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著下巴想了半天,沐宛言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也許宮暮晨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算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詩詞歌賦大會的事情,其他的事先往後靠。算起來自己被禁足也差不多快一個月了,皇後大壽自己也光明正大地出了門,宮墨寒整日不見蹤影……自己應該可以自由活動了吧。這樣想著,沐宛言就又待不住了,想出去轉轉散散心,而且自己也已經好幾天沒有去看過小希望了。看了看天色,已近傍晚了,還是明日再去吧。趁著空檔,沐宛言和小月整理了一下自己帶過來的嫁妝。除了些全新的衣服首飾外還有些金銀細軟,這些沐宛言全都留了下來,剩下的一些絲綢、布匹沐宛言通通賞給了府中的下人。王府下人本就不多,基本每人都能分上兩匹布,就連掌管王府大小事務多年的李管家都有些吃驚王妃的大手筆,覺得她肯定是要拉攏人心了。其實沐宛言隻是覺得那些布匹自己用不到而已,放著也是資源浪費,不如送給有需要的人。待所有東西都整得差不多的時候,一個熟悉的箱子落入了沐宛言眼簾。那個和她一起跨越了千年的箱子正靜靜地躺在角落,箱麵已經蒙上一層灰塵了。看到這個箱子,沐宛言忽地就有些神誌不清,仿佛現在自己正身處於一個幻境,自己還是安梓雅,隻是做了一個綿長的夢而已……她輕拂掉箱子上的灰塵。“吱”地一聲。沐宛言開了箱子,所有的東西都還靜悄悄地擺在裡麵。“這些是什麼呀?”耳邊冷不丁響起小月好奇的詢問聲。“沒什麼。”“啪”地一下,沐宛言趁小月還沒看清楚,趕快關了箱子。“不用記入賬冊麼?”小月還以為是一些財物之類的東西。“不用了,是我的一些私人物品。一會兒將這裡整理好後搬到我的房間裡就行了。”眼下沐宛言並不想讓小月知道太多關於自己的事情。雖然她也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但知人知麵不知心,自己畢竟才和她相處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能再重蹈覆轍了。有了上次被春草背叛的前車之鑒,這次沐宛言在對人處事上麵顯得格外小心翼翼。全部收拾妥當之後,已經是晚上了,心裡想著小希望和大會的事情。沐宛言也沒了吃飯的心思,抱著箱子就回了臥房。小月隻當是主子累了,關了門就也歇息去了。沒有手機手表,沐宛言隻能大概估算著現在的時間為晚上七點鐘左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在現代的時候自己的一生都是順風順水的:小升初、初升高、高升大、畢業工作、談戀愛到訂婚一氣嗬成……雖說乏味不堪,但總歸是沒有大風大浪,最主要的是絕對沒有性命之憂!而現在,稍有不慎就會遭人陷害,搞不好還會人頭落地,失眠也成了家常便飯。歎了口氣,沐宛言起身下了床,從床底下摸出了自己的箱子。帶著對現在社會的一絲念想,她將裡麵的東西小心翼翼地一樣一樣地給拿了出來,鋪到了床上。裡麵基本都是些常見的化學物品,都是自己男友平時做家教時會用到實驗物品,其中很多都已經因為保存不當失效了。當然還有一小部分是保存得相當完整的。硝酸鉀、硫磺、木炭、液氮、金屬銫……受男友的影響,沐宛言對這些化學物品還算了解。等等……怎麼這麼多易燃易爆物品。沐宛言突然一愣,現代男友平時是會做些小實驗,可都是些危險係數很低的那種……怎麼這箱子裡的東西都這麼危險?看著排列整齊的一堆東西,沐宛言暗自慶幸,幸好在她從燕國到北耀的這段途中,這些東西沒有突然發生爆炸。這麼危險的東西是斷斷不能放在床底下的。沐宛言將東西收收好後,準備再找一個妥當的地方放起來。至於男友為什麼要買這麼多易燃易爆的物品,沐宛言雖說好奇,但也不是非知不可。現在他們一個在古代,一個在現代,知道或不知道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放好箱子後,沐宛言重新躺回了床上。