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醫院之前,郭一鳴和林嶠商量了一下,林嶠正為卷宗的事情煩惱,也沒有時間和他多說,不過為了謝連雲的安全,林嶠認為郭一鳴能親自去一趟醫院,倒是萬全之策。郭一鳴快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果然看見有一個年輕人在等他。年輕人戴著帽子,口罩,手套,站在路旁很紮眼。他把一小瓶東西遞給郭一鳴,然後說了一句“給謝連雲灌一點就行了”就走了。郭一鳴的心情十分沉重,他的確很害怕,這件事不是小事,弄不好就能毀了他一生。不過,至少這件事,還有一半的勝率,他應該拚一拚的。來到謝連雲病房前的時候,幾個同事在椅子上東倒西歪地打著瞌睡。他們看見郭一鳴來了,都不太敢睡了。“謝連雲有沒有好一點,我想進去看看。”郭一鳴裝模作樣地說。“聽醫生說,應該脫離危險期了。”有人回答。“我進去看看。”郭一鳴進入病房後,開了燈,謝連雲還沒睡。他問了幾個常規的問題,謝連雲沒有招認。不過,對於郭一鳴來說,謝連雲現在說不說實話並沒有什麼關係,隻要他們之間的對話,在外麵的人眼裡是正常交談就好了。十分鐘後,郭一鳴離開了病房。“郭哥,他招了嗎?”有人問。“招了,錢三夫婦和李慶元都是他殺的。”郭一鳴撒謊道。“那我們得趕緊把這事告訴林隊啊!”“這都幾點了,明天再說吧。”他掃了眼眾人,“你們也累了,去睡會兒,我來看著。”“郭哥,這多不好意思。”其中一個刑警說。“沒事,你們還不相信我?”“那行,我們就睡一會兒。”另一個刑警實在太困了,頭也不抬地說。其他幾個見郭一鳴不像在說笑,索性都靠在椅子上睡著了。郭一鳴觀察著走廊裡的攝像頭,幸好,攝像頭根本拍不到謝連雲的病房。現在,他隻需要等待時機,走進謝連雲的病房裡就好了。約摸到了淩晨三點多的時候,整個住院大樓已經靜得像一座墳墓。郭一鳴給自己戴上一雙手套,然後小心翼翼地進入謝連雲的病房。不過,在動手之前,郭一鳴把心電監護儀關了,他想了解一件事情。“你……你是誰,想乾什麼?”黑暗中,謝連雲迷迷糊糊發覺房裡有人。“彆動,不然我馬上殺了你!”郭一鳴威脅道。“你想知道什麼?”“告訴我,是誰讓你幫他殺人的?”“我……我沒有殺人……”謝連雲的聲音都是顫抖的。“說謊?”郭一鳴惡狠狠地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是誰讓你殺人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雖然我們見過麵,但我沒看過他的樣子,是他讓我把錢三夫婦和李慶元殺掉的,我也是沒辦法才這麼做的!”“你為什麼要幫他殺人?”郭一鳴很好奇。“我欠了很多賭債,債主天天找上門,他說能給我一大筆錢,我鬼迷心竅才這麼做了。”“他是怎麼把錢給你的?”“我昨天一起床就發現家裡有個包裹,裡麵全是錢。”“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誰?”郭一鳴逼問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這樣的回答,未免讓郭一鳴有些絕望。突然,郭一鳴的眼裡冒著青光,他把手裡的一小瓶液體強行倒進謝連雲的嘴裡。短短幾秒鐘之內,謝連雲先是抽搐了一陣,繼而停止了呼吸。郭一鳴在確認謝連雲死了之後,再次回到走廊。他看著眼前幾個東倒西歪的刑警,心裡才鬆了一口氣。緊接著,郭一鳴欲蓋彌彰地喊了一句:“誰在那裡?”空蕩的走廊,回蕩著郭一鳴冷冽的聲音。“怎麼啦?”“什麼情況?”“什麼人?”……眾刑警都被郭一鳴的聲音驚醒,大聲嚷嚷道。“我剛才好像看到一個人影從那邊閃過!”郭一鳴假裝很緊張地說。“郭哥,哪裡有人?”大夥一再仔細查看,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影。“郭哥,你做夢了吧?”“我剛才也不小心睡著了,可能是看錯了吧。”郭一鳴假裝很懊惱地說。“要不我們去看看謝連雲吧。”說著他們一起推開病房的門,卻發現有點不對勁,心電監護儀居然被人關了。其中一個刑警把燈打開。郭一鳴迅速走到謝連雲的病床前,一看,喊道:“不好了,出事了!”很快,值班醫生被大夥叫來,麵對這樣的突發事件,醫生做了一些急救措施,人沒救回來。最後值班醫生一臉無奈,他暫時也查不出是什麼原因。這樣的結果讓郭一鳴徹底鬆了一口氣,不過,他想,要想徹底瞞天過海,還必須過慕容雲那關。他深知,這事還沒完,更不會那麼簡單地過去。不過,這一晚,對於陳雅來說,是安靜的,甜蜜的。她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裡,哥哥和她在郊外那棟彆墅前的草地上放風箏。哥哥笑得很開心,還是那麼暖,那麼疼她。