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聖哲已經得知寧彤彤自殺的事情,他看到李安如回來,奔過去抱著她。李安如趴在他的肩頭,忍不住再次哭泣。“彤彤的父母在兩年前已經去世,隻有一個年邁的外婆。”項聖哲說道,李安如點頭:“林柚是她表妹,算是她的一個親人吧,她外婆怎麼辦?”“範太太全部安排好了,彤彤外婆已經去了最好的養老院。”項聖哲看著李安如,“你睡了差不多一天,我不想打擾你,就沒去範家接你回來。”“睡著了真好,現實才讓人覺得可怕。”李安如捂著臉,“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對範家有什麼看法,彤彤愛的人不對,時間也不對,原來感情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李安如苦笑,“太多人不是愛錯了人,就是選錯了時間,怪不得世間那麼多悲劇。”項聖哲見她傷感,加上自己的感情,一時心裡也堵得慌,他拉著她的胳膊:“好好休息吧,什麼也彆想了。”李安如輕輕推開他的手,葉嫂這時端來了安神茶,說是喝了會清醒很多,她接過茶一股腦兒地全倒進嘴裡,看到杯子下的碎茶葉,她突然想到寧彤彤摔在地上的樣子,將茶水全吐了出來。葉嫂趕緊拿來紙巾,項聖哲趕緊吩咐重新煮一杯來,李安如搖手:“我有點惡心,還是不要了吧。”葉嫂寬慰了兩句,重新端來一杯熱水。“你跟辰良在一起了嗎?”項聖哲突然問。李安如點頭。“那他一定會對你很好。”李安如還是點頭,眼淚止不住往下湧。“要幸福啊。”項聖哲很努力很努力地刻出一個笑來。“好。”李安如仍舊是點頭,她很想告訴他,範辰良很好,可是自己不愛,和寧彤彤一樣,愛錯了人,選錯了時間。童令儀從房間出來看見李安如抱著杯子嚶嚶哭著,項聖哲坐在一邊,不知所措,她想去安慰,猶豫了一會兒,再次轉身回到房間。她想到寧彤彤的死,想到江太傅,一時心裡受不了,大聲哭泣:“林淑慎,總歸是我跟你的恩怨,是不是不該牽扯到李安如?我這樣做,是不是會毀掉兩個人的幸福?”童令儀站在窗前,想起了陳年往事,“我恨你的出現,讓項同一生對你眷念,可是我又何嘗不是愛著彆人?我為了隱瞞這一切,不惜要毀掉自己兒子的幸福。”童令儀突然痛哭,嚇壞了正在房間打掃衛生的葉嫂,她慌忙扶著童令儀:“太太,你是怎麼了?”童令儀搖著頭:“虎毒不食子啊!我這是做了什麼!”項聖哲和李安如聽見哭泣的聲音,跑進童令儀的房間,看見她蹲在地上,痛哭流涕,項聖哲抱起自己母親:“媽,你是怎麼了?”“都是我的錯,就該我承擔,你和安如,不該為我去承受。我會讓你和曹甜甜的訂婚延遲,找機會告訴你父親一切。”童令儀撫摸著項聖哲的臉,“我應該保護你,而不是給你增加負擔。”“我也不想讓你為難。”項聖哲擁抱童令儀,“總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的。”童令儀看見李安如,突然抱緊了她:“安如,我對你不好,你不要怪童阿姨,我現在想悔改都晚了。”她哭得痛徹心扉,李安如心也軟了,抱緊了童令儀。世間沒有後悔藥,隻怕很多事就算是悔改,結局還是注定的吧。範氏企業經過寧彤彤一事後雖有折損,但對於財大業大的範家來說,這點損失不算什麼,倒是範先生,雖然寧彤彤已經想辦法與他撇清關係,但凡事不是空穴來風,不想頂壓力的他“隱身”了。李安如去範家做客,瞧見清閒的範先生正看著報紙,看見她來,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範太太叫人煮了牛奶,兩個人在露台上曬著太陽喝著熱牛奶,陽光曬得人發慌,範太太命人撐起傘來。“安如,我和辰良爸爸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離婚了。”範太太說道,李安如一口牛奶差點噴出來,她瞪大眼睛看著範太太。“苦了彤彤那孩子,在死前委屈自己成全辰良爸爸,否認了一切,要不然他晚節可不保。男人嘛,逢場作戲,我是可以裝作看不見的。