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楊露徹底清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9點了。楊露難受地動了動，舔了舔乾澀的唇。她轉頭四處打量，想要看清自己所在何處，她記得自己徹底昏迷過去的時候，她看見了母親，許久沒有看見過為自己如此焦急的母親。楊露嘗試用手肘撐著白色的小床從床上坐起來。她靠在床頭上，仔細地觀察四周，這裡是醫院，母親的醫院，也是單人間，跟陸海所在的房間相差無幾。楊露想起了U盤，雖然她不知道陸海引誘自己的U盤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萬一呢，萬一是真的的話，這也是可以成為一項有力的證據吧。楊露記得自己緊握在在手上的，看見母親的時候還握在手心的，她把手伸進衣服口袋裡摸索，沒看見。又怕自己掉在床上，她把雪白的被子掀開，到處尋找那不見身影的U盤。楊露見床上沒有，她忍著頭暈與極強的不適，下床去尋找U盤。唐心回答完警察的問話，推門進病房就看見楊露不好好在床上待著，反而跪在床下心急地找什麼東西。唐心上前把女兒拉起來，“你不在床上好好待著，跪在地上找什麼東西？”楊露看見母親，宛如看見最後的希望，她抓住母親的手臂，急迫地詢問母親：“媽，你有沒有看見我手裡握住的U盤？”楊露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純黑色的U盤問道：“是這個嗎？”楊露欣喜地拿過母親手中的U盤，心裡慶幸還好沒有丟，要不然自己就白挨孫禽獸的打了。楊露把U盤小心地收起來，放在自己的貼身之處。唐心好奇地詢問楊露：“這U盤有什麼？”楊露搖搖頭，隱瞞了下來，她敷衍道：“沒什麼。”唐心見楊露沒有想說的欲望，也沒有逼她，她談起了另一個話題，“我幫你報警了。”楊露想到孫禽獸家裡的情況，她焦急地問道：“結果怎麼樣了？”唐心泄氣地說道：“他們三個一致說是因為你，動手打陸海搶東西，他們想要製止你，可是不知道輕重所以才把你打到昏迷的。“警察也叫我過去問話了，我沒說在你手上看到U盤的事，小竹，告訴媽媽到底怎麼回事？”楊露猶豫不決，她不知道母親相不相信她，就如小時候一樣，自己怎麼說都不信，隻願相信他人之詞。況且現在，確實是她先動的手，她也確實搶了東西。楊露毫無說服力地說了一句，“錯不在我。”唐心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接受不了這樣的孫權他們的說話，她急切地詢問：“小竹，媽媽會幫你，我知道事實絕對不像他們說的一樣，對不對？”唐心疲憊地靠在坐在床上，低頭歎了口氣開口：“小竹，我看見那個男孩子把你抵在牆角抱住你，不讓我發現你。還跟我說你是他女朋友。“小竹，我知道你喜歡的不是他，是昨天晚上那個男孩子。小竹，媽媽知道事實絕對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唐心抬頭直視楊露真誠地說道：“小竹，告訴媽媽真相。”楊露驚訝母親居然會相信自己，她心裡有幾分開心，但沒一會這股開心就被憂慮衝散了。不能讓母親知道靜心的事，母親決不許自己插手的，楊露猶豫道：“媽，孫權他們的事，最後怎麼著了？”唐心見女兒還是沒有想告知自己的想法，她心裡堵得難受，不耐地說：“病房裡隻有你們幾個。陸海都這樣說了，他們現在串了供，沒有其它證據，你的傷也夠不上刑事標準。”楊露追問道：“那我們就不了了之嗎？”“對，如果你不告訴我事實，那麼就隻能這樣。”楊露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她才問唐心：“媽，我手機呢？顧世明有沒有來找過我？”唐心臉色變得嚴肅，她朝楊露罵道：“現在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顧世明？