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主!劍主!”方傲武一下撞開了方劍寧書房的大門,衝了進來。他是陰陽十二劍的未劍,也是方傲鋒的胞弟。“劍主!不好了!”方傲武臉色十分難看,懷裡抱著一個布包。“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方劍寧坐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連日的頭痛讓他心情煩躁。“出……出事了!”方傲武說著打開了懷裡的布包,一副沾滿了血跡的精鋼爪套赫然在目。方劍寧拍案而起:“誌嵐人呢!?”“不知道……我們隻找到了這雙手……”“手!?”方劍寧看向那副爪套,方傲武將它緩緩翻轉,隻見一雙斷手留在爪套之中。切口斷麵整齊,顯然是被人斬下。“恐怕誌嵐師叔……凶多吉少。”沒等方傲武把話說完,突然響起一陣猛烈的爆炸聲,一名弟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劍主!不好了!一大隊墨羽衛包圍了聽劍問道閣,不分由說就進攻我們!”方劍寧騰地一下站起來,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臉上的愁容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暴怒的殺氣,那個殺伐果斷的方家劍主又回來了。他快步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傲武你立馬去找傲鋒,你們兄弟倆鎮守住正門。你立馬去通知各弟子,劍陣就位,弓弩就位,另外,給我把方誌陽和方誌烈叫來!”方傲武跟那名弟子看到劍主神色嚴厲,不容有任何耽擱,便急忙領命去了。“砰!砰!砰!”隨著一下比一下猛烈的撞擊,粗大的門閂上出現了裂縫,緊接著最後一聲撞擊聲傳來,門閂轟然斷裂,木屑四飛,兩扇大門轟然撞向兩邊。兩隊墨羽衛魚貫而入,第一隊舉著盾牌當先衝入,後麵一隊平舉手弩,食指放在扳機上,準備隨時擊發。在他們麵前,是蹲在椅子上的方傲鋒,和站在他身後的方傲武,除此之外,再無他人。方傲鋒的長槍扛在肩上,臉上掛著不屑的表情。方傲武站在他身後,連正眼都不瞧他們一眼。幾名墨羽衛麵麵相覷,他們本以為要麵對的是聽劍問道的劍陣或者是連環的弩箭,可沒想到竟然僅僅是兩個人。可看到方傲鋒那杆閃著寒光的大鐵槍,和他們胸口繡著的陰陽十二劍的標誌,便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都愣著乾什麼!給我動手啊!”一個驍騎尉說著大步踏了進來,看到麵前隻有兩人之時,也明顯愣了一下。“墨羽衛與聽劍問道閣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們這麼沒來由地撞開我聽劍問道閣的大門,是什麼道理!”方傲鋒扛著長槍從椅子上跳下來,翻著眼睛看那名驍騎尉。“嗬,墨羽衛向來是聽皇上的命令,皇上讓我們去哪,我們就去哪。”那名驍騎尉對著身邊的手下大吼道:“聽劍問道包藏禍心,意圖謀反,墨羽衛奉皇上口諭,殺無赦!”他話音剛落,一截槍頭便從他的胸口穿出,隨即他的身體便被甩出大門外。眾墨羽衛急忙扣動扳機,數十隻黑色弩箭射向方傲鋒。可他卻似乎毫不在意,之間一道劍光一閃,瞬間將方傲鋒罩住,弩箭碰上劍光紛紛斷落。眾人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那道劍光如同一條長蛇般搖起,一道橫掃便將所有的墨羽衛攔腰斬斷。接著,方傲鋒手中長槍起舞,一陣旋風卷過,將那些屍體係數吹出門外。地麵上光潔如新,連一滴血都沒有落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意圖謀反?哼,你們還能找個更好笑的理由嗎?”方傲鋒兄弟緩步跨出大門,冷眼看著台階下圍成半圈的墨羽衛,長槍的槍尖在地麵緩緩劃過,留下一道淺淺的弧形痕跡。“想找聽劍問道的麻煩?先試試能不能突破我們兄弟的劍圍!”聽劍問道閣最高處,方劍寧靠著欄杆往下看,墨羽衛將聽劍問道閣圍了個水泄不通,此時正在正門處強攻。“劍主……”方劍寧轉身,一胖一瘦兩個人站在身前。