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見鬼的事情,隻有由杳杳出麵和聖上解釋才有可信度,儘管杳杳說得神乎其神,但無奈當今聖上是個女兒控,連個疑問都沒有地就相信了。皇帝雖然接受了這個事實,但對外宣稱卻是不能這般的。為了能把元子羨撈出來,隻能找一個“替死鬼”了。而這個人選,自然就是兩年前就死了的謝長約。至於謝正芳是怎麼答應這件事的,那自是在無名開傘,給他看了點東西之後。因為無名現在的樣子不適合露麵,開堂審理就交給素和燚出麵了。侍女與小廝的證詞自然由綏綏出麵作證推翻,而後又舉證謝長約與趙謙禮之間發生不愉,證明謝長約的嫌疑。最後由仵作將井下發現的兩具屍體帶上來,更是驗出另一具為兩年前死去的王家之女。後又找來幾個書生作證,謝長約與王家女之間的關係,還有他和趙謙禮之間的惡緣等。一上午下來,審理結束,謝長約收監,元子羨被釋放。“無名兄!無名兄!多虧了你啊!你在哪呢?”元子羨才出了監牢就奔著六王府去了,平日裡的公子優雅都不要了,非要狠狠抱著無名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不可。元子羨才進屋子沒一口茶的工夫,立刻臉色大變地跑了出來,瞪著眼睛,指著屋子裡麵,“無……無……尾……尾……妖……妖怪啊!”“哈哈哈,無名哥哥,他說你是妖怪!”杳杳笑得快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了,不過笑了一會兒發現,無名好像的確是妖怪哦。“咳咳,元公子,先進去,我同你說明。”素和燚還算有良心的那個,和元子羨說明了大概,關於無名的身份,他自己都沒想著隱藏,素和燚也就懶得幫他遮掩了。至於杳杳,她對於耳朵和尾巴的新奇勁兒還沒過呢,逮著工夫就去折騰無名,偏偏無名還沒辦法她,隻得上躥下跳地躲著她。“原來是這樣,無名兄,剛才是我失禮了。”元子羨麵上帶著幾分歉疚,畢竟人家為了他的事情奔波勞累,他卻這般無禮,實在是太不應該了。無名擺擺手表示無礙,不過他倒是挺奇怪的,怎麼這幾個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一下子就接受了,沒什麼驚嚇反感之類的?這讓他這個判官當得很是沒有威嚴啊。從懷裡拽出那塊兒玉佩,“對了,把這個還你。”元子羨一低頭就看到了那塊有鬼的玉佩,當即臉色大變地搖頭,“這個……這個還是算了吧!無名兄不是判官嗎?剛好帶回去吧,帶回去……”“哦……”無名對於帶一隻回去和帶兩隻回去都是無所謂的。剛要把玉佩揣回去,就見安昔時從玉佩裡跑了出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望著元子羨,眼淚嘩啦一下子就流出來了。“他不要我了……活著的時候沒有等到他,死了還沒辦法守護他……嚶嚶嚶……”見無名放玉佩的動作一頓,而屋中微微有些發冷,元子羨咽了咽口水,小心問道:“無名兄……她……不會是出現了吧……”無名見安昔時哭得淒慘異常,心有不忍,“她說她活著的時候沒能和你廝守,等你輪回了幾世終於再見到你了,卻不能保護你,心裡很難過。”“這……這……”元子羨聽了也覺得心有歉疚,可再怎麼同情,他也不知道上輩子的事兒,而且也不想帶著一隻鬼在身上,即便她不會害自己。“無名兄,不然你勸勸她吧,畢竟人鬼殊途啊!”無名也不想帶著安昔時走的時候聽一路鬼哭,手捏一訣,看了元子羨曆世輪回,“行了,彆哭了,他根本不是你情郎。剛才我看了元子羨的前幾世,根本就沒有你出現,你是不是記錯了,隻是他和你情郎長得像吧?”無名晃了晃那玉佩,把正哭得梨花帶雨的安昔時晃醒。“什……什麼?不是?”安昔時還沒來得及擦乾眼淚,飄到元子羨麵前看了好幾遍,被無名說了一遍後,她自己都有些不確定了,“真的……不是嗎?我看著……挺像的啊……”“你確定看著像嗎?都幾百年了,你還記得?”“好像……記不太清了……”對於那個情郎,她留下的記憶的確不多了,隻是初見元子羨幼年,覺得有幾分相似,便覺得,他應該是那人的轉世。安昔時似乎接受了這一事實,安安靜靜地回到了玉佩裡麵。既然元子羨不是他,那她也就沒了跟著他、保護他的意義了。“好了,她就交給我帶走了。事情已經結束,我就要離開了,畢竟還要將她押回酆都。”無名將玉佩收回袖中,拍了拍腰間狐傘,那裡麵還封著那女鬼。“啊……無名哥哥你又要走了啊,我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你啊?”