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跑題(1 / 1)

從此以後 商錦維 2155 字 4天前

其實手機就在她的包裡,所以她也根本沒去車裡。隻是在那個宴會廳外麵漫無目的地打轉,一邊打量著這個富麗堂皇的酒店,一邊看著大理石地麵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思考著隔多久再進去比較合適。不管怎樣,再進去的時候如果他們聊得正歡,她就自覺地離得遠點兒自己待著好了。她這又是何苦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孟妍肯定沒戲了,她一開始也是冷靜地勸她放手的,怎麼就稀裡糊塗地進展成了幫凶?明明自己的男人還沒個著落。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覺得頭頂有種被人視線注視的異樣感,她抬起頭,陡然全身石化。就在她所站的宴會廳大門對麵的扶梯上,一行人正回頭注視著她。隔著中間的巨大盆栽植物,她看到孟樊鐸、孟錫明,還有三叔,和幾個不認識的人。“竹溪?你怎麼在這兒?”孟樊鐸走了過來,這是他們自那天吵架他負氣出走後的第一次見麵。演技還是那麼好。她尷尬地笑著說:“我陪孟妍來參加晚宴,就在這裡。”說著指了指身後的大廳。他神色猶疑:“這裡?這不是程家辦的酒會?你和孟妍來乾嗎?”“孟妍和這個公司的老板是好朋友。”她不知怎的,不願意提程池的名字。孟樊鐸沒接話,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孟錫明。“是程家小二的公司,妍妍那傻丫頭又犯迷糊了。”三叔歎氣道。孟錫明波瀾不驚地說:“咱們上樓吧。”說完轉身繼續上樓梯。三叔看向夏竹溪,眼中有些許的擔心:“竹溪,好好看著點兒妍妍,彆讓她胡鬨。”夏竹溪輕輕點頭:“三叔你放心。”三叔欣慰一笑,也轉身上樓。孟樊鐸又看了她一眼,仿佛有什麼話到了嘴邊想說又吞了下去。不過即使他不說,夏竹溪也能猜到那絕不是什麼好話,隻不過是礙於他老爸還沒走遠不敢說而已。於是她就趁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擺著告訴他,他們的梁子還沒完呢。孟樊鐸被那眼神氣到,卻又不敢吭聲,隻好回瞪了一眼她之後甩手離開。被這家夥汙染過的空氣都讓她覺得厭惡,於是她覺得待不下去了便也轉身回到了宴會廳。可沒承想,重回宴會廳的夏竹溪卻找不到孟妍了。她正四下張望,身後卻被人輕輕一碰,她回頭,見到程池明亮溫暖的眼。“孟妍呢,我怎麼找不到人了?”她問。“在那邊,被那群人圍著呢。”他的手輕輕搭在她背上,另一隻手指向一個方位。果然有一群人在那邊,十分熱鬨。她好奇地問:“為什麼那群人要圍著孟妍啊?她很出名嗎?”程池側著頭看向她:“你不知道嗎?孟妍的設計得過國際大獎,所以她是個名人啊。”她笑了,所以傻大姐孟妍在感情上失敗,在事業上還真是了不得:“真厲害!真羨慕她!”他也笑了:“是不是想要在你的小本子上也寫一個建築設計師的夢想了?”她撇撇嘴:“你就笑話我吧,我哪成啊!”他收起笑意:“為什麼不成?這個夢想不是值得你去努力一輩子嗎?”她搖搖頭:“我都這麼大了,要是現在還是小孩兒的話肯定把這個寫第一條,現在寫了,到死那天都實現不了,我不是更遺憾更傷悲了?”“那你現在寫的第一條夢想,是什麼?”他眸光如星。她眼波流轉,隨即撲哧一聲笑了:“我不告訴你!”要是讓他知道她的第一個目標是找個好男人,她乾脆再死一次算了。程池被她這個樣子逗笑了,卻也沒有為難她:“好吧,你不想告訴我就算了。不過你還沒告訴我,今天我們的遇見,對我們倆有什麼特彆的嗎?”他果然還記得那事兒。她有點兒困難地撓撓頭,卻實在是想不出什麼特彆之處。他看到她的為難,笑著拍拍她的頭:“竹溪,那就讓我告訴你今天我們相遇的特彆之處吧。”她的全身突然有電流通過,瞬間連五臟六腑都呆住了。“那是什麼特彆之處?”她凝視著他的眼睛問。“今天,我第一次隻叫了你的名,竹溪。”他的目光似水。都說女人是禍水,可男人如果魅惑起來不也一樣要命?此時此刻的夏竹溪就被程池的這一句話一擊即中。她看著他的眼睛,覺得那眸光溫柔地化成了一股溪水,將她的心緩緩地包圍,明明那麼淺,可她卻已經接近沉溺窒息。“啊?