麼多年,雖然聯係不算熱絡,但是你一直很了解我,不然怎麼會是知己呢?”蘇柳感覺到氣氛有點怪異,又不得不順著林飛的問話一一作答。“是的,我很了解你。了解你的倔強,了解你的疲憊,了解你的傷口,也了解你的喜悅。這麼多年,我一直想對你說一番話,到今天終於有勇氣說出來。”林飛收斂所有的表情,隻剩下誠懇:“不需要一個寵你的人,不需要一個讓你的人,隻需要一個懂你的人,這就是你這麼多年等的對象。因為隻有懂你的人才能知道,你不需要約束,不需要代勞,隻需要自由,有事自己扛的自由。”蘇柳的眼睛一下子濕潤起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一直把林飛當成知己,沒想到他能理解自己到這個程度。林飛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看不出顏色的易拉罐環,“記得嗎?那一年班上開元旦晚會,你拿了罐啤酒給我,我死活不肯接受,你一生氣,自己拉開喝了一大口,然後把酒留下跑開了。“我之所以不喝,是因為我對酒精很敏感,害怕喝了之後,忍不住找你表白。把分數當成命根的年代,表白隻會增加你的煩惱。現在,我想以當年那個易拉罐環作為求婚的戒指,我們相識這麼多年,不需要試探和相處,可以直接在一起,建立一個穩固幸福的家庭。”“蘇柳,你願意嫁給我嗎?”那個環在西餐廳昏暗的燈光裡閃著熠熠的光芒的易拉罐環,帶著排山倒海的回憶刺進蘇柳的心靈深處,眼淚完全不滿足眼眶裡的徘徊,像決堤的水一般傾斜而下,滑落在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