但是辰良爸爸也對寧彤彤上了心,可他暫時不能跟她結婚在一起,為了範家企業。我們貌合神離了很多年,不過是要穩住所有的投資者,股東。”範太太喝了口牛奶,放下杯子,瞧著不遠處的人工小河,“本來我是想告知天下的,雖然會影響範家企業,但我總不能委屈了彆人,哪想她流產了。辰良這孩子不知我們早已離婚,為了保全他爸爸,隻好自個兒承認了。我們都是為了讓一個家看起來團團圓圓罷了。”李安如想起了童令儀對江太傅的感情,項家亦是如此,也是為了自家的產業吧。“想必安如你早已厭惡我們這群人虛偽任性了吧?”範太太帶著溫文爾雅的微笑。李安如點頭:“我明白的,我父親也是生意人,很多事我懂。”範太太點頭微笑:“做事就是做人,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違背良心做一些事,因為我們需要自保。”李安如點頭:“我很清楚世間生存法則,隻不過……”“隻不過寧彤彤死了可惜。”範太太歎氣,“祖瑉昨天來過,整個人頹廢不堪,我也想知道彤彤到底是被誰逼迫的。”李安如呆呆地看著牛奶,心裡想著默默的那一番話。她正想告訴範太太,範辰良這時回來了,進門就捶打著自己的肩膀埋怨道:“上午請不到人舉話筒,愣是我自己上。胳膊舉了一上午,快要累趴下了。”他看見李安如也在,快樂得像個孩子:“我聽童阿姨說你喜歡川菜,所以剛請了一個川菜師傅回來。”範太太很識趣地起身去準備午飯,範辰良則湊近李安如,輕輕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禮盒。“我還沒答應做你的女朋友,禮物就不能收。”李安如推開,範辰良拿過她的手:“我是送給好朋友的,你打開看看。”李安如打開看,是用野草編織的戒指扣。“你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我就用純天然的給你。”範辰良笑,李安如小心收下,“你怎麼送的禮物不是野花就是野草。”“還有我這個人也是純天然的,你要不試試?”範辰良故意脫掉衣服,露出他的腹肌,李安如推開他,他那身材絕對是萬人迷。“看到你就想笑。”李安如放下牛奶杯子,範辰良拿起來喝掉:“這說明我天生就是你的開心果。”範家用人來傳飯了,李安如嘗了一口菜,誇讚川菜做得不錯,範辰良得意:“這可是專門為你挑的。”範太太笑而不語,如今對自己兒子的終身大事她不再乾涉,一切隨緣罷了。範先生經過這次事件,已經成了徹底的閒人,他倒是希望李安如時常來坐坐,陪他下棋解悶。剛吃完午飯,梅小纖給李安如打來電話,原來事曹甜甜在酒店鬨了點事,本來可以由酒店處理,但她惹惱的是餘靜好,兩個女孩都是倔強脾氣,旁人不好勸說什麼。無奈之下隻好請來李安如幫忙調解。李安如趕到酒店,兩個女孩還在酒店大堂僵持著,一個在這頭兒,另一個翹著二郎腿在那頭兒。一問才知,兩個人在酒店吃早餐的時候同時要吃拿破侖蛋糕,廚房不過多做一塊就好。但曹甜甜聽說餘靜好要拿破侖,就點了酒店所有的此類蛋糕。餘大小姐當然不同意,說是自己男友喜歡吃,讓曹甜甜滾出酒店,逼著服務員將她的東西丟出來,但曹甜甜又是項聖哲的人,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餘靜好氣衝衝跑進她的房間毀了她所有的化妝品,他們互相給對方難堪,誰也不讓誰。“還嫌不夠亂啊。”李安如歎氣,她看了看餘靜好,反而轉向曹甜甜。“你故意的吧?”李安如問,曹甜甜還是盯著餘靜好:“你怎麼不去勸她,反而來勸我?”“因為你才是過錯方。”李安如瞪著她。曹甜甜放下二郎腿,盯著她冷笑道:“我真可憐你!喜歡項聖哲,得不到就把氣撒給我對吧?”“你做過什麼心裡清楚!”李安如不依不饒。“那你細細說來,我洗耳恭聽!”曹甜甜嘲笑般地看著李安如。“甜甜,在項家的監控是你偷偷安的吧?”李安如問,曹甜甜抬起眼皮:“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以前的事我都忘記了。”“童阿姨早已拆掉所有監控,那個地方她根本沒安裝。