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們接到樓下住戶的投訴，說你們這裡發出了巨大的撞擊聲，有玻璃碎渣掉到了他們的小陽台。”來人是酒店的經理，一個具有大和精神的日本人。楊露抄起多年沒用的日語與酒店經理交談起來。“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撞到了窗戶導致玻璃破碎掉落到樓下，等會兒我會親自去給樓下的住戶道歉的。實在不好意思了，我本來想通知你們的，但我家人突然打電話過來問平安，所以沒能及時通知你們。抱歉，麻煩你們了。”那經理搖搖頭，禮貌地向楊露請示：“請問，我可以進去看看嗎？”楊露抱有歉意地朝經理投去一笑，將門打開，側身讓酒店經理進了房間。楊露轉身跟著那個酒店經理走到大廳，她沒看見顧世明的人影。楊露心裡偷偷猜測他不會是因為砸碎了玻璃見人家找上麻煩來了，所以就躲了起來吧。楊露越想越有可能，如果顧世明剛才說的是假話，這種可能性就更高了，為了躲避酒店經理揭穿他的謊言，就先行逃離。楊露想到這裡身上不由地泛起一陣惡寒，太恐怖了。楊露越過酒店經理自己先行走進被顧世明破窗的臥室。誰知楊露一靠近臥室，她就看見顧世明在收拾自己的東西，將自己不久前拿出來的東西，都塞進了箱子裡。楊露難為情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酒店經理，快速地走到顧世明身邊將他還拿在手裡的裹胸扯了過來，羞赧地藏進了行李箱裡。顧世明看到走進來的經理，用英語向經理表明自己的身份，解釋剛才發生的事以及解決的方案。那經理知道顧世明是老板，也聽顧世明提出了解決方案，他順從地應下了顧世明的話，退出了房間。楊露見酒店經理退了出去，她好奇地詢問顧世明，“你怎麼不跟他說，給我安排一個房間啊？”顧世明低頭幫她把收拾得差不多的行李箱提正，推著行李箱朝自己的套房走去，也不管還蹲在地上愣神看他的楊露。楊露蹲在原地，大聲朝顧世明的方向喊道：“顧世明，你要拿我的東西去哪裡？”“跟我來。”楊露聽顧世明終於舍得吐出幾字金言叫自己過去，她狗腿地站起身，立馬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楊露站在顧世明的套房客廳裡不解地詢問顧世明，“顧世明，這房間不是有人住麼？怎麼還帶我來這裡？”顧世明把楊露的東西放好，直接拖過她的手向酒店外走去，“先去吃飯，你在飛機上也沒吃什麼。”“不是，顧世明……這房間有人住。”楊露想要掙脫開他的手。顧世明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把她帶走，“我知道一家日本風情很濃厚的居酒屋，帶你去體驗一下。”楊露被他的話吸引，停止了掙紮，隨著顧世明的步伐向外走去，“居酒屋？”楊露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8點24。顧世明瞥了她一眼，“現在正是居酒屋人流量多的時候，你要去感受日本人的日常生活嗎？”楊露對日本也有一定的了解，她自是知道居酒屋都是日本工作族下班後喜歡呆的地方，在這裡，日本人沒有平時所見的冷漠或禮貌，可以接觸到最真實的他們。“要去。”楊露快速地回答，她早已把房間的事情不知忘到哪裡去了。顧世明見楊露露出萌態，嘴角上揚，手不自覺地像小時候般撫上了楊露的腦袋，把楊露順好的頭發撫亂。顧世明開車帶楊露到了一家半兵ヱ的居酒屋，楊露看到半兵ヱ的木質扇門，心裡就對這個地方升起了一絲好感。手工紙糊的白色燈籠掛在屋簷下，散發出昏黃暖意的燈光。顧世明停好車看見楊露傻愣在原地，他走過去幫她理了一下散開的圍巾，“怎麼不去裡麵等我？”楊露像是還回不過神來，“有時候看見這種木質房屋，我都會生出一種喜愛，走不動路。”楊露舒了一口氣，轉過頭朝顧世明展顏一笑，“進去吧。”“嗯。”她一踏入店內，就有一種回到昭和時代下町的感覺。店內裝潢十分有昭和風情，店內播放的背景音樂也都是有些年代的老歌。楊露內心震撼地打量四周的裝飾和在桌上暢言歡談的客人，情不自禁地，也被他們所感染，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顧世明溫柔地看著麵前笑得開心的楊露，心裡微微甜，總算是沒白費自己四處打聽、實地勘察找來這麼一個地方。