雖說生活還是有很多煩惱,但一想到明天能夠見到粉糯粉糯的小希望,一切煩惱就都煙消雲散了。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沐宛言就收拾妥當準備出門了。這次她依舊沒有帶上小月——自己幫韓夫人接生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她也不想讓彆人知道。見門口沒人把守,哼著小曲兒,沐宛言就出了王府,照例先去了趟菜市場買了隻雞,又買些孩子能用到的東西就去了韓立家。這一路上,沐宛言總感覺好像有人在跟著自己,可一回頭,又什麼都沒有。“自從來了古代,整個人都變得神經質了。”沐宛言自言自語道。才幾日不見,小希望長胖了不少,韓夫人氣色也好了很多。沐宛言看了看傷口,沒有囊腫,也沒有發炎,頓時就放下心來。在韓立家陪小希望玩了一上午,沐宛言就著急著回去。韓夫人留她吃午飯她也推辭了。她今日出府,除了看小希望,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一個舞蹈老師。雖說她並不想在詩詞歌賦大會上一戰成名,但準備還是要做的,免得到時候落得難堪,讓他人留下話柄。和韓夫人告了辭,沐宛言就去了皇城最大的青樓。沒錯,就是青樓。在沐宛言看來,那些官家小姐或者宮廷舞姬跳得的確是很好,但總有一種刻板的感覺。技術有餘,靈魂不足。而青樓經營的雖說不是什麼正當生意,但其實裡麵有很多的女子特彆多才多藝,隻是因生活所迫或各種難以啟齒的原因才墜入了深淵。而且青樓舞者的舞風更加大膽、前衛,也更加攝人心魂。站在皇城最大的星級青樓逍遙樓的門口,沐宛言一時竟有些膽怯。雖說自己身為思想開放的現代人,但你讓她臉不紅心不跳地去一家頂級妓院,還是有些難度的。“姑娘這是要找人還是……”許是沐宛言在門口站了太久了,一個小廝麵露不耐地上前詢問,想來是把她也當成了那些管不住男人、來妓院鬨事的深閨怨婦了吧。“不找人就不能來了麼?”沐宛言被那小廝盯得有些惱火。“憑什麼男人就要高女人一等?還逍遙樓!你倒落得自在逍遙了,可卻苦了家中的妻兒老小……”“小的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們這裡不接女客……”那小廝被沐宛言突然散發出來的氣場給震懾住了,再加上她衣著不凡,必定非富即貴,他隻得訕訕地解釋道。“接著,幫我找一個視野開闊的位子,上最好的茶水。”沐宛言扔給小廝一錠銀子,頭也不回地進了逍遙樓。而那剛才還猶豫不決的小廝,見到銀子後,立刻手舞足蹈地去準備茶水去了。老鴇見門開了,剛想迎客,見來人是一女子,熱情瞬間減了大半,冷著臉問沐宛言到這裡要乾什麼。小廝緊一步迎上去,向老鴇亮了亮手裡的銀子,那老鴇立刻就又換了副嘴臉,立刻眉開眼笑地將沐宛言迎到了二樓看台最中央的位置。坐在看台上最好的位置,沐宛言覺得有錢真好。雖說現代和古代大不同,但有一個共同點是一直以來都沒有改變的,那就是——所有規矩都是給窮人定的,有錢人並不受這些條條框框的影響。二樓看台作為逍遙樓的主位,必定是惹人注目的,尤其是看台上坐的還是一個絕色美豔的女子,一舉手一投足都散發著強大的氣場,這讓很多垂涎她美色的男人都望而卻步了。沐宛言沒空理那些淫欲熏心的臭男人,隻顧著看舞姬跳舞。距離詩詞歌賦大會開始已經不剩幾日了,一定要抓緊時間才行。正如癡如醉時,一道冰冷又有些熟悉的目光突然讓她渾身一冷。沐宛言立刻回了神,四處尋找那道眼神的主人,隻是想要在座無虛席的上下兩層看台找人又談何容易,何況還隻是一道眼神。算了,也許是自己神經衰弱了吧,沐宛言整了整衣服,又重新坐了下來。“喲,這是哪裡來的美人兒,怎麼沒聽張媽媽說過呀!”突然,一隻手趁沐宛言不備就伸了過來,一上來就朝著她的臉摸去。條件反射,沐宛言一把打下那隻白皙的手,一個左勾拳就揮了出去,隻是還未等拳頭落在那人臉上,就被那隻手給捉住了。“喲,小妞還挺橫,爺喜歡。”沐宛言這時才看清那人的長相。一雙丹鳳眼,細眉微挑,唇角帶了一絲戲謔地微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壓製不住的邪氣。