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山源市的天空翻滾著濃濃陰雲,電閃雷鳴,仿佛是暴風雨將來的前兆,這樣惡劣的天氣,讓整個城市,處處昭示著不詳。紫竹小區所在的區域位置屬於山源市的舊城區,不久前才從警局退休的羅中良就住在這個偏僻的小區裡,他已經在這個破舊的小區住了整整十年。晚上八點。羅中良站在窗前,望著陰鬱的天空,抽完一支煙,就早早地躺到床上去了。年輕時候落下的傷痛,使得他一到雷雨天氣,全身的筋骨就無比鑽心的疼,這幾天,他待在家裡連動都不想動。“這倒黴運的天氣,究竟還要持續多久,唉......”他愁眉苦臉地在心裡嘀咕,盤算著和老朋友見麵的事情。他想著想著,便歪著頭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個響雷猛然驚醒,十分不情願地睜開雙眼。閃電讓房裡亮了那麼一瞬間,也就是那麼一瞬白森森的亮光,讓羅中良看到,屋裡仿佛有個人。他頓時有些心慌意亂。羅中良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迅速地按下床頭燈的按鈕,燈光很快就充盈了整個房間。“難道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不成?”看到房間裡除了他自己,並沒有其他人,他顯然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他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才赫然發覺,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窗外依舊大雨如注,電閃雷鳴。羅中良打了個哈欠,重新以最舒適的姿勢躺好在床上,並隨之關掉了床頭燈。他剛睡下,一道閃電再次撕裂黑暗,藍色的光芒濺滿整個狹小的房間,接踵而至的驚雷如震天動地,竟讓他感覺有些不安。突然,一陣窸窸窣窣地腳步聲向他迅速逼近。“誰啊?”羅中良警惕地嗬斥了一聲。他剛想翻身起床,卻被突然而至的一道重力強按倒下。正當他想要繼續掙紮的時候,脖子隨之而來的一陣金屬的冰冷觸感,讓他停止了輕舉妄動的想法。他能感覺到,那是一支槍。“彆......殺我,你想要什麼?”羅中良以為對方是入室搶劫的小混混,額頭冒著冷汗,身體完全癱瘓了似的不敢動彈。黑暗中,對方冷笑一聲,“我什麼都不要,隻要你的命!”顯然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一道耀眼的閃電急驟而過,羅中良看清對方穿著一身白袍,臉上戴著一張麵具,戴著手套的右手拿的果然是一把手槍。羅中良像是突然明白對方是誰派過來的,激動地說:“是你們......你們竟然敢.......”他的心已經涼了半截。那人冷哼了一聲,“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竟然妄想背叛我們,你......”就在那人還要接著往下說的時候,一陣電光火石之間,羅中良雙手反扣對麵拿著槍的右手,一腳把對方踹飛在地。接著,羅中良敏捷地翻了一個身,試圖伸手去開床頭燈。可是,他發抖的手,使勁按了幾次台燈的按鈕,燈卻始終沒能亮起來。“彆費勁了,已經停電了,再動的話,我他媽一槍斃了你.....”另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在房間不遠處響了起來,聽著很年輕,他嘻笑著對另一個癱在地上呻吟的人說,“你這個廢物,真沒用!”房間裡還有另一個人?先前被羅中良踢倒在地的人立即爬了起來,狂噴了幾句臟話,又向羅中良怒氣衝衝地走去。“我什麼也沒說,求你們......”羅中良顯然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結結巴巴地哀求著。“你最好是去求閻王吧!”雨水像泄了洪似的震天動地,閃電驚起的那一刻,屋內,槍聲響了一聲,兩聲,三聲......一個再也平常不過的雷雨夜。——上午八點一十分,山源市公安局。郭誌清剛來到辦公室沒多久,辦公室的大門就被急促地敲響。“進來!”