顧世明帶楊露進到一個包間裡坐下，“你要吃什麼？”“隨便吧，都可以，我對這裡的東西都不熟悉，你點吧。”顧世明也沒跟楊露客氣，直接幫她點了東西。點完單，氣氛有些許尷尬，楊露有些不自然地轉頭四處打量房間的結構。顧世明也察覺到了楊露的不自然，他手放在桌上，握著白色瓷器酒杯細細把玩：“小家夥，當年我不是故意要走的。”楊露聽到顧世明的話，她有片刻的凝滯，楊露剛想開口說話，顧世明口袋裡就傳來了電話聲響。楊露把想說的話又憋回口裡，讓顧世明先接電話。顧世明眉頭不可見地皺了一下，他接起電話，“喂？”“什麼？”顧世明的表情有點兒凝重，他抱歉地看了楊露一眼。“我馬上就過去。”顧世明掛掉電話，穿起剛才脫下的大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放在桌子上，“密碼是你生日，我有點兒事要先去一下，你先在這裡吃，我解決完了就會回來接你，要是你等不到我，可以自己搭車回酒店。”楊露也站了起來，她安靜地沒有出聲，就那麼看著顧世明向外走去。顧世明不放心，他又回身過來眼神深沉地看了楊露一眼，抱有歉意地說道，“今天對不起，下次我陪你再來。”楊露無所謂地淺笑了一下，“沒事，你先去吧。”顧世明知道留她一個人在這裡不好，可事情緊急，他必須去。顧世明看了楊露一眼，便向外麵走去。楊露等他走了，一個人疲憊地坐在地板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她好笑地看著桌上的卡，搖頭歎氣，一口將清酒喝了下去，有點兒燒喉，讓楊露有些許不適。楊露吃完東西，也沒有打車，獨自一人走在東京街頭，感受不同於自己國家的熱鬨。走到酒店，楊露有瞬間的茫然，她不由地苦笑出聲，沒有鑰匙、又沒拿護照，她該住哪裡？楊露踱步走出酒店，找了一家24小時的便利店買了一盒泡麵就趴在店裡的桌上緩緩睡了過去。“小姐……小姐……醒醒。”楊露模模糊糊地睜開眼，腦袋還有些蒙圈，“怎麼了？”“現在已經8點了。”楊露聽到便利店店員的話，她抬頭向外麵望去，天已經大亮，冬日的暖陽高高地掛在半空，好似在嘲笑楊露的懶惰。楊露不好意思地朝店員笑了笑，拿起桌上已經冰冷的泡麵扔進垃圾桶，走出了便利店。楊露悠閒地走回酒店，她一踏進酒店就被守在門口的項前進拖到了邊上，著急地詢問道，“楊小姐，你電話怎麼打不通？你昨天晚上去了哪裡？你有沒有事？”楊露從口袋裡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下，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昨天手機關機了，也沒有鑰匙就找了一家便利店呆了一晚上，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項前進聽到楊露的話，提起的心終是放了下去。他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才開始向楊露解釋前因後果，“顧總回來看見你不在酒店人都急瘋了，就怕你出什麼意外。”楊露笑出聲，“我能出什麼意外，日本一條街就有十多個警察維護秩序，況且……”剩下的話楊露沒有說出口，況且顧世明昨天晚上讓自己一個人留在居酒屋，他還怕自己出事嗎？“話雖這麼說，可是也不能保證你一點兒事都沒有啊。”楊露淡淡地笑了一下，“那我現在回來了，沒事了。”“當啷！”推門聲響起，一陣寒風跟從來人也一起吹了進來，引起楊露一陣冷顫。顧世明風塵仆仆地走近楊露，見她沒事，緊繃的臉龐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他麵向項前進有條不絮地吩咐道：“通知佐藤會麵時間提前到2點，地點換成鬆本樓。”顧世明又轉向楊露，“上去換身衣服，休息準備一下，手機不要再關機，到時候我會打電話給你。”顧世明也沒問楊露一晚上到底去哪裡了，他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項前進見此，他把顧世明房間的鑰匙遞給了楊露，“楊小姐，顧總事情比較多，昨天他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想太多，他做這些都是為了你。”