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會議室出來後,林嶠直接把陳雅叫進自己的辦公室。兩人麵對麵地坐著,中間隔著一張黑色的辦公桌,相對無言。林嶠見陳雅還是心不在焉,所以去倒了杯水,放在陳雅麵前。“為什麼在會議室一言不發,怕錯?”林嶠開門見山地問。陳雅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回答:“我隻是……覺得自己沒有分析錯,又重新分析了幾遍,可就是找不出哪裡有了漏洞。”“可是我們查遍了整個山源市的大小醫院,沒有找到嫌疑人。”“林隊……”陳雅軟軟地喊道,“會不會存在兩個犯罪嫌疑人?”林嶠低頭想了想,默了片刻才回答:“合夥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吧,如果沒有絕對的信任,沒有誰會和另一人約好一起去殺人分屍,關鍵他們配合得還如此有默契,在現場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既然這樣的話,你說這起案子和羅中良案會不會存在某種聯係?”“不太可能吧,兩起案子作案手法不太一樣,前一起案子明顯是仇殺,這起案子不太像是仇殺,而且作案手法更專業一點。況且,程偉不是已經歸案了嘛!”陳雅吸了口氣,腦海裡想象的全是犯罪嫌疑人的樣子,還有現場屍體慘遭分屍的場景,一張張畫麵自動在她的腦海裡閃過,隻不過,她看不清畫麵裡麵的人臉。經過這幾天的奔波,林嶠也些疲憊,所以對陳雅說:“你不要給自己施加那麼大的壓力,案子要破,人也要學著放鬆,不能老把神經繃得太緊,我先去抽根煙,待會兒再說。”林嶠抽完煙後,再次回到辦公室,結果陳雅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一動不動地等著他。林嶠注視著陳雅白皙的臉,隻見她淡靜的眼睛裡恍如隱藏著海洋般深不見底的執拗,心裡不免有一絲無可奈何的歎息。當林嶠想再次坐下和陳雅分析案情的時候,接待室的同事突然帶著一個女人來找林嶠。這個女人大約三十來歲,穿著打扮有一種書香氣質。林嶠問過原因後,才知道這個女人是錢彬彬學校的班主任,葉虹。葉虹的臉上滿是悲憫之色,錢彬彬父母突然死去的消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僅非常擔心孩子今後的去處,還擔心孩子能否回到學校繼續完成學業。聽完這些後,林嶠皺著眉頭輕聲問接待室的同事:“這事你們處理就好了,為什麼帶過來見我?”那名民警也一臉無奈,對林嶠解釋道:“劉玥讓我帶過來的,我也沒多想,就帶過來看看唄!”林嶠尋思,人是劉玥讓帶過來的,必然是郭誌清的命令,所以隻能笑著說:“這樣啊……那把人放這,你先去忙吧。”接待室的民警一走,林嶠就告訴一臉熱心的葉虹,這個也不歸他們管,現在錢彬彬已經被送去民政部門了,目前在張天成的幫助下有可能會被暫時送進天使孤兒院生活。葉虹聽後自然又是一陣傷感,沒過幾分鐘,她就想急著離開刑警隊去找錢彬彬。不過,就在她要起身離開的時候,包裡的手機卻響了起來。葉虹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示自己先接個電話。林嶠做了一個沒關係的表情。葉虹當著林嶠的麵接聽了電話,不過電話那頭的男人說的話,卻讓她覺得心驚。葉虹聽了兩句,然後表情十分緊張地握著手機說:“請你先報警,我會儘快聯係她的父母,一定不能讓她亂跑……拜托了!”林嶠一聽報警兩個字,雙眸微斂,問道:“發生什麼事了?”葉虹把電話掛了之後,對林嶠說:“班上一個學生在平江區的一個遊樂園走失了,那邊的工作人員告訴我,現在孩子一個人在那邊,讓我趕緊通知孩子家長去接!”林嶠看葉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心裡似乎還藏著事情,所以又問:“今天不是周末,這孩子怎麼會一個人在平江區的遊樂園?”“我也正納悶呢,這孩子一個星期前就請假了,一直沒來學校上課。當時孩子家長給出的理由說孩子病了,怎麼又讓孩子一個人走失在遊樂園,真是荒唐!”林嶠微微一怔,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但沒有表現得過於明顯。他又假裝很淡然地問了葉虹幾句關於李淺淺的事情,葉虹都非常配合地回答了。之後,葉虹見林嶠好像在想什麼事情,自己正好也趕時間,說了一句:“我得趕緊去通知孩子的家長了,這事我得問清楚……”“不行,這事我們警方會處理,你現在絕對不能告訴孩子的家長!”葉虹十分不能理解,問了一句:“為什麼?”“請按我說的話做吧。”林嶠起身和她握過手後,葉虹就急匆匆地踩著高跟鞋走了。