杳杳大失所望,想要抱著無名的尾巴不讓他離開。不過此時無名妖力在身,又不用再留下,法訣一捏,連根毛都沒留下,氣得杳杳在屋裡撒潑。“元公子,這幾日可真是委屈你了。”元子羨出獄,宋婉作為他的友人,自然是要為他洗塵的。宋樓裡約了人過來,一桌珍饈佳肴。元子羨跟著客氣著,與身邊的友人相互敬酒。宋婉眼睛瞥向元子羨腰間,眉頭微皺——玉佩不見了。“元公子,今日怎麼沒見你帶著玉佩?之前不是說家傳的,要貼身攜帶嗎?”宋婉狀似隨意地提起,一雙鳳眸緊盯元子羨。彆人聽了,也跟著一起打趣問起來,畢竟之前元子羨很寶貝那塊破玉佩。元子羨一聲歎息道:“唉!你們有所不知,那玉佩裡,其實有個鬼!就是那個六王爺請來的無名真人幫我……呃……製服她的!”有關元子羨被陷的事情,裡談巷議什麼版本都有,可沒人聽過當事人版本的。雖然官家說是謝長約所為,但開堂審理時,謝長約可是不在的呀!加之那幾日鬨鬼傳聞雲雲,眾人皆猜測為鬼怪作惡。此時眾人逮著元子羨,定是要知道個實情實況的,紛紛打聽起來。元子羨好說是官家欽點的狀元郎,自然不能拆了官家的台,好在他口才好,半真半假地敷衍著。一席上下,無人發現席間少了一人。“身上沒有妖氣……真的隻是個普通女子,看來……她不是你……婉婉……”此時無名以法力收了尾巴和耳朵,坐在宋樓廳下。眼睛,望的卻是樓上的雅間。木門於他來說,並無作用,他能見得到席間的元子羨與他人的對話,也能看到麵色冷漠的宋婉。無名摸了摸尾指上的那枚戒子,“她的樣貌和你真的有些像,不過既然不是,就算了。”將桌上油紙包好的網油包雞拎上,無名出了宋樓便向城外走去。“小姐,那玉佩不見了……這……這可怎麼辦啊?”小侍女擔憂地看著宋婉。“回去告訴他,這件事我會負責,那玉佩我也會想辦法帶回來。”“可是……可是……”小侍女心道,那玉佩被那個叫無名的狐狸精拿走了,若是讓那位大人知道,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的。“小姐……這任務可是你擅自接下來的,若是完不成……”“我明白,所以叫你先回去複命。”宋婉鳳眸一瞥,寒光凍得小侍女不敢再說話,隻得唯唯諾諾地應下。一路上啃著雞,晃悠一天總算是到了酆都。才入了地界,就見著黑無常那頂寫著“天下太平”的高帽子,雞骨頭一扔,把人喊住了,“小黑,來來來,這個給你。”黑無常黑著臉回過頭,整個酆都裡,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這隻狐狸。見無名狐傘一撐,那女鬼就被放了出來,有拘魂環束著,還算老實。“我也算不負眾望,把這鬼仙帶了回來。”無名指了指那女鬼。黑無常查著這女鬼名姓,皺眉道:“這也不是那舊案啊……不過這也是個鬼仙,嗯……履曆還挺豐富的,我帶著回去吧。”“對了,還碰著了另一個鬼仙。”無名想起安昔時來,將玉佩也一並扔給了黑無常。接過玉佩一看,黑無常大驚道:“這才是那舊案嘛!”“什麼?”“白無常與我說,有一鬼魂案上無籍,遊蕩百年,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改了她的生死簿,讓鬼官沒有辦法找到她。不過後來查了出來,但見她無惡害,還已修至鬼仙,且無籍,便想讓你帶著,就當給你打打下手,以後給謀個差事。”黑無常翻出本簿子來,語重心長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咱酆都人手一年比一年少,不然當年也不至於把你弄來當判官了。既然你找到了,也省得再費力了,拿去吧。”玉佩又被扔了回來,害得無名差點把手裡的雞腿弄掉了,“那我接下來就帶著她?”“嗯,不然呢?你還想休個假嗎?”黑無常那簿子又翻了幾頁,“這臨夏了,南方多雨,可能會發生點什麼,去南邊看看吧,剛好帶著新人,讓她也練練手。”被黑無常打發出了酆都,無名覺得自己的休假是遙遙無期了。玉佩掛到腰間,妖力重新封回狐傘內,放在了另一側。無名啃著僅剩的半個雞腿,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安昔時閒聊,隻可惜,安昔時還陷在找不到情郎的傷痛中,無暇顧及他。扔了雞骨頭,無名擦了擦手上的油汙,“行吧,這就去南邊看看。”說著,無名踏上了向西走的路。路邊一棵高樹之上,一條白色隱在葉間。信子微吐,滑下樹,跟上了無名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