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時限將至(1 / 1)

那晚,蕭慕安突然來到時,孟程心正裹著一條格子大圍巾埋在一堆報紙裡長籲短歎。她花了一下午收集整理了各路新聞,又從老譚那裡爭取親自撰文報道此新聞。也許是吃了感冒藥的緣故,她頭昏昏沉沉的,暈暈乎乎,寫寫改改,花了整整兩個小時反複地改著這篇簡單的關於蕭慕安的通訊稿。“感冒都沒好,又費這些神做什麼!”蕭慕安站在她身後時,她嚇了一大跳,身子一歪,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蕭慕安忙伸手一攬,躬身將她整個地抱起來。“你怎麼來了?”她餘驚未去,捂了捂胸口,嗔道:“總是一點聲響都沒有,早晚得被你嚇死!”“我不來行嗎?我不來,你能乖乖聽話,吃藥睡覺?”蕭慕安板著臉輕斥道,徑直將她抱回房中。他的胸口那樣暖,以至於被他放在床上那一瞬,離了他懷抱的孟程心忽地打了個寒顫。“藥吃了嗎?”他問。“嗯嗯,吃過了。”孟程心乖乖回道,輕輕伸手抓著他的衣袖,一臉討好。蕭慕安繃不住地抿唇笑了笑。孟程心見他緊蹙的眉心稍解,心下亦安了安。“慕安,那個……”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卻被蕭慕安截下了話頭,“彆擔心,那件事我已有對策,不出後日便會解決。”他溫聲道,嗤了一聲,低笑著刮了刮孟程心的臉,“怎麼也會做這麼傻的事,你一個人,你們一家報社的報道哪裡左右得了輿論風向。”他說的孟程心何嘗不知,隻是她什麼都不做地乾等,心裡太焦慮。“慕安,”孟程心低聲喚道,伸手抱住他,將頭靠在他胸膛,“是因為我是不是?因為我,她會這樣對你。”“有你的原因在,但主要還是惱我,她一直就不喜歡我自立門戶。”蕭慕安想了想,認真回道。他說得很坦然,卻遠比“怎麼會,與你無關!”之類的逃避寬慰之詞更令孟程心心安。她用額頭輕輕地在他懷裡蹭了蹭,仰起頭來,“對不起了,因為我,蕭先生的生活也開始辛苦了。”她咧嘴道。蕭慕安勾了勾唇角,低頭碰了碰她的額頭,“知道我辛苦,以後可得好好待我!”他故作可憐道,一雙眼睛無辜地看著她。孟程心一瞬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卻是那“以後”二字回蕩在耳邊,她心底莫名一慌,忽地就紅了眼眶。她忙伸手摟住蕭慕安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裡。頸項處傳來一陣灼熱,蕭慕安蹙了蹙眉,急道:“是在發燒嗎?怎麼這麼燙?”他說著,又用唇去吻她的額頭,感受她的體溫。“有一點點發燒,我吃過藥了,沒事。”孟程心強自微笑道,輕輕摸了摸他的臉,“不要擔心,我睡一覺,明天就全好了。”她說著,乖乖地滑到被窩裡,閉上眼睛。不知是不是發燒的緣故,她的眼睛有些紅腫,臉頰暈紅而唇色慘白。蕭慕安輕輕歎了口氣,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抬手關了大燈。黑暗裡,孟程心的眼淚忽地就流了出來,一瞬滾落枕巾中不見痕跡。她微眯著眼睛,看著蕭慕安悄聲走了出去,客廳的光籠罩著他,他的影子透射在她眼前,愈漸模糊,她心裡突然就怕起來。“孟程心,你在怕什麼?”她聽見心底有聲音在問,“我怕天不遂人願,怕命運無常,更怕如今他付出的每一分深情,他日便是多一份的傷心。”她輕聲答,一雙眼睛完全被淚水模糊了。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感冒藥藥效起了,蕭慕安再一次悄聲走進房時,她已深睡。蕭慕安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是很燙。他歎了口氣,拿出剛剛出門買的退熱貼,輕輕給她敷上。許是感受到一陣冰涼,她低吟了一聲,側了側聲。她眼角的淚水未乾,蕭慕安伸指撫了一滴,輕輕在指尖撚了撚。他不知道為什麼孟程心突然那樣迫切地希望他和程元見麵,但他知道,在傳媒大學,他拒絕了那個提議後,她就心事重重。“我不肯去見她,程心傷心了是嗎?”他低聲問,卻沒有人回答。蕭慕安的心頭忽然似被鋒刃劃過一般,冰冷冰冷地痛了一下。“程心,為何你一定要是她的女兒。”