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言可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麵,那時你低著頭趕路,一不小心就撞進了我懷裡……”“當你抬起頭衝著我笑時,我便在想,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純淨的笑容。從那以後,我總是忍不住想要去接近你,了解你。可我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去見你,畢竟——你是我的王嫂。”說到這裡,宮暮晨重重地歎了口氣,接著道:“後來在街上見到你,你看著一串糖葫蘆,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當時我特彆想去給你買一串來吃,可是我不能,我隻能小心翼翼地向王兄提出讓你來我們喝茶的茶樓坐坐。可王兄卻毫不在意,甚至連看都沒多看你一眼,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就像是看到,一塊璞玉被不懂行的人糟蹋了那般難受。後來我和王兄告彆後,便偷偷跟在你的身後,看著你不顧形象地和那個尖酸刻薄的接生婆爭執,看你費儘心力隻為去救一個不曾相識的陌生人,看你趁著夜色偷潛回府,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欣喜中又帶有一絲苦澀。再後來,你落水後奄奄一息,我將你從水中抱出,還未完全體會到整個胸腔都被填滿的滿足感,就隻能將你遞給了聞訊而來的王兄。從那時起,我閒散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突然就有了方向。我要得到你,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你。”“因為我身邊的人都太肮臟了,我母妃和上官大人有男女肮臟之情,我的皇舅不擇手段拉攏我母妃,想要利用我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得到北耀的大權,就連父皇和王兄,又豈敢說自己是清白之人?還有我,一個本就出生在汙泥裡的人。隻有和你在一起時,我才能真正地卸下所有心防,那種輕鬆感是我這輩子都沒有體會過的,它讓我欲罷不能。”說到這裡,宮暮晨臉上又露出了一種輕鬆的神態,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所以呢,你就派人將我打昏,做出我被侮辱的假象,就是為了阻止我和墨寒成婚,是嗎?”沐宛言一直都想不通的,為什麼那個人要讓自己蒙受這種不白之冤,卻又不讓人真的動了自己的原因,現在終於想通了,因為那個幕後黑手就是宮暮晨。“是。”沐宛言的話打斷了正神遊在美好回憶裡的宮暮晨,宮暮晨臉色微微一變,應道。“之後我被查出有孕,也是你派人換了我的藥是吧?”沐宛言聲音微微顫抖,她真的沒想到,原來自己所經受的種種磨難,都是這個她最為信任的朋友做的。“是。”宮暮晨依舊答道。“很好,很好……”沐宛言恍然失神,不願再聽宮暮晨的“深情告白”,就連看向宮暮晨的眼神也變得無比厭惡。“宛言,我真的從來有沒有想過要傷害你……”看到沐宛言憎惡的眼神,宮暮晨慌了神,忙解釋道。“可是你已經傷害了我,傷害了我的孩子……”沐宛言彆過頭,不願再看他。“對不起……”“對不起?難道你的一句對不起就能抹殺掉你所犯的罪過麼?難道你的一句對不起,我的孩子就能重新回到我身邊嗎?破鏡難圓,覆水難收,不是你說一句對不起我就能原諒你的。”宮暮晨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沐宛言氣憤地給打斷了。提起那個還未來到這個世界,便已夭折的孩子,沐宛言雙目泛著點點淚光,雖未發出任何聲響,卻是悲痛欲絕,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這是宮暮晨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沐宛言,對他再也不見了笑臉,有的隻是眼底一望無際的失望與憎惡。不行,自己不能就這樣束手就擒,然後讓宛言永遠帶著對自己恨意。事已至此,隻能孤注一擲了。“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我不奢求你們能原諒我,我隻希望在我死後,你們能對我少些恨意,去我墳頭上柱香。”說到這裡,宮暮晨一頓,自嘲地笑了一聲,接著道:“不去上香也行,像我這樣肮臟的人,就讓我做一隻四處漂泊的孤魂野鬼也好,來世不再做人……”宮暮晨說得既悲痛又決絕,宮墨寒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殺了他的孩子,還肖想自己的妻子,這種人,死了又有何惜。皇帝眉頭微微一皺,卻也並未說什麼,即便是自己的孩子,起兵造反已是死罪,就讓他自刎於自己的寢宮裡,也算是為他保留了一絲最後的顏麵。沐宛言聽他這樣說,隻微微抬了抬眼皮,便彆過臉去。宮暮晨心裡那份希望一落而空,原來自己的命在她眼裡,根本就可有可無。“宛言,如果真的有來生,我隻希望我們從來都沒有相遇過……”說完,宮暮晨提起隨身攜帶的長劍就準備自刎,這時賢妃娘娘飛撲上去,哭喊著就要去搶宮暮晨手裡的長劍。宮暮晨躲過賢妃的同時,寢宮的守衛也上前去拉住了賢妃,一片混亂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宮暮晨往沐宛言的身邊挪了幾分。突然,趁沐宛言不備,宮暮晨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將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說:“給我準備匹快馬,放我出宮!”