這也算啊?”她呆了不知多久,終於開了口,假裝不懂地問道。還好她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她的花癡症不嚴重。他沒有要收手的意思,繼續眸光深深地說:“算,當然算。因為我喜歡你的名,竹溪。”他特意強調了“喜歡”兩個字的重音。她故意誇張地咧嘴一笑:“嘻嘻,我也喜歡。那你就叫吧,我允許了。”他的眼神微動,然後若有所思地問道:“嗯,是允許哪件事呢?喜歡,還是叫你的名?”又來了,這個人總是特彆喜歡玩這一招。她覺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可臉上還是故作鎮定地俏皮一笑:“哎呀,你語文學得真不好,數學老師怎麼教的呀!”不等他接話,她便急忙又說道,“孟妍在那兒呢,我得去看看她。”落荒而逃。他卻一把拉住她轉身的手:“竹溪,為什麼要躲著我呢?”她的腳步停住,全身都通過了高壓電纜似的燙得要命。她沒有想到他會這麼主動,看來她根本就不了解他。她轉過臉來,有點兒為難地看著他:“你彆這樣,被孟妍看到了會誤會的。”他卻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眸光深深:“竹溪,你懂我的意思。”她皺著眉,腦子混亂得發漲,正努力思考著要怎麼脫身,身後忽然有個人急匆匆地大步走來,一把將她的手從程池的手中奪過來,她手痛得不禁“嘶”了一聲,一抬頭見到孟樊鐸冷若冰霜的臉。一時間有點兒發蒙,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孟樊鐸結了冰的雙眼,問:“你怎麼過來了?”他沒有說話,目光緊緊地逼向程池,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那眼神淩厲中殺機隱現,所經之處,連空氣都凝結成冰。她又看向程池,更是一驚。方才還含情脈脈的程池,此刻臉上亦是棱角分明,眉宇間透著一股肅殺之氣。這兩個男人之間,好似結著什麼深仇大恨。被孟樊鐸緊緊扣住的手腕愈加地疼,她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想要痛死我啊,快點兒放手!”孟樊鐸這才看了她一眼,眼神由冰冷變成憤怒:“跟我走!”說著就強行拉著她的手不管不顧四周的小小騷動,大步走出了宴會廳。她被這架勢嚇到了,不敢再往槍口上撞,隻好隨著他走出了大廳。最後一眼無奈地望向程池,她看到程池眼中的憤怒漸漸化成了憂傷。那麼深,透著徹骨的悲涼。她一直被拖到外麵大廳的樓梯上,才終於被鬆開手,痛得又是一吸氣。她生氣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把我的手掐斷嗎?我招你惹你了?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他麵無表情地說:“他就是你要找的男人?”她白了他一眼:“跟你有關係嗎?”說完發現他的眼神極嚴肅,絲毫沒有要和她鬥嘴的意思,所以也不想再多生事端,隻好又說:“我哪高攀得上他啊?你不知道他是孟妍心心念念的人嗎?我就算再缺男人也不會從自己姐妹身上下手吧!”他冷冷地哼了一聲:“那他剛才那樣拉著你的手乾什麼?”她瞪著他:“我用得著事事都跟你報告嗎?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你跟我說要我離你遠一點兒。現在這是怎麼個情況?嗬嗬,難不成你看到他牽我手吃醋了?”他眉毛恨不得倒立起來:“誰吃醋了?你少臭美!”她嘻嘻一笑:“那你這麼急匆匆地把我拉出來乾嗎?”他咬著牙說:“是我爸叫我來找你的!我們在樓上吃飯,一起過來吧。”聽到孟錫明,她的氣勢明顯減弱,噘起嘴道:“我不去!”他直直地盯著她:“你去不去?”她索性豁出去了,揚眉道:“我就不去!我憑什麼去啊?我們都已經離婚了,你不是說隨便我嗎?我已經把離婚的事告訴孟妍了,所以你爸這邊也不用瞞了。我憑什麼要跟著前夫去陪前公公吃飯啊!”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臉上的挫敗不隻是一點點:“我已經和孟妍說過了,咱們隻是吵架而已。她沒相信咱們真離婚。”