他情不自禁地低歎道,胸口似被什麼堵住般,仰頭長籲了口氣。之後兩日,《聚焦》雜誌上竟突然刊登了嚴嵩的專訪報道,主要針對此次收購國輝的初衷以及後續發展展開了采訪。風向一時巨變,房地產大亨嚴誌庸之子嚴嵩一下被捧成H城新生代企業家,後起之秀,逐漸將蕭慕安的新聞壓了下去。原來這就是蕭慕安的對策,孟程心恍然大悟過來。嚴氏在嚴嵩這一輩有三個男孩,另兩個是他伯父家的孩子,一向也算優秀。在嚴氏集團的繼承權競爭上,嚴嵩一直處於弱勢,這樣的新聞,對他而言,求之不得。如此一來,蕭慕安不僅成功地轉移了輿論焦點,而且為嚴嵩正式立足H城商界造下聲勢,也算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卻是深居蕭宅的蕭老夫人蔣筠在看到報道時,忍不住大發起了脾氣。“嗬!他倒是大方,這台前的風光和辛苦的功勞都拱手送與他人。”蔣筠慍怒道,將案上的報刊一股腦揮下。她座位的左下手邊,何彥生輕輕抿了口茶水,微笑道:“慕安從不拘於眼前名利,一直是個有大智慧的孩子。老夫人從前常說,人是立足商界最大的資本。慕安若是真能幫嚴嵩奪得繼承權,日後嚴氏欠他的人情,哪是這些可比的!”“哼,你倒是替他想得遠!”蔣筠沒好氣道。“哪裡是我,分明是您替他想得遠。”何彥生道,“慕安處理事情乾脆利落,應變能力極強,這都是老夫人敦敦教導之功。”他此言說到蔣筠心坎裡,蔣筠麵色稍緩,蔣筠側頭睨了他一眼,勾唇笑了笑。“還要請媒體繼續報道少爺的相關新聞嗎?”一旁,悄聲拾起那些報刊的阿忠躬身問道。蔣筠眼睛眯了眯,沉聲道:“還報什麼,難不成讓嚴誌庸覺得我和他過不去?!”阿忠了然,恭敬地應了聲,轉身退了下去。“開業典禮定在哪天了?”蔣筠平息了怒火,平靜問道。“後天吧,12號上午九點剪彩!”何彥生恭敬回道。“幫我準備一下,那天我也去看看!”蔣筠柔聲道,抬手拿起茶盞輕輕抿了口。何彥生應了聲,起身就要告辭。蔣筠又開口道:“他近日還是天天去那狐狸洞嗎?”何彥生斂了斂眉,沉聲道:“按傳回來的消息,每日至少一趟!”“噔”的一聲,蔣筠將茶盞丟在茶案上,不由怒道:“還有幾日了?那丫頭不會忘了或者跟我玩什麼花樣吧?”“她侍母至孝!不會拿她媽媽的事冒險的!”何彥生道,“還有三天,老夫人不妨耐心等等!”蔣筠冷哼了一聲,眸光沉了沉。蕭慕安的輿論危機告一段落,孟程心也算放下心來,本以為可以睡個好覺,不想竟做了一夜的夢。夢中,蕭老夫人蔣筠憤怒地喝道:“要讓程元來教你如何放下嗎?”她被她唬得連退了幾步,卻退到了程元的懷裡。“心心,前車之鑒,已在眼前,你不要重蹈覆轍。”她柔聲道。孟程心的心被揪起,她使勁地搖著頭,用雙手蒙著眼睛,蒙著耳朵,不去聽,不去看。“程心!”是蕭慕安在喚她,“你要等我!”他輕聲道。孟程心拿開手,他深情的雙眸緊緊望著她,身子卻一直向後退。“慕安!你去哪?你彆走!”孟程心心裡莫名一空,忍不住大聲喚道,朝他奔過去。可她抓不住他,他的身形如流雲幻化一般,一碰就散。“慕安!慕安!”她大聲喊著,整個世界都空蕩蕩地回響著她的聲音,她崩潰地蹲在地上大哭起來。才淩晨四點,孟程心被夢魘驚醒,伸手一抹,竟滿臉是淚。她的心突突地跳著,很是慌亂,忙起身倒了杯水,一飲而下。夢境裡的情景恍惚閃過她的腦海,她翻來覆去也無法再成眠。已經11號了,她像一個等著宣告死亡的癌症晚期病人,懷著最後一刻會被發現誤診的僥幸心理,度過著每一分每一秒。蕭慕安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半小時處理回複郵件,然後出門晨跑。孟程心突發奇想,洗漱了一番,又將昨日留下的糯米飯取出,做了紫菜包飯,打了個車直奔華鼎府小區而去。蕭慕安如常地收拾妥當,剛換上衣服要出門,便聽門鈴響了起來,他開門一看,竟是孟程心。她頭發半挽著,雙手負在身後,站在門口仰頭望著他,一臉乖巧的笑容。“你怎麼來了?”蕭慕安大喜過望,一把將她摟進屋內,抵在門邊的玄關上。“給你送早餐!”孟程心甜甜一笑,從身後拿出食盒。蕭慕安展眉大笑,伸手接過,打開看了看,“你這是幾點起來做的?”“反正睡不著了,就起來了!”孟程心道,癡癡地看著他,她不過是想多看看他而已。蕭慕安將食盒放在玄關的架子上,轉眸看著她,“程心想我了是不是?”他低聲道,聲音充滿魅惑。孟程心伸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眼眶沒來由地酸了酸,幾乎就要落淚。