這張臉乍一看清秀至極,如白麵書生般。但單從他握住沐宛言拳頭的那隻手的力道,沐宛言就知道,他絕對不隻是一個書生那麼簡單。“喲,安公子,這位可是我們逍遙樓的貴客,您萬萬動不得啊!”老鴇見狀趕忙趕了過來,賠著笑臉對那位安公子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開門做生意最怕的就是鬨事了,身份低賤的直接攆出去就行了,可這種身份不明又出手闊綽的人,逍遙樓也不敢貿然得罪。“你的意思是本公子不是這裡的貴客了?”男人握住沐宛言的手又緊了幾分,沐宛言吃痛地甩了幾下,無奈那人力氣太大,根本就甩不開。兩邊都是得罪不起的人,老鴇夾在中間是左右為難,隻能暗自祈禱,希望雙方不要打起來。看著那男人一臉淫相的臉,沐宛言心裡罵了聲“娘”——自己居然遇到個這麼惡心的人。眼下自己孤身一人,必定不是他的對手,自己又不能亮出身份——堂堂王妃逛妓院這個名聲可夠她在皇上那裡死一百回了。沐宛言趁著那男人和老鴇打太極的時間,迅速推算著自己能夠全身而退的勝算有多大。“去二樓距離看台最近的房間放一把火。”低沉性感卻不帶一絲情感的男人聲音響起。“是。”收到命令後,一個黑影混著人群就上了二樓。待風無韁走後,宮墨寒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更加陰冷了。一個女孩子家就這樣連裝都不換,就大搖大擺地進妓院,還坐在看台最中央的位置。她知不知道如果她的身份暴露了,會給他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萬般不耐之下,宮墨寒又厭惡地掃了一眼沐宛言。突然,他的目光被那個“安公子”給吸引了,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確定了男人的身份,宮墨寒稍稍有些欣喜,卻又似突然想到了什麼般,渾身散發著一股戾氣,讓他周遭的人都不自覺地離他遠遠的。安和國大皇子安亦痕混入北耀皇城已有半月之久了。在宮墨寒剛剛得知他混入北耀之後,就開始派人追蹤他了,可惜他行動變幻莫測,而且武功極高,所以沒有一人能夠跟蹤過他。最後宮墨寒不得不帶上風無韁親自出馬。聽說安亦痕一向風流,喜愛女色,他這才來了逍遙樓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讓他給碰著了。隻是怎麼會這麼巧,沐宛言剛一出現,一直讓他們頭疼不已的安亦痕就自動出現了?而且沐宛言一個女孩子家沒有道理會來逍遙樓這種地方啊……她還偏偏要坐在最顯眼的位置,難道他們之間真的有某種聯係?聯想到之前沐宛言身上出現的種種疑點,宮墨寒懷疑真正的沐宛言應該是被掉包了。眼下的這個沐宛言應該是安和國派來的奸細。否則一個小小宮女春草怎麼就能那麼輕易地將燕國公主叫下轎子,自己又恰巧接到匿名信要他前去支援送親隊伍?最後他還不得不將已經昏迷的沐宛言帶回了王府。現在想來,真正的沐宛言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掉包的。可世界上真的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麼?“著火啦,快來救火……”正想著怎麼逃脫的沐宛言被這一聲吼給嚇得回了神。不知什麼時候,二樓的鴛鴦房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客人跑的跑,藏的藏,店裡所有的夥計都在忙著救火,正是一片混亂時。趁著安亦痕不備,沐宛言甩開他緊握著自己的手,就混在人群裡逃了出去。出了逍遙樓,沐宛言總算是喘了口氣。這場火來的可太是時候了,否則再這樣糾纏下去還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呢,如果自己的身份再被拆穿……想到這裡,沐宛言不禁打了個冷戰。“出來一天了,得趕快回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