我想說的是,那天晚上童阿姨是推了你,但不至於讓你摔下去,是你自己故意倒下去的。二樓不高,下麵是灌木花圃,運氣好你一點事都沒有。哪想老天都不幫你,你居然摔得暈了過去。”李安如氣勢逼人,曹甜甜有些驚恐地看著她:“你血口噴人!”“你要是沒做過就不用擔心了。”李安如湊近她,“我會想到辦法,遲早告訴項叔叔,你威脅童阿姨。”“我有勝算。”曹甜甜挑釁。“你的勝算不過是童阿姨的欲求,但你彆忘了,項聖哲是她的兒子。她作為母親遲早會醒悟,不會毀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李安如神情自若地看著曹甜甜。曹甜甜笑著喝光麵前的芹菜汁,把玩著空瓶子:“安如,我很佩服你,真的,把項家的事當成自己的事。可是你全心全意對待項家,他們未必會待你如此啊,誰沒個過去呢?”李安如覺得她話中有話:“你這是什麼意思?”曹甜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這條裙子花了聖哲不少錢,雖然奢侈但我喜歡,自己心意的東西當然要得到手才舒服。有人的過去是豐富自己的人生,有人的過去是害了彆人的幸福。”梅小纖這時趕了過來,見李安如臉色不好,關切地捂著她的手,感覺她手涼,以為她冷,叫服務員倒來一杯水,曹甜甜見到梅小纖也不招呼,冷著一張臉離開了。“這甜甜啊,醒來了就變了個人,以前跟她有過接觸,還真不是這樣的。”梅小纖擔心水太燙,往杯子裡加了點冷水,小心遞給李安如。“人會變嘛。”李安如喝著水,“所以不忘初心才是最重要的。”餘靜好走過來將曹甜甜大罵了一番:“梅阿姨,我還看見她闖進項叔叔的辦公室。也不知是為了什麼,項叔叔臉色很難堪。”梅小纖陷入沉思中:“你有沒有聽到什麼?”“門關得死死的,再說了,肯定沒好事。”餘靜好摸著脖子上的項鏈,李安如瞧出鏈子不算是值錢東西,想必是小南南送的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靜好。酒店有餘家的股份,你作為餘家人可要好好學著打理,需要什麼幫助儘管告訴我。”梅小纖微笑,她看了一眼李安如,示意她跟著一起去辦公室。正好李安如有事情要告訴她。李安如將那枚耳釘交給梅小纖,她仔細看著,疑惑問道:“這真的是從太傅口袋裡找到的嗎?”李安如點頭:“這耳釘十分平常。”“那次去支教一共幾個人?”梅小纖仔細看著那枚耳釘,“太傅是我的親人,雖然感情不是特彆深,如果他死於非命,我肯定要查出來。”“那次去的就我們幾個,聖哲,靜好,辰良,還有甜甜。”李安如說道,“可是,除了聖哲,我們可都是有耳釘的。我的耳釘經常會丟失,所以這個耳釘也有可能是我的,雖然我對它沒有印象。”梅小纖在辦公室走來走去,盯著耳釘:“但也有可能是彆人的。”李安如詳細說了跟著範辰良去見江太傅,但未見到人。黑夜又跟著項聖哲,也並未直接見到,想必耳釘的主人另有他人了。“曹甜甜?”梅小纖說道,李安如愣了下搖頭:“曹甜甜根本不知道小木屋在哪兒。”“她也可以學你,偷偷跟著就行。”梅小纖說道,“不過曹甜甜的確沒有害他的理由。安如,太傅的東西是你收拾的,小木屋你進去看過,可找到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了嗎?”李安如想了想,告訴她鐲子的事情。梅小纖瞪大眼睛,緊張地抓著李安如的手:“你看見的鐲子是什麼樣?給童令儀了嗎?”李安如沒見過梅小纖如此慌張,安撫好她的情緒,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範太太說,天下玉器大同小異,看起來相同的東西太多了。”李安如解釋,梅小纖卻喃喃自語:“她千方百計把鐲子交給太傅,恐怕是想告訴他些什麼。”李安如見她奇怪,也不想再說什麼,梅小纖突然再次抓起她的手臂問道:“你可還記得那鐲子是什麼樣?”那是自然記得的,本就是李安如的東西。她正要翻出鐲子的照片,有人來找梅小纖,說是著急開會。梅小纖離開前,反複叮囑李安如將照片傳給她。