所有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半分猶豫,宮墨寒剛想要上前一步,沐宛言的脖子便被劃了個口子。“王兄不怕的話便來試試,看看到死是你的手快,還是我的劍快。”宮暮晨話裡帶著幾分挑釁。“隻要你保證不傷害宛言,我可以滿足你任何請求。”宮墨寒隻好一邊後退,一邊安排手下給宮暮晨備馬,安撫宮暮晨的情緒。“是麼?王兄真的能滿足我任何的要求?”宮暮晨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笑。“說來聽聽。”宮墨寒慢慢向前。“那如果我要的是她呢?”宮暮晨用眼神瞟了一眼沐宛言,又接著道:“反正事已至此,大不了就是一死,沒什麼可怕的,王兄若同意,我定會好好對待宛言,王兄若覺得不可,那大不了我與宛言一起葬身於這肮臟的世界罷了。”“你……”宮墨寒又是擔憂,又是憤恨,一句話剛開了個頭,又被沐宛言打斷。“不用管我,快派人將他拿下,他已經瘋了。”沐宛言一邊被宮暮晨挾持著一步一步往門外後退一邊說,沐宛言語畢,周圍的士兵護衛全都躍躍欲試。“我看誰敢靠近試試。”宮暮晨倏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沐宛言脖子上的傷口滲出了血跡,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都住手,放他走。”宮墨寒慌忙開口,生怕再晚一步,宮暮晨就會真的殺了沐宛言。宮墨寒下了命令,守衛卻並未讓開,畢竟他們很多都是聽令於皇上的,宮墨寒隻得再次向皇上求情。說實話,皇帝並不將沐宛言的性命看在眼裡,但他也不願為了一個女人破壞和宮墨寒的關係。畢竟,宮墨寒已是太子的唯一人選。叛黨已被一網打儘,就算宮暮晨真逃了出去,他也成不了什麼氣候。皇上揮揮手,對守衛們道:“先將上官瑞和賢妃打入打牢。其餘人,聽墨王指揮!”得了皇上的命令,宮墨寒趕緊命令撤兵,還要他們給宮暮晨準備一匹快馬。“墨寒,你可千萬不要犯糊塗,千萬不能放了宮暮晨。”沐宛言極力掙紮著,卻仍然擋不住宮暮晨快速地向宮外退去,宮墨寒為了沐宛言的安全又不願動兵,沐宛言萬分焦灼。千萬不能讓宮暮晨給跑了,如果以後她真的要與這個殺了她孩子的劊子手生活在一起,那還不如死了算了。沐宛言這樣想著,等她回過神來,卻發現宮暮晨已經退到了皇宮門口,門外停著一匹白馬。就在宮暮晨帶著她馬上就要翻身上馬時,宛言突然從自己的懷裡套出了最後一個炸藥包,既然宮墨寒下不了決心動手,那就隻能靠她自己了,她寧願死,也不願和宮暮晨在一起……宮墨寒看到後大吃一驚,忙喊著製止沐宛言,同時整個人向她飛奔過去。宮暮晨看到宮墨寒的反應,瞬間明白了沐宛言手裡拿的這個小小的東西是什麼,眼中散發出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可是這時沐宛言已經點燃了炸藥包,絲毫沒有了回旋的餘地。“如你所願,希望我死後你能少恨我一點。”宮暮晨低著頭,朝沐宛言的耳邊輕聲說道,然後將炸藥包從她懷裡一把奪了出來。在引線即將燒完之際,宮暮晨忽然用內力,狠狠地將沐宛言推向了正向他們奔來的宮墨寒。就在宮墨寒接住沐宛言的片刻,身後一聲巨響,二人被炸彈爆破的氣壓往前衝了好幾米,還好宮墨寒有輕功,否則他們二人非被得摔出個重傷不可。二人回頭,身後一片火光,以炸彈的威力來說,任宮暮晨再是武功高強,也絕對是必死無疑。沐宛言靠在宮墨寒懷裡,看著那一片火光發呆。她沒想到,宮暮晨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刻,竟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推開她,心裡百味俱全。“回去吧。”良久,宮墨寒仍心有餘悸地攬著沐宛言說。“如果還能找到他的屍身,就好生安葬吧,也不枉他在最後一刻將我給推了出去。”沐宛言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和宮墨寒離開了那裡,從此以後,她的人生又即將開始新的篇章。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皇上立宮墨寒為北耀太子,兩人正式入駐東宮。成為太子的宮墨寒頓時忙了許多,但他總是一有時間就纏著沐宛言給他講現代的事情,直到沐宛言不勝其煩也不罷休。又一次,宮墨寒纏著沐宛言不放,沐宛言終於忍不住煩道:“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倒騰來倒騰去,有什麼好說的。”“人家這不是怕你哪天就不要我了,回現代去嘛。”看到沐宛言發火,冷麵墨王竟然立馬變身乖乖小兔子,可憐兮兮地說。“你以為回現代跟吃碗米飯那樣簡單啊。”沐宛言白了宮墨寒一眼。“這樣啊……”宮墨寒稍稍安心了點,又突然覺得不對:“你竟然還想著回去?”沐宛言一看苗頭不對,趕忙跑路,還沒走兩步就被宮墨寒大手一抓給提溜了回來,然後抱著她就去了臥房。“乾什麼啊你?”沐宛言掙紮。“生娃去,有了娃娃,你就不會再想著回去了。”宮墨寒兩手壓在她臉頰邊,一本正經地回答。沐宛言一頭黑線,怎麼會有這麼弱智的男人,從前那個禁欲係的高冷墨王哪裡去了,我要他回來……七年之後,皇帝退位,宮墨寒登基為帝,立沐宛言為北耀皇後,掌管隻有她一個人的後宮。“母後,你什麼時候生一個弟弟妹妹陪我玩呢?”小皇子滿懷希冀地看著沐宛言說道。“可是你還沒長大啊,母後想把所有的愛都隻給你一個孩子。”沐宛言溫柔地回答。“可父皇說你隻有生很多很多孩子才不會離開我們,我不想離開母後,所以母後還是給我生很多個弟弟或妹妹吧。”小皇子似懂非懂地說。沐宛言再次無語,宮墨寒這個大豬頭,怎麼什麼都和孩子說,看來她這輩子是就栽在宮墨寒手裡了。“彆聽你父皇胡說,母後是不會離開你的,當然,也不會離開你父皇。”沐宛言無奈地嗤笑一聲,隨即雙手捧起小皇子的臉說道。一直站在門後偷聽的宮墨寒心裡偷偷樂開了花。(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