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走到我麵前來，“撲通”一聲跪下，“都是牡丹的錯，還請姐姐責罰，不要遷怒旁人。”眾姐妹一看，麵麵相覷，都在猜測牡丹到底犯下什麼不是。一時也不敢再勸。我看著牡丹蒼白瘦削的麵孔，歎了口氣，“你起來罷。”牡丹麵露猶豫之色，早有姐妹走過去扶起她來。我望著她，“我不是生你的氣，是擔心你。”想了想，說彆的已經太遲，便問了一句要緊的話，“墨離如今身在何處？”牡丹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二皇子對牡丹說過，雲河一戰，若是墨風一方戰勝，他便沒有了容身之處，若是仙界一方戰勝，恐怕要逼他回魔界去掌管魔界。”牡丹垂下眼睛，“不管是何種結果，都非他所願。”這個不長進的東西，回去掌管魔界有什麼不好？我心中暗罵，麵上卻強忍著問道，“那他到底想做什麼？莫不是立誌要成為三界廚王罷？”我挖苦了一句，牡丹卻甚是詫異地看著我，“姐姐怎麼知道？”還真的被我隨口說中了？我驚訝地看著牡丹。牡丹道，“二皇子的確是無心做什麼儲君和魔君，隻想過凡人的日子。”我對這位行事標新立異的二皇子已經不再感到好奇，如果他不願回到魔界，那還是早些回去告訴師父，叫師父再想他法罷。隻是牡丹與腹中孩兒，又該如何是好？“不想回魔界便罷了，可是他將你一人扔下，實在是太過分了。”我說了一句。牡丹抬頭看我，小心翼翼道，“姐姐不生牡丹的氣了？”“我原本就沒有生你的氣，不過是怕你吃了虧罷了。”我白她一眼，“你要我說多少次才肯相信？”牡丹微微一笑，“我知道忘此姐疼我，不過二皇子不會這樣一走了之的。”我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以示對墨離的極端不信任。月明還躲在牆角，小心翼翼地側著耳朵聽我們說話，見我又看向他，忙低下頭去。“好好照顧牡丹，有任何閃失我就將你砍了做切菜板。”我瞪著他說了一句，起身便走了。回到山上，我特意去了臨華殿找師父，將牡丹所言告訴師父。既然墨離是這樣一個扶不上牆的皇子，何必浪費師父的氣力去找他。師父聽了卻道，“無論二皇子作何想法，也要看了魔界如今的情形再做決定。”言下之意還是要找到墨離不可，我想了想，將牡丹有了身孕這件事隱瞞了下來。雖然魔界群龍無首之事沒有解決，天宮要舉行慶功宴的帖子卻送了來，師父是主帥，斷沒有缺席之理。我便盤算著，待師父去天宮參加宴會，我便溜到凡間去尋墨離一趟，也許他真的在哪個酒樓當見習大廚也說不準。“明日百尤隨我去天宮。”師父下早課的時候安排了一句。我心中正竊喜，抬頭卻撞上師父的眼神。他微微皺了皺眉頭，“百花，你也隨我去。”為什麼啊為什麼！我在心中哀歎，我不過是從雲河邊打了個轉，一個沒招誰沒惹誰的花精。為什麼要帶我去慶功宴！百心卻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你笑什麼？”等師父走遠，我惡狠狠地問道。百心看著我笑得險些背過氣去，“師父和百尤師兄都是眾星捧月的美男子，帶了你去，三人裡麵你長得最醜，卻是個花精，你說好笑不好笑？也不怕丟了那些花的顏麵！”眾師兄都忍不住笑了。百裡師兄努力板著臉，“不許這樣說百花師妹！”我麵色哀傷地站起來，手扶著百心的右臂，在他的傷處狠狠捏了一下，在百心的尖叫聲中揚長而去。便是我千般不願，師父之命卻不敢不從，第二日便隨著師父和百尤師兄一道去了天宮。原本師父便廣受尊敬，女神仙的愛慕更是多到理不清，此次雲河一戰剛剛結束，師父便更受敬仰。我們一路迎著眾人的目光，師父和百尤師兄自然很坦然，我卻硬生出幾分慚愧的感覺，畢竟我的走位叫大家這樣眼紅，偏偏我卻沒有一絲欣喜的感覺，實在有些對大家不住。“你怎麼了？”百尤師兄趁著師父與旁人寒暄之時，悄聲問我，“怎麼這樣嚴肅？”“嚴肅麼？”我摸摸自己的臉，“我沒有覺得。”百尤師兄微微一笑，“參加宴會顯得如同參加葬禮般，你說算不算嚴肅？”我忍不住抿嘴笑了，這樣的宴會多參加幾次，大約自己會被一眾女神仙詛咒而死，的確該參加自己的葬禮了才是。“師兄快些去應酬罷，我沒事。”我笑了笑，依舊站在師父身後兢兢業業地作一個跟屁蟲。好在師父不是一個熱切喜愛聊天的人，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我們已經規規矩矩地坐在了桌前，正是天帝陛下的下首。宴會還未正式開始，天帝陛下還未到。