李安如剛將照片發送,季嫻音來了電話,說是自己母親在大學裡有心理講座,一票難求,特意給她留了一張。她的母親的確是國內炙手可熱的心理醫生,李安如感激不儘。聽說著名的心理醫生來開課,還不到開講時間,學院內最大的禮堂早已坐滿了人,就連走廊裡都是自己帶著板凳的學生。李安如的位置在最前排。季嫻音的母親個子不高,但很是乾練,語言也幽默。聽完了整場大夥兒興趣正濃,忍不住加了課時。演講完畢後,李安如還覺得沒聽夠,季嫻音帶著她找到後台。那是李安如第一次見到季嫻音母親,可總感覺似曾相識。當季媽媽得知她是李安如後,驚訝得忘記了梳頭,梳子從手裡掉落,砸在地上“咚”的一聲響。“你是李安如?”季媽媽問,站起身來四處打量她。李安如有些奇怪,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是的。”“淑慎的女兒?”季媽媽問道,李安如更驚訝了:“您認識我母親?”“她是我的病人。”季媽媽很興奮,拉著她坐下,“她與我聊天經常說起你,你很聰明,也很懂事。”說道自己母親,李安如想知道更多關於她的事情。季媽媽拿出日程表來看了看:“晚上我有空,一起吃飯再聊。”李安如興奮地點頭。一頓飯吃得很是愉快,李安如都已經忘了時間,季媽媽告訴她不少事情,原來自己母親抑鬱症十分嚴重,在她出生之後就有了,父親為了母親的病,吃了不少的苦。兩個人越說越開心,等季嫻音打起了哈欠她們才明白時間很晚了。臨走前,季媽媽交給她一件東西,是關於李安如從小到大的日記。“也許通過這些,你能更了解你的母親,這樣一來,也許你才會諒解她,原諒她。”季媽媽說道,李安如有些莫名其妙:“原諒什麼?”季媽媽尷尬地拍了拍她的手:“回去看吧。”她將日記小心放在背包裡,迫不及待回到項家。項聖哲還未休息,正在客廳等著她,看她安全回來才放心。李安如很意外:“模型做完了?”“回來看看我媽。”項聖哲笑道。“順道跟我一起吃晚餐。”曹甜甜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她趴在欄杆上笑得開心,李安如輕輕點了點頭,心裡想道,今晚還真是稀奇,怎麼都回來了?“吃過晚餐了嗎?”項聖哲問道,“要不要我讓廚房做點?”李安如搖頭:“我已經吃過了,今天去聽了心理課程。”“哎呦,我的專業耶!”曹甜甜插話,“可惜我沒有完成學業。”“你要是想學還是可以繼續讀的。”項聖哲說道,曹甜甜緊挨著他坐下:“那你可以陪我一起嗎?”項聖哲淡淡一笑:“我還要忙自己的學業……”“行了!”曹甜甜有些惱怒,“為什麼你陪著李安如就可以,陪我就不行?”已經走到房間門口的李安如聽到自己的名字,慌慌張張下樓來:“甜甜,有些事你誤會了。”“我沒誤會!”曹甜甜氣得臉色發青,“聖哲為了你居然賣了吉他!為什麼他對你這麼好?”李安如想去解釋,曹甜甜突然揮出了一巴掌。誰也沒料到曹甜甜會掌摑李安如,她隻覺得眼前漆黑一片,差點倒在地上,整個人似乎緩了很久才恢複過來。“你乾什麼?”項聖哲吼道,曹甜甜不甘示弱,扯著嗓子尖叫:“要不是她,你的心裡還有我!她就該滾出去!”“安如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項聖哲怒吼,“她絕不能離開!”“那你的意思是我走,對吧?”曹甜甜推了項聖哲一把,他緊抓著她的手:“甜甜!你能不能消停點,還不夠亂嗎?”“因為她自從來到這裡就沒安靜過!”曹甜甜指著李安如。葉嫂被吵醒,驚慌跑出來勸架,也被曹甜甜罵了回去。李安如看著亂成一鍋粥的項家,搖著頭默默地爬上樓梯,項聖哲跑來攙扶,被她推開了:“我自己可以,你應該去照顧甜甜。”她忍著淚回到房間拿出手機,原來它早就沒電關機了。幸好項同出遠門不在家,童阿姨去打牌了,要不然今晚這一折騰,又該鬨騰了。桌上的花是新換的百合,李安如揪下一朵花來捂在發燙的臉上,這一次她沒有淚水,心裡卻下了離開項家的決心。哎呀!李安如突然想到,給梅小纖的照片會不會沒有發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