是不是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要不然你怎麼會認識那一群小流氓，楊露，你還當我是不是你媽？”楊露沒有出聲，她自顧自地下床，想要出去找顧世明，顧世明見不到自己，自己又沒有去上課，他肯定很擔心。唐心憤怒地把下地的楊露拽回床邊，大喊：“你要去乾什麼？”楊露把手從母親手中抽出來，還是不說話，想要往外麵走。唐心好像知道了她的想法，唐心把楊露扯回床邊生氣地喊道：“楊露，你就那麼喜歡那個叫顧世明的男孩？就連受傷都要惦記他？“那你受傷的時候，他在哪裡，你在病床上的時候，他在哪裡？小竹，他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喜歡你。”楊露沒有理會母親的話，她還是執著地想要出去找顧世明，告訴他自己沒事，叫他不要擔心。唐心見楊露還是要掙脫自己走出去，她用儘力氣朝楊露嘶啞地喊道：“楊露，顧世明沒有找你。”楊露終於被唐心喊醒，她回頭看向母親好像沒有聽到似地問了一遍：“你說什麼？”唐心定了定心神說道：“我說，顧世明沒有找你。”唐心把楊露的手機拿出來，遞給楊露，“他沒有給你打電話，也沒有給你發短信。”楊露麻木地翻動手機通話記錄，又翻看短信。楊露還是不願相信，他覺得顧世明不是這種人，就算他沒有發短信打電話給自己也是因為有事，所以才沒有及時聯係上自己的。楊露撥通顧世明的電話，想要告訴他，自己的事情。撥通電話後，楊露剛想說話就聽見手機裡傳來機械化的女聲，“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楊露出神地把手機拿開，想了想，還是提步往外走。唐心這次沒有阻止她，試探地詢問道：“還是要去找他嗎？”楊露應聲，“嗯，我怕他擔心我。”唐心哼聲，抬頭把眼睛中的淚水逼回去，儘量平穩聲音說道：“媽媽不是告訴你了嗎，顧世明沒有找過你，你自己也看見了。”楊露還是麻木地應聲，“嗯，我知道，既然他不來找我，那我去找他就好了。”唐心眼中的淚水還是無聲無息地掉了下來，她沒有再詢問楊露，任她走了出去。楊露走到醫院大廳就看見一個眼熟的人坐在藍色椅子上低著頭，楊露拖著腳步，來到那人的身前，雙手抱臂蹲下仰頭看他，聲音蒼白地問道：“顧世明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呀？”顧世明恍然地看著眼前的楊露跟做夢一樣，他啞著嗓子說道：“我進不去。”楊露垂下頭想了一下複又抬起頭，明亮的眸子看著顧世明，問道：“為什麼進不去呀？”顧世明苦澀地扯著嘴笑，他把楊露從地上拖起來，抱在自己身上，“怎麼出來了？”楊露回抱他，埋在他胸口，嘟囔著說道：“怕你擔心。”顧世明撫上楊露額頭上的傷口，心疼地問道：“還疼嗎？”楊露把頭埋得更深，讓顧世明看不到也撫不到自己的傷口，她在顧世明的懷裡摩蹭他的胸口小幅度點頭。“疼，不止腦袋疼，身上也疼。顧世明，我討厭他們，很討厭。”顧世明緊緊抱住楊露，垂下眼眸沉下聲音說道：“我也討厭他們，很討厭。”楊露又在顧世明的懷裡說道：“顧世明，我頭暈，想睡覺。”顧世明抱著楊露起身，向她的病房走去，在大廳進住院部的入口，顧世明看見了楊露的母親。顧世明停住了腳步，楊露感覺到顧世明的停頓，迷迷糊糊喊道：“顧世明。”唐心雙眼通紅地看著這一對小人，她握拳束起食指放在唇邊，示意顧世明彆出聲，又虛張嘴告訴了楊露的病房。顧世明識趣地沒有說話，接受到消息，就直接踏上步子去了楊露的病房。顧世明抽身把楊露放在病床上，想要起身，可楊露卻緊緊勾住了顧世明的脖子不讓他離開。楊露極度沒有安全感，她覺得隨時都會有孫禽獸的人衝進來把自己拖走，她想要顧世明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她不想要顧世明離開。楊露微睜開眼，讓出了一點床位，眼睛迷離地看著顧世明，“顧世明，陪我睡，包夜那種。”顧世明見她這個時候還有閒情開玩笑，不由得苦笑，還真是個小家夥。他順著楊露的意思，躺到楊露狹窄的病床上，顧世明一躺上去，楊露半邊身就要下床了。顧世明一把把楊露扯回來趴在自己的身上，才防止她掉下去。