他們胸口都繡著陰陽十二劍的圖案,瘦的叫方誌陽,是戊劍;胖的叫方誌烈,是亥劍。兩人是孿生兄弟,但長相卻是大相徑庭。“辦好了?”方誌陽點了點頭,他脖子上有一道傷疤,毀壞了聲帶,因此不能說話。“劍主,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方誌烈手中拿著一個卷餅,邊吃邊問。“昔日我們十二個人聯手才能擒住他,如今先是折了誌麟,現在連誌嵐也遭人暗算,隻剩我們幾個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如今,隻有希望劍嶽他們找到誌明,而我們,拚了魚死網破,也要為今後的蓬萊除了這些禍患。”兩人自然知道方劍寧口中的“他”指的是誰,當年聽劍問道傾儘全力才將其捕獲的“子劍”——尉遲索酒。“劍主,他真的回來嗎?”方劍寧沒有答話,隻是冷冷地看著正門,哪裡已經變成了屍山血海。舊的血跡還來不及乾,新的血跡已經糊了上去。舊的屍體還沒,新的屍體已經倒地。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每呼吸一口,都是死亡的味道。無數的墨羽衛前仆後繼,在聽劍問道的正門口留下了一具具的殘屍,然而他們用命堆出來的成果,僅僅是將方傲鋒兄弟逼退了半步。半步,拿無數人命換來的半步。方傲武渾身都被鮮血浸透,但沒有一滴是他的血。“哥!這幫人怎麼跟不要命一樣!”方傲鋒手中長劍一抖,一串劍光將一名墨羽衛斬作數斷。“他們不是人……”方傲鋒手中長槍不停,瞬間撂倒了衝上來的三個墨羽衛。“不是人?那他們是什麼?”“是傀儡,是沒有意識的工具。”血花如漫天雨霧,飄飄灑灑,突然一團妖氣破開血雨向兩人撞來。方傲鋒手中的長槍與方傲武的長劍交錯,架住了這一擊,隨即方傲鋒長槍畫了一個弧,一聲龍吟直衝雲霄。“劍誌五十三·滄龍!”青龍劍氣瞬間將那團妖氣吞噬殆儘,隻見一名墨羽衛在劍氣中翻滾慘嚎。“妖族!墨羽衛竟然跟妖族勾結!”方傲鋒頭皮一炸,瞬間無數種可能在腦海中閃過,這時,地上的鮮血和屍體仿佛活了過來,整齊劃一地往墨羽衛腳下流去。隻見墨羽衛中陡然騰起一團濃烈的妖氣,這團妖氣席卷開來,將眾多墨羽衛卷入其中,伴隨著陣陣慘嚎,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方傲鋒兩人麵前。鮮血和屍塊順著他的雙腳進入身體,他看著方傲鋒開口道:“聽劍問道的劍仙還是有兩把刷子,這幫廢物折騰了這麼久竟然毫無進展,不過我可不打算等下去了,讓我試試劍仙的肉好不好吃!”那妖怪突然跳起,泰山壓頂一般向著兩人撲來。方傲鋒冷笑一聲,手中長槍一轉,倒插在地上,瞬間數道劍光從地上騰起,交織成一個半球形將兩人罩在其中。“劍誌六十二·後土!”那妖怪落在後土之上,渾然不顧劍氣對妖氣的侵蝕,狂吼著掄起拳頭重重砸在後土之上,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悶響。“縮頭烏龜!躲在龜殼裡算什麼本事!不是說沒人能突破你們的劍圍嗎!”“是啊,沒有人能突破我們的劍圍!”妖怪循聲抬頭一看,發現方傲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麵前,左臂橫在胸前,長槍架在小臂上:“防守?不存在的!那不過是哄騙你的罷了!”妖怪聞言一愣,突然覺得手上一痛,隻見後土上的劍氣不知何時像是活了的蔓藤一般纏在他的四肢之上。“劍誌二十六·荊藤!”方傲武手中扯著一道劍光出現在妖怪身側,看到妖怪落入圈套,手中一緊,那劍氣形成的蔓藤深深刺入妖怪的身體,令他動彈不得。“哥!就是現在!”“劍誌五十八·荒海!”劍氣纏上方傲鋒的手臂,化成一把大弓,而方傲鋒手中的長槍,化作一根金色的長箭。“不!不!不!”妖怪瘋狂地扭動著身體,可荊藤將他牢牢固定在原地。“我說過,沒有人,能突破我們兄弟的——劍圍!”一道金色劍氣從方傲鋒手臂上射出,瞬間穿透了妖怪的身體,那龐大的被妖氣包繞的身體隨之土崩瓦解,金色劍氣將所有的邪穢破除。當一切都塵埃落定,方傲鋒將長槍扛到肩上,看著眼前殘破的地麵,發出了不屑的冷哼。“你們墨羽衛,想來聽劍問道找事,也不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方傲武走到兄長身邊:“哥,剩下的怎麼辦?”