楊露完全不能理解項前進的話，她接過項前進遞過來的鑰匙，不解地問道，“怎麼就是為了我？”項前進噤了聲，他搖搖頭，裹緊身上的衣服也向外麵走去。楊露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遠去的項前進，她轉身向套房走了去。一點整，顧世明打來電話，楊露從沙發上拿起衣服，精神抖擻地下了樓。儘管這份工作馬上就要不乾了，但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地隨同翻譯，她一定要保持最好的狀態去迎接。到了酒店門口，楊露找到顧世明的車。她開門坐了進去，旁邊的顧世明見楊露坐了進來，他把手上的資料遞給她，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這是佐藤的資料，還有我們今天談話的內容，你看一下。”楊露接過資料在心裡默默吐槽：有資料怎麼不早點兒給我，一定要熬到現在才給。顧世明像是察覺到了楊露的心聲，他眼神冷冽地轉頭看了一眼楊露，瞬間她就心虛地低下了頭。到了鬆本樓，楊露跟在顧世明身後下了車。顧世明人長得很高，楊露隻到他的肩膀，就算穿了一雙高跟鞋也隻到他的脖子。楊露跟在顧世明後麵，就像是個膽小怕事的孩子。顧世明把楊露提到自己的旁邊，“你不要跟在我後麵，我怕我擋住你，彆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楊露：“……”“顧總，你好。初次見麵，裡麵請。”不知道從哪裡聽到顧世明到了鬆本樓的佐藤，守在門口上前迎接顧世明。楊露立刻小聲地靠近顧世明的耳邊給他翻譯。顧世明等到楊露翻譯，才冷淡地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佐藤也不介意顧世明的冷漠，有錢人總得有幾分架子有點兒脾氣，況且眼前這位，還是山本一都會給三分麵子的人，他更是不敢對顧世明有丁點怠慢。一行人走進包廂，裡麵的餐桌上都擺滿了菜。顧世明和佐藤都雙雙落座，楊露跟在顧世明的旁邊也坐了下來，稱職地當一名合格的翻譯。“顧總，你上次跟我定的東西，這次可能有點兒難出，我的合作方說有人把東西壓了下來。”顧世明輕嗤了一聲，“直接說吧，不要繞彎子了。”佐藤臉上有點兒尷尬，他為難地解釋道：“顧總，這次真的是對方在壓貨，我可是沒有說一點兒假話。”“你要加多少？”顧世明回答得迅速。佐藤乾笑幾聲儘力解釋，“顧總，你是知道山本一那邊出了點問題吧，昨晚那場大清洗在圈子裡可是傳遍了。您本是與山本一交好的，現在山本一的資源，被他那年輕氣盛的侄子九條搶去了一半。您又與他侄兒交惡，這批貨被壓下來了我是真不能給您，要不然，我換批貨給您？”顧世明從口袋裡抽出一支煙點上，深吸了一口，“我保證山本一的侄子九條囂張不過一個星期，就要把吃了的東西加倍吐出來！”“這……”佐藤有一瞬間的震驚，他試探地說道：“顧總，您的意思是現在局麵還會有變化的可能？”楊露翻譯完這句話也震驚地看向顧世明。顧世明到底在弄什麼東西，他不是回美國繼承他後爸的家產了嗎？他怎麼還會跟日本的黑道扯上關係？據她所知，山本一是日本最大的黑道頭子，而九條又是山本一的侄子，九條搶了山本一的資源，是想要奪位？顧世明聽上去是在支持山本一，而佐藤則支持九條。他想拿的貨，勢必被佐藤壓下來。顧世明是要拿什麼貨？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把楊露帶了出去。走到外麵楊露好奇地詢問顧世明，“你到底怎麼回事？你做生意怎麼會跟黑幫扯上關係？”“你什麼時候看見我跟黑幫扯上關係了？”楊露走到飯店的前廊不肯動了，她眼睛直視著顧世明，“你總說我不信任你，我不願意跟你說真話，可你何曾不是瞞了我不少事！”顧世明朝前廊儘頭看了一眼，抿唇回道：“我隻是個生意人，在日本做生意免不了跟山本家的人打交道。是你從來就不相信我，8年前是，現在也是。”顧世明看了一眼前廊外說道：“你先在這裡一個人待會兒，我去上個廁所。”楊露愕然地看向沒等自己同意就走遠了的顧世明，心裡感慨，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霸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