葉虹告訴林嶠的事情,無疑是一條非常有利的線索。林嶠聯想起之前羅中良案中的那張人皮麵具,不由的心裡一震,背部直冒冷汗。這些天,市局包括附近派出所都沒有接到失蹤人口報案,而且被人剝去皮膚製作成麵具的受害者是死是活,沒人知道,林嶠一直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從哪方麵開始查起。李淺淺和錢彬彬是一個班的,年齡自然和錢彬彬相差不大,應該都是十四歲左右。當時慕容雲的分析報告他記得很清楚,“受害者是十歲至十五歲之間的青少年。”林嶠思索良久之後,對陳在升喊道:“小陳,馬上查市第一中學初一一班李淺淺的身份資料!”然後,他又撥打了平江區派出所的電話,讓那邊的民警火速趕往葉虹所說的遊樂園查看。一旁的陳雅敏銳地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忍不住開口問林嶠:“難道李淺淺就是羅中良案中受害的那個孩子?”林嶠凝神沉思道:“現在還不能確定,十有八九吧!”很快,李淺淺的身份資料就被查出來了。陳在升溫潤的聲音在整個刑警隊辦公室裡響起。“李淺淺,女,今年十三歲,是市第一中學七一班的學生。她的父親名叫李鐸,是一名普通的商人,母親名叫劉梅,是實驗小學的老師。孩子很陽光,喜歡小動物,學習非常優秀,曾在市作文比賽中得過二等獎……我們去學校再次確認過,從9月7日開始,孩子就沒有再去上學,監護人請假的理由是孩子身體不舒服……”林嶠坐在椅子上,手一揮,讓陳在升停下,“基本資料大家都知道了,有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陳在升笑了笑,故意賣關子說:“你們猜猜我還查到了什麼?”一旁的郭一鳴有點不耐煩,用手一拍陳在升的後腦勺,“猜個錘子,都火燒眉毛了,還有心思玩?”“你呀,彆老欺負他。”陳雅嗔怪道。陳在升見陳雅維護自己,嘿嘿地傻笑了幾聲,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在調查的過程中,我發現李淺淺的祖父李慶元竟然曾是山源市著名的外科醫生,山源大學的名譽教授,不過……”“不過什麼?”林嶠問道。“不過李慶元幾年前就退休了,今年都六十好幾了,他年紀那麼大了,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吧!”陳在升有些頹喪地說。林嶠修長的手指在椅子上一下一下地敲著,陷入沉思。錢三夫婦極有可能是專業的外科醫生殺害的,李慶元正好是著名的外科醫生,他的孫女也許就是羅中良案中受害的那個孩子。難道,殺死錢三夫婦的凶手就是李慶元?這實在不符合邏輯,也不符合常理,按照正常思維來想,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真的不太可能做到輕而易舉地殺死兩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倘若李淺淺真的失蹤了,而且羅中良案中那張人皮麵具就是用李淺淺的皮膚製作而成的,那麼,兩起案件是否又存在什麼不為人所知的聯係呢?“還有彆的發現嗎?”郭一鳴問道。“我們去了各大醫院調查,都沒有查到李淺淺的就診記錄,所以我就納悶了,她請那麼多天假,一定病得不輕啊,為什麼沒去醫院看病……”陳在升習慣性地撓了撓後腦勺。林嶠冷哼了一聲,“這不過是有人為了掩蓋她失蹤的事實,玩的小把戲而已。”陳在升張大了嘴巴,“失蹤?李淺淺該不會是……”“我覺得不太可能吧,如果李淺淺早就失蹤了,那她的家人應該早就報警了,不太可能會一直隱瞞這件事吧!”忽然,一直站在一旁,沒有開口說話的陳雅上前一步,開口解釋道:“這沒什麼好奇怪的,綁匪隻要以李淺淺的性命作為要挾,李淺淺的家屬自然不敢貿然報警。”“這倒也是。”郭一鳴恍然大悟道。“可是……”陳在升驟然提高音量喊道,“李淺淺十年前也被綁架過一次!”陳在升的話剛落音,林嶠霍然站了起來,他聲如洪鐘地說:“你怎麼不早說!”“我……我以為沒什麼關係。”“把記錄當年案情的檔案給我看一下。”陳在升在自己辦公桌上拿起一個紙袋,然後遞給林嶠。林嶠翻看裡麵的資料,發現十年前李淺淺的確被人綁架過,不過綁匪並沒有傷害李淺淺。當年李淺淺平安回來後,凶犯一直沒有歸案,李家也沒有要求警方繼續追查,所以案子自然不了了之。林嶠看完資料後,覺得是時候去李家一趟了。於是,他對郭一鳴和陳在升說:“一鳴,你和小陳親自去一趟平江區,找到葉虹所說的那個遊樂園,配合平江區派出所的人,調查一下今天李淺淺是否真的去過。”接著他抬眸注視著陳雅,“陳雅,你和我去找李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