第二天,陳雅沒有坐父親的車去市局,父親隻好讓浩前浩業兄弟倆送她去警局。陳雅走後,陳漢林長籲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對陳雅不公平,但他沒有辦法,他擔心了一夜,就是怕陳雅會發現兒子陳浩真。與往常一樣,陳漢林很謹慎地進入陳浩真的房間,為他送果腹的食物。陳浩真一整晚沒有睡,他在很認真地刻一個木偶人,是陳雅。“你昨晚是不是去陳雅房間了?”陳漢林憂心忡忡地問。“我隻是想看看她……爸……我保證隻看了一眼。”陳浩真瘦削的臉,看起來毫無血色,蒼白而又疲憊,“我一夜沒睡,總是想,要不和她麵對麵把事情說清楚,告訴她我還沒死,可是我……我做不到……”陳漢林蒼老滿是皺紋的臉頰顫抖著,嘴角抽動著,他的心更如烈火焚燒似的痛苦。“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難道你想讓小雅也卷進這些肮臟痛苦的事情嗎?浩真……我知道你不想再繼續欺騙小雅,可是,十年了,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了,我每天都過著煎熬的日子,我恨不得親手殺了那些毀了你一生的禽獸,可是,我們必須忍下去,等事情結束了,我們才能把真相告訴小雅,就算爸求你了!”陳浩真沉重地歎了口氣,他想陳雅一定會恨他的,他們對她隱瞞了實情,欺騙了她,可是,正如父親所說,他們不得不這麼做,為了給他報仇,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妹妹——陳念,他不能再讓陳雅為了他,而陷入任何危險的境地。“昨晚小雅發現小玥後,有沒有懷疑?”說起劉玥,陳浩真的臉上洋溢著無比愉悅的表情,昨晚如果不是陳雅的出現,他本來可以和劉玥多待一點時間的,他真的無時無刻都想和她在一起。“我感覺陳雅已經起了疑心,你不能在這裡住下去了。”陳漢林愁眉緊鎖,昨晚陳雅突然回來,一定是有所懷疑。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讓他每天如坐針氈,不能安心。“我知道。”“你怎麼會把名字隨便留給彆人?”陳浩真淡淡地笑道:“當年為了買謝連雲那把手術刀,對方一定要我在票據上簽上名字,我迫不得已才留了個假名,沒想到會被小雅發現。”“你還笑,萬一這事被警方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陳漢林憂慮重重地嗔怪道。“謝連雲怎麼樣了?”“人還在醫院,我讓浩前去打探過了,病房有好幾個警察守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謝連雲是最後一個知道當年真相的人了,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滅口的人。”陳浩真憧憬著,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我希望警方能通過他查到幕後真凶。爸,到時候,我就清白了……”兩人相對沉默地坐了一會兒,陳浩真問:“爸,我讓你幫忙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嗎?”“我已經讓米斯特高去幫忙查了,在等他的消息......”陳漢林的手機響了起來。陳浩真把飯菜放在自己身旁,抱著小呆一起吃,也不管父親接電話的事情。大約一分鐘後,陳浩真才注意到父親的額頭在冒冷汗,臉色十分難看。“爸,怎麼了?”陳浩真淡淡地笑著問。“謝連雲死了!”陳漢林雙肩一軟,手一落,電話掉在地上。早上八點。林嶠坐在辦公室裡,一臉憔悴,他還在等慕容雲的解剖結果。他在心裡想了千萬次,謝連雲到底是不是自殺?如果不是的話,整件事根本說不通。昨晚醫院根本沒有出現過什麼可疑的人物,住院大樓裡的各個攝像頭下一切都很正常。謝連雲的病房門口又守著一大批刑警,倘若這是一起謀殺案,除非凶手能夠隱身遁地,不然,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會是謀殺。不過,幸好郭一鳴昨晚去醫院了。據昨晚所有在醫院值班的刑警證實,在謝連雲自殺之前,他對郭一鳴坦誠了罪行。“林隊,我聽說謝連雲昨晚自殺了!”一個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傳來。林嶠往循著聲音望去,陳雅已經站在辦公室門口,手裡正抱著一個紙袋往裡麵走。他沒有說話,而是神色冷毅地盯著陳雅手裡的紙袋,目光冷冽而疏離。陳雅一看就知道林嶠昨晚一夜沒睡,訕訕地說:“林隊,昨晚怎麼也不通知我,估計就我一個人沒來局裡吧!”“沒事兒。”林嶠低沉地說。“我聽說......昨晚一鳴親自去醫院了,怎麼還會......”“這事太蹊蹺了,還是等解剖結果吧。