郭誌清抬了抬眼皮,略微嚴肅地說。厚重地油漆大門一被打開,助手劉玥就十分慌張地說:“郭局,不好了,出大事了......”郭誌清見劉玥這般大驚小怪,心生不悅,便嗬斥道:“天要塌了?彆慌,先順口氣,慢慢說。”劉玥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彙報:“紫竹小區出現命案!”“紫竹小區?”郭誌清的眉頭皺成了兩股麻繩,“老羅住的那個小區?”劉玥點了點頭,麵露悲色,“死者正是羅警官。”“你說什麼?!”郭誌清頓時勃然失色,從椅子裡站起身來,身體甚至有些顫抖。“今早七點半,報警中心接到市民報警,片警趕到紫竹小區才發現,原來是羅警官被人謀殺在自己的臥室裡。現場已經得到保護......”郭誌清沒有繼續聽劉玥的詳細彙報,而是在心裡暗想,羅中良在半年前就已經退居二線,隻在市局做一些簡單的後勤工作,一個月前更是因為身體原因被批準提前退休在家養病。有什麼人會這個節骨眼上謀殺他?郭誌清怎麼想也想不通。不過,竟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破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小劉,你趕緊讓林嶠帶人去現場,動作一定要快!”郭誌清緩過神來,刻不容緩地命令道。“可是局長,林副隊長昨天就已經休假了呀......”劉玥稍有遲疑。郭誌清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突然,他像記起什麼事情似的,“趙暉不是今天回來嗎,人呢?”劉玥正要回答,桌上的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她見郭誌清要接電話,便趁勢去外麵泡了一杯茶,再折回辦公室。也就一會兒功夫,隻見郭誌清已經癱坐在辦公桌前,手上拿著一支煙,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劉玥見郭誌清心事重重,也不敢開腔說話,隻是沉默地垂手站在一旁。良久,郭誌清才把手裡的煙往煙灰缸裡一按,對劉玥說:“趙暉回不來了,給林嶠撥個電話,讓他先把休假的事情放一放,趕緊回來!”“這......郭局,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劉玥說話小心翼翼的,生怕觸怒眼前這位喜怒無常的上司,“林嶠過兩天就要結婚了吧!”郭誌清何嘗不知道林嶠這次休假是因為婚期將至,雖然林嶠目前隻是刑警隊的副隊長,但一向很受他倚重,因為一向愛重林嶠,他才給了林嶠將近兩個星期的假期。他本以為正在參與省廳緝毒案的刑警隊長趙暉會在今天趕回局裡,沒想到那邊的案件又東窗事發,人暫時回不來。眼下刑警隊的一幫人又撐不起局麵,思來想去,郭誌清隻能先委屈林嶠了。郭誌清感覺口乾舌燥,於是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算了,我親自來打電話給他,你先讓一鳴帶著人去案發現場吧!”——上午八點四十分,林嶠從睡夢中醒來。他側著身體躺在床上,一隻手撐著腦袋,寵溺地看著懷裡還在熟睡的宋佳,俊顏舒展,唇邊噙著淺淺笑意。“叮——”手機鈴聲打破了清晨最美好的一絲甜蜜。林嶠皺著眉,把胳膊從愛人的身上輕輕抽回,伸手去拿手機。一看手機號碼顯示的是局長辦公室,便躡手躡腳地走下床,向陽台走去。“郭局,我是林嶠。”“林嶠,你現在人不在山源市吧!”聽聲音,電話另一頭的郭誌清顯然心情非常沉重。林嶠想,一定是有什麼棘手的案子了,不然局長不會親自打電話給他。“您先說,出什麼事了?”“好吧,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有兩件事要對你說,第一件事......羅中良昨晚被人謀殺了!”郭誌清回答得很乾脆。“這.......”林嶠感到無比震驚,心仿佛被人用刀硬生生地戳了一下,“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郭誌清歎了口氣,“千真萬確,剛開始我也不敢相信。”