顧世明無奈地說道：“我還是下去吧。”楊露搖搖頭，趴在顧世明的懷中睡覺。顧世明心疼地一下又一下撫摸楊露的發，這該是有多不安，才如此依靠一個人。“喀嚓……”門鎖轉動，顧世明戒備的看向門口。顧世明見來人是楊露的母親，就放鬆了警惕，尷尬地想要起身，卻被楊露緊緊抱住脫不了身。唐心示意他不用起來，看楊露睡熟了，就出了病房。楊露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趴在一個充滿熱氣的木頭上，那木頭還會出氣，一起一伏間吸引了楊露全部的目光。楊露用手臂撐起身，仔細觀摩顧世明的容顏。怎麼說呢，顧世明是那種不是很白的男生，他很硬朗，愛笑，笑起來身上都會散發出柔光，吸引人靠近。不笑的時候，不愛搭理人，做什麼事都一股淡然漠不關己的樣子，但不是電視劇中的那種麵癱，他情緒很足，會把他的狀態發揮到極致。顧世明有時候也很痞，十足的小痞子，他會把自己的調子起得很高，不可一世又會讓人覺得理所當然。你看到的時候不禁會覺得，這人怎麼這麼有韻味，怎麼這麼吸引人。楊露最不想看到的是顧世明滿身戾氣的樣子，他會讓人不寒而栗，會讓人感到害怕，會讓人不自覺地就想遠離他，也會讓自己感覺近不了他的身。顧世明被楊露的動靜弄醒，他睜開眼就看見楊露端坐在床上，顧世明懶散地抓了抓頭發，麵對楊盤腿坐起來，他問道：“怎麼了？”楊露早已回神，她伸出手把口袋裡放了已久的U盤遞給顧世明，說道：“昨天，陸海引誘我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我昨天中午聽了你的分析之後，我總覺得不對勁，所以我就站在離門口很近的位置。“陸海把U盤拿了出來，他說裡麵有靜心被強暴的視頻，問我想不想看，我一忍不住就過去搶，然後他就把孫禽獸叫了出來。“我察覺到自己上當了，氣憤地把他傷口打了一拳才跑，後來被孫禽獸抓住，被我媽路過看到，救了下來。“我媽報了警，孫禽獸說他們是為了幫陸海所以才反擊我的，陸海也和他們串了供。”顧世明不明其意地把U盤接過，問道：“你的重點是什麼？”楊露思量了一會，才說道：“這裡麵絕對沒有我想要的東西，陸海應該不知道我會防他，他騙我過去，應該是臨時想到，拿了一個手邊的U盤。我估計U盤裡麵可能會有什麼東西，但不是關於靜心的。況且孫權還敢跟警察說我搶了他們的東西，想要要回去，所以就算U盤裡沒有他們強暴靜心的證據，但是對孫權或者說是陸海來說裡麵的東西有價值。“我想要你把這個東西拿去拷貝，然後隨便丟到醫院的某個角落。”顧世明低眉思索了一番，突如其來地問道：“警察找過你了嗎？”楊露不明所以地搖頭。顧世明快速地吩咐道：“和解，獅子大開口跟他死磕。”楊露不太理解顧世明的想法，或者說跟不上他的思維，顧世明的行事方式，楊露搞不懂。楊露想知道他的想法，她問道：“你想乾什麼？”顧世明下床，繞過純白的病床向外走，理所當然地說道：“賺錢啊。”楊露不信，顧世明的想法如果那麼簡單，自己也不會一直揣度他都尋不到出口了。楊露見顧世明打開病房的門，往外麵走，後背發涼，她光腳踩在地板上，急切地詢問顧世明：“你去哪裡？”顧世明轉身走回楊露身前，把楊露抱上床坐好，他半蹲握住楊露的腳板試了試溫度，溫熱的，很軟。顧世明不舍地放開，站起來牽住楊露放在腿上的手揉捏安慰，“我估計警察很快就會找你問話，我先把U盤裡的東西拿去拷貝，到時候警察問U盤的事，你就當不知道。“你把張佳佳拉進來作證，證明跟張佳佳來的時候病房裡隻有陸海，證明孫權他們在說謊，證明你從未動手。“病房裡沒有攝像頭，但醫院電梯有，樓道也有。如果警察問他們為什麼要動你……”顧世明沉默幾秒，“那就把李靜心說出來吧。”楊露忍住內心的波動，壓抑聲音說道：“顧世明，你打算乾什麼？”顧世明沒說，他深深地看了楊露幾眼走了。顧世明沒走多久，警察就來了，出乎楊露意料，來的警察居然是熟人。邱長水看見楊露也是一愣，這女生不就是那個陪李靜心報案的那個女生嗎？邱長水還記得這麼清楚的原因，就是當時的案件給自己的印象太深了，居然強奸自己的親生女兒。楊露尷尬地跟邱長水打招呼，“警察叔叔好。”