我替師父和師兄斟了茶倒了酒，便坐在一旁，裝作沒有聽見旁邊的竊竊私語。“還以為上神收了個俊俏的小花精做徒兒，總要老樹開開花，怎麼一絲動靜也沒有？”“有沒有你又如何知道，依我看上神定是被這小花精迷得七葷八素了才對，回回到天宮都帶著她。這次還帶了那個百尤做掩護，可見是八九不離十的了。”“不錯不錯。”周圍一片低低的應和之聲。“不錯你們的表舅老爺。”我心中怒罵。真是吃飽了撐的。大約師父和師兄也是聽見了的，我隻好默默坐在角落裡去，儘量讓眾人不要注意到我。師兄很是貼心地擋在我前麵，還將酒杯與酒壺遞給了我。我頗為讚賞地看了看師兄，然後自斟自飲起來。“上神，百尤。”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陸壓神君嬉皮笑臉地湊過來，“小丫頭也來啦？”我白他一眼。卻看見他身後跟著一個女子。“鳳舞。”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怎麼，你認得鳳舞？”百尤師兄道。“嗯。”我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鳳舞笑眯眯地向師父和師兄行了禮，然後道，“神君這一向都在九華山打擾，鳳舞代神君府上所有宮人，謝上神收留神君。”鳳舞神情活潑地開著玩笑，看見我的時候，神情僵了一下。“百花姐姐。”鳳舞很快重新笑著道。看樣子鳳舞是陸壓神君的丫鬟，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主仆兩人都不怎麼著調。我咳了兩聲，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繼續躲在後麵默默喝酒。“上仙。”我聽見眾人紛紛打著招呼的聲音。我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卻被眼前的陸壓神君和鳳舞擋個嚴嚴實實。“樂古上仙？”鳳舞小聲道。樂古上仙也來了？見到了她，我便想起那日在雲河邊，她與師父一道出戰的情景，雖然龍吟琴最終沒有什麼效用，可是到底師父覺得她比我更適合並肩作戰一些。我有些憂鬱地抱著酒壺，再往後縮一些。“百花你在做什麼？”師父奇怪地看我一眼。“沒什麼。”我勉強地笑笑道。今日的這場慶功宴真是與我氣場不和。我歎口氣心想，早知道就該和師父討價還價一番，就算是去抄經書，也總比在這裡受眾人眼神炙烤要強些。樂古上仙依舊一身白衣，美貌出塵。我打眼一瞧，許多年輕的神仙盯著她輕盈走過來的身影，幾乎移不開眼睛。哼！都是什麼眼光，井底之蛙。我百花居的姑娘比她好看的多了去了。大約是喝了幾口冷酒，我看著樂古上仙的時候，突然忍不住打了個酒嗝。陸壓神君原本也看著樂古上仙，聽見打嗝的聲音，轉臉鄙視地看著我，然後看看師父。不過是一個酒嗝罷了，我雖覺得有些許不雅，卻也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便厚著臉皮若無其事地繼續看著樂古上仙。樂古上仙走到師父麵前，微微一笑，“上神。”師父抬眼看看她，微微頷首算是回應。樂古上仙咬了一下嘴唇，眼神落在我的身上，又很快看向師父，輕聲道，“上神，可否借一步說話？”師父看我一眼，站起身來，隨著樂古上仙走出大殿。我強忍著心頭的不快，倒了酒喝著，順便打量著大殿裡不知都是來自何處的青年才俊。“師父定是不想那樂古上仙在眾目睽睽下說出什麼叫人難堪的話來，才應了她。”百尤師兄低聲道。“定是如此。”我正色道。心中卻大不以為然，若是真的要說什麼叫人難堪的話，私下裡豈不是更加肆無忌憚？便是師父將她趕出了九華山，師兄妹情斷，可是遇到了一致對外的時候，還是肩並肩的好戰友。這樣算起來，趕她走也不過是個雷聲大雨點小的舉動罷了。不過既然師父要與她說話，也與我無甚關係。我默默喝酒。不過片刻的功夫，師父便獨自回來。樂古上仙卻不知去了哪裡，並沒有再踏進大殿。我偷眼看著師父，師父神色如常地喝著酒，卻比先前更要寡言。可能是察覺了我的目光，師父側臉看我，臉上帶著一絲探究意味。我有些心虛地避開師父的目光，低下了頭。可是細想一二，我近來好像沒做什麼虧心之事，又覺得踏實了些。這麼折騰了半天的功夫，天帝陛下姍姍來遲，宣旨表彰了眾位將士以後便開始聊天聽曲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