“我隻是做了個噩夢!想來看看你!”她低聲道,聲音竟有些哽咽。蕭慕安有些詫異,他想看看她的臉,可她倔強地將頭埋在他頸窩。“好了,程心彆怕!”他輕柔地撫著她的背脊,柔聲道,“是什麼樣的噩夢呢?很可怕嗎?”孟程心極力壓製著,可蕭慕安的聲音令她的心變得無比脆弱,眼淚不自主地奔流而出。她伏在蕭慕安肩上流了好一會兒淚,直到他的肩頭被濕透才鬆了手。蕭慕安見她一臉無辜的可憐樣,又好笑又無奈,刮了刮她的鼻子,打趣道:“唔,你這眼裡的應該是太平洋!”孟程心被他一逗,忍不住撲哧笑起來。蕭慕安拉著她到洗手間,捧著清水給她洗了把臉,一臉寵溺地側頭看著她,“哪裡是來送早餐的,分明是來送水的,都快把我這淹了!”孟程心哭過一場,心裡放鬆了許多,見他一味打趣,輕輕哼了聲,轉身就要走。蕭慕安忙從後摟住她,柔聲道:“好難得才來一次我這裡,就要走了嗎?”“嗯,走了,回去再補一覺,白天還要上班呢!”孟程心道。蕭慕安卻不放,“就在我這裡睡,離你們報社還近!”孟程心還在猶豫,蕭慕安已一把打橫將她抱起來,“你自己主動來了狼窩,可不能怪我哦!”他一臉壞笑,大步走到房中,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孟程心睜著眼睛看著他,心撲通撲通亂跳著,連呼吸都有些紊亂。蕭慕安垂眸看著她,她的手緊握成拳,緊張得指甲都嵌進了肉裡。他輕輕拿起她的手,吻了吻,慢慢將她的手指一根根鬆了開來。“好好睡吧!我的程心。”他柔聲道,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欲望,連她的額頭都不敢親吻。帶上房門的那一刻,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知道,如果他說想要,她一定會給。可現在還不行,孟程心心底的顧慮太多,他不希望她抱著為愛犧牲奉獻的心情與他交合,那樣的他像一個掠奪者。而他不想這樣對待孟程心,他也不能,不忍心。就在蕭慕安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孟程心心底忽地萌生出一股衝動,她跳下床,伸手幾乎觸到了門柄。可她又退縮了,如果她把自己交出,是為了完成與蕭慕安最後的道彆,那接受那樣的道彆的蕭慕安該怎麼辦?她何必再在他心頭劃上一刀呢!孟程心搖了搖頭,悄悄地退了退,靠著床邊,頹然地蹲坐在地上。那一瞬,她希望人生短暫,沒有以後。六點多的時候,蕭慕安收拾了一番,出門去跑步了。孟程心聽著他的關門聲,悄悄地走出房門,她細細地打量著這個房子裡的每一件飾物,想著蕭慕安選擇這些東西時的心情。她走到廚房,將食盒裡的飯團裝到盤子裡,又配製了醬料放在一旁,這才離開。到報社的時候才七點鐘,卻已經有人在了,她看著她們,隱隱看見自己從前的影子。一整個上午,孟程心都有些精神恍惚,眼皮一直跳著。蕭慕安對她的不告而彆很是不滿,發了好幾條短訊過來申討。孟程心想著他,心底忍不住木木地疼。艾美覺出孟程心的不對勁來,看著她問道:“你怎麼了?和慕安吵架了?”“如何就一定是他?”孟程心勾了勾唇角道。“除了他,還有誰能讓你魂不守舍的!”艾美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孟程心有意撇開話題,隨口問道:“你和許醫生怎麼樣了?婚到底結不結?”“他應該還在鬥爭中吧!反正沒我什麼事!”艾美道,故作坦然。孟程心卻一眼窺透她的心思,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將頭靠在她的頭邊。隱隱有槐花香,應該是報社後院的槐樹開花了吧,孟程心想著。突然想起蕭慕安前兩日還說起用槐花來做糕點,但槐花卻是程元的克星,那花粉會使她過敏,誘發她的哮喘。孟程心想到此,心不由得沉了沉。隻剩兩日了,她還在猶豫著,到底是該開口乞求程元的成全退讓,還是開口與蕭慕安分手道彆,似乎這兩點對她而言都太難太難。午後的小憩結束,孟程心與艾美正要回辦公室工作,卻突然接到商城醫院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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