林嶠點燃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第二件事情呢,你希望我該怎麼做?”“我希望你.......你能把婚禮推遲一些時間,直到這個案子結了。‘退休刑警被謀殺’不是普通性質的謀殺案,我必須交給你處理,彆人我信不過。更何況,你剛參加工作的時候,老羅待你不薄。”郭誌清動之以情地說,“我希望你明天就能趕回來,現場我給你留著。等這個案子結了,我保證......”“郭局......”林嶠打斷道,他何嘗不想親自找到凶手,畢竟羅中良曾是他實習期間的恩師,這份恩情怎麼能輕易忘掉。隻是,結婚不是小事。半年前,他曾為了追查一個案子違背了結婚的諾言,這次再重蹈覆轍,宋佳一定會和他翻臉的。況且他們昨天才離開山源市,酒店、航程都訂好了,宋佳為了他連度蜜月都給取消了......現在要他說取消婚禮,他怎麼說得出口。郭誌清知道這個要求對於林嶠來說,有點為難,但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尤其作為一名成熟的刑警,隨時都要做好犧牲的準備,這是職責所在。“林嶠,時間迫在眉睫,雖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犯罪嫌疑人是何種性質的罪犯,但是,隻要凶手一天沒有落網,時間拖得越久,也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到傷害。”“這個我知道......我知道!”林嶠咬了咬牙,憤恨地說。他努力使自己的情緒鎮定下來,又問,“老趙還沒有回來?”“沒有,如果他在的話,我也不會讓你為難!”林嶠沒有立馬搭話,他沉吟了半刻,覺得郭誌清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現在老趙和他都不在局裡,隊裡能真正做事的也就那麼幾個人,這次的案件又牽涉退休警員,上級肯定會格外重視,郭誌清作為一局之長,自然會承受著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如今郭誌清已經如此放低姿態,讓他回去,說白了這就是命令,林嶠又怎麼好再悖逆郭誌清的麵子。林嶠深知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誰讓他是一名刑警,職責所在,又有什麼好抱怨的。郭誌清見林嶠沒有開口說話,知曉林嶠正在考慮,也沒有再急著催促。他對林嶠很有信心,隻要林嶠回來,以林嶠雷厲風行的辦事能力,這樁案件用不了多長時間便可以偵破。兩人在電話兩頭各有各的想法,頗有默契的沉默著。時間過了將近一分鐘,林嶠才重新開腔說話。“郭局,今天回來是不可能了,我明天再趕回來吧!”林嶠吸了最後一口煙,然後把煙頭扔在腳下,踩滅了煙頭殘留的最後一絲火星。郭誌清聽聞後,雖心知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仍不免滿臉堆笑地說:“那就好,那就好......至於宋佳的心理工作,需要我幫你......”“不必了,我自己來說吧!”兩人又聊了幾句與案子有關的事情,便掛了電話。林嶠拿著手機站在酒店露天陽台上,眉頭深皺,思慮萬千。金色的陽光照射在他高大修長的身體上,讓他覺得特彆愜意,特彆舒服,他好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突然,女人的溫潤氣息慢慢從他的身後襲來,一雙白皙柔軟的手在背後環住了他欣長的腰身,讓他倍感愉悅。“佳佳,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林嶠溫和地說。宋佳沒有開口說話,卻踮起腳尖,把頭埋進林嶠的脖子裡,甜甜地吻了一下。林嶠轉過身來,將宋佳一把拉進懷裡,低頭去吻宋佳的唇。宋佳一把將他推開,失笑道:“彆鬨,我剛起床!”林嶠又將宋佳拉進懷裡,“我愛你,怎麼會介意這些?”說著又低頭向宋佳吻了過去。一陣狂吻之後,兩人已近虛脫。“我們終於要結婚了,林嶠,你開心嗎?”宋佳靠在林嶠的身上,雙眼洋溢著暖暖的幸福。“做夢都開心!”林嶠臉上的表情凝重複雜,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宋佳並沒有注意林嶠心不在焉,而是繼續說:“隻可惜沒有時間度蜜月......