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醫院的時候，手臂已經腫得老高。護士小姐滿麵怒容，“昨天晚上是不是你？”許默涵陪著笑道：“是，是。”“倒是沒見過你這麼隨心所欲的病人，這都要拍片了，你倒好，人沒影了。”“這不是臨時有事嗎？給耽擱了。”護士斜了他一眼，轉身在前麵帶路，“什麼事能有你的手重要？你這女朋友也是，男朋友都受傷了也不緊著點，小兩口鬨彆扭也得分場合啊！”葉子柔不說話，許默涵笑道：“是是是，這不知道錯了，立馬趕過來了嘛？護士小姐，可以進去了嗎？”那人不耐煩地道：“行了行了，進去吧。”許默涵剛踏進去，又閃回身，衝著葉子柔道：“等著我啊，結束之後我們去吃飯。”葉子柔點點頭。萬幸，不過是輕微的小擦傷，沒有傷及骨頭。從醫院出來後，肖景已經等在門口了。一臉諂媚的笑：“肖某人給許公子和葉小姐賠罪了。這不，今日特地為二位空出一天，當你們的專職司機。”許默涵不屑地蔑視。“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給你當司機你還不樂意了？”許默涵拽著葉子柔的胳膊，攔下了路邊的一輛出租車，回身道：“不稀罕！您啊，還是該乾啥乾啥去吧！”報了地點，出租車一溜煙地飛馳而去。到了許默涵的住處之後，才發現什麼也沒有。葉子柔找了一圈，隻找到半個罐頭還有一杯酸奶。她倚在門邊，問道：“你說吃飯，不會就吃這些對付吧？”任許默涵一張如簧的巧嘴，此刻也編不出一個大花來，隻得弱弱地問一句，“不……行嗎？”葉子柔沒答話，轉身進到廚房。“喂，你在裡麵看什麼？彆找了，我這裡就是一擺設。要不，我們出去吃吧，你想吃什麼？”“這附近有超市嗎？”“有。”葉子柔探出頭來，笑嘻嘻地說：“我看了下，你這裡基本東西都有了。我去超市買點調料，再買點菜，今天就在家裡吃吧！”許默涵自是求之不得，嚷嚷著也要一起去。葉子柔將手一橫，“打住！你就在家裡休息，你現在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就是累贅，我一個人不知道多省事！”許默涵趴在門口，看電梯門合上。回來的時候，大包小包地提了不少東西。許默涵急忙開門，用另一隻手接過來，詫異道：“你是要過來跟我同居麼？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後麵還有嗎？”“想得美。”她把東西拿出來，邊歸類邊問：“你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會住在這裡吧？”“嗯。怎麼，想通啦？我這裡可是一個好去處，想和我同居的人排著隊呢，我正式向你發出邀請，你應該感到榮幸才是！”葉子柔翻了個白眼，“這裡大多都是些必需品和日常用品，省得你還得下去買。”許默涵沒頭沒腦地點點頭，“那我們中午吃什麼？”葉子柔搖了搖手裡的混合菜盤，還有一袋大骨，“這些。”“你還會做這些菜？”“手到擒來，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葉子柔披上圍巾，將菜盤裡的菜又清洗了一遍，放在備用的碟子裡。又把大骨洗了洗，放在沸水裡過一遍。做飯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許默涵在旁邊等得已經沒有耐心了。從書房隨意翻了本書，很隨意的。打開，上麵赫然映入一聯小字：闊少夢醒，安眠藥散偷生。世上再無如花，可闊少比比皆是。我已花光了太多的幸運，以後還會有諸多眷顧嗎？饒是如此，我耿耿於懷的又是什麼？字體遒勁，灑脫不羈，乍一眼，就知道是誰的。他回頭看了看，油煙機轟隆隆的響聲中，葉子柔像一個十足的家庭主婦。打開手機，輸入了第一句話，映入眼簾三個字。——胭脂扣。兩道菜，一葷一素。一道是韭菜，另一道是筒子骨。許默涵伸頭看了一眼，三塊大骨，小青菜根正麵紅，鮮湯裡一過，碧綠青翠更是引人入勝了。就是一盤炒韭菜，也是看著很有食欲。葉子柔盛了一碗湯，端到他麵前，“嘗嘗吧。”許默涵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朝她豎了一個大拇指。三塊大骨，許默涵吃了一塊，剩下的兩塊都給了葉子柔。“你多吃點，辛苦了。”“那你呢？”“我吃這個，韭菜好吃，我愛吃。”“你喜歡吃韭菜？”“那可不，韭菜是仙草嘛！”葉子柔聞言，抬頭，皺眉，“哈？”“壯陽！”葉子柔：“……”飯後，許默涵靠在沙發上，擺弄著手機，聚精會神地不知道在研究些什麼。葉子柔收拾妥當後，看那人窩在沙發裡。鬨騰如他，鮮少安靜，“你在玩什麼？”“哦，沒什麼，隨便翻翻。”葉子柔看了看時間，“下午我就要回學校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要不然，叫你朋友過來照顧你兩天？”“我說有問題難道你就會留下來照顧我嗎？”許默涵轉頭看看她，“那幫人，哪裡像是照顧人的？我沒事，本來也就沒有大礙，我自己可以。”