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讓步(1 / 1)

從此以後 商錦維 1962 字 4天前

她還是很樂觀的,至少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其實要和這個男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倒也並不困難。反正都已經各自分房睡了,這個婚姻無非就是對著外人做做樣子而已。那又有何難?不過,她也明白,她已經當了二十八年的剩女,在與男人相處方麵幾乎毫無經驗可言。在人前假裝夫妻小秀恩愛什麼的,她能做得到。可關鍵就是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她必須擺脫孟樊鐸已經習慣的仆人保姆形象,重新獲得平等自由的人權。對一個惡人退讓,隻會助長他的得寸進尺;對一個瘋子的隱忍,隻會加劇他的得意忘形。其實惡人之所以為惡不斷,瘋子之所以瘋行不止,隻是因為他的周圍沒有阻力,隻有愛。總有些人會或溺愛或聖母地原諒他,稱他的惡行瘋舉為“不懂事”。說白了都是嬌慣。她雖然成了夏竹溪,卻絕對沒有義務繼續縱容他的“不懂事”。因此她必須揭竿起義,當一把翻身農奴。然而又不能鬨得太僵,誰叫她現在是弱勢的那一方?所以破罐破摔也不是上策,她想要翻身,也還是得采取懷柔政策。哪位偉人說過的來著?和平共處是安定繁榮的基本前提。伸手不打笑臉人,她決定還是先放低姿態試試看。孟樊鐸晚上回到家的時候見到夏竹溪正穿著圍裙在廚房裡忙活,他換了鞋子,也沒說話就徑直要走向自己的房間。夏竹溪卻笑盈盈地轉過頭來,麵容殷勤地道:“你回來啦?快去洗洗手準備吃飯吧。”他愣了一下,然後不冷不熱地答應道:“嗯。”便掉頭回了屋。再出來時,餐桌上已擺滿了美味佳肴。夏竹溪眉眼彎彎地遞給他一張濕紙巾:“先擦擦手,我給你盛飯。”他接過濕紙巾,眸色微動,卻也還是沒說什麼,很隨意地坐下,他看著桌上的飯菜道:“你媽來過了?”她點頭:“嗯,今天中午過來的,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紅燒鯽魚,我一直放在鍋裡小火燜著,可入味了。”說著伸手用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他碗裡。他用筷子撥了撥碗裡的魚肉,卻沒有吃,目光從碗邊轉到了她身上,最後落在她的眼?“夏竹溪,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她笑道:“你先吃飯啊,吃完飯咱倆好好聊聊。”他眼裡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嘴角輕揚道:“行,那就先吃飯。”她笑了,那笑容甜甜的在臉上暈開,竟帶著些巴結似的。“就是嘛,有什麼事還是吃完飯再聊,不要辜負了這一桌美味。我小時候每次犯了錯我爸都會讓我罰站,可我媽總是向著我讓我先吃了飯再罰站,然後吃完這一頓飽飯了,我爸的氣也消了,我再乖乖認個錯就沒事了。”他拿著筷子的手卻停住,問:“你哪個爸?死了的那個親爸還是那個後爸?”她的麵容一僵,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那是上輩子李琳的爸。隻好胡亂道:“小時候的事,當然是親爸。”他卻冷笑道:“那你記性還真好,你親爸死得那麼早,五歲時候的事現在還記得?”她的頭微微低下,看著碗裡的飯菜,壓著火氣道:“是啊,我發現我的腦子被撞過一次之後記起了好多小時候的事,卻忘了好多長大後的事,你說多稀奇。”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夏竹溪,有什麼話還是趕緊說吧,彆這麼藏著掖著的浪費時間。”她看著那雙筷子啪的一下被扔在了桌上,心裡也跟著顫了一下。看來她竭儘全力想要扮出個好臉色的努力徹底白費,他們兩個人連單獨坐在一個桌上和平吃飯都那麼難。“好吧,那我就說了,不過說之前我要你先保證,我們今晚的談話雙方都要保持心平氣和,不能動怒。”她勉強又擺出一個笑臉。“你快說吧。”他顯然已經不耐煩。“我是想對我們兩個今後的生活狀態好好跟你商量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氣說。“有什麼好商量的?”他瞥了她一眼,目光裡透著疑惑。“就是,我們總不能這樣下去過一輩子吧?我的意思就是說,咱們既然是夫妻,這個關係到底該怎麼界定。”她委婉地說。“那你想怎麼樣?”他的目光愈加地深邃起來。“我其實也沒彆的意思,你彆誤會。我覺得既然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嘛,大家最好還是和和氣氣的是吧?沒必要一見麵就和仇人似的,做不成恩愛夫妻,咱們不如就當個和氣的室友,你說怎麼樣?我不乾涉你的個人生活,你也不用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大家就各過各的,開心就好。你看咱倆現在這樣,你有事沒事的還得費神來諷刺我幾句,我還得不服氣地跟你頂幾句嘴,這又是何苦呢?不如以後咱們倆一起努力,遠離硝煙,和平共處。”她笑嗬嗬地說著,伸出手去示意握手。他卻沒有伸出手回應她的友好,反倒是一臉陰陽怪氣地說:“什麼?夏竹溪,你這又是在打什麼主意?和平共處?你以為靠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就能繼續賴在我身邊一輩子嗎?”這個人不要這麼自戀!她胸中壓著一股悶火,臉上隱約想要堆起來的笑,卻又實在組織不起來了。隻好僵著臉說:“這個真沒有,我隻是想在咱們夫妻關係還成立的時候儘量維持一個和諧的生活環境。我覺得過去的事情還是讓它過去,咱們的日子還得往前走不是?所以為了以後能活得開心點兒,咱們就都往後讓一步,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嗬嗬,好一個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夏竹溪,你怎麼變得這麼會說話了?”他嘴角全是譏諷。沒有理會他的話,她繼續說道:“不如咱們就來個約法三章吧。第一,以後你的事我不過問,我的事你也彆插手,咱們各過各的互不相乾。第二,見了麵還是要客客氣氣,相敬如賓,不要沒事就給對方找晦氣。