不過也沒關係啦,隻要能和你結婚就好了!”林嶠並沒有認真聽宋佳在說什麼,而是在心裡想該怎麼對宋佳說婚禮推後的事情,話總在嘴邊打轉,無論如何就是開不了口。“林嶠,林嶠?”宋佳把頭從林嶠身上移開,疑惑地注視著他。林嶠仿佛從夢中驚醒,笑著掩飾尷尬,“怎麼了,佳佳?”“你沒有在聽我說話,有心事?”“我隻是太高興了,想我們以後要生幾個孩子!”宋佳噗嗤一笑,“就知道你不正經。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林嶠凝神看著宋佳,雙眸黑沉,“沒有,有你在身邊,我又怎麼會睡不好!”“三天後我們必須回去舉辦婚禮,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太無聊透頂了。”宋佳說,她的嘴唇翹得高高的,像個氣呼呼小孩子似的。林嶠撫摸著宋佳一頭柔順的頭發,“我們當然得回去,機票都已經買好了。”“你媽來嗎?我們都在一起三年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雖然你總是不想提起她,但是這次我們結婚,她總該要來吧!”林嶠又陷入了沉思。宋佳盯著他,一臉困惑。“林嶠,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林嶠勉強地笑了笑,妄想再次掩飾過去,“沒有,我能有什麼心事?”他說。“唉......你在撒謊,你撒謊的樣子我看一眼就知道了。告訴我實話,你到底在想什麼,彆瞞我著我,好嗎?”林嶠歎了口氣,接著他說:“佳佳,你真的......很在乎婚禮儀式的舉行嗎?”“對,我很在意,不僅僅是我,我的父母、親人都很在意,林嶠,難道你......”宋佳的心開始一截一截地變得冰涼,這種感覺在半年前也曾有過。“我想把結婚的時間往後推遲一點點。”林嶠似有不忍地說。宋佳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油然而生,林嶠的話像是把她從天堂拽入地獄,讓她萬念俱灰。“你就這麼不想和我結婚?”宋佳冷冷地說,“那些死人比我還重要?”“宋佳,”林嶠正色道,“隻是推遲結婚的時間,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可是這次的案件不能等,如果......”“案件案件案件,你眼裡除了案件還有沒有我?難道一直以來,隻是我一個人想結婚?如果你實在不想和我結婚,我也不會拖累你,林嶠,我給你自由!”“佳佳,你......”宋佳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十分冷淡,她明知道林嶠不是不愛他,可還是忍不住想要發泄心中的怒氣。幾年的戀情,又怎麼能因為區區一個婚禮儀式的是否如期舉行,說放棄就能放棄得了呢!林嶠的一根筋脾氣,她又不是不知道,一旦他決定的事情,便很難去改變。她隻不過是在習以為常中又不免心裡有一絲悲哀。她喝了一口水,握住杯子的手在不停地發抖,坐在沙發上思考了好一會兒。房間內一陣沉默。過了很久,宋佳才緩緩地說:“如果實在沒有商量的餘地,那我們也彆再浪費時間了,今天就回去吧!我會告訴爸媽取消婚禮的事情。”林嶠沒有想到,宋佳會突然變得如此平靜,太出乎意料了,他在心裡竟有些感激。這個女人,不同於上一次,把他鬨得身心俱疲。上午八點四十五分,山源市的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郭一鳴早已帶人來到命案現場。郭一鳴和林嶠是同一年從公安大學畢業的,兩人同時進入山源市公安局刑警隊工作。郭一鳴還是局長郭誌清的兒子,辦案能力卻很一般。紫竹小區是十幾年前建的,坐落在麗北路的老城區,樓層不高,每棟樓隻有七層,每棟樓原本都是白色,經過十幾年的風吹雨淋,都已呈破舊的灰黃色。整個小區隻有正側門、停車場、保安室四處安裝了安防監控,其它地方都沒有安裝監控攝像頭。因為小區遠離市區,又正在實施拆遷重建的計劃,所以住的人不多,而且大多數都是老人。羅中良住在紫竹小區已經有十年之久,房子在七棟四樓,門牌號是402號。每棟樓都沒有安裝電梯,上樓隻能走樓梯。