唔......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林隊......”陳雅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她緊緊地抱著懷裡的紙袋,像是在和自己作某種心理鬥爭,想要說什麼。“怎麼了?”“這是你要找的卷宗,昨晚我在家,不知道你一直在找。”陳雅低著頭,把懷裡的紙袋遞給林嶠。林嶠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陳雅一眼,“是你拿了?”陳雅猶豫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的確是我拿的,我想看看!”“昨晚你真的在家?”林嶠的目光如炬。陳雅猶豫不決地點了點頭。昨晚,他已經去過陳雅的公寓,陳雅根本沒在家,她在撒謊。可林嶠明明記得,晚上他們從拘留所回來的時候,他親自把陳雅送回了家。之後,她到底去了哪裡?瞬間,林嶠仿佛覺得自己受到了某種背叛,他的心涼透了。“你為什麼要拿這些檔案?”“因為.......因為陳浩真是我的哥哥!”“什麼,陳浩真是你的哥哥?那你是.......”林嶠對此非常震驚,原來,她並非是什麼普通的書店店員,而是陳漢林的女兒。細細想來,其實也沒什麼好驚訝的。當初,她那麼容易就能進入刑警隊,連局長郭誌清也親自指定她成為他的助手,就已經說明她絕非普通人。“對不起,我一直沒有機會和你說清楚!”陳雅低下頭,輕聲說,“我怕一旦你知道實情,就會覺得我是靠父親和郭伯伯的關係,進的刑警隊工作。”“就因為這個,所以你就一直瞞著我?”林嶠質問道,語氣憤怒無比。“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陳雅哽咽道,眼淚刺痛雙眼,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可是昨晚,我找了你一個晚上,你知道,我......”“我隻是不想讓你誤會。”“誤會?”林嶠鐵青著臉,冷笑道,“你到底對我隱瞞了什麼?”陳雅十分絕望地搖了搖頭,卻遲遲無法開口。“這麼說,你不打算和我坦誠相對了。”林嶠的雙眸黯淡,逐漸失神。“你要相信我,求你了,林隊!”林嶠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是那麼的柔弱無比,她負疚的樣子,就像一個做錯了事,怕受到父母責怪的孩子似的。沉默了一會兒。林嶠慢慢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低沉地問,“好,我可以選擇相信你。那麼,陳念是你姐姐?”陳雅點點頭,沒有說話。“你應該早點和我說的。”“對於你來說,這很重要嗎?”林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昨晚,他擔心了一個晚上,他甚至害怕陳雅會和死去的陳念一樣,出現什麼意外。林嶠願意相信她一次,相信她隻是因為一時好奇,才拿了這些卷宗。畢竟她已經主動把卷宗交給他了,而且,她的家庭是多麼的慘痛,少年時期就失去了母親,哥哥,姐姐,她能有什麼目的?就算他錯信了又怎樣,終有一天,他會查明真相。“林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狠狠地罵我一頓吧!”陳雅哀求似的說。“算了,剛才我不該說話這麼衝動的,”林嶠扭過頭,僵硬地笑了笑,“不過,你要看這些卷宗,為什麼不提前和我說一下?”“我......我不敢說。”“那你看過這些卷宗後,有沒有發現什麼特彆的東西?”“特彆的東西?”陳雅很疑惑,心裡砰砰直跳,“我不太明白你指的是哪方麵!”“昨晚我們發現,李慶元和謝連雲的死,有可能和十年前你哥的那樁案子有關。”十年前,陳浩真把一些孤兒誘騙到自己的彆墅裡,除了虐殺,還把屍體製作成真人蠟像,手段極為殘忍,心理極為扭曲。“什麼!”陳雅睜大了眼睛。林嶠看著陳雅,她的黑沉的眼眸裡透著憂愁,有種猜不透的神秘感,裡麵隱藏的是他不敢去輕易觸碰的東西。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隻淡淡地說了一句:“下次注意點,不要再犯這種錯誤了!”“嗯!”陳雅見林嶠沒有懷疑她,登時鬆了口氣。她本想抬頭看林嶠一眼,卻沒想到正對上林嶠清銳逼人的眼睛。林嶠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審犯人似的看著她,令她的心口發涼。難道他還是懷疑她?或者說和她一樣,懷疑‘李耳’和哥哥有關?陳雅的心不由地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