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洗衣做飯打掃房間,咱們都各自管各自的,我不用你管,你也彆找我伺候。”這是她想了一下午得出的三點精華條約,隻要他同意了,以後她就是自主自由的夏竹溪。他聽完收斂了嘴角的笑意,陰森森地盯著她看了半天,看到她寒毛都豎起來了。可這個關鍵時刻絕對不能在氣勢上敗下來,所以她也一臉嚴肅地看向他,多好看的一張臉,可惜臉上的表情除了嘲諷就是冷酷,浪費了老天的一番精工細琢。如果不是他突然爆發的狂笑,她幾乎以為他就要同意了。可他的眸色越來越深,最後卻大笑起來,一隻手拍著桌子,桌上的盤子都跟著顫了顫。“夏竹溪,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聰明的?看來你真應該被車多撞幾次,把智商都給撞出來了。和平共處?還約法三章?你覺得我會那麼容易被你繞進去嗎?你彆做白日夢了,我為什麼要跟你和平共處?我就是要折磨你,讓你痛不欲生!還客客氣氣相敬如賓?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對你好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算你成天跪在地上伺候我,我也都懶得理你!”他站起身,“夏竹溪我告訴你,彆再耍那些小聰明了,隻要我們一天不離婚,我就要繼續折磨你到死!”哐當一聲,他奪門而出。她被震得說不出話,腦子裡嗡嗡地響。看來她是自作聰明了,和平演變這招對孟樊鐸這種人根本就是對牛彈琴。可他到底為什麼會這麼恨她呢?折磨她到死這種話,怎麼聽都有些太毛骨悚然了些。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恨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她無奈地看了看一桌冷掉的飯菜,可惜了。原本計劃得好好的,被他這麼一鬨全毀了。於是她也沒了胃口,索性將桌子收拾乾淨。一身的冷汗黏黏地難受,便又去了浴室洗了個澡。因為身上還有傷,不能直接淋浴,隻好拿著乾淨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身,可身上的傷口進了水汽還是灼熱地痛。洗完了澡出來她看了看牆上的鐘,已經快十點鐘。看他這樣子,今晚上肯定是不會回來了。倒也是好的,清靜了。談判談不攏,再見麵必然是要劍拔弩張的。可她現在腦子徹底混亂了,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他那句折磨她到死,一想到還會後背冒冷氣。看來有必要收拾行李準備出逃了。就這麼想著,頭枕在沙發上就越來越沉,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莫名嗅到一股刺鼻的酒氣,她睜開眼,見到一雙籠罩著迷離又惡狠狠的眼,近在咫尺。她嚇得全身一哆嗦,急忙伸出手去想要推開他,可那手還沒伸出去就被他用力抓住。他死死地掐著她的手腕,然後全身重量壓了下來。“你乾什麼?”她驚悚地喊道,“放開……”最後一個“我”字尚未喊出口,嘴唇就被一副利齒咬住。瞬間滿嘴都是血腥味。他像一匹剛剛出籠的餓獸,張牙舞爪,瘋狂肆虐,混雜著酒精味道的凶狠氣息從四麵八方包攏過來。她身上的衣服被撕裂,露出的雪白肌膚被抓出一條條青紅的抓痕,綁著紗布的傷口也滲出一塊塊殷紅。她拚命掙紮,驚恐伴著疼痛一寸寸地深入骨髓。這個畜生!“都是你欠我的,我要殺了你!”他惡狠狠地在她耳邊說,然後狠狠地咬了她的耳朵一口。她痛得猛一抽氣,不行,再這樣下去她肯定要被他殺了,她剛死一回,不想這麼快再進一次火葬場,一定要想個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雖然不知道剛剛他在說什麼,可眼下也隻能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胡謅了。於是她強忍著劇痛大笑起來:“哈哈哈,孟樊鐸,你就這點兒出息,隻會拿我這個軟弱的女人出氣!”他抬起頭,目光中的仇恨更濃,卻又透著些悲涼:“對,我是就這麼點兒出息,那還不都是你害的!”依舊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她覺出她已經抓住了要害。遂繼續冷笑道:“都是我害的?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對得起我嗎?”她相信就算夏竹溪有錯,這個孟樊鐸也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果然又是一愣,迷離的眼中寫滿了複雜的情緒,許久,他漸漸鬆開了她的手腳。歎息一樣地,他的聲音顫抖著:“就算是我對不起你,你也不能這樣報複她啊!夏竹溪,為什麼我娶你的時候不知道你的心那麼狠!”她的手腳好不容易被鬆開,痛得發麻,可身子依舊被他壓在身下。她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氣,看準時機,手腳突然一起用力猛地將他往下一推,他的身子就陡然摔到了地上。“啊!”他一聲慘叫,然後便沒了聲音。她掙紮著坐起,見到他雖然摔在了絨毛地毯上,可這一摔,頭卻磕到了那個流線型茶幾的邊緣。心中立刻緊張起來,他不會就這麼被磕死了吧?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頭,還好,沒見到血跡。應該隻是暈死過去了,她沒有成為殺人犯,倒是剛剛差一點兒被這個家夥殺死。所以她是正當防衛,真恨不得防衛過度。沒有再理地上那個假死人,她痛苦地挪著步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為了保險還上了鎖。誰知道這家夥半夜會不會又跑來凶神惡煞一番?換掉了那件被撕壞的家居服,可憐的小熊圖案。她看著自己周身上下的傷痕累累,徹底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家根本不能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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