“他們若是撤了,那便算了,如果還想找死的話……”方傲鋒話沒說完,隻聽到一聲輕響,隨即有溫熱的液體噴到他的臉上,他轉過頭驚恐地看著弟弟,方傲武的脖子上不知何時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噴湧而出。方傲武瞪大了眼睛看著哥哥,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點地流逝,但他說不出話來。鮮血灌進了他的喉管,他隻能發出一串帶著血沫的嗆咳。“不!”方傲鋒狂吼一聲,急忙祭出長生丹,想要給弟弟療傷,但隨即一聲輕響,他看到弟弟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血線,然後他的半顆頭顱緩緩滑落。這種瞬間致死的傷勢,就連長生丹也無濟於事!“啊啊啊啊!”方傲鋒發出一陣狂吼,連手中的長槍也傳出一陣嗡鳴。“是誰!是誰!”方傲鋒雙目血紅,握著長槍狂吼的姿態宛若地獄的殺神。“是我……”一個穿著黑袍的人站在方傲鋒麵前,殺氣緩緩地從黑袍下麵散出。聽到他的聲音,方傲鋒先是一愣,隨即握緊了槍杆:“是你……好!好!那就……拿命來吧!”“尉遲索酒!”方傲鋒淩空躍起,長槍帶著霸道無匹的力量照著尉遲索酒頭頂砸下!聽劍問道閣中。“沒想到……竟然是你們……”方劍寧臉色鐵青,手中握著祭劍微微發抖。在他麵前站著的,是麵具人和方劍輝、方誌誠。在雙方中間,是方誌陽和方誌烈的屍體。“方家劍主,其實這事兒也怪不得彆人,我數次向你求取劍脊,都是求而不得,那我隻好另外找人合作了。”麵具人毫無感情的聲音從麵具後麵響起,麵具上的描金獸首顯得猙獰無比。“所以……你們這些混蛋就背叛了聽劍問道!?”方劍寧拔劍在手,指著方誌誠和方劍輝。“背叛?不不不……”方誌誠搖著頭,“我們隻是讓聽劍問道回到正確的路上來。”“長久以來,聽劍問道不過是你方劍寧滿足自己私欲的工具,你修起聽劍問道閣,訓練陰陽十二劍,為了抓捕方海生師徒而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可你身為劍主真正地有為聽劍問道閣出過一分力嗎?將來你有何麵目見方家的曆代劍主!?”“沒錯,我是有私心,但我也隻是為了方家!為了不再憋屈在蓬萊島上!可你們竟然敢勾結外人,與妖族為伍!論起無顏麵見列祖列宗,你方誌誠恐怕更勝一籌!”方誌誠冷哼一聲:“說什麼都沒用了,成王敗寇。我敬你是前輩,你自行了斷吧。”“自行了斷?怕不是你們沒本事取我性命。”方誌誠臉色更加難看,他自認是沒有必勝的把握,剛才與方誌陽和方誌烈的戰鬥,他與方劍輝多少都受了一點傷,若是此時貿然進攻,方劍寧背水一戰,不僅勝負難料,說不定還要搭上一個人的性命,而麵具人早就說好了隻會作壁上觀。“怎麼,你們害怕了?”方誌誠不想應對他的挑釁,他決定等尉遲索酒上來,隻要有他在,便是十個方劍寧也不足為懼。“哼,如果你們不動手,那我可要出手了。”方誌誠和方劍輝急忙拔劍在手,臉上十分緊張。而就在這時,一個人頭從窗外被拋了進來。隨後尉遲索酒從窗外縱身躍入,隻見他身上的黑袍破破爛爛,嘴角還掛著血跡。他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這小子比從前強了不少,真是花了我一番功夫。”他看到在屋裡僵持的幾人:“怎麼,你們還沒完事兒?”方劍寧看到地上方傲鋒的人頭,知道自己大勢已去,而此刻尉遲索酒也到了,人算是湊齊了。“都到齊了?”方誌誠一皺眉:“什麼?”方劍寧一手捏訣,手中祭劍一揮:“囚天·百式劍·血牢籠!”瞬間無數道赤紅的枷鎖出現在聽劍問道閣周圍。“這……這是……”“他想與我們同歸於儘!”方劍寧微微一笑:“想逃?已經來不及了!”“百式劍·紅蓮火!”方劍寧刺出一劍,卻不是向著方誌誠等人,而是對著地板。祭劍穿透了地板一朵熾熱的火蓮花在樓下炸開,同時一陣劇烈地爆炸聲次第傳來,聽劍問道閣如同風中蘆葦一般搖晃起來!“他在樓上埋了烈火雷!”方誌誠沒想到方劍寧竟然要與自己同歸於儘!他手持長劍氣急敗壞地衝上,卻被方劍寧一劍逼退。在搖搖欲墜的房間之中,烈火、煙塵、四處紛飛的木屑,方劍寧手執長劍,身後的天空漸漸被血牢籠封鎖。“為了將來的蓬萊,你們,一個也不能活著離開!”這是方家劍主最後的尊嚴!