郭一鳴走在昏暗的樓道裡,看著牆壁上映入眼簾的廣告,“充煤氣:153xxxxxxxx”,“貸款:151xxxxxxxx”.......他不由地皺了皺眉。走到四樓後,他發現羅中良家的門鎖已經被破壞,看來當天並不是羅中良給犯罪嫌疑人開的門。技術隊的人正試圖在門上找出指紋,見郭一鳴來了,便打聲招呼讓出一條路來,讓他進去。陳在升一看見郭一鳴就勤快地走過來打招呼:“師父,你來了!”陳在升是今年六月份才從公安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目前跟著郭一鳴學習經驗,人長得一表人才,性格本分實在。“屍體在哪?”“在主臥室,喏,這個房間!”郭一鳴頭也不抬地走進陳在升所指的房間內,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大吃一驚,背部直冒冷汗。隻見羅中良的屍體非常安詳的仰臥在床上,雙手合十交握在一起,臉上還戴著一個詭異的紅黑相見的麵具,渾身傷痕累累。床上的被子和床墊都被染成暗紅色,整個房間血腥味十足。他沒想過羅中良會死得這麼慘。郭一鳴瞥了一眼正捂著鼻子,皺著眉頭的陳在升,冷冷地說了一句:“菜鳥,要吐可彆吐裡麵,出去吧!”陳在升非常窘迫地把捂住口鼻的手放下來,嘿嘿地笑著說,“師父,我......我可以忍著,我還得跟著您破案呢!”“彆跟我嬉皮笑臉,趕緊乾活唄!”郭一鳴雙眸微斂,眼神掠過身材高大的陳在升,看著他身後的女法醫慕容雲。慕容雲是法醫實驗室的負責人,比郭一鳴早幾年參加工作,由於工作的原因已經三十歲了還沒結婚。她長得也挺好看的,高高瘦瘦的身材,白皙的皮膚,就是性格過於淡漠,時常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冷峻。不過,就在最近,郭一鳴總能感覺慕容雲怪怪的,有時候說話都不敢直視他,甚至有時候還會對他笑,不過按照慕容雲以往高冷的性格,她絕對不會對任何人笑的,特彆是男人。紮著馬尾辮,穿著白衣大褂的慕容雲正在和助手小吳小心翼翼地檢查羅中良身上的傷口,表情異常嚴肅專注。陳在升剛向前走了一步,慕容雲就站了起來,一隻手拿著測了直腸的溫度計,另一隻手把口罩摘了下來。兩人正好四目相對,慕容雲蒼白的臉頰變得紅潤,她趕緊把冷峻的目光移開,神色十分不自然。郭一鳴隻好也垂下目光,看著她胸前的工作牌,趕緊問:“慕容姐,有沒有什麼發現?”瞬間,慕容雲臉上又恢複冷冰冰的表情,開門見山地說:“死亡時間大概在淩晨兩點左右,瞳孔渾濁與屍僵程度也匹配。”郭一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示意慕容雲繼續講下去。“死者身上共有三處近距離的槍傷,頭部一處,胸前兩處,都是致命傷。不僅如此,死者身上還有多達七處刀傷,在全身分布很均勻,每刀都正好避開重要器官和動脈,凶器應該是單麵開鋒,大約長8厘米左右的刀具,而且我懷疑,這些刀傷都是凶手在死者死後故意造成的,結果還要等檢了才能確定。”一旁的陳在升聽到慕容雲的話,嘖嘖道:“這麼多傷口啊,難道是仇家報複?”郭一鳴白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對慕容雲說:“看樣子屍體被移動過位置吧!”“屍體應該是在4~6小時內被人強行移動過,破壞了原本的屍僵,使屍體重新形成屍僵,不過我會配合技術隊儘快找到屍體最初擺放的位置。”“這個麵具是怎麼回事?”郭一鳴突然指著屍體臉上那個精致的麵具說。聽到這個問題後,慕容雲像是突然泄了氣的氣球一樣,無可奈何地回答:“應該是某種皮革做成的,但又不像是動物的皮膚做成的!”“你是說......人皮?”郭一鳴再次感到毛骨悚然,不過慕容雲的表情讓他覺得還是挺可愛的。“隻是幾率比較大而已,現在我也不能百分百確定,要驗了才知道。”郭一鳴還想繼續再說些什麼,手機鈴聲卻突然響起。“喂......什麼,今天下午五點到?怎麼不早說.....那成.....晚上我來找你......一定要等我啊!”郭一鳴表情愉悅地拿著手機往窗前走去,擺手示意慕容雲不用等他。慕容雲幾不可聞地冷哼一聲,戴上口罩,繼續弓著腰搗鼓著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