她決定賴皮到底:“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已經決定不再配合你了!你看什麼看?彆妄圖再使用暴力啊,這可是公共場合,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要是我大喊非禮看你怎麼辦!”他手中的拳頭越攥越緊,又不得不慢慢鬆開:“夏竹溪,你聽著,那天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我跟你道歉。咱們的約定還得繼續,這出戲還要靠你幫忙。”一字一句,仿佛都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她多想此刻那個攝像機把他這副委曲求全的小媳婦兒模樣錄下來,以後心情不好就拿出來重溫一下,絕對比吃鈣片維生素魚油有益健康。然後又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兒小邪惡,就跟欺騙消費者的無良商販一樣,她真有股衝動想要告訴他其實根本沒必要再裝下去了,因為他那個精明老爸對他那點兒貓膩早就一清二楚了。不過一想到孟錫明那張老謀深算的臉,還是默默作罷。跟他那個老爹還是玩不起的。怪也隻能怪他太衝動,就這麼不問後果地離了婚,自討苦吃。如果現在他們沒離婚,那局麵絕對是反過來,占有利地位的必須是他。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所以她也還是聰明點兒給自己留點兒後路。於是做出一副經曆了艱苦的思想掙紮的模樣,她抿著嘴沒說話,一邊揉著手腕一邊邁步上樓。走了兩步見身後那兄台還沒反應過來,隻好道:“還不帶路,誰知道你老爸在哪兒啊?”一進那個包廂她就被這陣勢驚得呆住了,原本以為隻是家宴,沒承想坐了一桌子不認識的人,而且各個都是精英扮相。這明擺著是談事情呢,孟錫明叫她來乾嗎呢?被眾人矚目的感覺其實不太好,尤其是這一桌子都是西裝革履的男人。她怯場似的,淺淺地對著孟錫明和三叔一笑:“爸、三叔,我來了。”孟錫明微微點頭,很滿意似的笑著跟那些人介紹:“我兒媳婦,夏竹溪。”眾人紛紛稱讚,“孟會長這個兒媳也太漂亮了”“和孟公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孟會長可真會挑兒媳”……她就納悶了,一個兒媳婦又不是老婆,挑不挑的跟孟錫明什麼關係啊?“坐吧。”孟錫明沒有怎麼理會眾人的溜須,用眼神示意了下他身邊的兩個空位置。看來是留給她和孟樊鐸的,她正糾結著該坐在左邊還是右邊,身旁的孟樊鐸已經為她拉開了右邊的椅子。“竹溪,坐吧。”他說。她隻好坐到挨著孟錫明的那一側。一坐下就頓感壓力,靠近這老頭兒的那一側肩膀都陰風陣陣。“夏小姐在哪裡高就啊?”有人問。“我沒有工作,在家閒著。”她拘謹地回答。“這麼年輕都沒打算做點兒事業嗎?”“竹溪大學畢業不久就跟了我,所以沒出去工作。我們想趁年輕先要個孩子。”孟樊鐸及時解釋說。眾人又開始紛紛說要孩子好啊。“不過也閒了不少時候了,竹溪,要是你想出來做做事情也是可以的。隻要你說想做點兒什麼,在座的各位叔叔伯伯們都能幫到你。”孟錫明開口道。“是啊,可以來我們勞動局,很清閒的。”“來土地局吧,這樣和小鐸也有個照應。”“我們國稅局雖然忙,可也有不忙的位置,想要我可以給你留意著。”好吧,這個求職現場太給力了,全是鐵飯碗。她偷偷用餘光瞄了一眼孟錫明,有些拿不準他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想要給她安排工作?明知道她和他兒子已經離婚了,怎麼還這麼大方地給她安排工作?忽然想起那天橘園裡,他說的那句“二百五十萬如果不夠的話也可以再說”,難道這就算是補償?可她好不容易能擺脫孟家,怎麼會再蠢到去他們眼皮子底下工作?於是她嫣然一笑:“各位叔叔伯伯的好意竹溪心領了,不過我天生腦子就笨,做不了大事的。我還是好好在家待著,伺候公婆吧。”說完就看了一眼孟錫明。自己心裡都給自己鼓了鼓掌,這演技,太長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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