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佑一直注視著蘇柳，看她一臉鬥誌瞬間消失，缺乏日照的膚色愈發蒼白，目光透出強烈的憤怒，夾雜著迷茫。“eon，露出你的真正麵目，像那天撞車現場一樣！”施佑在心中暗道，可惜蘇柳沒有讓他如願，她儘量控製情緒，平靜地問了一句：“為什麼？”這讓施佑突然有點於心不忍，畢竟今天是二人真正的第一次會麵，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如此針對蘇柳，真的有必要嗎？不，我沒有針對，我隻是根據我對這項工作的了解，合理地調整一下分工。基於這一信念，施佑招牌似的微笑又掛到臉上，“沒有那麼多為什麼，我作為公司副總、部門負責人，變換一個項目負責人的權限還是有的吧？難道公司沒有給我這個權限？不應該吧！”蘇柳望著施佑的眼睛，無語。辦公室異常安靜，遠處高架橋上的汽車聲，辦公室外麵此起彼伏的電話響，都透過門縫、窗戶擠進來，緩解此時的凝重。三四分鐘後，蘇柳再次問出一個問題：“我能繼續參與這個項目嗎？待贈玫瑰這個項目從一開始的策劃到各個部門之間的協調都是我在跟進，這也是扭轉當前活躍度困境的唯一策劃案，如果您不打算撤掉我的行政崗位，我想繼續參與這個項目。”“你當然可以參與，敏敏和我的精力會放到對外的宣傳上，我們需要你協調好內部資源，所以你的職責也是重要的。”蘇柳沒有理會施佑冠冕堂皇的安撫，她說了OK之後，起身推門回到座位，呆呆地看著電腦屏幕，整個人陷入悲憤的海洋之中。雖然特彆想收拾電腦離開公司，但天生溫順的她實在做不出如此霸氣瀟灑的反抗，隻會發呆和承受。“你跟那個喬靖遠怎麼樣了，上次相親後就沒有聯係過，我在你們公司附近的一家客戶現場支持，等會一起吃個飯吧。”劉燦的問候像是救命繩索一般，把蘇柳拉回現實世界。好朋友就是這樣，平時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沒有特彆多的聯係，卻總能在最需要的時候奇跡般的出現，什麼也不說，隻是聊聊生活的小事，就能讓各種受傷的心情得到安撫。因此到了下班時刻，朱迪破天荒地看著蘇柳踩著點離開辦公室，而留下來加班奮戰的敏敏，儼然成為之前的蘇柳。朱迪滿懷感慨地發了一條說說：“現實中的宮鬥比電視劇精彩多了！”隨後繼續她關於待贈玫瑰項目中與粉絲互動的相關準備，那是她的興趣所在，不管領導是誰，她隻對自己的興趣負責。按時下班的蘇柳並沒有見到劉燦，因為在咖啡廳等到劉燦的時候，看到了一張久違的麵孔。十多年未見，那雙眼睛還是那樣睿智，隻是發際線往上挪了一點位置，絲毫沒有影響這張臉的整體感官，反倒是增添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好久不見！”秦曉濤伸出右手，坐和諧號飛奔過來的他其實隻想在透過咖啡廳的玻璃遠遠地看蘇柳一眼，卻未料到推門就看見蘇柳獨自坐在落地窗前，臉上是那份熟悉的孤寂和哀傷，跟多年前被數學老師屢屢約談後一樣。秦曉濤記得那天下午，他意氣風發地走進教室，蘇柳一隻手撐著下巴呆坐在課桌前，迷茫，無助。那一刻蘇柳臉上的哀傷像劍一般刺中秦曉濤的內心，他走過去，坐在她對麵，提出一個建議：二人結隊補短板，蘇柳幫秦曉濤補語文，秦曉濤幫蘇柳補數學。而今又是什麼事情讓蘇柳如此哀傷？難道是施佑的發難？“你怎麼會在這裡？”蘇柳習慣性地伸出右手，沒有觸碰到秦曉濤之前又縮了回來。秦曉濤訕訕地收回右手，坐在蘇柳對麵。“我今天剛剛打聽到你的消息，特意過來看你的。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啊？特意來看我的啊，你等等啊。”蘇柳拿出電話，撥了出去，“劉燦，你出發沒？哦，沒出發啊，那你安心處理問題，我碰到我的高中同學了……嗯，你放心，我會給你個交待的，你先回家吧，掛了啊！”“男朋友？”秦曉濤體內的PH值不知道為什麼極速下降，他壓製住內心的酸意，小心翼翼地打聽。蘇柳一點都不想告訴他電話打給了誰，就順著他的思路回答：“算是，才交往沒多久。走吧，吃飯去！”可能是因為起來得太急，被桌子絆了一下，差點摔倒。秦曉濤眼疾手快地扶住蘇柳，嘴角掛著戲謔的笑意：“怎麼搞的，小腦這麼多年就沒有一點發育？”“哈哈，不萎縮已經算是萬幸，還想著發育。你一點沒變，時刻不忘損人。”說歸說，蘇柳避開秦曉濤的攙扶，往門外走去。“你也不賴啊，這一句回複可以打九十分。”蘇柳的距離並沒有讓秦曉濤覺得詫異，反而更加真實，前麵那個的確是失聯多年的蘇柳，一點都沒有變。等到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出租車，蘇柳告訴司機目的地之後，扭過頭跟秦曉濤寒暄：“客隨主便，我今天就做主了。你應該不在S市常住吧？什麼時候回國的？”“有兩個月了，我在G市，上午打聽到你的消息，下午就過來了。神速吧？”“夠急切的，不過到底是哪路神仙，連我上班具體地址都知道，我印象中沒有高中同學知道我在哪上班啊？”“哈哈，山人自有妙計，你就不用管我從哪知道的，或者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吧，我打聽你的下落已經好幾年了。”秦曉濤並不打算告訴蘇柳他和施佑的關係，隻能繞開這個問題。“常住還是度假？怎麼沒有去北京跟大部隊會合，跑到南邊來啊？”秦曉濤看蘇柳一直扭著頭跟他閒聊，想起她暈車的老毛病，“這一會工夫你就問了快十個問題，等會吃飯了還有東西聊嗎？先休息一會，小心暈車。”蘇柳的胃的確有點難受，就從善如流地閉目養神，雖然剛才一問一答如同普通老同學般鎮定自落，她的內心早就波濤翻滾。為什麼在今天這樣難過的日子裡，陪伴她的居然是秦曉濤？十多年前那個被數學老師誣陷早戀的下午，蘇柳一個人在教室裡迷茫，是這個人走了進來，走到她身邊，先當她課外的數學輔導老師，後來變成戀人，把莫須有變成事實。那麼今天呢？今天老天這樣安排，又有什麼指示，把她推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