邱長水見楊露這麼一本正經地跟自己打招呼，笑出了聲，“放鬆點，不用緊張，我們就是例行問點事情。”邱長水跟另外一個警察拿出一個本子，他斂起笑容，嚴肅詢問楊露昨天發生的經過。“陸海跟你什麼關係？”“認識但不熟。”“那你11月17號中午，也就是昨天中午，為什麼會在他的病房裡？”“張佳佳認為陸海住院是因為我，強行叫我來的醫院。”“你跟孫權是什麼關係？”“我無意中傷過孫權的朋友，他晚上找過我麻煩，被巡邏的警察及時趕到救了我。”“什麼時候？”“一個月之前。”邱長水跟另一個警察相視一眼，又問道：“他們說是你先搶陸海的東西，動手打人的，你拿了東西嗎？”楊露果斷否認，她搬出了顧世明說的話。“我沒拿，也沒動手，我跟張佳佳到陸海的病房的時候，房間裡沒人，後來張佳佳出去給陸海買飯，隻剩下我的時候，孫權他們就突然衝出來，想把我弄暈。“我反抗逃出來被抓，後就被我媽撞見了。”邱長水停下了記錄的筆，詢問了另一個警察的意見，“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另個警察搖搖頭，除了楊露打陸海的事情外，其他的事情都對得上，而這對不上的事情也說不清楚，沒有目擊證人，陸海跟孫權又都認識，根本說不清楚。邱長水跟另一個警察收了筆，詢問了幾句楊露的傷勢就走了。顧世明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他帶了一份清淡的白粥給楊露，楊露指了指桌上的保溫盒，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媽給我送來了，我已經吃了。”顧世明也不在意，他把清粥隨意擱置在桌上，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楊露旁邊隨意找了個話題，“你媽給你做了什麼？”楊露眼珠往上翻，回想剛才母親帶給自己的食物，楊露扳著手指細數，“有百合，豆腐，碎肉，都是湯的。”楊露反應過來什麼，她停了聲，反問道：“顧世明，你怎麼不去上課？”顧世明睥了她一眼，專注地玩手機，“你不是怕嗎？”楊露噎住說不出話了。中午的時候張佳佳過來了，張佳佳一進門就開始跟楊露道歉，“楊露，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陸海肯定會被逼的，你要相信陸海。”楊露覷聲，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張佳佳那麼相信陸海，到現在還執迷不悟。顧世明把口袋裡拷貝的U盤隨扔到張佳佳麵前，“你看了裡麵的東西，再說他是不是被逼的。”顧世明慵懶地站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水順著他的喉結下滑，整個房間都能聽見顧世明喝水的咕嚕聲。張佳佳手微顫地拿過顧世明扔在楊露病床上的U盤，轉頭問喝水的顧世明，“這裡麵是什麼？”顧世明放下水杯，掃了她一眼，又坐回椅子，眼睛目視前方純白如雪的牆壁，聲音悠遠地說道：“你不願相信的一切。”顧世明輕嗤一聲，“不知道你敢不敢看，這東西衝擊力可不是一般的大。”顧世明靠到椅子上，仰頭看房頂，不知是跟張佳佳說還是自言自語地小聲說道：“不知道向正浩知道了會怎樣呢。”楊露看向顧世明又看向張佳佳，她遲疑地問道：“顧世明，裡麵……有什麼？”顧世明看向楊露，嘴角輕笑，“陸海的東西，跟你的事，沒什麼關係，給張佳佳再合適不過。”楊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張佳佳畏懼地盯著手中的U盤看，後又下定決心，把U盤緊握在手中，抬頭看向顧世明說聲：“謝謝。”轉身就走。顧世明叫住她，“張佳佳，楊露的事，還請你實話實說不要包庇，我不管陸海小時候經曆過什麼，但人心壞到這個程度，你能容忍不代表彆人會容忍。”張佳佳停住腳步打開門聽清顧世明的話，小聲應道：“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