葉子柔微微點頭。“實習的時候還會住在寢室嗎？”“不會，到時候應該會租個房子吧！”“什麼時候搬出來？”“不清楚。”“房子找好了沒，需要幫忙嗎？”葉子柔連忙擺手，“不用，我還在找，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不用麻煩。”許默涵還想說些什麼，開不了口。眼睛繼而盯著屏幕，那些淺淺的文字裡透露出來的難過，讓他難以適應。葉子柔洗了水果，“彆玩了，起來吃點水果。”“哦，”許默涵抬眼一瞧，賊眉鼠眼道，“湯麵，你喂我吧？”葉子柔一愣。“你看，我這隻手不方便，另一隻手還要拿手機，沒法了！”葉子柔受不了這人突然眼巴巴地看著，像個人畜無害的小動物，隻好把水果切成小塊，找了牙簽來，喂到嘴裡。許默涵嘴裡發出滿意的歎息，“哎呀，難怪以前的富家子弟都會有人來伺候，這滋味也真是爽！”葉子柔覷道：“合著你把我當丫鬟使啊！”許默涵忙著賠笑，“哪敢啊？您這可是作家的手，知識分子，我不過是因病得歡。說不定哪天你得了諾貝爾獎，我還能拿著今天的事出去炫耀一番，大作家也這麼接地氣。”葉子柔氣笑了。頓了頓，許默涵輕聲而問：“葉子，我在你心裡是不是很差勁？”葉子柔動作一滯，睫毛微眨。“不是啊，相反，我覺得你其實挺厲害的。儘管有時候會給人一種紈絝子弟的錯覺，但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理想。隻是這些，暫時還不能為外人道也！”許默涵失神，呆呆盯著她。“真的，”葉子柔唯恐他不信，又道，“我以前也會這麼想過你，後來相處久了，覺得很多人其實都被你的外表迷惑了。”許默涵看著她認真篤定的模樣，笑了。他想，既然你這麼相信我，又為什麼會認為我會是那樣的人呢？窗外的陽光投射進來，一室光影。地上有斑駁的影子。葉子柔轉頭的時候，許默涵認真地盯著手機屏幕，很少這麼認真過。昨夜甚是疲累，眼眶周圍昏黑一圈。下巴上的胡茬有些重了，從側麵看過去，像是地上一夜間冒出來的青筍。根根直立，條條分明，倔強的，像他的人一樣。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都讓她此刻恍惚不已。葉子柔輕聲問：“你昨晚上沒休息好，現在去睡會吧，我也要回去了。”那人沒動，鎮定道：“不要緊，我現在一點也不困。”葉子柔手抱著玻璃杯，看著杯中純淨潔白的液體，乾淨無暇。“謝謝！”她說。“什麼？”“我說，謝謝你！”許默涵看著她，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是眼睛裡的不安和驚懼似乎又回來了。麵上是深深的難過。葉子柔挺直脊背，胸腔裡吐出一口氣，轉過身，無比堅定似的。二人相視。她說，“昨天晚上，謝謝你。我……”不知為何，昨夜之事早已遠去，現在光影悠長，卻是驚懼未消。倏然間，話語裡已有了瑟瑟發抖之態，“對不起！”許默涵把她摟到懷裡，一言不發。葉子柔的身子漸漸有了安全感，她想要抱一抱他，已經伸出了手，卻還是縮了回來。“不用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應該不去赴約的。”葉子柔頓了頓，微笑道：“不怪你，倒是我，害得你耽誤了去醫院。”許默涵不再說話，手上的力量大了些，生怕懷中的人會跑掉。葉子柔自嘲道：“我好像一直挺沒用的，成事不足！”許默涵緩緩放開她，單手扶著她的肩膀。她的眼睛晶瑩而又閃爍，像是深海裡孕育的珍珠。柔柔亮亮，透過眸子裡的光亮，他看到了自己。胸中一股灼熱，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葉子柔呆立不動，身子有些僵，丟了魂似的。許默涵無端一陣火氣，加重了力道，兩條火舌交纏，交織。隻聽得一聲悶哼。許默涵緩了緩，卻並未放開，問道：“弄疼你了？”葉子柔三魂七魄歸位，失手推開了他，重坐回一旁。“你不喜歡我？”許默涵低頭失神問。葉子柔抬眼看看，又轉了過去。不言。“這世上再沒有如花，我更不是十二少！”許默涵篤篤地說。“你看到了？”許默涵笑言，“方才你還說相信我，怎麼現在就心口不一了？”她搖搖頭，“不是的。”“不是什麼？”他咄咄相逼。“我……”“我不相信你不喜歡我，可是你為什麼不願意承認，難道我就這麼讓你沒有安全感？”葉子柔看著他，近乎懇求地說：“我需要好好想想，給我點時間。”許默涵啞然失笑，“你總不是還惦記著那個童亮吧？”“沒有！”許默涵不答。葉子柔急了，“我跟他隻是一場錯誤的相遇，你才是……”“我才是什麼？”“你才是我喜歡的人！”許默涵喜上眉梢。背倚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悠哉地道：“終於承認了，讓你之前還嘴硬！”葉子柔起身，“我要回學校了。”許默涵長臂一拉，扯住了葉子柔的手。回頭。他道：“湯麵，我等著，等著你親口跟我說，你要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